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剑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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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少青道:“这怎么会呢,也许单兄另有不得已的隐情,不愿人知,”
单逢春口中嗯了一声,说道:“狄兄日后自知。”她不待狄少青开口,忽然低低的道:“其实我并不姓单。”
她既然女扮男装,姓名自然也不会是真的了,这一点狄少青自可想得到,这就点点头道:“单兄不说,在下也可以想得到。”
单逢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狄兄那就猜猜看,我姓什么呢?”
狄少青道:“百家姓还不止一百,这个在下如何猜得到?”
单逢春笑了笑道:“很好猜,因为我这姓,写起来和单字差不多,这样你总可以猜得到吧。”
“写起来和单字差不多,那是什么字呢?”
狄少青手指写着“单”字,但写了半天,还是猜不出来,摇头道:“单兄别打哑谜了,在下想不出来。”
单逢春低头一笑,轻轻的道:“华。”
“哦!”狄少青一拍手道:“对,对,不过那要写行书才像。”
单逢春白了他一眼,说道:“如果写正楷,单就是单,还会像华字么?”
狄少青问道:“那么单兄的芳名呢?”
单逢春脸上一红,幽幽的道:“我叫惜春。”
狄少青点头道:“华字和单字差不多,单兄单逢春这三个宇,等于只换了中间一个字了,当时真亏单兄想出来的。”
华惜春(单逢春)含笑道:“你呢?你这狄少青三字,是不是真姓名呢?”
“如假包换。”
狄少青道:“在下一点不假,确是真姓名,哦,以后在下该怎么称呼你呢?单兄,还是华姑娘呢?”
华惜春低声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还是叫我单兄弟好了,因为以后我还要用单逢春这名字呢。”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这句话听得狄少青心头不禁一荡,欣然道:“好,单兄弟,在下那就仍叫你单兄弟了。”
“你们又是兄弟,又是哥哥的,好像还说得蛮起劲,”钱老大一下闪了进来,用手捶着腰,说道:“这趟可真把小老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狄少青赶忙站起身道:“钱老大快请坐下来歇息,你到哪里去了?”
“出去学狗叫呀!”
钱老大一屁股往床沿上坐了下来,才道:“你们当小老儿哪里去?小老儿这下一去一米足足跑了一百二十里路。”
华惜春问道:“钱老大做什么去的呢?”
钱老大道:“你们方才不是听到远处狗叫的声音么,我老人家早就想到他们这一着了。”
华惜春问道:“钱老大,你慢慢的说,说得清楚点嘛。”
钱老大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咱们这样一走,霍天来没得交代,自然不肯甘休,但咱们已经走了,他到哪里去找?所以小老儿想到他一定会要猎犬领路,一路追踪下来……”
华借春问道:“他们追下来了?”
钱老大耸耸肩,嘻的笑道:“你们方才不是听到了么?”
狄少青道:“那好像还在树林外面,离这里很远。”
“当然很远。”
钱老大道:“酒肉道士听到狗的声音,就像遇上了宝贝,还会让它跑进树林里来?”
华惜春听出兴趣来了,问道:“老丈是说这里的住持人把狗抓了?那不是有很多人追了下来么?”
“嘻嘻!”钱老大笑得很得意,晃晃脑袋,说道:“酒肉道士抓狗的本领,别说区区几个三脚猫了,就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他要抓你骑着的马下酒,也不会让你看得到他人。”
狄少青心中暗道:“听钱老大的口气,好像住在这庙里的道人,竟是一位风尘异人!”
第 七 章 锦衣双卫
华惜春又道:“但后来我们怎么又听到狗叫的声音呢?”
钱老大摸摸鼻子,说道:“那几个三脚猫平空丢了狗,要不要找?他们这一找,就发现这里有一座破庙,狄老弟耳朵还蛮灵,他不是听到庙外有脚步声么,那就是几个三脚猫找来了,小老儿一想不对,若是让他们找进来,总是麻烦,所以,嘻嘻,小老儿就出去把他们引了开去。”
华惜春笑道:“原来后来那一阵狗叫,是老丈学着狗叫,把他们引开的了。”
“没错小老儿就这样把他们引到六十里以外去了。”
钱老大缩着头,偏头朝她笑了笑道:“鸡鸣狗盗,是小老儿最拿手的了,不吹牛,小老儿从小学什么,就像什么,那时大家还叫小老儿天才儿童呢,没想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现在成了天才老童,嗨,这老童两字,可有出典,你们没看到有些人从童年提着考篮子赶考,考了一辈子,还是老童生,不是和小老儿一样么?”
华惜春道:“老丈说话挺风趣的,一点也不老。”
“真的,小妞儿说小老儿不老,那就真的不老了。”
钱老大一下跳了起来,高兴得嘻嘻直笑道:“小老儿其实也不算老,今年,咳咳,今年……还小得很!”
华惜春若是别人叫她“小妞儿”,她早就跳起来了,但钱老大叫她小妞儿,她不但不生气,还觉得他很好玩,这就问道:“钱老大,你今年有多少岁了呢?”
“不多,不多,还小得很!”
钱老大耸着肩,说道:“小老儿有一个文绉绉的笑话,从前有一个很风流自命的人,到了五十岁,还跟小伙子一样,脸孔刮得光光的,装出风度翩翩模样,有一次在酒筵上遇上了一位美娇娘,就问他:“这位相公潇洒俊逸,不知比奴家大上几岁?”
他学着女人口气,居然声音又娇又嫩,听得狄少青、华惜春不觉都笑了起来。
钱老大接着道:“那位老相公一听,不禁心花怒放,一时诗兴大发,随口吟道:
‘佳人问我年多少?三十年前二十三。’”
华惜存道:“三十年前二十三,那不是五十三岁了吗?”
“是呀!”钱老大道:“小老儿可比他还要痴长几岁,那句诗就得改上一个字:四十年前二十三。”
华惜春道:“老丈有六十三了?真的看不出来。”
“嘻嘻,看出来了那还得了?”
钱老大耸着肩道:“阎王老子不是要请小老儿喝酒去了么?所以小老儿四十年前的旧帐,统统不算,现在正好二十三岁。”说到这里,两颗小眼珠一掠二人,接着道:“唔,你们两个,蛮对小老儿的胃口,你们说说看,有多大了?咱们如果差不多,就结个兄弟,你们说好不?”
华惜春高兴的道:“好啊,我今年二十。”
她看了狄少青一眼,忽然脸上一红。
狄少青因华惜春已经说出来了,也只得说道:“在下二十一。”
“妙极,妙极!”钱老大喜孜孜的一拍大腿,说道:“这样正好,小老儿二十三,大你两岁,大你三岁,你们一个是兄弟,一个是小妹子,嗨,小妹子叫起来不好听,就算小兄弟好了,好,就这样,记着,以后你们就叫我老哥哥好了。”
说完,站起身道:“时间不早,兄弟,你随我到隔壁去,这里让小兄弟睡吧!”
说完,领着狄少青朝隔壁房中走去。
一晚过去,第二天华惜春刚醒来,只听娟娟“咦”了一声,翻身从床上坐起,她一眼看到华惜春睡在对面床上,不觉粉脸骤然红了起来,急忙用长衫裹着身子,叫道:“单……爷,是……你把小婢救出来的么?”
华惜春也翻身坐起,冷冷说道:“娟娟姑娘,是你把我招了进去,我成了你的同党,你说我还有能力救你出来么?”
娟娟惊异的道:“我没有招,也没有把单爷招进去。”
华惜春心中暗道:“她说的好像不假,那一定是霍天来怀疑狄兄和自己两人,才在酒中下了迷药,搜查自己两人的身上可有什么可疑之物,发觉自己是女儿之身,才认定是娟娟的同党了,这姓霍的真该死!”
娟娟看他没有作声,忍不住又问道:“单爷,这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把我们救出来的呢?”
只听钱老大在门外叫道:“喂,小兄弟,快起来了,该吃早餐啦!”
华惜春答应一声,朝娟娟笑道:“我们是老哥哥和狄兄救出来的。”
娟娟睁大眼睛,问道:“老哥哥是谁呢?”
“咄!”门口钱老大“咄”了一声,说道:“小妞,你可不能叫小老儿哥哥,我和你外公是朋友……”
他一想起她娘的老子一向瞧不起自己,立即又改口道:“其实我和你外公,也不算是朋友,不过是熟人罢了,连你娘,我也看她长大的,所以小老儿既然认识你外公,又认识你娘,看你被那姓霍的打得浑身稀烂,哪得不伸手?哦,小妞,你伤还没痊好,就给我躺着,别起来了,我老人家给你敷的冷玉膏,是山西解家最出名的刀创药,包你不留一丝疤痕!哦,小兄弟,你起来了,快到前面来。”
随着话声,往前面行去。
娟娟红着脸,悄声问道:“单爷,这位老人家是谁呢?”
华惜春含笑道:“他姓钱。”一面望着她笑了笑道:“娟娟姑娘,你别害羞,我和你一样,都是女儿之身。”
娟娟惊异的道:“单爷,你……也是女的?”
华惜春道:“我骗你作甚,不过在人家面前,你还是叫我单爷好了。”
说着站起身来,又道:“老哥哥叫你躺着,你还是躺着吧,我出去了。”
一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大殿上,只有狄少青和一个披着一头长发的老道人,却不见钱老大的影子。
这长发道人自然是钱老大口中的酒肉道士了,他正蹲在阶前,用一把破蒲扇扇着炉火。
不,那根本不是炉子,只是用几块断砖架起了一个大铁锅,不知锅中煮的是什么?锅盖盖得很密,敢情还怕漏气,连四周还用布条围了起来。
狄少青看到华惜春走出,忙道:“单兄起来了,你快来见过这位酒肉道长。”
这老道大概就叫酒肉道士,没有别的道号了。
华惜春看到狄少青,不觉脸上一热,依言朝长发老道人拱拱手道:“道长请了,我们昨晚多有打扰……”
“你们来得很好!”
酒肉道士小心翼翼的扇着火,好像不敢扇得太猛,只是轻轻的扇着,也扇得很用心,竟然连头也没回,只是随口说道:“来得好极了。”
华惜春觉得好笑,他说的话简直文不对题,再朝他看去,酒肉道土长发披垂,不但遮住了半个脸孔(她是侧面看去),又和胡须连成了一起,几乎看不见他的面目。
狄少青道:“单兄,庙外右首有一道清溪,你先去洗把脸吧!”
华惜春点点头,举步走出山门,右首果然有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清可见底,这就走过去,蹲下身子,掬着溪水,洗了把脸,正待站起,只听“嘶”的一声,一道人影从树梢飞泻而下!
华惜春猛地转过身去,喝道:“什么人?”
“小兄弟,是我,老哥哥!”
钱老大双手抱着一个小酒坛,说道:“你别吓唬人,差点把老哥哥吓了一大跳!”
华惜春道:“老哥哥到哪里去了?”
钱老大道:“还不是酒肉道士作的怪,要我到孙店李老小二的店里去买酒,还限定我一柱香的时间非赶回来不可,害得老哥哥拼命的跑,差点就汗流挟背了。”
华惜春看他脸上一点汗也没有,笑道:“老哥哥没流汗呀!”
“你没听我说差点流汗么?”
钱老大耸着肩笑道:“差点,就是还差点儿,二三十里路来回,如果就流汗了,那就一步都不能动了。”
只听一个沙哑声音吼道:“喂,钱老儿,别尽站着吹牛了,快些进来才是正经。”
钱老大缩缩头道:“酒肉道士等急了,咱们快进去吧!”抱着酒坛,匆匆往里行去。
华惜春也跟着他身后走入,突觉一阵疾风,急扑过来,钱老大跳了开去,说道:“你急什么?”
华惜春定睛看去,酒肉道士依然蹲在那里扇扇,只是口中说道:“不是我急,是你该快些打开来了。”
华惜春听得暗暗惊奇,好像方才扑过来的是酒肉道士了,但自己怎么会没看见人呢?
钱老大一屁股在阶上坐下,举掌“扑”的一声,击碎了酒坛上的泥封,一面问道:“你煮好了没有?”
酒肉道士看他击开泥封,急忙放下破蒲扇,一手抄起一只大碗,三脚两步朝钱老大面前走去,嚷道:“快给我一碗。”
钱老大剥去坛口裹着的箬叶,嘻的笑道:“你别忙,我一起来倒。”他回头朝华惜春问道:“你喝不喝?”
华惜春摇头道:“我不喝。”
酒肉道士猴急的道:“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先倒出来了再问也不迟。”
钱老大道:“小老儿倒出来了再问,我一转头,不是被你就先喝去一碗了。”
酒肉道士道:“那你现在可以倒了?”
钱老大道:“小老儿不是已经在倒了吗?”
他举起酒坛,倒了三大碗酒。”
酒肉道士一探手抓起一碗,直起脖子,咕咕的倒了下去。
钱老大也端起了一大碗,回头朝狄少青道:“兄弟,这碗是你的。”
一面自顾自也把一碗酒喝了下去。
狄少青道:“小弟喝不下这大一碗。”
酒肉道士刚喝完一碗,听狄少青不喝,急忙道:“他不喝我来。”
伸手去抓酒碗。
钱老大把喝完的空碗朝他手上送去,另一只手赶紧把狄少青那碗酒抢了过来就喝。
酒肉道士没抓着酒碗,也伸出另一只手去抓酒坛。
钱老大一面端着酒碗,咕咕喝酒,一手赶紧抄起酒坛,一个人原式不动,朝横里移开去了四五尺,说道:“你怎么抢酒坛了?”
酒肉道士道:“我来倒不是一样?”
钱老大“嘻”的笑道:“你接过去了,就会凑着酒坛猛喝,小老儿才不上你的当呢,酒是我买来的,应该我来倒。”
酒肉道士急道:“那你快倒。”
钱老大道:“咱们讲好一边喝酒,一边吃肉的,你去装肉,我来倒酒。”
酒肉道士道:“不行,我已有半个月没酒喝了,先让我喝三碗过过瘾。”
“真是酒鬼!”
钱老大拗不过他,口中连声说:“好,好,你别抢,我来倒。”
他一面说话,一面给酒肉道士和自己各倒一碗。
酒肉道士一下就喝干了一碗,钱老大一碗也同时喝干,接着又各人倒了一碗,两人又很快干了。
钱老大抱着酒坛,站起身道:“好了,现在咱们可以吃香肉了。”
酒肉道士连喝了三碗酒,意犹未尽,砸着舌头,说道:“这锅肉是我烧的,该由我来分了。”
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