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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请君入阁-第54部分

小说: 请君入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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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撇胡鼻子一皱,现出极不屑的表情:“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昨儿个我可是亲耳听大人说了,这几日里,帝都翡城那边动静大着呢。先是几位大人出城阻拦御驾,再来是罢了那尉迟家宗主的官,听说啊,尉迟家那个昭仪也给一道废了!”
    见众人皆是一脸恍然大悟,师爷更得意了:“早些年间那尉迟家可够火的吧?啧啧啧……瞧瞧现在,赤帝陛下一句话就把人家给端了,所以说‘伴君如伴虎’嘛。”
    “就是就是,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这回尉迟家怕是没辙咯……”
    师爷炫耀完了,两眼轻飘飘地瞟向尉迟采:“哟,小菜姑娘的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给这消息吓着了呀?”
    尉迟采怏怏地开口:“吓着了……”
    ——何止是吓着了!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唉,那些贵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咱们犯不着担这个心。”师爷作势在她肩上轻拍两记,手指却舍不得离开这片温香软玉,就地打了个转,人就走到了她的左边,以一种将她虚揽在怀里的姿势继续道:“嘿嘿嘿,小菜刚来这儿不久,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呀?别着急,师爷我一定……”
    话音未落,就见方宿秋颠颠地跑来:“小菜,我到处找你来着呢!”
    “是,小少爷,有何吩咐?”拍开那只搁在肩头的咸猪手,尉迟采笑嘻嘻地迎上去。方宿秋拽着她的袍袖一个劲往走道外拖,嘴上道:“来来,我娘要见你呢……”
    哈?尉迟采眨眨眼,闷道:“夫人要见我?”见我作甚?
    说话间,方宿秋已将她拖出了下人们住的小院子,穿过中庭的天井,挑了一处墙角站定。已过了戌时,天井四面的回廊里挂起了灯笼,明黄色光晕在纸罩子里摇曳不定。方宿秋四下扫视一番,见无人跟来,这才舒了口气。
    尉迟采抖抖袖摆,拂去袖口上的褶子,疑惑道:“不是说夫人要见我么?”
    “师爷在,我当然只好这么说啦。”方宿秋想起那个无辜被赶出方府的小仆,撇了撇嘴,“其实呀,是我方才听大哥说,霜州府里闹出了点麻烦,明儿个咱们怕是进不了州府了。”
    又是麻烦?尉迟尚漳被免官一事都还没弄清呢,这会霜州府又出漏子了?
    “这话可别告诉师爷,他是个多嘴的,难保不会四处乱讲话。”方宿秋在嘴唇前竖起食指,一脸严肃地瞪着尉迟采,“我也只是听大哥提到了这么些……他说啊,咱们一行到这霜州府来,指不准就是给刺史大人骗来的!”
    “骗来?刺史大人为何要……”尉迟采蹙眉:他邵显云堂堂一州刺史,朝廷正四品大员,有必要骗一个小小的县令?纵是有何吩咐,一道敕令下去,难道方家还敢不遵?
    方宿秋扁了扁小嘴,抓抓脸颊:“这我就不知了,爹和大哥也没再多说什么……”
    尉迟采睨着脚下,脑子中越发混乱起来。
    森寒夜风自廊外卷来,头顶的灯火无声摇晃,光影或暖或冷,明灭不定。
    整整一宿,尉迟采未得好眠。
    如今身为一个下人,住宿条件自然比不得与楚逢君同行时来得舒适。被褥倒是够厚,只是天候冷冽异常,纵使她已在榻上窝了许久,双脚也仍是冰凉的。
    屋内墙角的炭盆里还燃着火炭,暖意与烟火味混在在呼吸间,尉迟采只觉鼻子有些痒痒,遂掩被打了个喷嚏。舒坦了些,她悄悄往对面的通铺上看去,三名从府中跟来的小婢睡得正熟,一人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扯鼾。
    真羡慕她们能睡得着啊……尉迟采郁闷地合上眼。
    估摸着快过丑时了,她将被子裹得更紧,身子软软地团作一团,试图让双脚暖和起来。忽然前院传来一阵嘈杂,似是有人劳急急地推门出屋,蹬蹬蹬在回廊上疾走。不多会,竟有马蹄声钻入耳内,而后是异地口音的呼喝,前院越发吵闹了。
    通铺上一名姑娘不满地哼哼两声,用被头捂住脑袋接着睡。
    “……动作快些!该喂饱的马都给我喂饱,该重整的包裹赶紧重整,莫要浪费时间!”
    “刷马的人呢?去哪了都!啧……”
    “把这只箱子送去给管事大人。药材都在里头,你可给我仔细着些!”
    ……
    尉迟采竖着耳朵听了一阵,只见那名方才哼哼的姑娘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头发散乱,脸色黑黢黢的,好眠被无礼打扰这显然让她非常不爽。
    “……小唐也被吵醒了?”尉迟采也撑起上半身,用一种没睡饱的嗓音轻声问。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啊,大半夜的吵吵嚷嚷,还让不让人睡了!……”小唐揉揉眼,张大嘴打了个呵欠,转头向尉迟采看来:“……小菜,现下什么时辰?”
    “丑时刚过吧。”尉迟采舒了口气,“看样子是又有人住进驿馆来了,没办法。”
    小唐抹了把脸,扯过被褥上覆着的外衣披好,轻手轻脚爬下通铺来穿鞋。
    尉迟采睨着她:“去茅房?”
    “唔。顺便看看外头是哪个天王老子来了,这么大的阵仗……”
    小唐一面嘟哝一面扶着床边起身,再扯了扯衣襟,脚下趿拉着厚棉鞋往屋外走去。
    尉迟采也披衣下床,跟在小唐的后面出门。
    天幕仍是密不透风的鸦黑色,凛冽的气流自门扇的缝隙处灌入,尉迟采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风氅裹得更紧些。往前院的方向瞧去,原本早已熄灯的一纵房舍竟已全数亮起了灯光,想必是来人惊动了所有馆丞与仆役。吵嚷声低下去些,却并未消失。她往外挪了几步,靠在回廊的廊柱后张望,只见有七八名身着褐色棉袍的小仆来回跑动,似是在忙着搬东西。
    排场果真不小。尉迟采暗暗忖度这入住驿馆之人的身份,又见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跑进后院,对那几名小仆高声吆喝:“王妃带来的书在哪个箱子里?快些找出来!”
    尉迟采的瞳中猛然一缩:
    ……王妃?
    *****
    自舒芙的生辰宴后,舒家上下便陷入一种格外诡异的气氛中,府中之人进出皆不敢高声言语,连抬头看人一眼也觉端着莫名的谨慎。
    “听说陛下已派出了户部与吏部共四名主事前往舒家查账。”赭衣令史扁着嘴一脸不快,“相爷,这下可好玩了。尚书省内早已是人人自危,您也知道,这尚书令姚光仁姚大人……唉,也是个说不上话的,要面对的人又是舒家那一窝子狐狸,这帐怎么查呀。”
    楚逢君懒洋洋地靠在软椅内,膝上搁着一本翻了不过两三页的书册,两眼锁着书中的字迹,似乎压根就没在听令史说话。可怜的令史正要再开口,却见书册啪地一声合上了。
    令史一愣,见楚相伸了个懒腰,竟连眼睛也一道闭上了。
    “相爷,跟这节骨眼上您还打算补眠?”尉迟尚漳被罢免,舒家也被小陛下盯上了……令史嘴角抽搐,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站错了队。
    楚逢君眼皮也不掀:“本阁有本阁能做的事,不需本阁动手的,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您、您这话小的可就不爱听了!”令史气得两颊发红,脸上的一条条皱纹似是都抖了起来,“您身为中书执牛耳者,当是为陛下分忧解难的,如今尉迟大人和舒大人都……”
    “他们都被盯上了,所以就该本阁出来挑大梁么?”楚逢君剑眉微蹙,片刻后却又悠然舒展开,甚至勾动嘴角扯开一抹笑意:“若本阁当真站出来了,那么下一个被罢免的,怕就是我楚逢君了吧。”
    “这……”闻言,令史眼底大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罢了。你不必担心太多,本阁心里自有分寸。”楚逢君慢吞吞扬起腕子,朝着令史赶苍蝇似的挥动两下,“这儿没你的事了,去忙吧。”
    令史只得垂下脑袋拱手一揖:“是。”
    待门扇悄然掩上,令史的脚步声远去,楚逢君才睁开眼。
    凤眸之下,波光已不似从前那般澄澈,而是藏着难以言喻的晦暗。
    “收拾尉迟家与舒家么?……呵,小陛下早该这样了。”他凝视着头顶上的乌漆房梁,唇畔的笑意愈见苦涩。
    那时,尉迟尚漳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时……
    琅嬛阁内,紫衣墨氅的青年撩起最后一幕竹帘,现出真面目来。只见一双妩媚的凤眸中满是森冷笑意,连嘴角的弧度也格外刺人。见到名满天下的楚相,青年似乎并不吃惊,面上也无恭敬之色,那双眼底分明是满当当的敌意。
    吃惊的是他楚逢君。
    “他是尉迟绯,九王殿下。”尉迟尚漳扶着棋盘缓缓起身,指尖点点这紫衣青年,“阿绯,还不快向我赤国的九王殿下见礼?”
    楚逢君笑得苦涩:“……我还以为,该是让我称呼你九王呢。”
    尉迟绯,便是那时在霜州救下的、身中龟甲蛊的“九王”。
    “……自然,我不是真货。”尉迟绯亦是一笑,言语间倒是夹着一股子别扭劲,“你做这楚家大公子做了多少年,我就做了多少年的‘九王’。如今,这名号总算能物归原主了。”
    “当年我送阿绯去襄州,代替被我兄长……也就是尉迟尚澜所救回的你。”尉迟尚漳抓抓后脑勺,嘴角一撇:“本以为这一去便再无见面的机会,想不到襄州还有那么些野心勃勃的家伙,非得把九王的旗号打起来找碴。唉……”
    楚逢君叹了口气,摇摇头,站起身来:
    “原本我以为自己会死在去往襄州的路上……能活到今日,亦是仰仗了尚澜大人的舍命相救。只是我一直纳闷,为何朝廷押运罪犯的那些侍卫并未发现我失踪。”他眉梢微微一抑,露出苦笑来:“竟是因为有这位尉迟绯兄弟替我受苦。”
    尉迟绯仍是冷哼:“少来同我称兄道弟!我还想问你呢,赤允湛,你究竟对尉迟采做了什么,嗯?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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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枫陵王妃(1)
    “做了什么……”
    楚逢君负起两手,垂眸苦笑。WwW、QunabEN、
    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令她消失无踪。
    “阿绯,不可无礼。”尉迟尚漳皱眉,略微侧转了身子:“说到底,这件事并非九王殿下的过错,甚至可说……与他毫无关联。从一开始,这一切便都是为父的打算。”
    这话即刻招来尉迟绯的横眉一瞪,语间颇有讽刺之意:“如此听来,那么您的意思是——连被赤帝罢官也在您的算计之内么?”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少爷。楚逢君叹了口气,凤眸扫向尉迟尚漳:“我今日特地前来,也正是为着此事。先前在列位朝臣口中听到了两种说法,所以想要向您求证一番。”
    “免官”与“请辞”,这二者的结果虽然相同,但其间操作的过程却是大大的不同。
    自然,对于朝臣们的影响也就截然相异了。
    尉迟尚漳嘴角一抿,眼中漾起笑意:“两种说法?这可有趣了……殿下请说说看。”
    楚逢君沉吟片刻,道:“据几位大清早跑来金府门前堵截我的大人所言,是您自己向陛下辞官。而后我等去到了龙仪殿,陛下却又宣布罢去您的官职,还褫夺了昭仪的封号……这两者间,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
    “呵。”尉迟尚漳摸摸下巴,嘴边笑意更深三分:“以殿下之见,哪个是真的?”
    “老狐狸……小陛下如何会无缘无故免您的官?必是您自己同他说了什么罢。”楚逢君撇开袍子,重新在棋盘边坐下:“您辅佐小陛下上位,他的脾气您自是一清二楚。小陛下对尉迟家何等倚重,我实在无法理解,您为何让小陛下罢去您的官职?”
    尉迟尚漳望着棋盘上走至一半的白子,笑道:“因为,已到替小陛下立威的时候了。”
    当头砍去赤国第一世家——尉迟一族的威风,以此宣示赤帝的决心与魄力。
    “阿采失踪一事虽并未明言,然帝都众家必定听到了什么风声。宫里丢了个娘娘,若放在从前,整个帝都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哪像现在这么安静?”尉迟尚漳拈起一枚白子,落在两粒黑子间,忽然问:“……听说枫陵王世子走得挺早。”
    楚逢君并无讶异之色,“我前脚刚出霜州,世子后脚就往枫陵郡去了。”
    “呵呵,他倒溜得快。”尉迟尚漳笑得十二分无奈,“新年朝贺的日子也快到了,恐怕殿下与世子还会再见,届时不妨替我向世子与王妃问个安。”
    凤眸一沉,楚逢君收敛了眼底的轻松:“说到底,你就是不打算再入朝为官了?”
    “暂时么,的确是没这个打算。”尉迟尚漳悠然笑道,“阿绯回来了,我也难得清闲一阵,这样不是很好?”
    “那尉迟采她……”
    这个名字甫出口,楚逢君忽地有些后悔了。
    尉迟尚漳挑眼看来,狭长的眸子中七分揶揄,三分释然:“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一个’?”
    强自抑下胸中的气闷感,楚逢君硬着头皮答道:“……假的那个。”
    闻言,尉迟尚漳仰首大笑起来。
    旁侧的尉迟绯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尉迟采是假的?”
    “那日殿下提前赶回帝都,正是向为父求证此事。”尉迟尚漳抬手拍拍尉迟绯的肩,“真正的尉迟采,早在几个月前从恭州本家前往帝都的路上,就已经遭人暗害了。”
    尉迟绯张了张嘴:“那……”
    “至于入宫的是谁,为父会慢慢同你解释。现下最重要的在于——替陛下稳住朝中众臣。九王殿下,”尉迟尚漳低叹一息,转向楚逢君:“此事便暂且拜托你了。”
    ……
    到头来,他想弄清的问题,尉迟尚漳全都没正面回答。虽说赋闲在家,态度上是软和了不少,但这只老狐狸绕晕人的本事一点都没落下。
    既是如此……
    视线从头顶的乌漆横梁收回,落在跟前的桌案上。楚逢君撑着扶手缓缓坐直了身子,将一封从文殊院来的折子取出,展开。
    “真想不到呢……这下子,竟连少师裴晋都没辙了。”他低声笑了起来,眉梢一挑:“能闹到这个地步,尉迟尚漳,你还敢说不是你的授意么?”
    ——恭、临、昱三州学子联名上书,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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