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剑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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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烟壶就是当今皇帝老子的娘当年用的东西。”狄少青点点头。小老头又道:“后来……咳,有一年冬天,天气冷得要冻死人,又有人告诉小老儿,说天底下只有皇帝老子不怕冷,小老头问他为什么?他说皇帝老子身体佩有一块温玉,天气一冷,佩了温玉,就会浑身暖呼呼。小老儿又动了心,第二次找上京城,找到皇帝老子的寝宫,在他身上摸遍了,也摸不到一块温玉,但既然进去了,总不能空着手出来,就把皇帝老子身上一块佩玉顺手带出来了,这件事给许多朋友知道了,他们说,从前有个展昭,皇帝老子封他为御猫,小老头摸遍了皇帝老子的御体,应该称小老儿为御鼠,嘻嘻,小老儿原本属老鼠的,叫御鼠倒也不错。”狄少青心中暗道:“原来他是个老偷儿!”小老头又道:“这都是小老儿中年时候的事了,后来年纪老了,看人家成家立业,儿孙满堂,小老儿依然单身,连亲人都没有一个,就想到天下之大,唯有一样东西最了不起……”狄少青道:“老丈说的是什么呢?”“嘻嘻,自然是钱了。”小老头挤着小眼睛,笑出声来,说道:“只要有钱,你最老、最丑,一样有人侍候你,你可以一呼百诺,把你说的话,奉若纶音,如果你没有钱,连老婆儿子都不会理睬你,小老儿这一想,什么西方叔、御鼠,都把它丢弃了,所以小老儿马上改名叫做钱老大,老弟叫我钱老大就没错。”狄少青笑道:“钱老丈很喜欢说话,打开话盒子,好像把正经事都忘记了。”“这叫做话逢知己千句少。”钱老大耸着肩叫道:“不要紧,反正如今天已经黑了,到天亮有的是时间。”他朝狄少青招招手,又道:“你先把长衫脱下来,这姓单的小妞,只是穴道受制,拍开穴道,就可以活动,她衣衫撕破了,如何出得去,还有这小扭一身衣衫已经稀烂,小老儿也得跟总教练借一件长袍才行。”说话之时,已经走到霍天来身边,细声道:“总教练,小老儿跟你老打个商量,借你的长袍—用。”口中说着,双手动作极快,已把霍天来身上—授蓝袍脱了下来。狄少青也已把身上长衫脱下。钱老大颠着脚尖走到娟娟身边,伸出两个手指,像剪刀般一剪,就把捆绑着娟娟身子的绳索夹断。狄少青看在眼里,心中暗道:“看来他一身功力,倒是甚为可观!”钱老大一面用手剪着绳索,回头催道:“老弟,你也快动手呀!”狄少青点点头,也迅快走到单逢春身边,手掌轻拂,就把她身上的绳索拂断。钱老大回头笑道:“老弟这一手,果然要得,哦,别忘了先替她穿上衣衫,再解穴道。”他说话之时,已把娟娟身子轻轻放下,取过霍天来的长袍,替她裹住了身,口中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小妞伤得不轻,要是给她娘看到了,不知多心疼呢!”狄少青也已放下单逢春的身子,给她穿上了长衫,然后轻轻拍了两下,替她解开穴道。单逢春穴道一解,双目乍睁,口中“咦”了一声,一跃而起,望着狄少青说道:“是狄兄救了小弟!”钱老大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快些走吧!”单逢春目光一注,看到霍天来,不禁怒从心起,切齿道:“该死的老贼!”正待欺身过去挥掌劈出。钱老大抱着娟娟,赶紧身子一横,说道:“小姑娘不能杀他。”这声“小姑娘”听得单逢春脸上骤然一红,说道:“为什么?”钱老大耸耸肩道:“小老儿觉得留着他,比杀了他好,因为杀了他,事情就闹大了,南北总馆,必然会派出大批高手,追缉二位,事情就麻烦,不杀他,总馆就会责成他迫缉二位,他手底下几个,就容易对付得多。”狄少青道:“单兄,钱老大说的有理,咱们先出去了再说。”单逢春恨恨的哼了一声,目光一注,发现自己的兵刃,和一些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零星东西,都放在一起,就在壁角右侧,就过去一一收拾。这一伸手人怀,才发现身上穿的竟是狄少青的长衫,里面衣衫,业已全被撕开了,这不是说自己身子,都被狄少青看到了?他才会把长衫脱给自己穿上的,一时又羞又急,又是感激,一张脸胀得通红,当真羞得无地自容。钱老大低声催道:“咱们快些走吧!哦,二位跟着小老儿走,咱们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出手。”话声一落,当先朝石级上走去。狄少青道:“单兄,快走了!”单逢春故意落后一步,低低的道:“狄兄,谢谢你!”狄少青笑道:“咱们自己兄弟,何须说谢?”两人匆匆拾级而上,跟着钱老大身后,出了地室。钱老大对地形好像极熟,尤其他手上还抱着—个人,脚下居然点尘不惊,出了后院,就是花园,他走在前面,躲躲闪闪,当真活像一头老鼠。狄少青、单逢春很快就发现花园中不少树荫、暗陬,都有暗岗,但钱老大好像摸得情清楚楚,他走的地方,正好避开了这些暗岗。(,炫*书*ūmdtΧt。còm网)不大工夫,便已纵身飞出墙外,钱老大展开脚程,一路奔行,越跑越抉,狄少青、单逢春两人提吸真气,也只能和他保持着不落后而已,心中更是暗暗惊讶不止!
单遥春偏头问道:“狄兄,这位钱老大是什么人呢?”狄少青道:“我也是今晚才遇到的。”单逢春道:“他是救娟娟来的,那是剑盟的人。”狄少青道:“听他口气,好像不是剑盟的人。”单逢春想到自己胸前衣衫被人撕开,心头气怒已极,愤愤的道:“该死的娟娟,她为什么要说我是剑盟的人呢?不是她硬咬我一口,我怎会……怎会……”狄少青道:“会是娟娟说的,单兄那是剑盟的人了。”“我……不是。”单逢春道:“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居然招上了我,你说气人不气人?”狄少青想到了一点,娟娟在霍天来严刑逼供之下,求死不得,除了招供,别无他法,但她不能供出自己来,只好胡乱说一个人了。那一定是今天早晨之事,霍天来是个多疑的人?他在酒中暗下迷药,把自己和单逢春都迷翻了,也都搜了身,结果发现单逢春是个女子,这一来,证明娟娟的招供可信了。他心中想着,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着头道:“就是娟娟不招供出单兄,只怕霍天来也会怀疑到单兄头上了。”单逢春偏头问道:“为什么呢?”狄少青道:“霍天来生性多疑,昨晚咱们回来之后,那顿宵夜,在酒菜之中暗使手脚,他一定搜过在下和单兄的身子,一旦发现单兄是位姑娘,不用娟娟招供,也会怀疑单兄是娟娟的同党,而且也许娟娟并未招出单兄来,而是霍天来因单兄女扮男装,不无可疑,才把单兄拿下的,故意说娟娟招供的,亦未可知。”
单逢春听他说出她女扮男装,又想到自己衣襟被人撕破,露出了玉体,不禁羞红了脸,口中轻嗯一声,说道:“不瞒狄兄说,我从小随家师学艺,就穿惯了男装……”
接着又恨恨的道:“霍天来这老贼,我非杀了他不可……”
狄少青抬目看去,自己只顾和单逢春说话,钱老大已经走得很远,急忙说道:“钱老大走远了,我们快追上去。”
两人脚下加紧,一路提气疾行,不多一会,就赶上了钱老大。
钱老大回头笑道:“你们话说完了么?其实你们说你们的,小老儿也不会偷听的。”
两人被他说得不觉脸上一热。
狄少青问道:“钱老大,咱们要到哪里去呢?”
钱老大道:“这里是霍天来的势力范围,只要咱们脚下一停,他就会跟踪追来,你们两个空着手,还可对付,小老儿手里抱着一个小妞,不是要了老命?咱们总得找个清静所在,才能歇足。”
狄少青道:“钱老大,娟娟伤得不轻……”
钱老大道:“不要紧,小老儿早就喂过她一颗伤药,现在只是点了她睡穴,等找到地头,歇上一两天,就可没事了。”
单逢春道:“咱们这样躲开他,躲到几时去,霍天来真要找来,我就教他有来无去。”
钱老大道:“我的姑奶奶,霍天来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有一个很强大的势力,别说咱们区区三个人,只怕连江湖上几个大门派都惹不起他们呢!”
单逢春道:“南北武馆有这么大的势力?”
钱老大耸耸肩道:“小老儿虽然还不大清楚,但想来也差不多八九不离十,南北武馆这几块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后面的人。”
狄少青心中一动,问道:“南北武馆后面是什么人呢?”
钱老大耸耸肩道:“小老儿不是说过不大清楚么?不过小老儿总会把他们摸出来的。”
他虽然回过头来,口中说着话,脚卜依然丝毫不慢,一路疾奔,地势越来越荒凉,山岭起伏,已经进人山区。
单逢春发现这条路,看来极熟,好像就是自己四人搜山所经之路,不觉叫道:“狄兄,这里不是昨晚搜山来过的地方么?”
狄少青道:“不错,从这里去,好像就是龙王庙了。”
“没错,没错!”
钱老大回过头来,嘻的笑道:“就是龙王庙,那里地势僻远,难得有人去,庙里住的是一个跛脚道士,和小老儿也算是酒肉朋友,嘻嘻,酒肉朋友。”
狄少青忽然发现这位钱老大在回过头来说话之时,别人往后回头,脖子只能转到一半,他这一回头说话,整个头脸都转了过来,好像和你面对面说话一样。
狄少青心中暗暗诧异,忖道:“这钱老大,真是一位异人!”
心中想着,但这话可不好告诉单逢春。
单逢春当然也发现了,说道:“钱老大,你和我们说话,把脸都转过来了,这样好像倒退一样,还走得这么快,不怕跌跤?”
钱宠大耸着肩笑道:“习惯就好了,小老儿已经习惯了,不信,你们看,小老儿闭上眼睛,也一样跑路。”
说着,果然闭上了眼睛,一路朝前奔行,他一颗头依然面对着两人,奔行的虽是高低不平的崎岖山径,他却毫不在乎,脚下如飞,那个滑稽模样,直看得两人又好笑、又惊奇。
单逢春看得心中大乐,方才那股子气愤,全忘记了,忍不住笑道:“钱老大,好啦,我们相信你了。”
钱老大才睁开眼来,笑嘻嘻的道:“小老儿别的本领没有,这点本领可没人比得上我了。”
狄少青道:“老丈突梯滑稽,真不愧是西方叔。”
钱老大得意的道:“你们和小老儿处惯了,就会离不开小老儿,哦,到了……”
他抱着娟娟转身朝一处山坳间走去,两人跟着他穿过一片疏林,果然看到一座黑黝黝的庙宇。
钱老大绕到庙宇左侧,回头道:“你们随我进去。”
双足一点,身子一弓,忽的朝围墙上跃去,一下落到第二进的小天井中。
两人跟着越过围墙,飞身而下,钱老大已经举步跨上石阶,折入回廊,走到一间房屋门首,推门而入。那是一间黝黑的卧房,对面有两个床铺,他把娟娟放到床上,才道:“这里地方不大,你们就在床上坐吧!”
单逢春道:“这里没有庙祝?”
“有!”钱老大道:“小老儿不是说过么,这里住着一个破了脚的酒肉道士,他大概喝醉了睡了,不是小老儿吹牛,今晚如果不是小老儿领着你们进来,什么人也进不来呢!”
刚说到这里,突听远处传来一阵犬吠之声!
钱老大口中“噫”了一声,奇道:“奇怪,怎么会有犬吠的声音?”
狄少青道:“大概是野狗了。”
“你们不知道。”
钱老大摇着手道:“这里是酒肉道士住的地方,别说狗了,附近连耗子都不会剩一只。”
单逢春问道:“那是为什么?”
钱老大耸耸肩,笑道:“酒肉道士喝酒难道不要下酒的东西?”
单逢春道:“他连耗子也吃?”
钱老大口中嗨了一声道:“山里的耗子才肥呢!小老儿有一次给他带来了两坛好酒,他心里一急,出去找了半天,才捉来了两条蛇舅母……”
单逢春问道:“蛇舅母是什么?”
钱老大耸耸肩道:“蛇舅母就是晰蜴。”
单逢春恶心的道:“这也能吃?”
钱老大道:“怎么不能吃?烤了下酒,入口松脆,倒蛮不错……”
那远处犬吠之声,大概只叫了几声,就没再听到声音。
钱老大抬头笑道:“酒肉道土明天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单逢春道:“老丈怎么知道的呢?”
钱老大道:“那狗只叫了几声,就不叫了,送上门来的东西,酒肉道士还会不要?”
单逢春道:“老丈不是说他已睡了么?”
钱老大道:“有好东西,他就是睡得再熟,也不肯放过的了。”
狄少青忽然侧耳细听了一阵,瞿然道:“庙外好像有脚步声!”
钱老大道:“你们别出去,小老儿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往外奔去。
不多一会,只听远处又响起一阵犬吠之声,好像在边跑边叫,渐渐远去。
狄少青因房中只有两张木床,一张躺着娟娟,只剩下了一张,是以不好意思坐下去,一直站着。
单逢春究竟是女孩儿家,昨晚一晚未睡,又被绳索捆绑了一天,方才又赶出了几十里路,觉得有些困累,这就在床沿坐了下来,一面说道:“狄兄,你也坐下来歇息呀。”
狄少青如今已知她是姑娘家了,怎好和她并肩坐下,只是点点头道:“我还不累,站一会没关系。”
单逢春看了他一眼,含笑道:“狄兄怎么和我也客气起来了,你大概是……避嫌吧?其实你早就把我当作兄弟,我也……把你当作大哥,还避什么嫌呢?”
狄少青讪讪的道:“单兄……”
话声未落,只觉一只柔软的手掌,仲过来握住了自己的手。
单逢春低声道:“狄兄不用说了,这里只有这张床可坐,你也跑了不少路,坐下来又有何妨?”
狄少青只觉一阵温馨从她手上传来,只得傍着她坐下,身上热烘烘的,一面说道:“谢谢你。”
一时握着她的手不放,单逢春也没有缩回去,任由他握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样沉默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单逢春才轻轻抽回手去,说道:“狄兄不会怪我以前没告诉你吧?”
狄少青道:“这怎么会呢,也许单兄另有不得已的隐情,不愿人知,”
单逢春口中嗯了一声,说道:“狄兄日后自知。”她不待狄少青开口,忽然低低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