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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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里。完毕。”
我被她的抢白弄得有些尴尬,老实说,我喜 欢'炫。书。网'坦诚的人,但她未免也太直来直去了些……虽然我相信她没有恶意。
“那……要成为渡导,像陌念那样,难吗?”
“还好吧?”青葵手一摊,表示她也不是很清楚,“因人而异——反正我这种人叫我救人还可以,叫我杀人我是绝对不行——你想加入我们?”
啊……她一语道破真相……但是我想成为渡导却不是热爱这份攫取人命的工作,而是想留在人间。被她一眼看穿了心思,我有些不自在。
“你若是喜 欢'炫。书。网'这份工作,留下无妨,但你若想借此机会留在现世,我建议你别先申请职位——你是怎么样?”
我听她的语气,直觉感到一场说教就要降临了,但是她这么直接地问,我连躲藏的机会都没有!又不能不回答。
“嗯……我想留在现世。——为什么不可以申请?”
她扭过头来看我一眼,眼神让我觉得自己问了她一个白痴问题。大概是那姿势实在是不舒服,她又转了回去。她开口了,但她的语气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申请了职位,船长一旦同意,马上就是授予资格,笠光导师立刻就会安排你拜师,然后就是马不停蹄地学习,所有时间都要跟在导师身边观摩和听他实地传授,你根本就没时间做你想做的事,一直到开始实习。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有任在身,而且技艺生涩,完成一个任务是要花费很多功夫的,而且路上充满变数。你看看陌念就知道了,他今天花了一天都没完成任务,你别看他现在那么悠闲地和我们出来玩,若不是他师从思仲,早就死定了。”她喘了口气,“明白?”
“大概懂了,”我被她说得晕晕的,“可是不成为渡导,我也没有理由可以再来现世……”
“那是。”青葵赞同道,“不过你为什么想留在这里?”
“我……”青葵话锋一转,我一时语塞。
……等等。
我不想说——
“没别的理由,就是想留下而已?”她说,“你没必要告诉我的其实,我也不该问,抱歉。”她又说:“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呢,可以一直保持实体化,跟我,反正我很快就要放暑假了,到那个时候我会常驻下界,我得学渡导术。”
“那不太好吧,冥王会同意吗?”我忙不迭地拒绝了,今天仅跟了她一个下午,就出了那么多事,而且她说“跟我”的时候,真像一个无法无天的黑帮老大,没错,她是很强,可是也令人害怕……
“他会说什么?!”青葵隐忍了一个晚上,此刻莫名地爆发了,“只要我为他供职,他才不会在意我的死活呢!又不是严重违规,他也不能把我罚得怎么样,我乐得当他们那里最不安牌理出牌的那一个!他不就是想利用我罢了,不然他那么紧张救我干什么没事吃饱了撑着?!”青葵火气上来,我头一次见她发怒,而且还是这么莫名其妙地针对冥王,怒起来的,我不由自主地去望思仲,看他是什么反应,却只见他低着头坐着,显然是在听青葵的话,但却没有任何反应,带着仿佛默许的神情,伸着右腿,曲起左膝支着胳膊,右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几株小草。
“他——利用你?”我吃惊地小心翼翼说,谨慎地措辞,“我看不像啊——”王在提到青葵时的语气,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明明白白地透着宠溺,莫非是青葵当局者迷?可是她那么清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不分青红皂白横加指责?
“你不信。”她低声说,“你才认识我们一天,不知道这边的凶险。很多次了,不管我的情况是怎么样,有没有能力,敢不敢去解决这件事情,他都要把我派出去,因为他觉得我孤注一掷,还有一点点胜算!我会怕!我陷在绝境啊,事先又不知道,他也不跟我讲清楚,我只能放手一搏啊,他就一次次利用我求生的本能……我不得不做,不做我会死……像有一次我死在一条布满法阵又黑得什么也看不见的地下河,他也利用了思仲,让他不惜使用邪术,把我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不是推卸责任。”青葵长叹一声,轻颤着。她侧向我,蜷缩成一团,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湿漉漉的,都是冷汗,又僵又冷。我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却不能阻止她陷入回忆。
“那条地下河只进不出,只有一头有光,另一头完全没入水下,周围又黑,什么都看不见。水也不知道有多深,常年不见天日,冷的像冰山化水,那水一直淹到这……”青葵抽出手来,在下巴那儿比划了一下,“洞顶就在我头上这么高的地方,”她示意只有手掌的厚度,“旁边还是些很粗很狰狞的钟乳石!我的脚又踩不到地,一路是我游进去的,一边游还要一边破法阵,稍不注意就会卡在石头中间,有些地方的洞顶太低了,我只能潜过去,可是又看不见,鬼知道我要潜多久啊?!我平时就特别怕到狭小的地方,不过一般可以控制住,但是那一次我真的几近崩溃了受不了了……我不想管了,让我死!”
青葵全身剧烈颤抖,我连忙把她抱住,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拼命压抑着,还是发出一声低低的尖利的喊叫,我有点慌,又去看思仲,但他却用口型对我说:没事。
陌念很吃惊地看过来,被思仲扶着他的脸把他的头转到另一边去了。
“狭小的地方?”我结结巴巴地问。好半天,青葵才闷闷地说:“小时候被反锁在木柜里,头一直被压在膝盖上,动不了,根本没法呼吸,又缺氧,差点死掉……没闷成智障算不错的了……”她发出一声非人的呜咽,把我吓得够呛。过了好一会,她才渐渐放松,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舒展着肢体紧挨着我躺着。
“为什么他那样对你,你还肯替他做事?”我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
“为什么?”青葵反问,“我想要有地方可以接纳我……我不能死……死亡对我来说不是结束……而我要是死了,那边就不会再要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他已经用很长时间花了很多功夫取得我的信任,我底子里已经是相信他的了,要重新去掉这个印象,否定他,对我来说很困难。即使他是在利用我,我也知道他是,我还是会那么做……”她的声音又低又虚弱,几如耳语。
“你知道还这么做,你疯了?”我稍微提高音量。
天已经全黑了,都市里,华灯映照下的夜空几乎隐没了所有的星辰,我凝视着仅剩的一闪一闪的几颗,想着她也想着我。
“为什么有时候明知道是荒唐的事情,却控制不住地要去做?为什么明知道就像灯蛾扑火一样的,却也心甘情愿地为伤害着我们的人去付出那么多?这世界上乱七八糟荒谬透顶的因果究竟是为什么?!”
没有回应。我转过头去看青葵,看见她满身大汗,头发被湿得一绺一绺地贴着脸和脖子,合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青葵?炼——”我坐了起来。
“睡着了,别叫她了。”思仲不知何时来到了青葵身边,蹲下来垂下眼看着她,用手拨开她额前的头发。“因为我们中了界神‘爱’和‘盲目’的咒了,被界神青睐而下了咒的,终其一世也无法逃脱。”思仲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把手放在青葵汗津津的额头上,“小凡,今天晚上谈过的事情,不要记着了,至少也要淡忘它,直到你必须想起来的时候。”
思仲的手心白光一现。而后他拿开手。
“你掩盖了她的记忆?!”陌念的声音十分惊愕,以至于说话都破了音,他盯着他的导师,满脸的不敢相信。
思仲点点头。
我脱口而出:“为什么!”
“因为那些是事实,而这样的事实……”他凝视着青葵熟睡而平静的脸,“太过沉重。”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过沉重就可以不面对吗?这是你可以替她决定的吗?!
“那些是真的?”我忍不住追问。
思仲看了我一眼。
“我也没有资格评论什么,那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过一开始他发现了凡姑,的确是先看上了她的才华,即使他真的像疼爱小孩子一样的疼爱她,那也是这之后的事情了。”他无奈,声音里有一种不符合他的外貌,也不符合这个夏夜的苍凉,他横抱起青葵,口气失去了一贯的柔和,强硬且严肃:“回下界,今天晚上,到此为止!”
连
下界。
冥王办公室。
炼淅蔚最后望了一眼悬在正前方屏幕上的四人,伸手抹掉了画面,撤掉了映术。
他坐在石质书桌后面,双手捧着头,非 常(炫…书…网)苦恼地思索着。他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忍不住把手边够得着的宽阔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拂到了地上,不过他还是有小心地绕过几件精密的法器,所以只有一些之前档案室管理者辛辛苦苦按时间顺序整(。3uww。)理好呈送上来的文件散落在地,一片狼藉。
他呆了一会儿,又用了个法术把所有东西都召回了原位。叹一口气,再次把刚刚回到桌面的东西又推了下去。
直到想起法术会损害典籍,才打消了再度召回它们的念头。
又叹了口气。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五分钟之前心血来潮,想用映术看一看思仲青葵他们四个去了人间会干什么。他明知道青葵最讨厌人家用法术偷看她,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结果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不该让他听到的对话。
知道了这些,是否就是惩罚?
——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我是在利用她呢?为什么连思仲都认为我仅仅是在利用她?!
淅蔚的眉头似乎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挤在一起了,他揉着眉心,试图化开心中的郁结。
——难道我看起来就是那个样子吗,谁会相信我真的只是向喜 欢'炫。书。网'我的孩子那样喜 欢'炫。书。网'她?她毕竟是和芒舢一起出世的双胞胎啊,你们都不知道,即使是在我知道她有天赋之前,唯一一次去偷偷看望芒舢的时候,我就已经喜 欢'炫。书。网'上这个和我儿子一起出世的孩子了……
别人那么说,他可以不理会,但是来 自'炫*书*网'青葵的直接的误解却让他痛心。即便青葵最后的话也让他温暖和感动,因为不管是不是自愿的,青葵对他的信赖都已经是毫无条件的了……
这到底应该是感到高兴还是难过呢?
——可是她是督道。芒舢的名字已经上了近一年内的机动安排名单,我又不可以直接滥用职权去干涉——可是轮回的次数越多,记忆就会被销蚀得越多,总有一天,你会忘了你曾经是我的上司,第二任冥王,是我的儿子,芒舢,是青葵的哥哥,青城……也许可能的话,青葵可以救你,至少,你们曾经有过血缘关系……
……哎,不行不行,你这不明摆着了想利用她吗?唉,真希望可以别这样。
想到这里,原本落地的往事之尘又经风飘扬起来。
——还有,上千年前我和铎驿前辈与你们的渊源,什么时候可以了结呢?太久了,上千年的轮回与等待,太久了,太累了。是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陌念,戢锐,你们两个渊源最深,一次次回到这里,却为什么每次都是一个选择逃避,一个选择回忆?
淅蔚绕到桌前,俯下身子蹲在散落的档案之前,目光扫过一本本不同年代的记录,最后拾起一本,一页页慢慢翻动。枯焦的纸页在他的手掌下流过,发出如枯叶般的沙沙轻响。他的眼睛盯着纸面,目光却望向遥远的时光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一直在静静地耐心等待,等待,等待着千百年后的未来。
——那是我还活着的事情了……我还活着的时候……那些真的存在过?就像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呵呵,前世?
你们,修篁,陌念,戢锐,思仲……还有小青啊,虽然那个世界里你不在,可是,你知道吗?我那时最敬爱的铎驿前辈,历史上一代伟大的黑铃操铃师,许许多多次轮回过后,竟是你这辈子爱过恨过的亲生父亲呢……你绝口不提的生父……你的才华,是否继承于千年之前你父亲的血脉?
人世啊……
一度一度物散人非,寒去暑出,日月更迭,而冥界的天空,依旧恍若初来的那一天,延续着,延续着,永远昏黄一片,永远的春景,仿佛亘古不变。
淅蔚,只身一人,面对一屋子混乱散落的卷籍,独自承担着千载春秋之前的熟悉尽数飘零。
……不管经历了多少事,我们总会回到这里,总会还有一天能在这里相聚……是吗?
她,他们
下界。
执事居住地。
石屋群。
思仲抱着青葵,带着我和陌念穿过了不知多少条巷子,最后终于停在一座石砌的古老庭院前。
看上去这建筑有好些年头了,不过这种样式的房屋在荆涯的某些老城区还可以看到,灰瓦石墙,石墙很粗糙,屋顶的瓦片上生了些小草。从我们站的地方,我就看见这么多,再就只有围墙中间多出来的一道筑着斜顶小屋檐的石门。
两扇石门合着,屋檐翘起的两角上雕刻着不存于世的石兽,威风凛凛,下面用枯草色的麻绳悬着一个钟形的青铜铃铛。屋檐下有块小小的牌匾,小到只有一本杂志那么大,年代久了,木制的匾有些开裂,但朴素的色彩却依旧明亮,上面用遒劲的阴文刻着两个字:“肃宅”。
——我们来这里干嘛?这是什么地方?
不过我没有问出口。思仲腾出一只手轻触门扉。
檐上的风铃轻快地丁零当啷起来,可这里没有一丝风啊……两只石兽一起用炯炯有神的眼睛望过来,目光锐利如夏夜的闪电。
霎时间,我的心头闪过一丝莫名却又强烈的恐惧,几乎感觉到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巨大的威严感压迫着我的神经,使我忍不住要在它们的面前匍匐,我的目光紧紧地被石兽攫住,竟无法移开。
思仲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我吓得后退一步,踩了陌念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