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阁-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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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千金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盘糕点,摆在尉迟采跟前。“我不记得了呀,这些都是你需要去弄明白的事。等回到赤国,要加油哦。”
是她喜欢的绿豆糕,尉迟采默默拈起一块,塞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唇舌间扩散开来。
“长千金,我真佩服你。”半晌,她低声笑起来,“但是这样生活,也很累吧?”
“很累,不过那是我存在的目的,我没得选呀。”
长千金侧过头去,漂亮的轮廓映着小白散出的朦胧光晕,“从前或许还有让我值得念想的人,事到如今……”
“我呢,曾经梦到你和栈哥哥说话的场景……那个时候你哭得很厉害。”回想那时她在天枢阁里梦到的,在霜州梦到的。长千金对栈哥哥的依赖,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简直就像是私定终身的小情人……
“长千金,为何栈哥哥要被送走呢?”既然这样喜欢他,留下不好么?
“二叔既然要送走栈哥哥,必定是有他的理由的。”长千金嘴角轻勾,笑得有些苦涩。“我那时也不明白为何他非走不可,但现在想起来,大约是因为他的身份了。”她的视线缓缓对上尉迟采:“他是九王,这点应该不假。那位九王在车里告诉你的名字,再加上他的特殊身份,已足以解释栈哥哥为何要离开尉迟家了。”
“为何?”
长千金思索片刻,道:“其实我也不甚确定,但……父亲那时死得蹊跷,这是我与二叔一直心存疑惑的事。你知道么,我父亲尉迟尚澜,擅长骑术是人尽皆知的事。”
尉迟采倒抽一口凉气,“这么说来……尉迟尚澜会死于火云骊蹄下,很可能另有隐情了?”
“不错,我在想,或许这个隐情牵连甚广,以至于会危及尉迟家的地位。栈哥哥待在府中已不安全,所以二叔决定将他送走。”长千金垂眸思忖一阵,“不过,他是去了襄州么?那样辛苦的地方……”
“看样子,若不查出尉迟尚澜的真正死因,许多事便无从下手。”尉迟次笃定地点点头,转向一旁画圈圈的日食大爷:“小白,到时候你能把我送回霜州骆城么?”
长千金与日食大爷俱是一愣:“为何是骆城?”
“嘛,我记得楚逢君说火云骊是那儿的特产……”
“说不定能试试呐!”长千金杏眸晶亮,一把抓住尉迟采的手,水雾迅速在她的眼底聚起:“我尉迟家灭主之仇欲报无门,大采,父亲坠马的真相,就要靠你揭开了!”
小白轻飘飘飞来长千金身边,绕着两人转了一圈。
“尉迟采,你真的决定要回去?”
长千金手上略微使力,清瘦的身形轻轻颤抖起来。
尉迟采深吸一口气:
“是的,我决定了。”
*****
楚逢君最近过得很郁闷。不仅是因为朝事缠身,还因为相府里时不时就会钻进来一只黏死人的苍蝇。嗡嗡叫也就算了,要紧的是,那苍蝇还吼着要嫁给他。
舒沁并非舒家的嫡系千金,当年舒氏一族的老四舒景春娶了刑部侍郎的妹妹,成亲一年后便生下了长女舒沁。然而舒景春素来体弱,不多久就撇下妻女撒手人寰。舒沁生得俏丽,从小就得宗主舒仲春的喜爱,待守孝期满,舒仲春便将舒沁接入本家抚养,视如己出。
“逢君,今天你也很美喔!”
楚逢君悻悻然回头,端起一脸职业笑容:“多谢夸奖,恕不奉陪。”
开溜!
不料舒沁并非那些娇滴滴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家,她呵呵一笑,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鞭子甩得呼啦啦响,枣红马撒蹄狂追。
“好久不见楚大人使轻功了。”尉迟尚漳走出御史台,正见舒家小姐马蹄答答追夫君。
身后银氅紫衣的少年垂眸不语,清俊的面庞上一片沉寂。
“阿绯,你还记得他罢?”尉迟尚漳回过头来,冲身后的少年微微一笑。
“……不记得。”紫衣少年连眼皮也懒得抬。
寒风拂面而至,少年的长发被簌簌吹乱,更有一绺调皮的发丝跑去额前碍眼。少年抬袖裹紧了石青银鼠皮大氅,将乱发拨去肩后,现出左耳上的一粒黑痣。
“若不记得,为父便指给你看。”尉迟尚漳低叹一声,伸手点点那抹玄青身影奔去的方向,“那是楚逢君,楚家大公子,年方二十五便能与我比肩的当朝中书令。”
紫衣少年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没事,只是想让你认识他。”尉迟尚漳轻笑着摇摇头,“走,咱们回府罢。”
好不容易甩脱了舒沁,楚逢君扶墙喘气不止,等着体力恢复。
“主子,您真是叫咱们好找啊。”头顶的红影一晃,文净已从墙头轻盈跃下。“咦,您怎么了?累成这样……莫不是舒家的那个小姑娘又追着您跑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少来折腾我……”楚逢君转身靠在墙上,双手抱臂,闭目养神。
“九王被带走了。”文净答得干脆利落,“从御史台。”
楚逢君霍然睁眼:“被谁?”
“嗯?还能有谁,自然是门下侍中大人了。”
被尉迟尚漳带走么……楚逢君剑眉一紧,“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主子。您对那位九王有兴趣?”文净露出一脸等着听八卦的表情。
“本阁什么时候对男人有兴趣了?”楚逢君哼哼着站直了身子,“不论如何,继续盯着他。本阁倒是很想看看,舒家人会作何反应。”
当年九王身受流徙之苦,皆是拜舒家人所赐。如今他回来了,舒仲春和舒宛姬还坐得住么?
“另外啊主子,舒家的请帖也送到相府了。”文净又道,“是舒家小姐舒芙姬的生辰宴。”
“舒芙姬?”楚逢君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地道:“一个小姑娘家的生辰,竟然把帖子都发来本阁这儿了……还真当本阁好欺负?”
文净笑嘻嘻地称是。
“好得很,本阁这就准备贺礼去。”凤眸微眯,琉璃瞳子下有暗潮翻涌。
会是很棒的生辰贺礼喔。
第六十四章 乱七八糟的重生(2)
骆城本不是大城市,加诸所处方位偏北,比霜州城更要冷上许多,这个月份里,整座城镇早已是白皑皑一片。wWw。赤九的叛军占领骆城后,莫说县衙的府库被洗劫一空,就连普通农舍的钱粮也都被搜刮殆尽。
骆城的宝贝火云骊更是不在话下,自赤九抢走所有火云骊后,如今能够用于农作和传信的马匹已寥寥无几,剩下的火云骊要么尚且年幼,要么就是垂垂老矣。
“好冷!”少年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身上的皮氅。
他该庆幸自己还能有件皮氅穿,再瞧瞧路边,许多人仅着单衣布衫,瘦得只剩皮包骨,躺在路边的雪地上奄奄一息。他知道这些人活不过今日,所以别开视线,不忍再看。
“小少爷,您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回去!”一名穿着厚棉官服的男子快步追上来,拖住少年的手腕,“老爷正到处找您呢!”
“整日窝在府里,我都快生霉了,出来走走也不成嘛?”少年嘴上抱怨着,脚下自动跟随那名男子往回走去。
转过头时,他看见一人侧躺在眼前的地上,浑身抽搐不止,手脚都冻得发黑。少年眉心一皱,捂了口鼻差点叫出声来。
“别挡道!”男子一脚踹在那人的肚腹上,“没瞧见县令大人家的公子从这儿过嘛?!”
见那人不动弹了,少年心有余悸地抓紧男子的袖口,“……咱们快走吧。”
他是骆城县令的四子方宿秋,他的三位兄长皆是骆城中出名的纨绔子弟。他记得那时叛军攻至城下,父亲赶紧领着家人出城受降,生怕掉了脑袋。比起那位无辜惨死的禀阳县令,他觉得能活下来,就是一件挺不容易的事了。
领他回府的那个男人是县令家的师爷,平日里与三位兄长素来交好,在府中颇有地位。不过方宿秋不太喜欢他,总觉得他……有些不仗义。比如有一次大哥去某间楼子里喝花酒了,师爷得到了消息,迅速就把此事告诉了父亲,大哥回来挨了好一顿骂,可一问起,师爷却说是府里一名新来的小厮告了密,这才叫大哥出糗。
至于那名小厮后来如何了,嗯……他也不晓得,他只知道自那时起,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名小厮。
“二位,请留步!”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呼喊,师爷不耐烦地停下步子,回头:“谁啊?”
一名裹着石青大氅的男子摘下毡帽,露出帽子下纯黑光亮如绸缎的长发,以及纹饰细密的领口与大氅下深青色的袖摆。他冲方宿秋微微一笑,再抬眼看师爷:“在下来此是为寻人,请问二位可有见过这个姑娘?”
说着,他掏出一幅卷轴,小心展开来。
画上的女子着一袭花案精致绣纹繁复的暗红色宫装,头戴一双华胜金钗,耳坠两枚琉璃明月珰。杏眸含笑,红唇微勾,清秀的鹅蛋脸陪着端挺的鼻梁,若这画上女子是真人,那她必然是极美的。
方宿秋看了一阵,确认自己不曾见过这女子,于是摇头道:“抱歉,我没见过她。”
抬头望去,师爷却盯着这画上女子呆呆出神,连嘴也忘了合上。
“先生可有见过这位姑娘?”男子看着师爷,笑问道。
师爷把嘴角边的唾液吸溜回去,摇摇头。
男子叹了口气,抱拳一礼:“多谢二位。”而后转身离去。
*****
“芙姬过生日,我怎会不知呢?”舒沁赖在相府的园子里,死活要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所以呀,我是专门来找逢君,告诉你阿芙喜欢什么东西的啦。”
楚逢君讪讪地笑了两声,“多谢舒小姐美意。”手上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册,好似压根就不在意旁边的娇俏女子。
臭女人,本阁就知道,那张请帖肯定是你捣腾出来的麻烦!定然是你在那头说了什么阴阳怪气的话,否则舒家怎么可能把这种请帖送来相府?!
“嘿嘿嘿,逢君要记好哦,阿芙她喜欢糕点,尤其是芸豆和紫芋做的,还喜欢漂亮的衣裳,嗯,帝都西面顺德坊的那家店的师傅,手艺就很不错。”舒沁叽里呱啦说个没完,楚逢君则是不时地点点头,以示自己正在做她忠实的听众。
好吧,事实上……他觉着自己的耳朵快要成仙了。
“呐,我所知道的大约就是这些了。逢君,你说送她什么好呢?”舒沁美眸亮闪闪,直冲着楚逢君递秋波。
“……胭脂水粉。”
“太俗啦!”舒沁迅速摆手否决,再顺势抛去一记媚眼:“再说了,芙姬才这么小,她哪用得上胭脂水粉这些玩意?不过逢君呐,若你当真要送,不如送我好了。”
楚逢君无力地垂首,“……那就由舒小姐说了算。”这种事本阁才懒得管。
“哎,这种事我可绝对不代劳,逢君——”
啪。楚逢君合上书册,顺手丢去一旁,凤眸弯弯唇角轻牵,奉上相爷最诱人的笑容:
“对不住啊舒小姐,本阁现下有要事待办,这就先行告退了。”
舒沁面上一愣,即刻现出失望之色,不自觉随他一同起身:“咦?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道为芙姬选贺礼的嘛,我好不容易……”才让父亲大人同意邀你去生辰宴的呀。
“来人哪,好生伺候着舒小姐,万事莫要怠慢了!”
话音未落,人已直奔着大门去了,紧接着便是两名小仆依令进屋,向沁姬施礼。
她目送楚逢君的背影消失,只得怏怏地站在原地,撅起红唇。
“主子,这回又是怎的?”文净迅速蹿了上来,跟在楚逢君身后笑得十二分欠揍,“莫非是给沁姬小姐赶出来了?”
楚逢君冷飕飕甩来一眼:“你不说话嘴就会烂掉么?”
文净嘿嘿两声:“主子可莫要嫌小的嘴欠,小的可是揣了重要的消息来呢,您要听还是不要听?”
“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就给本阁把嘴闭上。”
楚逢君脚下一顿,抬头见不远处便是大门了,眉心微蹙,二话不说掉头往马厩的方向去。文净不敢耽误,即刻撵上去:“主子!哎,主子你别跑啊!”
马厩前,两名正在刷马的仆役见是自家主人到来,忙不迭躬身出迎:“相爷。”
“把本阁的马牵来。”
“是!”仆役们依令而行,开了厩门将一匹毛色黑亮的马牵出来。楚逢君捉住马缰,旋身返回大门。这会文净总算跟到了,眼见主子一副大【…_…】便脸色,赶紧伸手阻拦:“主子,您牵马出来作甚?”
“出去。”楚逢君头也不回,径自大步前行。
文净嘴角一抽,悻悻暗想:出去?该是避难吧——“那您打算去哪儿?”
“……”楚逢君眉心再紧一分,默了好长一阵,终是开口道:“金家。”
也就是御史大夫金庭秀的居所。
文净抓抓脸,“那您的东西……”“给本阁送来金家便是。”楚逢君答得迅速。
到了相府大门前,两名仆役将门槛抬起,放楚相牵着马匹出府。文净看着他干净利索地翻身上马,苦着脸上前来拽住辔头,压低嗓音:“主子,昨儿个青衣来了消息……”
“哦?”坐在马上,楚逢君略微侧首看来:“又是一无所获?”
“确实无关昭仪的行踪,然据青衣称,如今的骆城境内诸事不【=_=】举,饥民遍地,只怕县令的所作所为已难服众。小的想着,朝廷下发的慰抚款早该到了才是。”文净斟酌着词句,悄眼看向自家主子:“相爷,您说这事……”
“本阁明白了。”楚逢君沉吟半晌,又转眼对他吩咐道:“本阁离府居住之事不用隐瞒,有什么消息就送来金大人家。”
“是,小的记下了!”文净抱拳一礼,“恭送相爷!”
*****
选在何时重回赤国,这是个大问题。
“……我、我紧张,长千金。”尉迟采死死揪着身旁女子的袖摆,“虽然说是下定决心了……”但应有的觉悟貌似还不足够呀。
长千金苦笑着拍拍她的手,“有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便是降落之时疼一些呗。”
“疼一些?就是**着地的那种?”回想起初至赤国之时的各种囧,尉迟采向长千金投去狐疑的一眼:“难不成还有更狠的?”
“嗯……那倒不至于。”其实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