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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莫念尘音-第25部分

小说: 莫念尘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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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如风,如雾,轻灵而自由。
  我不知道我们正掠向何方,也不知道我们还要前行多远,多少时间。不在乎。但是我知道,我们一定正在飞往终点,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旅途的终点。
  但我心中隐隐地知道,那现在还不会是我的终点,我的终点还没有到。我只是要陪我爸爸去而已,我记住,我要送他一程。这是我们多年来渴望却未曾实现的,父子短暂的相伴,然后,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也不会实现。
  长河两岸,原始森林的树木静静伫立,密密层层,临高俯瞰,在河面上投下巨大的暗影。水面腾升着朦胧的白雾,袅袅娜娜,在古木的脚下,泛着神秘的白色银光,美丽如同幻境。
  可是,我在乎的却是,和爸爸相靠在一起。
  河雾飘散,荡漾成清冷的哀愁,前方,莫名的白光炫目成一片。
  我与爸爸相握的手,甚至还能感受到,卡在手指之间的戒指硌的触感,真实而虚幻。但,我,他的儿子,握着他的手,这才是我们父子之间最重要的。
  我想起妈妈。她还在那河畔的沼泽地里,我想起她,再也无法与爸爸手牵手……清冷的风在耳边呼呼掠过,我替她感到遗憾,惋惜,难过。
  我们没有停下,一路飞速向前,甚至没有回头。过去了的景物,没有遮挽,永远遗落在身后。就这样,我们的旅途,漫长得让我误以为自己看到了“永远”,我也在心里祈祷,不要结束。
  有点不应该,要是我在这里不再回头,那么,谁去陪在妈妈身边?
  
  时间越来越久,尽管景色依旧凄美如初见,但我却感觉到,前方已临近尽头。
  “我们还会再见面。”我说,试图让自己相信。安抚爸爸,也安抚我自己。奇 怪{炫;书;网的是,我对自己所说的深信不疑。尽管如此,浓浓的如同苦咖啡的离别悲伤仍浸透了我的心房。
  “你现在是和我一起去吗?”
  我看得出,爸爸希望我说是。
  “不,我还要回去,我只是想和你走到最后。”
  世界上大多数事情都不是你希望就能实现的。
  我想和你走到最后,但我还要回去。
  爸爸有没有回答,他回答什么,我听不见了。
  时刻已到。
  四周的白光骤然烈火般腾起,明亮刺目,我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像是闯进了一片虚无,我不知我是孤身一人还是怎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握着爸爸的手。
  猛地,我强烈地恐慌,终点!
  我正在身不由己地投身终点之中!这才发现,我跟本没有力量左右,我已经无法回去!
  我要回去!
  
  时间似乎在那女子出现的一瞬间变慢了。一面容肃然憔悴的女子神态淡然地张开双臂,优雅地将我拦下,她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质,在这战争年代里显得尤为罕见。她甩了甩齐肩的短发,注视着我的眼睛,摇了摇手中白色的铃铛,用悦耳的声音对我说话。
  但她说的是邻国的语言,我听不懂,也无从凭她的神态去猜测。
  她笑了笑,笑容温暖得让人想要流泪。她又开口,这次我听懂了。
  “灵魂的沟通不应拘泥于媒介。我来 自'炫*书*网'下冥,今日泫世门值守,交界领域巡守者。我是督道。”
  听懂了,但完全不明白。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我本能地知道,她要说的和她要做的相比,根本不重要。
  她要把整个世界再次送还给我。
  “你并没有死,灵魂不应该跟着父亲游荡到这里来……交界领域不是谁都可以看见,谁都可以逗留的……你该来这儿的时间还没有到……归!”
  她厉声高喝,用最后一个字重重将我击倒在地……
  
  ……我慢慢睁开眼睛,又重新感觉到了昏暗的森林河畔,刚才那名女子此刻正俯在我的面前,我费力地侧头望望,妈妈仍旧在我身边,一动不动。
  我又看见了那些阵亡的战士,他们望着我俩,震惊而又迷惑,几个半张着嘴,指指点点。
  “你看得见他们,是吗?”女子柔声问,让人无法对她提起丝毫的警戒。我如实点头。
  她用冰冷的手按在我的眼上,我的眼皮感觉到了她掌心微微的暖意,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却听得出她的心很沉。如果我不是很注意地听着的话,我大概就忽略掉了。
  “你有督道的资质,但我不愿意你来走我的路,这条路太苦,付出的代价太多,虽然也得到很多……而你还很年轻,也还有爱你的妈妈——我不愿把你牵扯进来,虽然我很希望能有继任者——你应该有平凡人的幸福……”她对我耳语着,“我替你屏蔽掉了天赋,这份责任,与你无关,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我就不征求你的意见了,你……我希望……一定要比我幸福。”
  她拿开手,再看,阵亡的战士们,已经不知何时离去了。
  女子淡淡一笑,款款起身,欲走。
  “等,等一等!”我勉强撑起半个身子,向她伸出手。她回过身来,有点惊奇。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表情严肃的男子,他身着奇异的白服,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又莫名地和谐。他们两个一定不是兵士,可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干什么?
  “我刚才看见的,是真的吗?那是哪里?”见他们停下,我急忙问,生怕来不及。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她谜一样地回答,“存在不存在,在于你的心。不出意外的话,你以后应该还会再看见的。”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她再度欲走。男子用一只手揽住她的肩,保护似的,同时注视着我。
  “不!……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幻觉!”我最后追问,喊出来的。
  这一次,他们两个一起笑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她这么回答,仍是等于什么都没有回答。“再见……其实……也最好不要再见了。”
  我撑不住了,重重倒回沼泽地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此后,我越是想留住这一天,影像就越发流逝。这一天,是真实与虚幻的交界日,而那温暖女子的身影,就渐渐地弥散在我的记忆里。
  如果,说不定正如她所说的,能和曾经的,轮回再见。
  我记着她所说的,和妈妈,努力幸福。
  
  至此,我仍不知她是否真的存在于世。
  
                  沉云天边
  光葵十八年。
  现世。
  荆涯。
  
  我真的非 常(炫…书…网)、非 常(炫…书…网)不想去图书馆。
  就像你盼望着美味的冰淇淋,你妈妈却逼着你一定要先吃掉满满一大盘蔬菜时的那种不情愿。
  不同的是,我的这个破项目比吃掉蔬菜要难得多,过后也没有什么幻想中的冰淇淋可盼。
  
  每个学年的下半学期,我们总有一个文化节。热烈而盛大,在联大的每一个部都有各自精彩纷呈的活动,有时还会有学部之间的联谊,原本总是令人期待,但这次对我来说有所不同。
  我不是那种积极的人,也许会有些项目令我神经冲动,假想自己站起来对全班大喊一声:我参加!但一般来说我只喜 欢'炫。书。网'做个合格的观众。其实,如果你对活动一点儿不感兴趣,你倒是完全可以呆在一边不理会别人,安安静静地念你的书。
  只不过这一次我被指派了一项没人想参加的项目,简而言之就是任意一学科的研究性学习的心得体会报告,然后在小礼堂里做个演讲……
  对于我这种天生不适合演讲的人来说,简直要了我的命。天知道,我连在语文课前的三分钟小发言时都会紧张得语无伦次心跳失控……更加要命的是,我要讲的东西连我自己都搞不清它应该是什么。
  这几天晚自习的最后一个小时我都花在了图书馆里——不是联大校园城大图书馆,而是就在我的教室几层楼上的联大附中小图书室——在那里乱翻资料。
  我查得心生抵触无比厌烦,简直就是身心的双重折磨……可惜我也没有推掉它的勇气,更是下不了“去你的!我不干了!”的决心,想到我不做的种种后果——老师的评价,同学们的议论,还有,自己报名的项目弃权是要扣优胜班级的评分的……
  ——好吧,我还是做吧。
  但是,现在每次我爬上楼梯穿过走廊,踏上我去图书馆的惯常路线,我就感觉强烈的不适:心烦意乱,情绪恶劣,几乎已经从心理蔓延到了生理:想吐。
  但只要我一转身,就什么事都没有。
  立竿见影。
  烦死了。可我不能发泄,我不能摔东西,大吼大叫,同时骂:“统统都滚蛋吧!!”——很显然,我不能。
  我只是难以控制地冲我身边的人抱怨,尽管我知道这会让人厌烦,但只有抱怨,才能让我的郁闷减轻一点。
  在教室里坐在我前后左右的人几乎都厌了,一开始我抱怨的时候他们还会附和几句说些无关痛痒的话,但几天之后,他们也失去了耐心。除了坐在我右边的和我比较熟的天一还会回应我,其余的人,比如后面的周伯鸣,左边的炼青葵,都装聋作哑,前面的钱强更是打死都不肯回过头来……
  不过抱怨归抱怨,要做什么还是得做……今天再不做我就来不及了,更何况昨天我就因为强烈的抵触,没上图书馆,留在教室里又静不下心来写作业,把周围的一片都搅得鸡犬不宁……
  “嘘……后天栩正颜要抽查《新概念》的背诵,求求你了陈伊云大小姐,消停一会儿吧……”昨天那时,周伯鸣用那本他正在背的大厚书敲我的头,一幅不是我灭了他,就是他灭了我的样子。
  ……
  晚自习走廊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各自的班级里写作业,间或有人走动:上洗手间或打水喝。过道的栏杆边有时会站着一个人,手中捧着书低声背诵……
  所以,当我看见一个女生背倚着栏杆,望着一本大厚书念念有词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后来我发现原来是我认识的同学,才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嗨,炼青葵。”
  “嘿……呃……嗨!”她表情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我想她大概是出来躲我的吧,因此她才有点不自然?“陈伊云。去图书馆?”
  “还用说!天哪,我都不能想象居然还要演讲!!”我迫不及待地说,“真是恶心!”
  “呵,”她将书翻过一页,若有若无地笑着,“你就想:‘你们爱听不听!就是这样,又不是我自愿来的,你们不是非要我来吗?后果自负!’。”
  我忍不住笑了,“就是就是!”
  “呵……”她向我扬了扬手中的书,“拜拜!加油!”
  与她闲扯不到十秒。我没有停下脚步。但我似乎豁然开朗,就是嘛!管他呢!干嘛折磨我自己,啊?!做成啥样就啥样咯,哼!
  这么想着,我倒是觉得有点爽快起来。驱散了压力。
  
  望着陈伊云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青葵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拥有较为平安的晚自习了,不觉轻呼出一口气。
  ……哎呀呀……
  同时,也是为了舒缓一下内心的紧张。随后,她重新端起了课本,继续念念有词……
  只不过,不是在背书罢了。
  在这位高一的女生面前,在陈伊云看不到的地方,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盯着她。
  “我很无聊!消遣消遣都不可以吗?你知不知道……”他很厌倦的口气,瞥到青葵目中的寒光,他内心一凛,急忙改口:“何况她的情绪恶劣是自己引发的,我只不过是稍微顺手……我不是恶鬼!”
  青葵皱着眉头苦笑:“那个嘛,我也知道。你不过是个‘漏网’的,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跟我说话了,是吧……嘿!不过,拜托!——一个多星期了,你盯上陈伊云一个多星期!天天玩弄她的负面情绪……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烦人啊?她就坐在我旁边!”
  喘了口气,尽力压住忍不住要大叫的声音,青葵继续说:“这学校里游荡的亡灵其实不少的,但只要无碍,那就不关我的事儿!我都没工夫干涉!毕竟我只是个负责维护平衡的……可是都没见过哪个还像你这样的!”青葵不爽地抱怨,竭力伪装成背书的样子,实则在数落他,“很抱歉,我有我的原则,你越过底限了。”
  “然后呢?你是谁啊,你想拿我怎么样?”他面无表情地问。
  青葵明白,像他这种对于他应去的那个世界一无所知的亡灵,跟他解释也没有用。所以她只是说:“我不想把你怎么样。老兄。你不觉得,玩弄别人,不是你的目的,也没有意义吗?世界上还有更值得做的事情为你而存在。”青葵诚恳而令人信服的声音就像夜晚低吟的微风。
  “你,我不问你的姓名……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吧……听我说。去吧……”
  他愁眉苦脸地望着她,似乎听不懂她说的话。而她,只是用一种充满宁静的真诚目光回视,眉宇间弥散着令人踏实的安详气息。
  “到了那边,记得报上你自己的姓名和我的名号……我,叫做青葵。”
  最后。青葵笑了笑。他则在她的面前一点一点地变淡,消失了。
  青葵伫立原地。
  她呆立一会儿,终于举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细密汗珠,少顷,发出一声低沉的长长吁叹。
  
  当日稍早些时候。
  同一地。
  一位高一女生怀抱书本,站在教室后门的玻璃框后,向门外走廊张望。确定巡视老师不在附近,她假装要到走廊上安静少人的地方背书,拧开了班门。
  她向前走着,尽量放松,显得自然,以免引起别人,尤其是……的注意。
  其实她也不是假装——她可真的想背书,但是教室里太吵了。虽然不至于闹哄哄,但各人压低了声音讲话的嘶嘶声混杂在一起,像几百个单车轮胎同时漏气……尤其是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位女生,虽然知道不全是那人自己的错。
  她不易觉察地放慢脚步,像是在用眼睛的余光搜寻着什么东西……行了。这个位置不太好,但总算是出了走廊两头的防盗摄像头的拍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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