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青青 作者:苏小禾-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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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老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没有娟娟漂亮吗?是因为我不如前面楼上的琳琳听话吗?还是因为我数学才考了87分?
没有人回答我的为什么。
就好象没有人关心我的解释。
我受伤了,爸爸妈妈会心痛。
我惹祸了,爸爸妈妈会生气。
我不听话了,爸爸妈妈会伤心。
可是好奇怪,他们并不关心,这一切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发生。
久而久之,我也就懒得再解释了。
生气了,我就会尖叫。
伤心了,我就动手打人。
现在我已经慢慢知道,有些问题,根本是没有答案的。
有一些事情,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是没有道理好讲的。
如果你一定不依不饶,硬要问一个,为什么。
那么你不是个傻瓜,迟早也会是个疯子。
方墨最近变得好奇怪。
她本来是最从容优雅的一个人。
可是她现在,整天都是迷迷糊糊,慌慌张张的。
“方墨你怎么啦?”小依问道,“下午是药理实验课。你居然交了份病理报告上来。”
“啊。”她低个头,不看我们,“对不起,我记错了。”
“那你的药理报告呢?这个拿回去,换药理报告来。”
方墨咬着嘴唇,绞紧手指头。
这下子连宋建平都有些诧异了,抬起头来瞟了方墨一眼。
“你没写呀?”小依惊讶地叫出来。
方墨涨红个脸,头深深地垂下去。
“方墨你不舒服吗?”小依关心地问,“你的脸好红,是在发烧吗?”
我看不下去了。
“小依你鬼叫个什么!”我说,“你就拖一天,明天再交上去,不行吗?”
“可是小李老师跟我约好了,最迟今天晚上,要我交到她办公室。”小依有些为难地看看方墨。
我把方墨的病理报告再塞给小依,“那你不用管,只管把这个交上去。明天再去换回来。保证没关系。”
方墨根本不敢看我。
“也对。”小依笑着答应了。“青青你好聪明。”
“过奖过奖。”我谦虚地说,“别的本事没有,这点偷鸡摸狗的小把戏,还难不倒我。”
我话音还没有落,方墨的脸都白了。
我说了什么?让她怕成这样子?
回想一下,这才明白。
妈的。
这到底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形?!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想找个借口破口大骂出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一直都想找个理由跟人打一架。
可是不管对着谁,我都发不出脾气来。
心口的一股窝囊气,不知道该去冲谁发泄。
以前有季宏伟。
不开心了,可以找他去。
现在不行了。
“废话少说,你到底有没有空?”我瞪着齐远志。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齐远志苦着张脸,“我是真的没空。不然还不是给你随传随到。”
没良心。见色忘友。过了河就拆桥。
“段青青你怎么了?”齐远志看看我的脸色,“又跟季宏伟吵架啦?”
“没空你就滚。”我没好气,“以为我找不到人陪我喝酒吗?”
“你快别闹了。”他老老实实地说,“给季宏伟知道,又要惹一场麻烦。”
哈哈,真好笑。
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永远是我在做错事?
不对,也不是每个人。
可能有一个人,偶尔不会这样想。
第三十八章 两个傻瓜
范冰原看看面前一桌子的酒瓶,再看看我。
“你是真的很能喝,还是在吹牛?”
“喝完我再告诉你。”我把一排十二只瓶子,通通用开瓶器启开。
他笑了,“看来那个臭小子,这次是真的惹到你了。”
“你到底要不要喝?”我瞪他一眼,“废话那么多,是不是个男人啊你?”
范冰原施施然向后靠在椅子里,笑得好象一朵花一样,“唔,火气不小哪。说来听听,这一次又是怎么啦。”
我把一瓶酒嗵地一声放在他面前。
“喝下去,我就告诉你。”
他扬了扬一边的眉毛,咧开嘴笑。
“说不说在你。我可不陪你发疯。”
我学他,也扬了扬眉毛。
“你答应陪我来喝酒的。”我说,“你说话到底算不算数?”
“我只是答应陪你,可没答应喝酒。”还是那个嘻皮笑脸的无赖样子。
“癞皮狗。”我骂他。端起瓶子,灌了小半瓶下去。
又苦又涩,真难喝啊。
“再说喝这种伤心闷酒,根本不符合我的形象。”
范冰原笑得好恶心。
“也就是你段青青。不然我才不来这种没格调的路边摊。要喝酒,应该去酒吧才对。有音乐,有气氛,还有美女可以泡。”
我看着他的笑容。
“你干嘛那样看着我?”他说,“觉得我还不错吧?其实说起来,青青啊,你觉不觉得,咱们两个,配成一对倒是挺现成的。心里闷了,拉出来聊聊天,喝两杯,有说有笑,不是很好吗?省得你跟着那个臭小子,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闹,有什么意思啊?你考虑考虑,怎么样?”
他独自一个人,神经病一样,在那里自说自笑。
我灌完了一瓶,又伸手去拿第二瓶。
“喂,你真的来啊?”范冰原按住那瓶酒,“我再问一遍,你是真的能喝,还是在发疯?你要是想闹事,我先说一句,我可不陪你玩。”
“放手。”我说。
他不动。
我抄起那只空酒瓶,微笑。
“你不是想拿那个敲我的头吧?”范冰原很镇静地问道。
“你说呢?”我很温柔地问他。
结果他松开手。
我放下空酒瓶。
继续喝酒。
怎么我还不醉啊?
这到底是什么破玩意嘛,光喝不醉也就算了,还这么苦。
范冰原皱个眉头,一直看我。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他的声音很严肃,同时也很温柔。
都快不象是平日里那个花花公子了。
“你还是不要问的好。”我忍不住笑。“范冰原,你现在这付样子,比起平时那种浪荡公子的调调,可爱多了。”
“段青青,你是不是醉了?”
“怎么啦?”
“因为你傻笑个不停。”
我严肃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因为我就是很傻嘛。”
“你给我放下。不要喝了。”
酒被抢走了,换了茶上来。
被强灌了半壶茶下去,呛到我。
“你干嘛?”我尖叫,拼命推开他,“范冰原,你他妈放开我!”
呸呸地吐着嘴里的茶叶,满脸的茶汁,狼狈到不行。
他把茶壶丢回桌上,“你疯够了没有?”
“我根本没有醉。”我瞪着他,“你少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他也瞪着我,“是谁非把我拉出来喝酒的?你们那点破事,你以为我愿意管啊?我告诉你,我才懒得听呢。”
我看他一眼。
为什么每个人,都会真的以为我是个傻瓜?
“干嘛?”他得理不饶人,“看什么看?酒醒了没有?醒了就给我回去睡觉。少在这里酸文呷醋你给我装深沉了。学什么不好,你去学人家借酒销愁。你看看你那付德性,两瓶酒没下肚,你发的什么酒疯?你还看!你那是什么眼神?委屈个什么劲你?那个臭小子对不起所有的人,也总算对得起你这个笨女人了。你还不知足,还想怎么样?想反天啊你?”
真丢人。
我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子夹枪带棒,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过。
破天荒地,我没有跳起脚来给他骂回去。
我只听到一句话。
“你看看你那付德性。”
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范冰原骂得好痛快。骂完了,住了口。
“我这付德性怎么啦?”我说。
他不说话。
“嗯?你说啊。”我问,“我这付德性,怎么啦?”
大概刚才骂得太痛快了,范冰原这时候反过味来,警惕地盯着我。
“我不会咬你的。”我好言好语,“我只不过是想问问清楚,我这付德性,是一付什么德性?到底是为什么,让你们这些人看不顺眼?”
范冰原不说话了。
“对啊。我长得不漂亮,我功课也不好,我也没有什么气质,我也不温柔。”
我一条一条地搬个手指头数。
“然后呢,还有什么?”我问。
“对不起。”范冰原说。
“然后呢?”我问,“还有什么?”
“对不起。”范冰原说。
真好笑。
季宏伟跟方墨说对不起。
现在轮到范冰原跟我说对不起。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真没劲。”我叹一口气,“原来你也不敢说。我又不是母老虎,你以为我会吃了你吗?”
范冰原不吭声。
“我刚刚是在吓你的。”我说,“你是我的好兄弟嘛,我怎么会用酒瓶敲你的头。谁知道你这个绣花枕头,根本就不经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范冰原说。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小子到底怎么惹到你了?”范冰原问。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喝茶。
“当我是朋友,你就说出来。”范冰原说。
我抬头,看着他。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当你是朋友。”我慢慢地说。
“所以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慢慢地说。
范冰原的脸色,慢慢地变了。
“要不要来一杯?”我递过去一瓶酒。
他接过去。不声不响,灌了一大口。
我看着他,咧个嘴乐。
“范冰原,原来你也不过就是个傻瓜嘛。”
他不吭声。
“范冰原我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盯着酒瓶子,不理我。
“那时候你干嘛有事没事跟我套近乎?还老在我这儿叽叽歪歪地架桥拨火?”
他不说话。
“你倒说说看。我跟季宏伟一拍两散。对你有什么好处啊?”我乐不可支。
他拎起瓶子,灌两口酒。还是不理我。
“你不是应该撮合我们才对的吗?季宏伟落了单,他跟方墨好了你怎么办?不是更没有希望了吗?”
他打定主意不开口。
“你不会这么伟大吧?”我笑嘻嘻地,“你想破坏我们,给方墨创造机会啊?”
范冰原还是不吭声。
我拎起瓶子,灌了一口。
我看着远处,叹了一口气。
“范冰原,你这个笨蛋。”我骂他。
范冰原今天晚上的态度,好的不得了。任打任骂,就是不吭声。
“你真的很喜欢方墨,对不对?”
他不回答我。
“范冰原,原来你比我还要笨啊。”
我笑得要死。他也不理我。
然后我就不说话了。
我们两个人,你一瓶我一瓶,闷头喝着酒。
直到人家收摊了。我们两个坐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发呆。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范冰原呢,就好象突然变成一个哑巴一样,接下来的半个晚上,根本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来。
第三十九章 释怀
最后是怎样回的宿舍,我记不太清楚了。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季宏伟铁青的脸。
范冰原本来很好心地扶着我。
季宏伟一拳挥出,从我的耳边唿地带着风声打过去,可怜的范冰原就倒在地上了。
要不是方墨扶住我,我差点也倒在范冰原的身上。
我回头,看见方墨苍白的脸,和那双美丽的眼睛中盈盈欲滴的泪水。
“不要哭。”我哄她,“你不要伤心好不好?”
我胸口堵得好难受,眼前方墨的脸一直在晃个不停。
“你站稳一点。”我皱紧眉头,“这样子晃来晃去的,我好难受。”
我被人一把扯开。撞到一面墙上。
我的头,痛得快要晕过去了。耳边的这面墙里,好象打雷一样,轰隆隆地响成一片。
“段青青,”季宏伟把我的头从他胸前推开,“你给我清醒一点。”
“不要叫!”我紧闭着眼睛,忍受那种令人恶心的眩晕感,“别看我好象是醉了,其实我心里明白得很。”
我被扯着,不知要去哪里。
“范冰原!”我叫,“方墨你看着他。他喝得比我还多。刚才他吐了两回。他是醒着还是醉了?”
我的嘴巴给人捂住。
“段青青,”季宏伟说,“你给我安静一点。”
我恶心得要命。
季宏伟刚刚把我的头按在水笼头下面,我就吐了。
这一吐,搜肠刮肚,好不痛快。
冰凉的水,迎头激下来。
我尖叫一声,跳起老高。
一条大毛巾,就把我当头罩住了。
我给罩在毛巾下面,又揉又搓,折腾得七荤八素。
“季宏伟,”我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嘟哝,“你他妈的轻一点行不行?”
手劲轻了下来。
我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伸出手去,七手八脚攀住他。
“借我抱一下。”我口肯不清地说,“我困死了。让我睡一会儿。”
然后季宏伟说了句什么。
我不记得了。
我又说了什么。
我也不记得了。
我脑子里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攀着季宏伟的脖子,窝在他胸前,睡去。
至于我是怎么回的宿舍,就一点概念也没有了。
“青青你昨天晚上好厉害哦!深更半夜,满走道里都只听见你在那里大呼小叫。”小依很钦佩地扒在床边看着我,“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喝醉了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啊。青青你现在是不是头很痛?他们说喝醉酒其实一点儿也不好玩。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宋建平把小依给扯走了。
宿舍里很安静。
我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
“方墨,你在不在?”我试探着唤了一声。
下面没有动静。
我慢慢翻个身,从床边探个头出去。
方墨咬着嘴唇,慢慢坐起来。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一双眸子黑黑的,深不见底。
她的脸色,却是苍白的。
“我口渴。”我说,“我想喝水。”
方墨去倒了一杯水,晾在桌子上。
“烫。”她说,“等一下再喝。”
她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连声音,也是哑的。
“方墨你怎么了?”我小声地问,“不舒服啊?”
我只能小声说话,我也只能慢慢地移动。
不然就会头痛头晕恶心,想要吐出来。
“我没事。”方墨说。
她脸色苍白地看着我,连嘴唇都在轻轻地抖。
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范冰原呢?”我说,“他喝得比我还多。应该比我还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