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飞雪雨含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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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八街九陌来到相国寺,相国寺在城外,我在轿子里看着这座千年古刹,蔚为壮观。在相国寺的门口还停着个轿子,晓莺眼尖,认出来是沈家四小姐的。
沈家四小姐就是沈江影,是惠安大师的嫡亲妹子。沈江影上边除了惠安(沈安之)之外,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沈方之和三哥沈玄之。这些八卦是我昨晚好奇向容恪问来的。
进去烧香,蒲团上跪着个年轻女子,年纪和慕容凌夕相仿,衣着华丽,面容姣好,眉头轻微蹙起,却显得她媚态横生,不笑而含情……这应该就是沈江影了,一看就是美女制造家族的产物。
我愣愣地看了她一阵子,在她边上的蒲团上跪下。早应该来拜拜菩萨了,我要祈求的事太多了。我要求菩萨让我回到现代,求菩萨保佑我爸爸妈妈健康幸福,求菩萨让我在这一世平平安安,求菩萨保佑素素晓莺晓黛平安,还有容恪也求菩萨保佑他(他现在算是我的一棵大树,大树下边好乘凉。)菩萨要是觉得我的要求太多,您应付不过来,那就保佑爸爸妈妈平安,尽快从丧女的悲痛中走出来。
“小师父,麻烦帮我通报一下,我想拜访惠安大师”,我跟边上的小沙弥说。
“你是雍和王妃?”沈江影认出我来了,我们以前有见过面么?一定是昨天风头出的太大了。
“我是,你是沈四小姐吧?”我朝她和煦地笑笑。
“江影见过王妃。”她微微颔首道。
“四小姐客气。”
正说着话,小和尚出来了。
“师兄请施主进去。”
“我哥哥不轻易见人的,我都来过很多次了,都没能见到哥哥,王妃真是好大的面子哦。”
沈江影的声音软软的,我是女人,听着都有点骨头酥软。
“可能是我跟佛有缘吧”,我看着大肚翩翩的弥勒佛,不着边际地来了这么一句。
告别沈江影,走进里间柴房,只见一个面容舒雅的和尚,正在盘腿打坐。柴房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就如同笼在淡淡的光华里,显得格外清俊出尘。
“施主请坐。”惠安大师没有睁眼,只淡淡地说道。
“我是来谢谢大师昨晚的救命之恩的。”我在他的对面蒲团上跪坐后说道。
“是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不必客气。”轻轻的话语从空气中传来,我有一时愣住,再缓过神来,他已经挣开眼,我看到他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正炯炯地看着我。
我怔了半天,轻笑道:“也算是我跟大师的缘分。”
缘分。
缘分这个东西,太玄。它是相爱的理由,也是不爱的借口。
停了一会儿,他没有开口,眼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他长得和慕容非有几分像。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慕容非的脸,眉毛,眼睛,鼻梁,嘴唇,我在惠安脸上一一扫过,都和慕容非很像。但是看上去,他们两是那样的不同,慕容非俊朗的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媚态,而惠安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轻轻吹拂的清风。
我有一丝迷惑,他跟慕容非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我定了定神,再看时,又觉得他两不像,是幻觉么?我就在似梦似幻中挣扎了很久,惠安的脸在我的眼前逐渐模糊,我好像看到了慕容非。
不对,是惠安大师,肯定是我最近老是梦到慕容非,对他太害怕,所以总觉得别人长得跟他很像。
深吸一口气,我朝面前的人抱歉地笑笑,随即抛出一个让自己哭笑不得的问题:“你爱过人吗?”
这没话找话,也不能问得这么直白啊,更何况我面的的还是一个和尚。
“爱过。”他没有理会我的窘迫,淡淡地答道,脸上波澜不惊。
后来我每每想到今天这个场景的时候,都觉得好笑不已,自己当时脑子肯定是进水了,不然就是三鹿喝多了。但当时的我还是轻轻地唱起了下面一首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崖,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首歌应该是每个中国人在少年时代就熟知的,它曾经是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小学的校歌。我学唱这首歌和学唱歌声与微笑》是同一时候。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明天明天这歌声将飞遍海角天涯,飞遍海角天涯。”
小时候觉得这两首歌是同样的意境,用稚嫩的童声唱出来很好听。长大后才知道,送别》是多么的悲凉,就仿佛是一首悲怆的信天游。只有有像弘一大师那样的人生经历的人才能写得出这样的句子。
我在给惠安唱这首歌的时候,思绪飘出了很远,我在想北师大附小的孩子每天唱着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也许,孩子跟老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孩子看世界简单却通透,老人看世界复杂但淡然。
有很长的时间,我和惠安都是沉默的,我们都被这首歌感染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命是惠安救的,我对惠安有着特别的信赖,像是孩子对母亲般的。就算是不说话,默默地坐着,来到这个时空,我的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
“施主跟佛还真是有缘。”
啊?原来他听到我跟沈江影的谈话了。
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觉着我也要削发为尼呢,这可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后来我跟惠安聊了很久,开始是讲佛,我对佛没有太深的研究,只是以前在旅游时参观过一些寺庙,听导游讲过一些佛经上的故事,我凭记忆说了几个,像六祖慧能、文殊菩萨、波耶王、孔雀王的故事,不过我记得不太清楚,有没有讲混还真的不知道。
跟惠安聊天很舒服,他不问我这些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只会偶尔插上一两句,却能一语中的。
说着说着,我向他谈起我的一些八卦琐事。我们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讲到开心处,会心一笑,讲到愤慨处,同仇敌忾。后来他直接称呼我“凌夕”,而我叫他“惠安”。
我在另一个时空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起过,那是我最后的秘密。说不定有一天,我忍不住,会跟惠安讲,人总是需要跟人分享秘密的,不然会被自己憋死。
“惠安跟我非哥哥很熟么?”我忍不住问道。
“是故人。”
实话,但也是废话。
我踌躇着要不要问他跟慕容非是怎么认识的,不过终究也没开口,也许就是在惠安云游四海的时候的一次偶然相遇,然后结为知己,就像我跟惠安的相遇。
我离开相国寺的时候,已经是日上西山了,夕阳的余晖照在相国寺上,和天边的流云漫卷红霞相映成辉,真的好美。怪不得人们那么愿意相信慕容凌夕是他们的福星,大自然真的很奇妙,虽然是极普通的景象,但每次遇见,还是会被深深震撼。
真是对不住晓莺他们,一直在外面守着,到现在还没吃饭。
回去经过“再来饭庄”的时候,我让轿夫停下来,我要请所有人去吃饭。
四个轿夫加上我、晓莺、容叔七个人坐一桌,晓莺已经习惯我的随意了,也不推辞,径直坐下,容叔和四个轿夫却不敢做,我说站着会影响我吃饭,他们才勉强坐下。
这其实也是我这个幕后老板第一次来吃饭,我把酒店的特色菜点了个遍。正吃得欢快时,隔壁一桌人起了争执,桌子下边正跪着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女子,在那不停地叩头。整个饭庄大堂仿佛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到脑袋碰到地板上的声音。
而桌子上正坐着两个浪荡公子哥,一个着紫色长衫,一个着浅灰色长袍,正在那谈笑风生,后边站着一堆跟班或打手,每个人都是身形魁梧,两手抱臂,面色冰冷地直视着前方。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容叔,走,咱过去看看。”
我走过去拉起那个老头和女子。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么,而且欺负的还是老人和女人,真是好不知羞。”
桌上的两个人被我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明显一愣。
着紫色长衫的人首先反应过来,看了我身后一眼,慢悠悠地说道:“原来是雍和王妃大驾光临。”
被认出来了。
我怔了几秒,心思百转,随即明白过来,我身后站的可是雍和王府的大管家。
不过能认识容叔的人想必也是非富即贵。
“王妃,这两位是苏家二公子和卢家三公子。”容叔从容介绍到。
苏家二公子和卢家三公子是何许人也?就是苏捷和卢济民。苏捷(字紫玉)是当今太后苏月容的大哥苏月礼的次子,也就是当今国舅的小儿子,他还有一个哥哥叫苏杭。卢济民(字子方)是大学士卢翰的第三子,萧府卢夫人的侄子,因肤色较黑,人称黑卢三。
可是这样的家世里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喜欢到处招摇,我设的雅间他不要,非要挤在这外间欺男霸女,唯恐别人不知道。
“子方见过雍和王妃。”黑卢三连忙起身抱拳作揖。
“三哥不用惊慌,今天我们在‘再来饭庄’吃饭,我们就是客人,而王妃是主人。”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才是“再来集团”的幕后老板,看来还是老话说的对:最了解自己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这个苏家,我可是在丝绸和茶叶生意上吃过他们不少的亏。
“容叔,今天苏二公子和卢三公子的饭钱记在本宫账上。”我在苏捷的对面坐下,苏捷没有表现太大的惊奇,依旧靠在椅背上,乌发松束,说不出的慵懒闲适。他的神情淡淡的,眼神嘲讽,一副袖手看猴戏的模样。
见过太多的美男,现在对这个时代的美男已经见怪不怪了,苏捷的长相其实是我喜欢的,没有白到病态,脸部轮廓较为刚毅,看着很干净,很舒服。我不喜欢留胡须的男人,不过,要是苏捷留一点八字胡,说不定会有一种颓废美。
真是的,男人需要长的这么好看么,生平最憎恨的就是这种长相出色却品行恶劣的人。
相比苏捷的相貌,卢济民就要逊色很多,卢济民的容貌只能算是普通,不过这不影响他日后驰骋沙场,成为一代名将。
“王妃似乎对我和三哥的长相很感兴趣。”不说话能憋死啊,我的心里有点愤恨。
“本宫只是好奇,容貌是不是与个人的品行成正比,结果发现没有,有时候还是反比。”我盯着苏捷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捷也不恼,反而得意地大笑道:“三哥,雍和王妃在夸你呢,夸你品行纯良。”
啊?
这个苏捷,反应还真是快,就这样把球踢给了卢济民,顺带还调侃了卢济民的相貌。
卢济民还真是个实诚人,面色尴尬。
“你们叫什么名字?”我扭头去问刚才跪在那的一男一女,在嘴皮子上我是占不到苏捷便宜的。
老头明显还没从刚才的情形中反应过来,听到我问他,慌忙拉着女儿跪下;战战兢兢地答道:“啊?草民姓秦民端,排…排行第二,第二,大…大家都…都叫草…草民秦…秦二,这…是小女…暗…香。”
我很吓人么?这老头被吓得话都说不周全。
我把他们扶起来,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开罪了我们的苏家二公子。秦二哪里敢说,我看向苏捷。
苏捷依旧是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道:“是小弟一番好心,见暗香姑娘玲珑可人,想买下来送给三哥,三哥房里到现在还没有丫头呢。”
“所以,人家父女二人不同意,你就想强买?”我冷笑。
“这不是给了王妃表现善良慈爱的的机会了么?”苏捷表情戏谑。
这是什么逻辑,自己仗势欺人,却没有丝毫悔过之心,反而强词夺理,说是在帮助我。还真不是一般的恶劣,教条主义到了极致。
我怒目相向。
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壮志饥餐苏捷肉,笑谈渴饮紫玉血”。
我心中的小宇宙就要爆发了,真想拍案而起,甩袖而走。
很明显,在我和苏捷交战的第一回合,我败下阵来,狼狈不堪。
“三哥,今天小弟本来是想送一份厚礼给你的,不曾想却中途出了状况,这份礼,小弟日后一定加倍补上。”说完拉起卢济民“出门大笑去”,空留下我在那咬牙切齿。
今天的事肯定会传遍京城,说雍和王妃对苏家二公子也只是可怒而无可奈何。
苏捷,你惹到我了,此仇不报非女子!
一旁的秦家父女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倒在地。
“没事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们了,你们起来吧。”我平复了心情,轻轻地开口道。
“草民谢王妃的救民之恩,王妃的大恩大德草民今生无以为报,愿意来世当牛做马来回报王妃。”说完又是叩头如捣蒜。
苏捷走后,我有点虚脱。
秦家父女起来后,向我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又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古今这样的事真是多如牛毛,讲起来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年幼时,很傻很天真,以为男人是不会轻易许诺的,许诺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于是将一生相托,谁曾想,自己遇到的不过是一个感情上的骗子。
在这场骗局中,男主角叫裴殊,以前的穷酸文人,现在的文坛新秀;女主角也就是受害者是秦暗香,以前的富家小姐,现在的卖唱歌女。
多情女子负心郎!
多年以后,我在一个书摊上看到了一本裴殊写得传奇,就是讲的自己跟暗香之间的过往,内容不乏露骨的□描写,最后还在书中写了自己当初抛弃暗香的理由:不想被红颜祸害!
“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不过暗香也算贞烈,被无耻的人伤害,现在生活无依,却宁死也不做人家的侍妾。其实要是真正成为卢济民的侍妾,以卢济民的为人,我相信,他也会善待暗香的。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轻叹了口气问道,总不能一直这样在饭庄茶肆里卖唱吧。
父女二人都没有说话,显然,对于未来,他们也不知道要走向何方。
“容叔,拿点银子过来。”
容叔拿了几十两过来,“就这些了?还有么?要不你在这里的掌柜那先支点过来。”我吩咐道。
最后凑了百十两银子给秦家父女,嘱咐他们回去购置点良田过活。百两银子在这时候,对于普通人家,应该可以做个中产。
“谢王妃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