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尘音-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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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开除你！”纵横终于说出真情，激动却声音和缓，显出比青葵高得多的修为，“但是冰旬说你后来这次病重的时候其实是自身拒绝康复，除了你害怕难忍的病痛之外，还厌倦了之前的生命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冰旬说是淅蔚答应了将你治好之后还你自由，才勉强换回你这条命，我更不愿意强迫你。”
——没有人对她说过！青葵从来不知道！
今天在纵横这里她几次三番需要强忍泪水，这次又是了。
“纵横你没有强迫我。或者我没觉得被你强迫……我是不喜 欢＇炫。书。网＇被人强迫，对，但是那是对不尊重我的人……不在此列的人，我为他们做事心甘情愿。”青葵的头埋得很低，她觉得自己已经尽量说得够含蓄，但是还是知道纵横会一听就懂。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纵横感到她碰了自己心底最软的地方，忽然觉得自己眼里一润。“你又不是欠巡守队的。我们巡守者不是要相互体谅的么。”
“谁跟你‘我们’，我刚刚被你开除了！”如果不插科打诨，青葵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现在又不是前段时间，没人会在交界闹事了，大家又回来了，修篁又加入……呃——我也要加入！”
“啊？”纵横惊讶地笑了，“恕以……这不是儿戏，你可要想清楚！”
“我已经有很多时间想清楚了！”
“……你十天后再来对我说一遍。如果还是这个答复，我就……我和大家一起给你开欢迎会！”
青葵为了他的心意高兴地一笑：“好啊谢谢！”想起什么又说：“啊，对了，大家是不是都回来好多人了？我去找他们玩！”
竟然跳起来一溜烟就跑掉了。
修篁对她的消失还没吃惊完，忽见青葵又不知从哪儿冲回来蹦到纵横身边：“哟！差点忘了一件重要事！纵横！”
她凑到他的耳边假装要讲悄悄话，声音却大得离谱：“紫荆都那个‘雪’的事情你忘光没？炼青葵欠了莲藏和雪的一次相见，我还不起。纵横，修篁、莲藏都在这，搞定她的事就交给你了！谢谢你！非 常（炫…书…网）！”
她嚷完谁都听得见的悄悄话，不等纵横逮住她，就风一样地逃跑了，溜得比刚才还快。
再然后，青葵正待在笠光的办公室的时候，修篁用她自己的法器，通过青葵的引职封环对她马不停蹄地嚷嚷了近一个钟头。让笠光中断工作关闭了办公室，饶有兴趣地望着被嚷得灰头土脸的青葵，听着修篁不打标点的咆哮。
虽然被吼得毫无招架之功，一句话也插不进，青葵却没有切断连接，还不时笑眯眯的，如果修篁看见她的表情肯定还要再吼上不止一个小时。
总结修篁的大意，差不多就是，青葵骗她，说雪的转世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青葵：我没说“完全”啊！我说的是“几乎”！而且我说的是“雪祭司”，不是“雪”这个人！修篁你是怎么听的，怎么领悟力那么差？！我什么时候告诉你“雪的转世完全不记得莲藏”了，啊？！就算只记得一点点，还是记得啊！哼，你看我像是说话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我不管，反正我欠你承诺的已经超额归还了！你不能否认，我还是从未对你食言！哈哈！就是当时逃跑得对纵横好像有点不道德……唔唔，没关系，反正纵横没像你一样“打电话”来骂我！）
而实际上，青葵当时的措辞就是故意的，雪所转世的人对她来说也那么重要，她当然要保护他免受无谓的打扰。况且，现在的那个人，对行检会的其他人来说又没有太大意义……
——反正，这是我的选择。青葵挠头一笑。你想骂我就骂吧。
等修篁终于嚷完，青葵头晕脑胀地隐了封环，原地傻坐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是在笠光的办公室，恢复工作状态的笠光正面无表情地重新打开办公室门办公，惊得连忙道歉。
笠光平静地示意她没关系，她表面上接受，心底却暗笑：笠光只不过是太有原则，工作时间绝对不苟言笑……他的性格，她太了解。刚才他不是还封了办公室来听么？虽然期间他什么评论也没发表！
不过笠光要是严肃，青葵绝对也收敛不敢放肆。比如现在，因此她告辞准备蹑手蹑脚地走开，临出门前，她实在忍不住，还是回头问了一句：“笠光老师——”
“问。”他头都没抬，却打断她，还知道她要问问题！
犹豫了一下，青葵这才开口：“——老师你说，我做的事，是不是都挺不对的？”
他刚才完整地听了修篁的“控诉”的。
他停下挥毫疾书的手，不紧不慢地抬头，目光一贯地深邃睿智：“你这个问题还包括了之前的一切？”
——他听出来了！青葵急忙点头。
“我不想妄说对错，那是你的选择。”
语气平淡并无刻意郑重，然而在青葵听来却如轰鸣贯耳，像那深牢大狱中开锁的“哗啦”一声，细碎，然而震人心魄。
青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深处一下子冲上来堵住了她的声音，她无法，只得站得笔直，朝她敬重的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
嗯呐
当夜。
泠宅。
“葵丫头，你是不是没看时间？”
青葵一回头，看见笠光穿着一身难看的布褂子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拎着一个跟周围环境看上去极不协调的塑料袋。青葵将手中正在看的书倒扣在桌面上，封面上的字显示此书是“数学”……
“什么时间？”青葵有点拿不准他在问什么。
“现在的时间！”
青葵连忙透过他的身后匆匆看了一眼，“呃……看了。”
“那还不快早点休息！别让我发现你熬夜，不然书全部没收。”笠光的声音微微有些严厉，“最多再让你磨蹭一个小时，我会过来看的。快休息吧。”
“好……”青葵有点郁闷——待在笠光这里就这一点不好：总遇到他成日成日地在工作状态，害青葵不敢轻浮，只好跟着他一起绷起脸，老也不能放松……
“还有扶萦刚才给你带了这袋东西，叫你不要放到明天。”笠光拎起塑料袋来。
青葵没放下手里的笔：“是什么？”
“不清楚，像是三个白色的三棱柱。”笠光给她抛了过来，丢下一句“早点休息”，带上门出去了。
啥？！
青葵莫名其妙地打开袋子，冷不丁一看，差点笑翻了——笠光居然这样称呼三明治！
青葵憋住狂笑冲出去，拿了一个给笠光费了半天劲劝他尝，这才跑回到她所用的“教室”，一边乐呵呵地啃着三明治，一边复习她的数学……
不是她勤奋，而是不用功对不起人。她高中所在的是个重点班，她休学大半个学期，落了许多课，下个学期如果还想继续留在现在这个班级，就必须通过学校明天给她出的单独考试。原本是只能转班的，只因为念在她之前得过大学保送资格，这才对她格外开恩。青葵想想，其实自己自从上高二以来一次试也没考过，不论是小考大考月考期考，一律统统错过。离开学校这大半学期，现在再回首一看，所谓成绩、考试之流，与紫荆仙都的千年之殇比较，不过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其实青葵觉得或许转班也没什么不好，她怕自己忘掉太多以前的旧事会出不少岔子，但思仲、笠光与扶萦都一致建议她别转，因此她只好开始复习……可是，她复习的日子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明天就考了！开什么玩笑！
“小凡！”
青葵刚要回头，思仲已经蹦蹦跳跳地走到了她身边坐下，“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不卫生。”
青葵假装没听见，把三明治向他一递：“你咬一口？”
“自己吃吧。”思仲顺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扶萦不该老给你买宵夜，她到现世去干这些得花多少力气，还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货币……”
青葵知道扶萦为什么会有货币，但目前懒得解释，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凡姑，我觉得你麻烦大了。”思仲突然说，那副口气害青葵的心脏狠狠地缩了一下。
“别吓我！”她抗议，用眼神使劲追问。差点把手里剩下的小半个三明治捏成薄饼。
思仲眨眨眼：“你可以不用复习了，快睡觉吧。”
“这之中有什么必然联系？！”她不安不祥至极。
思仲若无其事地说：“某个呆子计划明天去帮你作弊。执意要去。他兴奋得要死。你还是想想到时该怎么应付他吧……反正先把考试过了再说。”
……
……
呆子叔（结局）
四字诀所给青葵的惩罚终于渐次呈现，行检会的许多人其实还在，只是她不再怎么需要去接触，他们便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还在她视线中的人，虽并不是在去年七月后认识的就一概不剩，但也剩得不多……不过青葵似乎能感觉到下界对她的悯恤，那些对她非 常（炫…书…网）重要的人，多少还在。
虽说，尘音与陌念……或者说雅阙与颀玡，以及几个与他们最亲的人决定在下界暂时停留，但笠光已经解除了他们对下界的责任，换句话，他们不再是执事——尘音不再是督道协理，也与陌念他们一起搬去了遥远的元夕的家。
尘音与青葵都深深明白，过去那大半年的曾经是一去不复返了，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些日子中去，但她们谁也没有把她们上一次的见面当做告别——虽然尘音含泪拥抱青葵依次喊她妹妹、青葵、督道，虽然青葵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用力地微笑，让尘音“下辈子不要再认识我，认识我的人总会被我拖累”……
……
还有许许多多的如此，只是青葵不敢去轻易回忆。她怕心痛会将她撕碎。
修篁家与思仲家，都还原为只剩他们各自一人而已。
而肃宅，成为空宅。
荆涯三月，她回去了。
青葵回归了自己过往的现世。
恢复了现世里普通人看来的那种正常之后，在之前的纷乱中，有些什么不可挽回地改变了。似乎有些气质开始不同，过去的她，尽管仅仅是在几个月前，即使她能在特定的场合下表现出沉静的干练，严肃决绝的高贵气度，然而那是应着形势，特意迎之。虽然不去细想就会被所有人完全忽略，但现在，她虽然某个方面仍像个孩子，但有种本质中的稚气开始不见，取而代之而是一种自发的娴雅与淡定，不是脱胎换骨，但也像是突然之间，她成年了。
然而，青葵自己却再也不会去注意。
有一件事，偌大的下界，只有一个人事先就预料到它会发生——是思仲。
只有他知道，青葵当初在上合所下的四字诀的结束日，并不在大家料想的那一段日子，而是在许久之后——青葵带修篁去巡守者驻地的那一天。
这四字诀的效力并不是一下子就终了的，而是慢慢淡去，直到那一天，彻底结束。那一天，青葵才算彻底地完成了她的责任。
于是，除了思仲和青葵本人之外的人，会对青葵的某些举动感到有些奇 怪｛炫；书；网，而事实是，从那一天之后，她彻底地将一些谁也辨不清的事堆到了记忆的角落，能碰得到，但没事就不再去触碰。因此，除离她最近的两个人，笠光与王，会觉得她对待他们的时候，似乎多了一点怯怯的生疏与陌生，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那很像当初她对他们将熟悉而未熟络的那个时候。
这些人她都认识，但对于她来说的他们只有现在和未发生的将来，她不会再去回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过去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难论好坏的变化……她的记忆，她单方面对他们的印象，她回下界时，不会再见到有些人了。她再也不会回肃宅了，再也不会把那里称作“我家”，有些不该出现的陌生，在她的世界中悄悄地滋长出来。
——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渐次呈现的。
思仲待她如初，于是他俩之间所有的过去从未改变。
而其他的有些人，得慢慢去重拾曾经拥有过的事物了。
光葵二十年。三月中旬。
下界。
冥河下游。
“看你刚才把她吓的！……你倒是要急到哪儿去呀？！别急行么！”思仲忙着把一条小木船拴在至冥河尽头的最后一棵柳树上，又望了望尽头的两根巨大光柱，心里是有点后怕的。“想不通你干嘛在离泫世门这么近的地方……！”
“哎呀，放心不会出事，笠光现在不正在照顾她么。”王凝视着泫世门所发出的夺目白光，似乎一点也没感到刺眼。
“可你也不必动不动就考验她的承受力呀！刚才是翻船诶！”思仲开始有些气急败坏，“我还说你最近这段刚刚开始有点王的样子！你就不能饶她过段踏实的日子吗！”
淅蔚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思仲。
“青葵已经很正常了呀。思仲，她的耐力很好的行不行……你别一直把她当小孩子。”
“我没有！”思仲断然否定。
淅蔚忽然浮出一丝让思仲看着不爽的坏笑，故意意味深长地瞥他：“我也知道！不过，思仲——人鬼殊途呀。”
——这个词可不是哪儿都能乱用的……
话音未落，听出了玩笑之意的思仲已经飞快地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朝他砸过去，恼火地吼道：“找打是不是！”
“……”淅蔚呸呸地吐着沙子，手忙脚乱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
“你说说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思仲还没消气呢。
淅蔚好不容易施了个法术将自己弄干净，嘟哝：“……开个玩笑嘛。”
“这是能开玩笑的吗？呆子我拜托你正经点儿行不……”思仲抄着双手无奈地瞥他。
“思仲当时是你教唆青葵朝我丢沙子的么？”
思仲双眼一瞪：“你还开玩笑？！”
淅蔚可不想再吃一次沙子，连忙息事宁人地朝思仲连连摆手。思仲哼了一声，实在是没心情陪着这个荒唐的家伙闹了。
思仲原地站了一会儿，叉着腰盯着奔涌的下游河水，忽然说：“淅蔚，笠光那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