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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朱门锦绣-第4部分

小说: 朱门锦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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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世路风波子细谙(上)

    这一日真是忙乱。江雨霏一回房中,还来不及用早膳,就忙着梳洗上妆。丫鬟婆子们忙进忙出,一丝不苟地准备着热水巾帕、钗簪珠翠、脂粉头油、衣饰配件,任谁也不敢有一丝儿马虎:五六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屈膝捧着拂尘,绣帕,香珠,靶镜等物,又有几个贴身丫鬟摊开大红凤穿牡丹宫装,弯腰吹着熨斗,细细儿熨贴着。更有从宫里请来的四个全福嬷嬷,一边用五色丝线轻轻绞去雨霏脸颊的汗毛,一边又朗声唱道:“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郡主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唱罢,又将乌发散开,挽成髻,并插上簪子及各样头面。再接过江嬷嬷煮好的熟鸡蛋,剥了壳在雨霏未施粉黛的脸上慢慢儿上下推着,立刻显出了容光焕发,丽色逼人的妇人容颜。其余人等皆不敢擅入,只管在廊下站着静候差遣。

    江嬷嬷赞道:“啧啧啧,咱们郡主娘娘真是天仙下凡啊。这气度,这风采一点也不输给宫里的娘娘,公主们。”

    雨霏含羞笑道:“妈妈就会拿我寻开心,我只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哪敢与宫里的金枝玉叶相比。”

    碧纱放下手中熨斗,插话打趣道:“郡主要是中人之姿,可教咱们这些人怎么活呢?还不一个个的都投江算了。”

    一时引得房内众人皆开怀大笑,无一个不屈背弯腰,岔气揉肠。

    倒是杜若最先镇静了下来,提醒道:“郡主殿下,时候不早了,该去正房接受府内各人的请安了。”

    雨霏遂换上了正红金丝缀八宝莲开盛世苏绣凤袍,外罩蹙金绣云霞翟纹珍珠霞帔,上面垂着凤凰牡丹纹金坠子。戴上了贴绣瓜瓞绵绵因和得偶云肩,挂着金镶青金石领约。头顶金累丝点翠嵌珊瑚米珠囍字凤钿,髻上簪着金錾席纹地嵌花蝶镶碧玺翠珠簪,并金点翠福禄万代镶料石多子多孙头花。鬓边圧一朵红艳凝香、娇媚欲滴的木芍药绒花,耳著翠嵌粉红碧玺蜜蜂耳珰,足蹑沧海珠泪金缕凤头鞋。沈檀轻注,朱粉深匀,浓淡相宜成娇艳欲滴的“酒晕妆”,越发显得雍容华贵,丽质天成。江嬷嬷又拿来一方南海鲛绡纱,遮住了雨霏大半个脸庞。以彰显这天家威严,不容窥视之意。

    一时上了鎏金珠玉流苏湘绣凤版辇,众丫鬟婆子簇拥着出了角门,沿着一条南北宽夹道,直至正门。又走了一箭之地,转过了须弥座琉璃彩绘怪兽内影壁,出了垂花门,至仪门方才落下。江嬷嬷打起珠帘,众丫鬟搀扶郡主下了辇。两面皆是鹿顶耳房穿山游廊厢房。一条极宽敞由白石凿着五福临门花样的甬道上铺着几里长的潮绣龙凤呈祥织金缎。过来一把曲柄翠羽如意纹凤舞九天黄金伞,众婆子退下,杜若和桔梗一左一右地扶着江雨霏,其余人等皆亦步亦趋尾随在后。只见前方正房门上有一流金焕彩七宝嵌墨大匾,上书:谨微堂。旁边又有一副镶贝对联:“忠信其言笃敬其行,义仁所说道德所亲。”

    及进了东大厅,正中一张黄花梨夹头榫开光透雕双螭纹翘头案,案上紫檀木底架上设有一枚御赐珐琅柄灵芝型翡翠三镶白玉如意。一边是黄玉双联璧,一边是青玉兽面纹提梁卣。案两旁各一钩云纹嵌黄杨木卷书搭脑太师椅,谨明候王崇正端坐西边下首,地下两面相对十六张紫檀描金万福纹扶手椅上皆坐满了人,椅背都搭着一色灰鼠面玉色绸里弹墨椅袄,底下各有一副束腰嵌螺钿脚踏及一个大铜脚炉。椅之两侧各有一对芙蓉花泥金彩漆高几,几上或设官窑粉彩蟠桃纹天球瓶遍插仙客来,或立有錾金双耳活环碧玉叶松树花卉岁岁平安瓶景。东侧赫然立着翡翠饕餮纹兽足双耳瑞狮纽盖方鼎,焚着幽然的苏合香。西侧则是三尺来高质地莹润,鲜艳欲滴的树状红珊瑚。真是鼎铛玉石;金块珠砾之家。

    厅中珠围翠绕,环佩叮当。王崇正忙率众人跪下口称千岁。雨霏在厅内东面上首的太师椅上安坐了,方才命杜若令众人免礼起身。见王崇正要往紫檀木交椅上去,便往西边下首让。王崇正口称:不敢。再三谦让,方才坐下了。其余各人只管在地下站着。忽见郡主依旧面笼轻纱,容颜难辨,皆诧异,私底下纷纷啖指咬舌却也不敢多问。

    又等了半日,王念远方拜过家庙,姗姗而来。只见他头戴小毛熏貂缎台冠,身着湖蓝江绸面青颏袍,石青缂丝乌云豹褂,系金镶松石斋戒牌,束铜镶珠三块瓦线鞓带,越发显得玉树临风,仪表超然。两个戴珠簪花﹑盛装华服的姬妾上前来放上拜垫,念远请父亲往上首坐定,再从丫鬟手中接过蓝地轧道开光粉彩花鸟盖盅,跪下向王崇正敬茶。按理说郡主身份尊贵,本不必和他一般行事,只需鞠个躬即可。但雨霏深知,来日念远想要认祖归宗、得进族谱就必须有王崇正的默许支持不可。心中早已暗自拿定主意,便顺势也跪了下去,柔声道:“儿媳请公公用茶。”

    在场诸人皆未料到高傲如许的郡主娘娘居然纡尊降贵谨守为人媳的本分,这无疑是给了谨明候府莫大的面子。王崇正惊得说不出话来,忙站起来欠身接过,连红包都忘了给,若不是旁边姬妾提醒,怕是要失了礼数。众人皆赞叹郡主知书达理,郡马纯孝恭谨。

    看到这一幕,最欢喜的莫过于肖夫人了:没想到这昨日里还当众羞辱自己的郡主,此时却是这般知情识趣。怕是知道了那个野种在族谱上没记名的事儿,才会如此伏低做小。等会子定要叫她多跪些时候,方能解心头之恨。

    一边想着一边往东面下首第一张紫檀交椅上坐着,满面笑容等着这对新人向她敬茶。见雨霏轻移莲步,径直走来,心中越发得意,连眼角的细纹都挤出了花样子来。

    谁料雨霏竟越过肖夫人,出人意料地走至杜若面前,从她手中接过一黑色净面软绒盖着的长方形物件,小心翼翼儿捧着,放在了上首空留的那一张黄杨木太师椅上。众人正疑惑不解,忽见一对新人直挺挺地跪下,江嬷嬷上前揭开黑色遮蔽。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原来是一个白松椴木制的四寸灵牌,上书:天朝诰授王门袁氏一品夫人之灵位。

    江嬷嬷正色肃容高声道:“郡主郡马向夫人敬茶。”

    郡主夫妇跪着高举茶盘,哽咽道:“儿子(儿媳)含泪敬请母亲(婆母)用茶。

    念远思及亡母遭人陷害,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若非那人奸诈骄横,王崇正又纵恶为虐,母亲也不至盛年早殇,而自个儿也不会过了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心中一时酸楚郁结,一时悲愤交加,泪水止不住溢出眼眶。而一旁的雨霏早已泣不成声。那王崇正念及亡妻贤良淑惠,对自己也是关怀备至。二人确实度过一段和顺恬静的日子,不由地也滴下泪来。地下侍候的诸人心里感念袁夫人生前宽宏为怀,待人亲切,从不随意打骂下人,一时皆哀泣不已。厅上登时哭声震天,过了半晌众人方才将郡主夫妇细细地劝解了过来。

正文 7:世路风波子细谙(下)

    这母殇子孝的一幕落在肖夫人眼里,就似百蚁缠身一般,直教人如坐针毡。念远本来就是肖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又联合雨霏演出这令人拍案叫绝的一幕。肖夫人愤恨地差点儿将银牙咬碎。十指紧紧抓着椅边高几的一角儿,恨不得立时掰下来一块。肖氏那憎恨怨毒的神色一丝不差地落入了一对新人的眼中。

    雨霏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掩面泣道:“婆母德行出众,柔嘉自持。是本宫无福,竟无机缘侍奉左右,承欢膝下。”

    在旁侍立的袁嬷嬷乃是袁夫人的乳母,当年正是她抱着尚在襁褓的念远投奔卫国公府,此时便由她代袁夫人回赠新人一对水色通透价值连城的和田玉贵妃翠镯。这也是袁夫人当年最珍爱的嫁妆之一。

    袁嬷嬷含泪哽咽道:“殿下不必如此伤怀。夫人若在天有灵,知道郡主与郡马爷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必定会倍感欣慰的。”

    雨霏依然跪着哀戚不已,桔梗瞥了底下紧攒双拳的肖夫人一眼,遂道:“殿下莫再悲伤,还是先起身吧。不然可教其他人怎么行礼呢?

    雨霏扶着桔梗缓缓起身,用帕子拭泪儿道:“本宫失礼了,倒耽误了肖姨娘向婆母见礼。”故意将姨娘二字咬得特别清楚,说罢向旁退了一步,直勾勾盯着早已脸色铁青的肖氏。

    这肖夫人此时望着雨霏那鄙视嘲讽的目光,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心下暗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联合那个野种在老爷面前演了一出母慈媳贤的戏码来触霉头,这也就罢了。居然还不顾尊卑地称自己为姨娘,想要教自己给那个死鬼行妾礼。若真这样做了,明儿就会被全城有头有脸的女眷笑死不可。不能,哪怕今个就撕破了脸也绝不能。

    想到这里,肖夫人倏地站起身来,尖刻道:“郡主此言,真真令人费解。我是这侯府堂堂正正的夫人。就算曾经是侧室,那也是以二房奶奶的身份进的门。入府后这上上下下皆以妻礼对待。更何况当年扶正之时,候爷曾允诺:今后宗庙祭祀可不必行妾礼。郡主是远儿之妻,托大了说我也是你的长辈。郡主自幼熟读诗书,循规谨礼,却可有媳妇不给婆婆敬茶听训的道理?如今却借故慢待于我,可知为人媳妇的本分?”

    江嬷嬷不待她说完,厉声喝道:“肖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郡主面前你呀我的。莫说你只是个贱妾出身,就算是宫里的娘娘也不能如此随意地训斥殿下。郡主娘娘好与不好,自有太后,皇上圣裁。再不济,也有王爷,王妃来管教。是谁给你这样的本事,竟敢以下犯上!”

    肖夫人恨声强辩道:“郡主金枝玉叶,我们自然不敢冒犯。可方才已行过国礼,这会子郡主就应遵循家礼,给我这个婆婆斟茶倒水才是。哪怕到圣上面前,也是这个理儿。我们谨明候府断断容不得如此不孝不恭之人。”

    桔梗在旁冷笑道:“姨奶奶这话我却不解,殿下方才已经给正经公婆行了如此大礼。姨奶奶莫不是沙子迷了眼儿,所以没看清楚。那也不妨,这上下这么多人都可为您分说。奴婢也见过京中不少达官贵人的太太,小姐们,只知一日是妾,终生为妾。哪怕就是平妻,在正室面前那也是要低人一等的。郡主依礼称你为姨娘,莫非还委屈了不成?居然妄想殿下千金之躯给你下跪,简直不要命了!”

    雨霏看着这一幕唇枪舌战,轻柔飘渺的面纱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往厅中东北角的柱子上撞去。在场众人皆慌了神色,三魂便去了七魄。

    眼见便要血溅当场,还好念远立时就冲了上去,一把扯过雨霏的衣袖,将她环在怀中。身边侍候的婆子丫鬟也七手八脚上前拉住了。王崇正吓得从椅子上跳将了起来,手脚冰凉,又惊又怕,忙道:“郡主何故如此?有什么事不能从长计议,真真吓死老臣了。”

    雨霏已经哽咽难言,云鬓散乱,花冠不整,捂面哑声道:“本宫无能,无法让婆母享受正室应有之尊,更被小妾所侮。没有颜面再活下去了。”

    江嬷嬷怒道:“谨明候,枉你身居高位,朝廷重臣。后院内竟宠妾灭妻到如此田地,连累郡主娇贵金躯受此大辱。今日之事,老奴定要如实禀报太后娘娘,请她老人家来主持公道!”

    王崇正一听这话,几乎站立不稳。忙率众跪倒在雨霏面前,哀求道:“郡主息怒,老臣自知德行有亏,齐家不善。殿下要如何处置,臣绝不敢多言。只求看在郡马的情面上,莫将此事上禀,臣就感激涕零了。”一面说,一面回头怒目圆瞪着肖氏,喝道:“该死的贱人,还不滚过来求郡主原谅。难道真想害死我们一家吗?”

    肖夫人见王崇正果真动了大怒,再也不敢拿腔作势,立刻跪在地上,不敢多言。只有那光滑透亮的青石地面上被指甲划出的道道痕迹,暴露了她心中的不甘与怨恨。

    一直未曾开口的念远,此刻紧紧抱着雨霏,用手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郡主莫再伤心了。就看子陵的份上,网开一面吧。今个倒底是你我拜见父母,一家人团聚的好日子,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

    雨霏方渐渐平静了下来。由桔梗和杜若伏侍在旁边厢房重新匀面上妆,梳洗挽髻。半日方回,遂昂首冷冷道:“今个是本宫初次拜见公婆的正经日子,本不想看到血光冲煞。但这肖氏着实可恶,如若饶了她,别人会说侯府没有规矩,不分尊卑。公公苦心经营的清名儿也会遭人议论。为了整个候府,本宫请公公早下决断。”

    王崇正闻言,明白此时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从重惩处肖夫人。只得强作威仪道“肖氏不贤失德,冒犯郡主在先,口舌之毒在后。罚闭门思过一个月,府内众人今后只需以姨娘之礼待之。”顿了一顿,抬眼偷偷瞟着雨霏的脸色,遂又道:“可要好生伺候着,不得缺吃少穿,亏待了她。今日之事,谁若是泄露了一字半句,不必回我,一概叫了人牙子撵出去。”

    话音刚落,江嬷嬷便带领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将肖氏按倒向牌位行了礼,随后将她架了出去。各房开始依次给郡主夫妇见礼。

    首先上前来的本应是肖氏的大儿子王念仁一家,却只有杜芷善抱着两岁的儿子瑞哥儿走上前来。讪笑道:“郡主勿怪,夫君昨夜着了些凉,今早起来就感头重鼻塞,恐过了病气去,因此命芷善代他向郡主致歉。”

    雨霏看着杜芷善那张有恃毋恐的俏脸,并未忽略她眼中挑衅的目光。心下暗想:这哪里是告罪啊,分明是堂而皇之地对自己宣战嘛。看来刚刚那一出杀鸡儆猴,并没有让这些痴心妄想的人明白世易时移这个道理,反倒让他们更加蠢蠢欲动了起来。”看着杜芷善身后打扮的花枝招展,娇媚可人的韦诺儿,心下又是一动:或许这些年这位杜奶奶过得太舒服了吧,看来是时候给她敲敲警钟了,免得一天到晚没事做尽想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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