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阁-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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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宿秋又不知该怎样接话了,只好老实地坐在独凳上,埋头不敢看她。
唔,爹说盯着人家姑娘瞧,是很没教养的行为。
互通姓名后,尉迟采全然不理会他的拘谨,径自问:“小方呀,你几岁了?”
方宿秋偷偷扬眸瞄了一眼,又赶紧垂下睫毛:“十、十二……”
“哦呀,和天骄差不多的岁数呢。”
尉迟采低头微笑,看着发丝乖顺地躺在手心,胸中忽然觉着有些酸涩发堵。
原本以为是毒药的副作用……不过长千金曾告诉她,那种毒,早在她被日食大爷带回的时候,就已经解除了。
不错,她现在就是满状态复活。
沉默了许久,方宿秋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正要交代什么,又听她问:“小方,这里离帝都远吗?”
摸摸头,“帝都?我没去过呢,我爹说挺远的。”
“喔……”尉迟采仍是垂着眼帘,笑得格外浅淡。“挺远的啊……”
方宿秋壮着胆子打量了她一阵:“莫非,你不是赤国人?”
尉迟采微笑:“曾经不是……嘛,至于现在是不是,我也说不清。总之,是又回来了。”
回来了,还有许多任务等着她去完成。她眨眨眼,嘴角的弧度抑下一分:“我从前便住在帝都。”
“哦,那好远。”看了一阵,方宿秋忽然皱起眉头,嘟哝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看到过你呐?”
闻言,尉迟采噗嗤一声笑了:“嘿嘿嘿,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泡妞的手段倒是够高杆。”
“泡妞?那是何物?”方宿秋严肃地问。
“就是调戏人家姑娘。”尉迟采指指自己,笑得十二分奸诈:“你不是说见过我嘛?我以前就常常听到类似的搭讪开头。”
方宿秋立马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在调戏你,我说的是实话呀!”
“哦,见过我?在前世?”尉迟采放下梳篦,托腮坏笑。
“不是呀,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样子。”方宿秋抓抓脑袋,忽然眼中一亮,拍手道:“对了,我想起来了!就在半个月前!半个月前,有人拿着你的画像来问过我!”就是那个裹着大氅身穿青衣的男人,错不了!
尉迟采眸底一动,张了张嘴似是要问什么,最后却并未开口。
或许,现在还不是回去找天骄的时候。难得降落在骆城,得把该做的事做了。
方宿秋不知从何处生来了八卦的劲头,兴奋道:“采姐姐,那个来找你的男人是谁呀?你的夫君?”
“我的夫君?……呼呼,如此说来,那孩子四处寻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尉迟采笑着点点头,“那个拿着我画像的人,长得什么样?”
“唔。很高大,脸也很俊,穿着石青色的大氅,彬彬有礼的模样……”
尉迟采略微一怔。
……不知为何,眼前如水般流过的人影与景象,是他。
方宿秋仰头回忆着那个青衣人的面貌,又想到画上疑似采姐姐的宫装女子,忽然问:“采姐姐,难道你是悄悄从皇宫里潜逃的宫女?”
尉迟采耸耸肩,撇嘴答道:“差不多吧,宫女。”就照顾天骄这一点而言,她的确与宫女没有区别。
方宿秋现出一副义愤的表情,握紧了拳头:“啊,你该不会是受了人欺负逃出来,现在那些人又要抓你回去?”
“……唔,算是。”被夜枭的人下毒差点没了小命,比受人欺负还惨吧。
方宿秋正要为她抱不平,忽见尉迟采神色一凛,指指门外。
果然,梆梆梆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是男人的懒嗓:“小四儿,你睡了没?”
“啊、啊,是大哥呀,我还没睡呢!”
方宿秋一面应着,一面将尉迟采往床榻下的空格里塞。
“州府里来了人,爹让咱们四个去一趟二堂。”再敲两下,“动作快些。”
“来了来了!”将尉迟采的裙角踢进床榻下,方宿秋整整衣裳,故作镇定地走去开门。
尉迟采好不容易调顺了呼吸,扭过脑袋,就着床榻与地面的隔空向外看去。勉强能瞧见方宿秋的袍子下摆,所幸大门处和内室隔着一架多宝格和一片帘子,这栖身之所还算安全。
很快,又见方宿秋咚咚咚跑回来。他站在床前,似是正在穿外衣。尉迟采静静等了一阵,方宿秋忽地蹲下身子,假装提鞋子:
“别出来,待在这儿等我回来。”他用气声叮嘱。
尉迟采不敢吱声,便伸出一根指头来晃动两下,以示收到。
“小四儿,快些!”
“来了,大哥你别催嘛。”鞋子掉头离开。
尉迟采注意听着屋外的动静,直至传来合上门的吱呀声,脚步声远去,她才小心翼翼地舒了口气。
这大半夜的,州府还派人来扰民?定是出了什么事。
思忖片刻,尉迟采决定待小方回来后,一定要向他问个究竟。
*****
“臣尉迟尚漳,不请自来,还望陛下予臣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
尉迟尚漳垂眼拱手,向天骄躬身一揖。他仍穿着那日前来城西挡驾的官袍,这也就意味着——今晚天骄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赤帝对于昭仪失踪一事的最终解释。
天骄双眼一片黯然,过了许久才开口:“……尉迟卿平身。”
“尚漳,你这态度可吓到天骄了。”景帝在身后打趣似地笑道,“进来说话吧。”
天骄点点头,顺着景帝的话往下接:“来人,赐座!”
“不必了,臣站着便好。”尉迟尚漳抬手止住正要去搬凳子的宫人,视线重新回到天骄身上,鸦黑瞳孔里满载冷冽之色。
天骄不闪不避,正面对上他的眼神,切入主题:
“尉迟卿,在你看来,怎样的答复才算‘令人满意’?”
景帝坐在天骄身后的不远处,端着一脸饶有兴味的表情。
“臣已从少将军处听说了昭仪失踪一事的始末,臣并不会做奇怪的要求,臣只是希望,陛下能告诉臣,凶手是何人。”尉迟尚漳目不斜视,定定盯牢了面前的小陛下。
天骄默然片刻,摇头坦白:“朕不知。”
尉迟尚漳微笑道:“陛下,您认为这样的回答,能够使我尉迟一族信服吗?”
“朕没有其他答案。楚相业已派出人手寻找昭仪下落,或生活死,总会有最终的结果。”天骄负起双手,来自王者的贵气愈加迫人,“就是不知尉迟卿可有耐性等待。”
“陛下,尉迟家从不缺耐性。”尉迟尚漳略微颔首,口中低叹一息:“只是……有许多事,臣认为,已无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天骄眸子微眯,“尉迟卿,朕不明白你的意思。”
“陛下,臣与您、您的父皇,都有一些需要解释的疑问。”尉迟尚漳再拜,直起身时,视线却已投降后方端坐的景帝了:“允滦,首先请告诉我,你选择昭仪前去霜州的理由。”
天骄瞳中一缩,惊问:“你都已知晓了?……”
“是景帝陛下的授意,关于这一点,臣知晓。”尉迟尚漳眉心微皱,“但,理由为何?”
景帝两手一摊,露出无辜的神色:“你不是打算派你的侄女去霜州彻查当年尚澜的坠马案吗?我便顺从你的想法,让她去——”
“不是这样。”
尉迟尚漳一愣。开口的人,是小陛下。
景帝的眸底泛开大片异光:“哦?天骄,不是这样,又是怎样呢?”
“您告诉孩儿,不要让皇祖母失望。”天骄并未转身,只垂着头低声回答,“皇祖母的希望是什么?就是让昭仪死在霜州。”
景帝竟是笑了:“天骄,宛姬到底是你的皇祖母,你说这话有何凭据?”
天骄慢慢转过头,望向景帝:“孩儿亲耳所闻——皇祖母说,她要昭仪去了霜州便再也回不来。父皇,您以为这是何意?”
尉迟尚漳双眸晶亮:“陛下,此话当真是太祖妃所言?”
当真。只是……天骄喉中一哽,只觉鼻尖涌起一阵酸涩难当的泪意。
景帝凝视天骄的眼睛,瞳子下藏着意味深长的光晕,好似在说——
她是你的皇祖母。
在你的母后过世后,抚养你长大的女人。
除了她,你还能依赖谁?
“陛下,此话……”“不是。”
尉迟尚漳又是一愣。
天骄回过头来,面对这位尉迟家的宗主:
“朕会离开帝都,只是因为想去霜州玩耍,想缠着昭仪一道。朕不放心楚逢君,当初朕欲迎娶昭仪,他足足有一月称病不朝……其间意味,朕不须言明,尉迟卿自当懂得才是。”
尉迟尚漳眉心微蹙,然很快又舒展了。
“尉迟卿,你还想知道什么?”天骄负手再问。
只见尉迟尚漳摇了摇头,面上现出罕有的苦笑:“即是如此,那么臣业已知无可知……陛下,接下来便轮到臣……”话音一顿,他缓缓抬袖,将头上的官帽除下,双手奉来天骄面前:“请罪。”
第六十七章 乱七八糟的重生(5)
楚逢君一大早就很纳闷。WWw!
和金庭秀一同上朝并不是头一回,只是今儿个……金府门前怎么堵了这么多人?
“楚相!”
眼见楚逢君迈出金府大门,早已恭候门外的几名官员赶紧拥过来:“楚相,臣总算找着您了!出大事了啊!大事!”
金庭秀低低咳嗽一声:“各位大人,时辰就快到了。”
呀,差点忘了,这位金大人就是专门查察百官言行的御史大夫啊!众官登时嘴角一抽,却并无离开的意思,反而异口同声道:“二位大人,当真是大事啊!”
楚逢君撇了撇嘴,语间冷淡:“……呵,大清早的,究竟是何等严重的大事,犯得着让各位大人专程来金府堵截本阁?”
“楚相有所不知,”一人脑袋晃得堪比波浪鼓:“尉迟尚漳大人向陛下辞官了!”
闻言,楚逢君与金庭秀俱是呆愣当场。
“尉迟尚漳……辞官?”楚逢君眯起凤眸,语间满是不可置信:“开什么玩笑!他这门下侍中做得好好的,怎可能毫无预兆的就辞官?你们莫要随意听信谣言……”
“相爷明察,这绝对不是谣言!”
金庭秀面无表情:“是不是谣言,待众位大人准时到了龙仪殿,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几名官员立刻点头道:“说得对,金大人说得对!那各位就龙仪殿见吧——楚相,臣等先走一步。”说着向楚逢君一揖,折转身子往各自停在路边的马车跑去。
“咱们也走吧。”金庭秀低声说道,“等到上朝之时,一切自然会有答案。”
楚逢君略微颔首,然而凝在眉宇间的那片暗色始终未散。
卯时二刻,钟鼓鸣过一遍,御史们开始清点人数,检肃百官仪容。
楚逢君与秦鉴正面而对。这位骠骑大将军的脸色,今日似乎格外难看。楚逢君凤眸轻转,余光将殿中众人扫视一番——除金庭秀与秦鉴外,其他人的目光似乎不约而同地往自己身边聚来。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面上一片平静,不见丝毫端倪。
不错,他右侧的那个位置原本属于尉迟尚漳,他在等待他的出现以辟谣……然如今时限已过,他的右手边却仍旧空无一人。
从未有过缺勤记录的尉迟尚漳,今日不见踪影。
“皇帝驾到——”司仪的红衣宫人搓尖了嗓门,高声宣唱。
着赤红底五爪金龙朝服的天骄大步而至,群臣敛裾跪伏,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
究竟何事所致,竟能令您准许尉迟尚漳的辞官?
楚逢君缓缓叩首,心中有不祥之感油然而起。
待群臣归位,天骄落座,那些个原本预备了奏本的大臣,却无人敢出列禀事。众人私下里传递着眼光,一股怪异的气息在偌大龙仪殿中悄然弥漫开。
“既然诸位爱卿都无事可奏,那么……朕,有一事要宣布。”天骄扬声说道。
群臣噤声,大殿中一时安静下来,众人莫不竖起耳朵谨候圣喻。
“朕宣布。”小陛下话音顿了顿,视线掠过楚逢君处,意味莫名:
“免去尉迟尚漳门下侍中一职,留待另行听用,以及……废除尉迟采昭仪之封号,喻达礼部。”
*****
尉迟采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搂着一床厚实的被褥,仍旧睡在床下。她手脚并用地爬出来,发现上头的小少爷方宿秋睡得正香。仔细观察,只觉少年稚气未脱,脸颊还有一丝婴儿肥的迹象,大把黑发散在榻头,好似一匹质地上佳的缎子。
她摸摸自己的袍袖里,果然探到一面质地冰凉的令牌。她掏出来走到窗边,就着熹微的晨光查看令牌上的文字。天色蒙蒙亮,估算时间大约在卯时二刻左右。尉迟采连看带摸,确认这就是尉迟家的令牌,心下总算是踏实了。
“……咦?你醒啦?”
尉迟采闻声回头,正见方宿秋揉揉眼,顶着两只巨大的眼袋从榻上爬起来。
“对不住,我吵醒你了?”尉迟采苦笑。
方宿秋甩甩脑袋,紧接着打了一记巨大的呵欠:“昨儿个折腾得太晚,我回来后无论怎样唤你,你都不理我……呼。”
想来那时自己必定已是睡成死猪一头了……尉迟采悻悻地点头,双手交握胸前:“多谢你的被褥,否则我就得冷死在你的床底啦。”她将脚下的被褥抱起来丢在榻上,“你多盖一床被子,不会引人怀疑么?”
“应该无碍吧,我去跟娘要来的……”方宿秋抓抓后脑勺,忽然想到了什么,闷声说道:“对了,有个坏消息,我们四兄弟今日休息一天,明儿个大早就得前往霜州府……我要是不在,你该怎么办呐?”
“看来的确是坏消息呢……”尉迟采摇头叹息,“不过,小方会帮我的,对吧?”
“咦、咦?我……怎么能帮得了嘛。”方宿秋给吓了一跳。
“做你的侍女也好呀,反正——你是骆城县令家的小公子,买下一个身世凄惨的婢女,想必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尉迟采以指点点面颊,笑嘻嘻地凑近方宿秋,活像调戏良家妇女的恶少:“小方少爷呀,您意下如何?”
方宿秋涨红了脸盘子,满眼防备地盯着尉迟采。呜呜,这女人笑得好可怕:“可、可是,我已有两个侍女了呀。”
“多一个也没关系,嗯。”
方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