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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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好使。”正想着,那老者已打开门走进去,回头招呼:“进来,这便是我住的地方了。”两人都呆怔在那里,不知所措。只见后院内一座假山,虽说是假的,却也峻峭奇秀;近院门处种着一树树红梅,暗香浮动;院内楼阁亭榭,无不精致素雅,比之黄府的豪华俗套,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单一个后院已经如此,前面可想而知。“进来啊,两个小傻瓜站着干什么?”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迈步进院。那老者将他们带到院角一排屋宇,指着旁边一幢阁楼道:“这里你们不许随便进出,我们住这一排。”他又指指院角那排青瓦精舍,看起来,这排青瓦房像是下人住所。邵天冲和二娘自幼露宿街头已成习惯,看到这样的精舍已经觉得十分豪阔,推门走了进去,屋里虽然不算大,却整齐洁净,纤尘不染。床上被褥崭新,红漆木桌泛着亮光,雕花窗棂下透出一丝阳光,照在窗边桌上的一束红梅上。这里显然是每日有人打扫整理的,这束红梅也十分新鲜,但却不像有人住过。那老者道:“这里并排三间房,我住东首一间,剩下两间你们两各选一间,此处乃是仆人的客房,从无人居住,这整个听风榭也只有我一个人。”二娘好奇的道:“这座庄院叫听风榭?这么大庄院你一个人住?”那老者道:“当然不是,这座院子叫听风榭,这整个庄院有许多院子,你们不可随便乱闯,除了听风榭之外,都有很多人,你们随便乱闯被人抓起来我可找不着你们。”二娘愕然:“这个院子只你一人居住?为何别的院子却有许多人?你又是这院子的什么人?”那老者缓缓道:“你们在湖州这么久,可曾听过慕仁山庄?”邵天冲道:“慕仁山庄?我曾有耳闻,听说慕仁山庄的庄主是个武人,在湖州地界声名显赫,别的却不知。想不到竟在这么远的郊外,而且座落得如此豪华阔绰。好像比黄家更有钱。”
那老者点点头:“学武之人钱本来得容易,倘若其心不正,则更易暴富。这慕仁山庄乃是世家,祖上原本富有。这里便是慕仁山庄,我在慕仁山庄只负责看管这听风榭,此处与山庄别的亭院不同,只有我一人居住。”邵天冲心下暗惊:“他一个慕仁山庄看门的老头,功夫便如此了得,那庄主岂非神人?”只听得那老者又道:“你们平日不要乱闯山庄,庄内路多人杂,我身份卑微,倘若你们有所差池,我难以保全你们。倘遇上庄内人,我身负武功之事,你们切不可向任何人提及,更不可说是我徒弟,只说是我远房亲戚,父母双亡,你们兄妹前来投靠我。你们可记得?”二娘道:“你的武功不是跟庄主学的?庄中人不知你身份?那你一身好功夫,偷偷躲在这里做看门人做甚么?还要我们跟你一样偷偷摸摸,连真实身份都不得说,真是好生无趣。”那老者沉着脸道:“我说的话你们听着记着便是,倘若做不到,现在就走。”一路上他一直嬉笑随性,从未这般严肃正经的跟他们说过话,二娘知道此事必定关系重大,开不得玩笑,但她个性调皮,岂肯乖乖答应?因此虽知不能说笑,仍是朝那老者扮个鬼脸,吐吐舌头道:“我偏偏要乱跑乱走,气死你。”那老者听她口气知道只是口中逞强,脸上略有放松,道:“我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正字,你们两个小娃娃姓甚名谁,祖籍何处?”邵天冲答道:“我姓邵,名天冲,家在何处早已不记得。我妹子叫二娘,她对自己的过去更是一无所知,我们并非亲兄妹,也非同籍,只是流浪中互相认识,便一直相依为命。”公孙正点点头道:“二娘?这是你名字?连姓也没有?”二娘嘻嘻笑道:“是呀,我不知道自己姓甚么,人家叫我二娘,我便叫二娘了,自己也不知道这名字从何而来。”公孙正微微一笑:“你既然无姓,那便随我姓公孙好了。”二娘侧头道:“公孙?有两个字的姓么?我却不知。”公孙正道:“这是复姓,却也平常,并非十分稀少。”拿起书桌上的羊毫笔,醮了墨,铺了一张纸,写上“公孙”二字。对二娘道:“便是这两字了。”二娘看了半天,说:“这个公字我倒是记住了,这个孙字好生难记,日后人家问我姓什么,我定然还是写不出来。”公孙正倒过笔在她脑袋上敲击一下,笑骂:“天生的懒丫头,这么个字都记不住,日后让人笑话。”二娘摸摸脑袋,噘着嘴道:“你做我师父,是要教我功夫,不是叫我读书写字罢?否则我现在就趁早溜之大吉为妙。”公孙正笑道:“好罢,不逼你读书写字,你总得识得自己名字,别的字可以不识,你自己的名字必须会写。”在公孙后面又写上二娘两字,递上笔教她自己再写。二娘一把握住笔,随意画了几笔,大致上倒也写出几个字,不过却不见得像她自己的名字。她拿着纸左看右看,颇有得意之色:“我果然是天资不错,学写字也是一学就会。将来好歹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不会将人牙齿笑掉。”她自鸣得意时,公孙正和邵天冲在旁已然哈哈大笑,她却毫不理会。
正文 第一章 迷离身世
自此之后,他们便在慕仁山庄居住下来,只是平日公孙正管他们甚严,既不许他们去别院中乱闯,也不许他们随便去镇上,防止被黄家人发现。以二娘好动的个性,本不肯这么老实闷在家中,但她性喜习武,每日公孙正严厉督促,教她打坐养息,刀剑拳脚,稍有懈怠便即呵斥,她不得不老实练功,每夜趁公孙正入睡还要将白日所学偷偷教邵天冲,自然再无闲暇到处玩耍惹事。每日里她总是教到半夜三更,邵天冲白日除了帮公孙正打扫院子,可以休息半日,而二娘却只能睡上二三时辰。她这年龄本是最贪睡的时候,但为了习武,居然也就能挨了下来,很少有倦怠之意。只是她教邵天冲的招式,不知如何,邵天冲总是学得甚慢,她自己觉得不多久便能学会的招数,在邵天冲看来,却学得十分吃力,而且进展甚慢。邵天冲原非资质鲁钝之人,久之她便责怪自己教之不得其方,苦思如何改进。倒是邵天冲反而不急,他自觉不如二娘机灵敏悟,否则公孙正也不会拒收他为徒,因此学得慢些也无所谓,只加倍努力些便是。公孙正似乎一直也未发觉二娘偷教邵天冲之事,每日如常教她功夫。转眼忽忽数年,这数年间,二人除了偶尔来听风榭的几个家丁外,几乎从未与外人见面,偶尔溜到附近小镇上买点日常用品,也是一去即回。虽然黄家似乎不再追究此事,但他们毕竟做贼心虚。只是听闻黄家后来依旧是聚财欺民,自然是又富有起来。其实他们已经渐渐长大,容貌身材大为改变,装束也自与旧日不同,黄家人即使见到他们,也决计认不出来就是当年的小乞丐。
慕仁山庄的主人姓裴,名瑞,字濯行,听说在江湖中也是个颇享盛名的正派人物,邵天冲和公孙二娘偶尔听家丁提起,问到公孙正,他总是淡淡一言带过,似乎对裴庄主的身份武功并不甚赞许,倒是两个孩子听得一些裴庄主的事迹,仰慕不已,可惜身在慕仁山庄数年,竟一直无缘得见。这一年邵天冲已经十八岁,这夜两人在山庄外一里的柳林练完了白日所学的剑法,邵天冲仍在反复挥着剑练习,只觉得公孙二娘教他这一招七星寒梅无论如何也挽不出七朵剑花。正自沮丧之际,公孙二娘安慰道:“师父说了,这一招便是他学了二十年,也才挽出七朵剑花,初学者自然要循序渐进,不用急躁。”这些年她跟着公孙正和邵天冲,居然也偶尔会说一两句斯文的话。邵天冲摇头:“这一招我无论如何难以在上跃之时挥圆一环,更不知如何挽出剑花,你也不过今日初学,便能刺出三点剑花,我却不知何日才会及得上你?”公孙二娘默然,她学这一招时公孙正曾夸她上跃身法轻盈,挥圆剑意,悟性甚高,但同样的方法教邵天冲,却着实困难。看着邵天冲失望,她也不禁难过起来,上前道:“天冲哥哥,你莫心急,也许只是一时的未能领悟,你比我聪明的多,不可能学不会这一招。我们且先回去休息一下,也许休息一晚,明天便豁然想通。”邵天冲摇头:“你去睡罢,今天只教了这一招,我都未曾学会,真是笨得紧了。剑诀我已记得,招式也能了解,我自己反复练习一会便行了。”公孙二娘道:“我陪你练会便是。”邵天冲停下手中长剑,朝她笑了一下道:“我真的没事,你不用陪我,你快去休息,不然又睡不了多会了。我将这招使得熟练些就去休息了。”公孙二娘无奈,道:“你别太累着,也不用多想。”邵天冲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儿,这许多年我进展都是甚慢,也未曾有多难过。”公孙二娘勉强一笑,应了一声,慢慢转身走回慕仁山庄,悄悄从后院跃入。以她现在的身手,虽还不算一流,但跃墙而过倒还轻松,落地时悄无声息,蹑手蹑脚地向自己房间走去。往日总是平安无事,庄院里也十分安静,但今日,她却忽闻一阵断断续续的琴声!
公孙二娘乍闻琴声,不由得大吃一惊,停下脚步,侧耳细听,琴声凝涩,幽幽低回,被风一送,正好丝丝缕缕传入她耳中。她处在下风口,夜风轻送,正好听得清楚。虽然曲调未辨,但琴声幽怨,如泣如诉,而且断断续续,似乎弹琴之人有非常伤心之事。她当然不懂甚么曲调琴音,只是觉得这曲子十分哀感伤心,不由得想:“这人似乎十分伤心,不过他好像不大会弹琴,弹得有一段没一段的,好像新手一般。”她定神又细细倾听,发觉琴音竟自听风榭的第三层阁楼上传来,立时便觉得毛骨悚然。
她听公孙正说过,这阁楼之上原先住的人已死二十多年,自那人死后,这整个院子便被裴家人视为不祥之地,裴家之人从不踏足听风榭,家奴也不愿进院,因此他从外地流落至湖州时,因愿意照管此院,才被裴家留下,照看打扫听风榭。这阁楼乃是禁地中的禁地,平时除了大白天公孙正自己上去打扫之外,从不许她和邵天冲闯入,说这是裴家的规矩。她虽然心痒难耐,几次想要偷偷摸上楼去瞧瞧有什么稀罕物,但都被邵天冲拦住,说道既然答应师父不随便乱闯,便不能阳奉阴违。因此她素来知道,这阁楼从来无人居住,这半夜间竟然闻得琴声,岂不令她胆战?再说她居住在这听风榭已经数年,半夜进进出出,从未听得这洗心阁上有何异动。
她呆立良久,琴声虽不连贯,但若断若续,始终不绝于耳。公孙二娘渐渐毛发直竖,心想:“莫不是鬼在这楼上弹琴?”她想去叫公孙正,但又怕师父上了年纪,更要吓坏,便想到了邵天冲,决定折返去叫邵天冲回来。谁知她刚一转身,便见身后立着一个白影,暗夜之间,无星无月,看不清对方面容,却和对方已近在咫尺!她这一下更是吓得要尖声大叫起来。幸而那白衣人手快,一把按住她嘴。公孙二娘大睁双眼,那人已凑了上来,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是我!”但她已是本能的挥掌向对方的胸口切去,掌缘如刀,出手如风,攻的正是对方要害。也幸得听到那一声说话,她硬生生收住掌势,已是全身冷汗,倘若再慢得片刻,肯定击中对方胸口。那人的声音正是邵天冲。
原来邵天冲独自一人练了片刻,始终是无法想通,再练下去,不免心浮气躁,便决定暂且先回屋休息,谁知进院就遇上二娘呆立院中,仰望洗心阁。公孙二娘那时正自全神贯注听琴声,并未发觉,他略觉惊讶,同时也听到那不绝如缕的幽幽琴音,也便呆立公孙二娘身后了。
只是公孙二娘如此失态,却是令他颇感意外。他终究是个少年人,年少无惧,并不怎么害怕,虽也微觉心惊,更多的却是诧异,但他第一念想到的是弹琴者肯定是人。公孙二娘见了他,登时胆子壮了许多,轻拍了一下自己心口,指指洗心阁,望着邵天冲。邵天冲摇首不语,伸食指在嘴边,作了个禁声的动作,悄悄拉着她向洗心阁走去。公孙二娘跟在他身后,握紧他的手,手心湿冷,全是汗。两人渐渐走近楼下,琴声反倒似弱了一些,原来这里已经被楼身所挡,风向却未将琴声送往楼下。再走得近些,琴声又真切一些,公孙二娘不由得又渐生惧意,脚步放慢下来。邵天冲转头捏捏她手心,朝她笑一下,意示安慰。公孙二娘虽然看不清,但也知他的意思,心中略感宁定,随着他慢慢走向楼梯,一步一步踏上楼阶。
他们苦练几年,轻功已有火候,走路时落地无声,十分轻巧。终于渐渐的接近三楼,琴声已十分清晰,但突然之间琴声嘎然而止,从此再无声息,无论二人如何竖起耳朵努力去听,却半分声音也无。这时无论他们如何胆大,也禁不住停住脚步,互相对望。虽然星月无光,看不见对方脸色,但想必对方也如自己一般,心有惧意,脸色发白。邵天冲看着公孙二娘,呆呆片刻,低声道:“还敢上不?”公孙二娘咽了口口水,似乎在为自己打气,犹豫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邵天冲握着她手,一步一步继续向三楼走去,未几,终于到了三层。这几阶楼梯,却如同登山般困难,好容易踏在三层之上,竟似乎再无勇气前行。呆立良久,两人又对视一眼,相互握紧了手,慢慢向前行去。三层楼上有六间屋,楼梯左右各三间,原来琴音似乎从左首第二间传来,但现在琴音已停,无法再分辨,只能一间一间的查看。
邵天冲在身上摸索一下,摸到一个火折,点燃了火折打开左首第一间屋,发现是间卧室,室内锦衾缎被,碧纱罗账,正中一张檀木八仙桌,桌上只有一盏琉璃风灯。邵天冲走上前用火折点上风灯,室内登时亮堂许多,照见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柄青钢剑,室内陈设简洁,但每一件均显示原来的屋主身份尊贵,绝非仆佣之类。床上被衾整齐,桌上纤尘不染,可见公孙正平日将这里打扫得十分干净。二人拎着灯,退出这间卧室,来到左首第二间门口。方才声音似乎就从这里传来,二人不由紧张,呆立一会,二娘鼓起勇气推开屋门,见又是一间卧室,室内摆设与方才一间虽然大致相同,但墙上无剑,桌子是曲柳木,被褥虽也是青花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