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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猫儿眼续曲-第6部分

小说: 猫儿眼续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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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德也会思慕女人的消息若走漏出去,校园那帮娘子军铁定将她视为人民公敌。

    不过,她是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副鬼样子的?

    “你怎么晓得我在‘学无涯’工作?”晶秋显然还未察觉两人相偎相拥的暧昧姿态。

    “你上回告诉过我。”说话间,阳德顺手摘掉她的粗黑镜框,轻轻抽出固定姑婆髻的发夹和细簪子。

    蓬卷的乌丝刹那间披垂下来,宛若波光流转的玄黑色清瀑。

    “是吗?”看来泄密者本人已忘得一干二净。“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阳德终于回想起自己的来意。“噢!对了。”

    迟疑的猫儿眼移向碎花地毯。

    一来红玫瑰花尸散躺著,凄凄凉凉地哀诉她们被毁容的命运。长茎根部扎束的丝缎蝴蝶结,如今有若花儿的寿衣,气氛庄重肃穆。

    “你……你送花给我?”她呐呐的。芳心突如其来地疾跳,几乎害她喘不过气来。

    啊!怎么胸口怪怪的,莫非是心律不整?她扪心自问。

    “这个嘛……”美人儿乍现的红霞引发他的罪恶感。“你要这么形容,我也不反对,不过──订花的人不是我,在下只不过恰好在这间花店打工,兼任送花员。”

    他奶奶的,红粉知己填满了四、五本登录簿,为何他从没想到送女人鲜花素果?

    “噢。”她瞳仁正中央焕散的光彩稍微敛了下来。他好像很忙的样子!从助教到问卷调查员到披萨外送生到花店外务,三百六十五行俨然行行有他的形影,而且次次与她碰得著面。

    一回神,忽然察觉两人的姿态极端的不雅,她忙不迭退出两大步。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压坏你了!”这算不算另一种糗到的场面?

    总机兼招待小姐躲在柜抬后头偷笑。

    “好吧!送花任务虽然失败,留言照样得传到你手里。”他耸了耸肩,从白色牛仔裤口袋掏出小卡片。“这束长茎红致瑰来自……我看看……宋尔雅先生的手笔,卡片上写道:‘晶晶,我想念你,爱。’”狐疑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你真的拥有一位把名字取作‘尔雅’的庸俗爱慕者?”

    虽然她的社交生活半点也不干他的事,但,掩藏在椭圆形眸中的锐利眼光却让她不得不作答。

    “他是我工作上认识的朋友,没什么重要性。”晶秋尽责地回话。

    “哦?”阳德把香水卡片举到一臂之遥,斜眼睨视它。“你对宋尔雅先生罗曼蒂克的举动有什么感想?”

    “罗曼……蒂克?这个人做哪一行的?歌星还是演员?我从没看过他的电影。”她故意装傻,“既然心里少了点认识,当然对他无动于衷!”

    为了取信于人,她慨然拍拂著他的臂膀,仿若在安抚背毛微微竖起的大猫。

    为了某种莫名的原因,阳德对于宋尔雅送花的举动相当不以为然。她说不出来自己如何看出来的,毕竟她与他并未熟稔到心有灵犀的程度。可是……怎么说呢?她真的可以从他挑眉、逗弄、审视的表情变化之中,点透他隐隐敌视的含意。而且,可能就是出于这份敌对和不以为然,他才会亲自将昂贵的花束送到基金会,以便探求她的反应。

    “很好。”阳德相当满意她的回答。“既然宋先生完全不重要,咱们就忘了他吧!”

    他顺手一捏,香水卡片萎缩成汤圆状的皱球,临空飞越三公尺的抛物线,正中墙角的字纸篓。

    空心射篮,得分!

    基于习惯因素,他一接下虞晶秋的CASE,就将目标者的祖宗十八代、乃至交友状况摸得一清二楚。人事档案中当然包含了“宋尔雅”三字。起初他并不在意,也没打算将这号人物放在眼里直到他对虞晶秋开始产生兴趣。

    四十分钟前,他安排在宋家的临时帮佣来电打小报告,透露了宋某人订鲜花赠美女的香艳行动,终于,这家伙引起他货真价实的关注。

    不识抬举的宋姓男子试图泡“他的”标的物!

    这下还得了!他听凭直觉,立刻展开捍卫疆土的重任。先冒名打电话通知花苑,取消宋尔雅的订购行动,再准备了花来前来基金会探探敌情。

    幸好,晶秋并不示威或觉得希罕的反应,让他非常满意。

    “好啦,我晚上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先走一步。”他不由分说地拉近晶秋,在她前额落下浅浅的告别吻。“后天你有课,咱们学校见。”

    临走之前,顺便赠送总机小姐一记潇洒的微笑,勾出人家芳心内乱跑乱撞的小鹿。

    猫类优雅的韵律感充斥著他的一举一动。

    “好帅喔……”身后,痴醉的总机小姐呢喃著满心的神魂颠倒。“虞小姐,你在哪里认识他的?”

    “他……”晶秋呐呐目送狡猫般的灵动背影离去。

    这个阳德亲自送来一束刺鼻的花,只为了徵求她的同意之后,把送花人的小卡片扔掉?

    奇哉怪也!

    她发觉自己越来越弄不懂猫科动物善变的思路。

    ※※※

    阳明山的私人别墅“昙香园”,今晚灯火辉煌。整片产业的左翼以玻璃屋搭盖成廊庭,既可以坐享一整片星坐芒点点的夜空,又能保持中央空调控制的徐暖恒温。中庭里置著一列长桌,诱香地摆满了中西两式的自助餐点,长桌尾端垂直放著一张餐具方几,中央的水晶盆盛满淡粉红的鸡尾酒,调味用的柑橘和柠檬刀雕成薄片,覆满两大碟白瓷盘,淡米与浓黄相间,新绿与浅橘相伴,营造出极成功的视觉享受。

    派对进入第二个小时后,重量级的宾客也大都到齐了,晶秋捏紧半夹在纤臂与身躯之间的小提包。包包内,就是基金会准备留给主人马川行过目的资料。

    可是,马老板一脸不太好惹的模样。他的身材并不高大,充其量只比她高出几公分,但壮硕的体魄却颇为可观,横著看过去,腰肢扎练得相当粗广,铁干似的臂膀十分结实,非常雄壮威武。人中部分留著两撤山羊胡,更加强调他刚硬难缠的性格特徵。

    她杵在入口不远处的角落,咽了口口水,顶高鼻梁上的姑婆式镜架,不太确定应该如何接近马川行。

    打从一进门,引荐她与会的顾问先生便言明了主人的习惯──

    “虞小姐,马先生做事很讲究场合与规矩,只要他中途踏上二楼,就表示私下与几位贵客谈生意去了,你务必要等到那时候再跟著上楼,把基金会寻求赞助的资料交给他,免得触犯人家的大不韪。”

    然而马川行夫妇言笑开怀地周旋在宾客之间,丝毫没有上楼的意思,俨然就想让她白跑一趟……

    来了、来了!她精神一振,遥观著马川行轻轻地向妻子打了个手势,领著两名政商界的要员,缓缓移向通往二楼的樱木楼梯。

    她武装起勇赴狮笼的决心,确定马川行消失在二楼的梯端尽头,不会中途折回宴会场之后,捱著怦怦跳、吓吓叫的横胆,步上另一层楼的世界。

    有钱人的隔音设施硬是不同凡响,她一进入二楼的领域,一楼觥筹交错的繁华条然冷却下来。

    一道笔直的长廊从脚下往前延伸,终结于幽暗尽处,墙上的几盏小宫灯,间歇点缀著阴影。

    晶秋茫然迎视五、六扇合拢的门扉,不晓得应该敲开哪一间。

    左首第二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光,或许主人正在里头开会吧!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握拳正待扣门──

    一词冷硬的铁掌蓦地从斜侧方兜过来,制住她的粉荑。

    “呀!”晶秋这一惊非同小可,直觉地跄退一步,皮包下方的硬尖处恰好往后扎落──

    “哎呀……”偷袭者痛叫出来,抱著两腿间的“要害”颓软在地上。

    “饶先生,你怎么了?是谁伤到你了?”她讶异地回身,弯腰去搀扶莫名其妙受害的伤者。

    “你你你──”饶哲明痛苦兼痛恨地死瞪住她。

    “来,我扶你。”晶秋很善良。

    可惜,七、八十公斤的男人体重终究不是她小小弱女子扛担得起的。饶哲明搭住她脖子,腰杆才直了半尺,她气喘吁吁的,几乎被这把重担压瘫了。

    “当心!嘿──”饶哲明突然察觉臂膀下的凭藉滑了开去,水桶形的躯干哗啦啦又垮倒了一次。“噢!我的屁股!”

    “啊……啊……”她万分过意不去。“不好意思,我一时手滑──来来来,我再扶你起身。”

    “别碰我!”受害者低吼。

    克服了极度的摔伤挫痛之后,他霍地起身,揪著晶秋进入走廊对面的房间。

    “喂!你做什么──嘿!”晶秋跌了一跤。好不容易稳住摔势,房门已被饶哲明反手掩上,趁便扭亮门旁的小台灯。

    匆乱之间,她无暇环顾自己进入什么样的房间,隐约感觉到似乎是一间客房,有床有躺椅,其他就模模糊糊了。

    她愣愣地揉搓被他抓瘀的皓腕,昏暗的鹅黄光芒使他满脸的恶意更加阴沉。

    “你这个婊子!”饶哲明劈头扔下一句不入流的秽语。

    “什么?”晶秋差点岔了气。

    “嫁不出去的老姑婆!没人要已经够可悲了,你还不懂得收敛一点!”他扭曲的五官何尝有教育者的风范。

    晶秋的下巴垂下来。虽然她个人对饶哲明积存的不满已经淹没喉头,随时会涌发出来,不过到目前为止,她尚未真正的表露于形色,所以姓饶的实在没理由爆发突如其来的怨怒。

    而且,饶哲明愿意讲理还好,若他偏搁下学者的身段,一味地效法泼妇骂街,那么凭她逊色常人两三分的骂功,万万敌不过他的尖嘴利舌。

    “饶先生,我们都是文明的读书人,恰好又具有同事的关系,您最好控制一下自己的用词。”她清了清喉咙,武装起女教官的严肃形象。

    “关系?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就凭你枯守了几十年的老处女身分也想教训我?你也不想想,一个女人连像样的男朋友都巴不上边,又懂得哪门子‘经营管理’、‘行政工作’的概念!”他狠恶的言词完全失却平时端出来的气质。“告诉你,你给我安分一点,别想和我过不去!‘学无涯’能够撑到目前的阶段,全靠我利用私下的人脉笼络出资者,说服他们捐赠基金。只要你惹得我心情不好,我包准让你明天就打包回家吃自己!”

    “什……什么?”她震怒得浑身发抖。“你……可恶!你说什么鬼话?!”

    肚子里千百句痛骂这名贼的词语,冲到口边却只剩下几个不痛不痒的造词。

    没法子!她真的不擅长谩骂!

    “难道不是吗?”饶哲明咧出有恃无恐的狠笑。“要是老子心里不痛快,向基金会辞去顾问的职位,再把我引介过来的资金来源全部切断,我就不信‘学无涯’撑得过两个月!”

    “没错,虽然‘学无涯’目前的赞助者大都靠你穿针引线而来,不过这些年来,你几千、几万地花用基金会公款,内部财务几乎成为你的私人荷包。你引进来的财源虽多,浪费掉的金钱也不少,凭什么把自己夸称得如此伟大?”她啥都不行,讲起道理来却最有一套。

    偏偏饶哲明拒绝奉行文明人的行事原则。

    “老子管你那么多!”他猛地揪住晶秋的手臂,龇牙咧嘴地狺狺叫。“反正我警告你,只要再被我听见你故意压下我呈报的公帐,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我就不信你敢对我怎么样──猪八戒!”她吼出自己的字典里最严厉、最下流、超级脏活的骂名,拚著被攻击的危险也要与他争出个输赢高低。

    “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饶哲明挥高拳头,作势欲打她。他敢不敢真打下来是一回事,吓吓她以达到威胁效果才是最主要的重点。

    “啊……”晶秋连忙闭上眼睛。

    超级驼鸟的!

    “如果你敢碰她一根寒毛,我保证让你后悔一辈子。”清扬冷测的男中音从房间的一隅发出来。

    纠缠不清的两个当事人同时楞住。

    房内另外有人!饶哲明直觉联想到,他以武力恐吓妇女的景象被第三者当场目击,以后该怎么维持形象?

    而晶秋脑中回旋的思绪就简单多了,统共可以归纳为两个字──

    阳德!

    他简直是无孔不入!

    她愣愣地回眸,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她好像走到哪儿去,都会遇见他。

    墙角的落地窗前,一张单人沙发面向著窗外,静静拥抱月光。高高的椅背遮挡了沉陷进椅内的客人。谁教饶哲明进房之前不先检查一下,如今做坏事被逮个正著,算他活该。

    “嗨!”阳德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踱著四足动物固有的慵懒来到她身旁,浑然将屋内的第二个男人视若无物。

    “你怎么会在这里?”晶秋大惑不解,任由他将自己的皓臂从敌人的虎口拯救下来。

    看样子,他似乎出他们早一步待在这间客房中。

    此外,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阳德衣著正式的绝帅。他过长的黑发仍然用发带束扎在脑后,健躯上规规矩矩的西装、长裤──还打领带耶!却又透露出截然不同的风采。便装时的阳德若像一抹爽朗自由的轻风,盛装过后的他使成为品味独具的白领雅痞,外表上骤然成熟了十载。

    阳德耸了耸肩,并不正面回答她的质询。

    “你又跑来这里打工当服务生呀?”晶秋立刻联想到穿梭宾客之间的男服务生。原来他偷懒来著!

    猫般的椭圆形瞳孔闪过一抹狡黠。

    “对呀!”他拂掉衣领上假想的灰尘。“我这身打扮够炫吧?”

    “嗯。”她悄悄晕开了娇颜。他不管怎么穿都好看,上天委实太独厚他了!

    服务生而已,不怕!饶哲明暗暗松了一口气。

    “嗯哼!”他轻咳一声。“虞小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中年痴胖男子与年轻小伙子对垒,无论如何,在气势、体力上都是吃亏的,饶某人倒不至于傻到向他叫阵,反正威吓的目的达到就成。大家后会有期!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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