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阁-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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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骁哥哥,你果然在这儿啊!”芙姬欢叫一声,提着裙摆小跑过来:“你在做什么?”
尉迟骁暗暗叹了口气,勉强摆出笑脸:“喂马。”
像是应和这句话似的,站在面前的红鬃马呼噜噜打了个响鼻,脑袋亲昵地拱了拱尉迟骁的手臂。尉迟骁抬手摸摸马鼻子,把手里剩下的半截胡萝卜塞给它。
“它要吃胡萝卜?”芙姬瞪大水眸,“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吃胡萝卜的马呢。”
她的一双小手环着尉迟骁的胳膊,让天骄看得很是不爽,遂冷飕飕地扬声道:“马就是喜欢胡萝卜,没见识的女人。”
尉迟骁愣愣地看着天骄转身,又听小陛下侧头哼道:“舒芙,现在人也找着了,赶快吃你们的烂番薯去吧!”
……这啥跟啥?尉迟骁眨眨眼。
天骄越想越气闷,埋头往回走,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忽然胳膊一紧,他慢腾腾回过头来,如墨黑眸缓缓眯起,两个字硬邦邦地跳出唇边:“……松开!”
芙姬红唇一扁,怯生生地缩回手去:“陛下恕罪,可是您真的不一起去吃番薯吗?”
“不去。朕是什么身份,岂能同你们一起胡闹?”天骄拂去袍袖上的褶子,眼神飘向不远处的尉迟骁,冷声道:“别忘了朕交代的任务。”
尉迟骁哭笑不得:“陛下您先等等,什么番薯?”
天骄又是一声冷哼:“还能有什么番薯?这个女人大大咧咧跑来朕宫里要人,就是为了让你和她一起烤番薯去!”
场中静了半晌,天骄涨红了小脸,折返身大步往回走。
“不是,陛下……”尉迟骁抚额: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烤番薯了?
那个金红龙袍的小身影在太仆寺门前一顿,又见两名红衣宫人飞奔而至,同天骄急急忙忙说了些什么,天骄便立刻随他们匆匆离去了。
尉迟骁皱着眉心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一旁的芙姬:“你跟陛下说了什么,他怎么会气成这副模样?”
“我就是去丹篁殿找你啊,可是陛下说你不在,我告诉他想找你一起烤番薯……”芙姬无辜地眨巴着晶亮水眸,“后来我问他……是不是想和我们一起烤番薯……”
“他当然想。”他们俩一起长大,陛下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然后呢?”
芙姬垂下脑袋:“……然后陛下就带我来这儿了。”
“走吧,别管什么番薯了。”尉迟骁一把拖过芙姬的手腕,拉着她往方才天骄离开的方向追去。
***
尉迟采醒来时脑袋疼得厉害。
“昭仪?”暮舟端来热水,见她脸色极为苍白,顿时吃了一惊:“昭仪,您怎么了?”
“不知道啊,就是头疼。”她使劲按压着脑袋两侧太阳**,企图减轻痛楚,可是指下虚软无力,脸颊上已是一片冰凉。暮舟赶紧上前来查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蹙眉怪道:“也没发热,可为何头疼呢?”
该如何形容这种疼痛?像是有一面鼓深藏在脑核中,随着她轻微的动作发出巨响,传来源源不断的、涟漪般的痛感。并不剧烈,只是一阵紧似一阵,鼓面敲击不停,痛楚也就不停。
“您忍着些,婢子去叫大夫来。”暮舟放了水盆,扶着尉迟采重新躺下,然后慌慌忙忙跑出屋去。
疼痛勉强减轻了些许,尉迟采轻吸口气,脸上总算找回些温度。
不多时,门口传来武丑的呼喝声:“我管他什么人,不许进去就是不许进去!”
“可是昭仪头疼……”暮舟的嗓音略微拔高。
“相爷有令,可疑人等一律不许进去!”武丑俨然一介门神,“要诊病,那就自己想法子吧!”
“你这是欺人太甚,相爷何时下过这种命令了?”
武丑冷哼一声,不答亦不让开。
“你看清楚,这可是宫中的御医!”暮舟几乎用吼的。
武丑脑袋一拧:“本大人没见过他。”
暮舟急得直跺脚,咬唇想了一阵:“相爷去哪儿了?”
“无可奉告!”武丑抱臂冷道。
“若是昭仪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么?”暮舟腔调一变,转作冷笑,“我们昭仪在相爷心目里何等地位,又岂是你这种粗人能比的?”
武丑气急:“晾她何等地位,也比不过未来的相爷夫人!再说了,她一个后宫嫔妃,难不成还想背着陛下在外头勾汉子?”
咦,这话貌似把相爷也一并骂进去了呀。
“……咳。”
又听见门外有人倒抽一口凉气:“……主子。”
楚逢君负手站在廊道里,着一袭深紫底云纹锦袍,外罩黑貂裘,裘皮的毛色油光水滑,套在他身上便是一派咄咄逼人的贵气。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二人:“怎么,接着说啊。”
武丑黑着脸垂下脑袋:“属下出言无状,望主子恕罪。”
“出了什么事?”楚逢君转向暮舟。
暮舟赶紧将尉迟采的症状说了一番,见楚逢君的眉心渐渐蹙起,这才松了口气。
“大夫婢子也找来了,望相爷放大夫进去替昭仪诊治。”
武丑的脸色再黑一分。
“原来如此。”楚逢君点点头,随即在武丑的肩上一拍:“武丑,这是宫中此次钦点随侍的御医,你不必太过紧张。”
“……是,请进。”武丑乖乖让开门。
第三十三章 绿眸世子(1)
“……天骄。Www;”
金红纱帐后伸来的手冰凉渗人。分明是修得极好看的指甲,却泛着森森的青白色。在指尖触到手腕的瞬间,天骄浑身一抖,强自抑下胸中莫名的恐惧。
“天骄,我的孩子……”景帝嗓音带笑,低语中交杂着咳嗽:“你怕我,对不对……?”
天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不、不怕……孩儿不怕。”
腕上这一圈迫力又冷又硬,他咬了下唇,等待榻上之人再度开口。
过了半晌,景帝才幽幽笑道:“你不必担心,要我死,还早得很。”他勉强撑起身子来,候在两侧的黑衣宫人立时上前搀扶,一人托着景帝的身子,另一人将榻头一双明红缎面的软垫搁在景帝身后,助他倚在榻上。
“你皇祖母这两日……如何了?”景帝低声问道。
“皇祖母好些了。”天骄小心考量着措辞,“昨日听三喜说,已经没再呕血,也能吃得下去东西了。”
景帝默然片刻,挑唇点头:“嗯,果真是好些了。接着说。”
天骄讷讷垂下眼:“还有……三喜说,已有许多日不曾见到画眉姑姑了,整座重华宫都找不见她。他问孩儿是否要派人出去寻找……”
“不必。”景帝干脆道:“画眉已返乡嫁人了。”
“咦?”天骄诧异地抬头——画眉返乡?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总之你不必再找她了。”景帝转眸望来,深黑的瞳子间满布阴冷,“日后,就由三喜顶替画眉的位置。”
“是,孩儿明白。”
景帝转挪开视线,凝视着内殿墙角一盆开得正好的花木。窗扇轻启,有瑟瑟凉意自窗外侵入殿内,金红纱帐悠然款摆,一室清苦的菖蒲气味被冲得更淡了。墙头的宫灯并不明亮,而多宝格上的一尊玉佛却似上了釉般,一片水滑油光。
半晌,他才轻笑出声:“……天骄,你觉着尉迟骁是个怎样的人?”
“阿骁?”天骄一愣,大约没想到景帝会问及他,便垂头想过一阵:“阿骁他……很好。”
“很好,是怎样个好法?”景帝面色温柔。
“唔,阿骁他会提醒孩儿批阅奏折,会陪孩儿一起玩,还会替孩儿办事……”
景帝嗤笑一声:“提醒你批阅奏折,这本是内臣之责,陪你一起玩,便不是他该做的了。至于替你办事……你身为赤帝,手下亦会有无数臣子替你效命,不是么?”
天骄忽然有些慌了:“父皇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不过是问问罢了。”景帝将颈侧的散发拨去一旁,动作缓慢而优雅。“尉迟骁四岁进宫伴驾,至今已近八年,如今任羽林卫少将军一职,倒也当得……”他松开天骄的手腕,又问:“那么,那位昭仪又如何呢?”
“啊,昭仪善解人意,对孩儿也十分体贴。她还帮孩儿照顾皇祖母呢。”天骄连忙道。
“哦?看来你很喜欢她,对不对?”
天骄立马点头:“昭仪和阿骁都是很好的人,孩儿真的很喜欢他们!”
“当初让尉迟骁入宫做太子伴读,是你母后的意思……”景帝微微眯起眼,眸光中浮现出一层迷蒙雾气。“你说,当时你母后为何一门心思地想让尉迟骁入宫来呢……?”
天骄想了一阵,摇头老实道:“孩儿不知。”
“可惜你母后去得早……不然,她现在一定很高兴有了个姓尉迟的媳妇。”景帝转过头去,看着宝榻内侧大片式样繁复的雕花,“让尉迟采进宫来是你皇祖母的意思,我也不打算干涉……不过天骄啊,那个女人,不会成为你的皇后。”
天骄愣了愣,并未全然明白景帝的意思,只习惯性地接口:“是。”
殿内沉默了一阵,景帝并未看他:“最近舒家的小姐进宫来了?”
知晓父皇指的是芙姬,天骄扁了扁嘴,满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你要对她好一些。”景帝低声笑道:“可莫要辜负了你皇祖母的一番期待啊。”
“……哦。”天骄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犯了迷糊:
期待?皇祖母在期待什么呢?
***
尉迟采半睁着杏眸,感到腕间有人隔着一方丝巾用手指试探按压。
额际覆上来一只温热手掌,耳中听到楚逢君的嗓音:“奇怪,没有受寒啊,怎会莫名头疼呢?”
御医试了半天脉,脑门上满是细汗:“这个、这个……恕臣无能……”
“庸医!”楚逢君凤眸半眯,暗色的眼底冷光熠熠,“陛下点你随行,你便是这样伺候昭仪的?连个病都诊不出来,还留着你作甚?”
御医大骇,立即丢下尉迟采的手腕伏地求饶:“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
“不必这样,我就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尉迟采翕动嘴唇,手上轻轻捉住楚逢君的袖摆:“兴许是水土不服,吃药也没法子的……劳相爷挂心了,真的不碍事。”
楚逢君长出了口气,蹙眉睨着跪在地上的御医。
“……你起来吧。”
“多谢相爷!”御医如蒙大赦,拜谢起身,“这个,微臣这就给昭仪准备调养的方子……”
“赶快去。”楚逢君不耐地摆摆手,御医哈着腰退出房门,门前不小心撞着了武丑,又惹来一记狠瞪。
屋中一时寂静,尉迟采觉着气氛有些诡异,遂开口说话:“……那个,相爷,咱们何时能启程去霜州城呀?”
“还惦记着走人?你这副模样,去哪儿都能折腾死你。”楚逢君冷哼道。
尉迟采脑子发晕,明显笑得底气不足:“没关系啊,总不能因为我一人而耽误了陛下交代的大事吧?”
话音刚落,她的左右脸颊立刻传来疼痛。暮舟瞪大眼,瞧见惯常温文优雅的楚相竟然伸手揪着昭仪的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给我闭嘴!”
“嗷动……以葛舞晃偶……”(好痛,你给我放手=_=。)
“叫你不听话!叫你穿那么少!叫你没睡相!”楚相教训人了,“以前都是怎么教你的,啊?冬天就要穿厚衣裳!凭你那个身板,还想拿去诱惑谁?晚上睡觉不许把手露在外头,说了那么多遍,你的记性都给狗吃了?”
等等,她冤枉,她要申诉!“你啥时候说了这些?我怎么不记得……”
“我……”
楚逢君提高嗓音,只喊出来一个主语便没了下文。
瞪着眼沉默一阵,他道:“待你好些了再说,去州城也不过是方便发号施令,实在不成,本阁令刺史一干人到丰川来便是!”反正眼下丰川也有蛊民要抓,不愁这帮官员没事做。
尉迟采悻悻看着楚相的侧脸,英挺的轮廓隐含怒气,她没来由地感到心虚,只得小声道:“其实也不是那么严重……”此言甫出,立即召来相爷的一通白眼,直逼得她敢瞪不敢言。
虽说如此,可为何老觉得楚逢君他……嗯……在宠着自己?
两人正尴尬间,忽见御医捧着方子跑进来献宝:“相爷,昭仪,方子开好了!”
“开好了还不拿下去煎药?”楚逢君扫去杀气腾腾的一眼,“迟钝!”
御医只得顶着一头冷汗往门口跑,正好同迎面而来的一人撞上了。
“哎哟喂疼死我了……”御医捂着脑门正要开骂,发现来者脸色不善,溜到嘴边的粗口又吞了回去,冒出句软话来:“哟,这不是相爷的……”
冷面男子盯了半晌,脚下绕开他往楚逢君这头来:
“相爷,骆城有消息到了。”
***
屏退众人,房中只剩下楚相、尉迟采和冷面男子三人。
“九王的叛军占领了骆城县衙,全城封锁清道,县令一家被羁押在县衙大牢内。叛军还占领了城中几处大的粮仓和银号,还在征收城中百姓的余粮,看样子最近还会有大动作。”冷面男子翻看着手中的信纸,“而且骆城内的火云骊,除去种马与幼仔,几乎被全数征用。”
楚逢君微微眯起凤眸:“有趣,征粮屯银还征收马匹……取舆图来。”
冷面男子迅速递上一只羊皮卷轴。两人一同展开来细细查看。
舆图?尉迟采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在说地图。
羊皮轻薄,明亮天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模样,她使劲盯着舆图背面,想要从透来的纹路字符中辩出些名堂来。
楚逢君的指尖点在图面上,袖摆轻垂,腕间的沉水香气丝丝沁入呼吸间。
“往西是雷仞山脉,九王定不会走西面。”他语间笃定,指尖一寸寸移往东边。“云池、柚城,以及朱岭……嗯,这几个地方倒是比较有可能。”
冷面男子点头:“不错,北面是绝地,南面有云江。要渡江风险太大,毕竟他们越往南走,州军开拔便越容易。”
尉迟采开口问:“为何不走山地?进了雷仞山,不是就可以摆脱州军的追踪,迂回到更靠近州城的地方了?”
“雷仞山脉不是个好走的地方。”楚逢君微微一笑,对她的认真听讲表示满意。“况且他们还带着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