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如雾-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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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来了其他客人吗?”小丫头从没想过兴非一会这么忙。他应该也是神仙吧?尽管神仙和血族貌似很不相干。
“没有。”子雅答道。
“那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过来吃饭?”
子雅无奈于将他说过的话当耳旁风的小丫头,沉吟片刻,决定还是由当事人去处理的好:“恕我不知。”
“那把他的早餐拿给我,我送过去。”
歂瑞不再难为他,端上仆从送上的托盘,看了看那几道自己刚刚吃过的餐点,问清会客室方位后便走出了餐厅。
徘徊于树荫之下的风尚未被阳光所加热,使得空气仍然带着微微的凉意。那只唠叨的大杜鹃已经飞离窗台,将安静甚至于冷清的气氛还给了这间布置简洁的会客室。
端着那个托盘来到这里的歂瑞,本以为兴非一在忙于什么事务而无法去吃饭,当看到后者相当悠闲地把玩着他惯常使用的那只水晶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就用力将托盘放在一张精巧的小方桌上,里面的秘瓷餐具有轻微的弹跳,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仿佛就要破裂了一般。
兴非一懒洋洋地看了看她,终于在旁边的小几上放下了他的杯子。
“既然没在忙什么,为什么不过去吃饭?”歂瑞在他身边坐下,恶声恶气地问。
兴非一一声不吭地起身走到桌前,开始享用他的早餐,一举一动间仍然保持着他缓慢优雅的礼仪风度。
小丫头也跟着凑过去,趴在桌上看了他好一会儿,好奇地提出问题:“为什么神仙与神仙还有吃不吃饭的区别呢?”
兴非一手中的叉子一抖,叉子上的那块鹅肝便跌回了盘子里。
始作俑者的视线追逐着那块鹅肝,仍是一脸的好奇。
兴非一轻咳了一声,再次叉上它,放进嘴里。
那双视线便落在他的唇上,继续专注着。
“如果你觉得作为仅有的一个人类在这里也挺自在,我会考虑不再迁就你。”被她看得忍无可忍的兴非一终于近似咬牙切齿地说道。
歂瑞愣了愣,“仅有的一个人类”?“啊……当然,我们还是生活习惯一致比较好。”她慌慌张张地说,并飞快地跳起来佯装去欣赏这间房间里的装饰品。
春风温柔地拂动紫檀色的窗帏,冲淡室内食物的香气,槲栎的枝叶传来轻微的响声,将跃动的影子浅浅地印在富丽堂皇的波斯地毯上,似乎赋予了那些织造精美的动物以生命。
仆从送进酒水饮料来,室内的两个人都安静地各自接了,继续自己在做的事情。
天香如雾
第一百六十三章饮食优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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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什么样的房间里,兴非一似乎都从来不会做点有品味的事——至少她从来没见他看过一本书或观赏艺术品,总是不是睡觉就是吃饭,这样看来,他哪有一点象童话里有修养有素质的王子?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好吃懒做的昏庸国王!尤其是这家伙居然不去餐厅,还要人送饭过来。越想她越愤愤不平。
“看起来我只喝葡萄酒,你难道不会罗嗦?”吃完早餐的兴非一用餐巾轻按着嘴唇,靠在椅背上望着她。从在她家时起,只要他吃的比她少,她就会唠叨没完,这也是回城堡后用餐时他要离她越远越好的原因。
“不吃早餐光喝酒是为什么?”歂瑞果然不假思索地反问。
“我说的是‘看起来’。”兴非一拿起透亮的高脚水晶杯,里面是带着淡淡金色的透亮的贵腐葡萄酒,“子雅应该说过吧?他们是血族。”
歂瑞愣了一下,才想起那两位漂亮人物不是人类,是吸血鬼。那么,他们早上在喝的那个……不是红葡萄酒?那是……胃里一阵翻涌,她扶住身旁的壁炉,俯身向地,呕吐了起来。
兴非一起身走过去,一边轻抚她的背,一边顺手从小几上拿过自己的水递给她。
仆从进来收拾的时候,歂瑞已经稳定下来,她指着兴非一,嗫嚅着意义不明的话:“你……你……太恶心啦!”
兴非一脸色发青,但鉴于她刚呕吐过,不与她计较,按下脾气问:“要不要重新让他们准备早餐?”
“别……别跟我提早餐!”歂瑞捂住胃又开始干呕。
兴非一转过身去,看着她那个样子,自己的胃似乎也不舒服起来。明明不过就是血而已,有那么值得大惊小怪吗?
“我也再不去跟他们一起吃饭了。”歂瑞丢下漱完口的那只杯子,又要了一大杯的柠檬水,“咕嘟咕嘟”灌下去,这才喘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跟他们那种野蛮嗜血的人在一起呢?真是不明白!”
寒气忽然在室内凝聚。
“人类改不掉自以为是吗?”
歂瑞抬起头来,少年就象冰山一样,冷冷地矗在那里,疏远而淡漠。
兴非一的手指微动,另一只精致典雅的高脚酒杯出现在他的手上,他轻轻摇荡了一下,映出里面液体那暗红色调的眼眸越发地幽暗起来。
歂瑞立刻明白那是什么,她扑过去伸手抢夺。
兴非一又怎么可能被她抢到自己手中的东西?倏乎之间,他已回到桌边,小丫头绕过桌子追过去,他则已立于窗前。
歂瑞不再追逐,只是眼睛瞬也不瞬地注视着那只杯子,低声询问:“你为什么要这样?”神仙,在所有的神话传说当中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他们服露餐霞,又怎会让“血”——这种常人看来都觉污秽的东西——沾染他们的生活呢?他这种举动更象是一种赌气一种逆反,甚至一种自我伤害。
兴非一的视线轻忽地从杯子上滑过,落在她的脸上,有着莫可名状的疏离,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看着她。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缓慢地将那只盛着暗红液体的酒杯靠近了自己的唇。
风将淡淡的血腥气吹送满室,污染了平和与安详的时光,就象在见证着人类的历史。
“子雅——!”歂瑞大声喊道。
迅速回应的男人并没来得及做她所期望他做的事。
“你……为什么非要如此做呢?”被窗前少年那可以将人拖入无限黑暗的视线束缚了手脚的歂瑞,眼睁睁地看着那满满一杯暗红液体逐渐消失在那线条优美的唇边,颓败地问道。
兴非一将空空的酒杯轻轻放在窗台上,冷冷低语:“为什么不能如此做呢?人类的食物就高尚吗?还是你以为神祇就应该符合人类的想象?”他之所以没有去餐厅,不正是为了照顾小丫头的情绪吗?他明明早就已经知道她对另一个种族的食物是有看法的,为什么此刻还是感到一丝失望呢?无限之主的面容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是的,就算自己再不愿意承认也好,再不愿意正视也罢,终究,只与他是同类。
那只酒杯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阳光轻易地穿透它,投下浅淡的阴影,看起来单薄而脆弱。
侍立在小丫头身边的子雅已知事情来由,转身对她说道:“也许你不能接受,不过在我们看来,任何生命为了维持存在所需要的食物都是一样的,没有干净也没有肮脏。如果硬要以道德层面来说的话,只要有节制,血其实与奶很相似,都是不必夺取生命就能取得的,至少比所谓最虔诚最向善的人类吃的素斋要干净得多,不是吗?小瑞,那种用无数植物的生命堆砌而成的饮食习惯,难道就不算是一种罪恶吗?”
歂瑞沉默下来,会客室里便再次只有风在窗前槲栎枝叶中穿梭的声音,轻轻的“哗啦哗啦”,好象温柔的涛声。
兴非一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们的话引起了小丫头的思考。“歧视”,这个词她一向认为与自己是无缘的,一直自认为对任何人任何事公正而公平。原来,那也只是在她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吗?
好一会儿,歂瑞抬头望着子雅,忽然道:“我想回家。”
子雅条件反射般问:“对不起,我说话太直接了吗?”
“我的课已经逃得够多了,再不回去就会被学校开除的。”小丫头大眼睛很明亮,可那种明亮仿佛纯粹为了掩饰什么而存在。
子雅笑道:“原来是这样。有个秘密告诉你。”
“是什么?”歂瑞问道。
满意地看到那双大眼睛里虚假的表情淡化了许多,子雅为她说明:“这里的时间与你原来所在的时间是无关的。”
天香如雾
第一百六十四章强制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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歂瑞退了两步,撞到桌子角上,也不知道痛,慌张地叫道:“不要告诉我真的有‘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地府和人间也没有这么大的差距!”
子雅摇了摇头:“你说的那种事不过是人们在两个空间至近时误入而已,毕竟各空间之间的时间是不统一的,误入差距过大的空间才会有那种情形。大文学”停了一下,他将手肘搁在椅背上,继续解释,“至于这里……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说时间是一条长长的海岸线,那么这里就是一艘船,可以任意选择在什么地方靠岸。”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要回家,又不想旷课,那么现在就不过是清明那一天?”歂瑞问道。那天的这个时间她还在父母的墓地,如果她不去达阙的坟墓,或是拒绝杨国朝陪伴前往,那么,是不是有机会改变命运?
“是的。”子雅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但加上一句,“如果你的意思是与那里的时间完全对接的话,的确是没问题的,可是相对的,空间全对接则是不可以的。”
“为什么?”歂瑞不想放弃可能的希望。
“因为那就意味着你将与那个时间的你重合,就如两个文件名一模一样的电脑文件,要它们共存在一个地方是不可能的,除非将一份改个名字,不然只能保留旧的,或者用新的覆盖旧的。大文学”
子雅的解释很形象很生动,歂瑞发现他有当老师的天赋,不过他的回答也打击了她试图改变命运的意愿,并让她重新审视这种诉求本身的不合理性。如果保留原来的自己,原来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只会使未来与现在的自己重合;如果现在的自己取代过去的,那么她倒是可以改变事件不使之照原样发展,可是,事实自己已经知道的事却无论如何又不能变成不知道,那么这样做不啻于掩耳盗铃,又有什么意义呢?
歂瑞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实在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说:“那我还是按离开那里的时间回去好了,不过,可不可以……”她不想回到那间陌生还有着两具尸体以及达阙的房间去。
“当然。”子雅了然地微微欠身,指向房门,“希望您空闲之余还愿意再次光临。”他恢复了繁琐的礼节。
小丫头点着头,打开门走了出去——眼前竟然就是她的家,每一样东西都充满了熟悉的气息。大文学她回头看,在她的身后并没有时空之门一类的东西,那座洁白巍峨的城堡仿佛真的只是童话故事中的景物,遥远得再也无法触及。
桌上还有着刚做好不久的饭菜,热腾腾的:一盘辣炒蛏子,一盘红烧豆腐,一盘豇豆肉丝,还有一大碗四川酸辣汤。
歂瑞的身体僵硬了,脖子转动都变得艰涩。
厨房里没有任何声音,那个少年也没有象往常一样迎出来,笑着对她说“吃饭啦”,但她还是呆站了很长时间,直到那些菜都变冷,才慢慢走进空空的厨房,给自己盛了碗饭,到桌边坐了,慢慢地吃。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室内的光线暗淡地已经令人看不清面前的食物了,她还在吃。
缓慢而坚定地将一桌子的菜和汤都扫荡干净,她收拾了碗筷,把它们清洗摆放好,又将锅里剩下的饭盛在一个大碗里,放进冰箱,然后抹干净灶台和餐桌,打开客厅的灯,拿出书开始预习明天的功课。
在歂瑞有条不紊地将生活强行拖进应有的轨道时,终于在一座塔楼上找到兴非一的子雅却无力让他保持一向的轨迹。
一朵无根无茎无叶的花朵在盛放,不能把握的变幻之色、变幻之形与变幻灵光共同构成迷醉众生的极乐之花,傍晚美丽的霞光也无法褫夺其色。
这朵只会开在主上身旁的花,子雅也只见过有数的几次,在第一次见到它时他为它取了这个名字。那是主上能量溢出的迹化,身体中的灵气被那种原初能量所牵引,产生奇妙的共鸣,无法形容的轻逸舒颐让他只愿沉醉不愿醒。
而斜靠在栏杆上的兴非一,眼神依然清醒冷利,充满深深的自嘲:“我改变得了他的身份,却改变不了自己的。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我就是他,是物质与非物质的终极形式,是包容亿万星系的宇宙,是无数宇宙之外的真实,是握着真实的这个身体。”
子雅望着那朵仿佛在不断绽放、无穷无尽的超然之花,静静地体味身体里异样的快感。
“其实,永恒的生命才是可悲的吧?永恒从来都不等于幸福,尽管所有生命都趋之若鹜。”兴非一忽而笑了,笑得长发波动如流淌的夜幕,“轮回型生命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可以重来,不断改写,乐此不疲。而我们呢?”
子雅附和地微笑,表情已变得慵懒散漫起来,倒有几分他那两位主上的混合味道。
极乐之花可以给所有的生命带来无法言说的愉悦,只是对于制造者来说则没有丝毫用处,但是至少,随着兴非一为了维持那朵花而不断溢出的灵性能量,他的内心也少有地敞开。
“就拿这颗小行星上的人类来说,说什么曾经的毁灭是因为他们信仰缺失、道德沦丧,谁又有资格来评价人类呢?期望获得尊崇与敬拜的神灵,难道不是因为心灵空虚极度需要他人关注吗?如果说没有信仰、没有道德就应该被毁灭,那么贪恋并执著于人类的崇拜,不满足就惩罚、破坏的神灵们是不是更应该被毁灭呢?”
“您这番话会引起很大的不满的。”
“我,未尝不是其中之一。”兴非一仰靠在栏杆上,幽深的眼眸映出那朵极乐之花,象变幻莫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