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压群芳-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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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就是在外游山玩水,很少回过石头城的家。回来了,也不过住一段时间,就算走亲访友,见的也是各家
的男性长辈,不可能进入内室去见那家的夫人小姐。这种性别不同,辈分不同的所谓亲戚之间,一辈子见
面的机会不过几回,哪里记得那么多?
王羲之跟侄女儿不过寒暄了两句后,就越过站在我前面的她的肩膀问:“你就是这次比赛第一的诸葛
桃叶?”
我忙上前一步,再次深深施礼道:“是的大人,承蒙大人不弃,让小女子拔得头筹。小女子实出意外
,此刻激动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
王羲之点头叹道:“不容易,听说你父母双亡,靠在书塾打杂工挣点钱养活自己和妹妹,劳作之余还
替人抄经书,并借此勤练笔法,真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啊。”
我诚惶诚恐地低下头道:“大人缪赞,桃叶愧不敢当。”
王献之又转头对另外几位评审说:“今日乍一看到那幅字,我简直呆住了。因为我居然看不出那字到
底是男子写的还是女子写的。若说是男子写的,又有女子的柔媚;若说是女子写的,又有男子的刚烈。现
在看到她本人,这么年轻的女子,能有如此笔力,实不多见。”
我一下子哭着跪了下去:“今日有大人这番话,不独桃叶这辈子爱字、习字值了,就连九泉之下的父
亲,也会觉得,一辈子爱字、习字,值了。因为小女的字,是先父手把手一个字一个字教出来的。”
我泪水涟涟,又是感动又是欣慰。在此之前,我一直惴惴不安,怀疑那幅字根本就不是我写的。可是
现在,听了王羲之的话,我已经有点相信今天名列前茅的那幅字,很可能真的是我写的了。
这时卫夫人问王羲之:“澹斋还记得曾买过一方形似桃心的砚台么?”
王羲之马上点头道:“是的,好像是两千贯从一个走街串户的文具贩子那里买的。当时正好献之在身
边,立刻就被他抢了过去,说是要看看,结果,看着看着就成他的了。”
我抬眼看了看某人,他正不好意思地低头偷笑。还好意思说是他父亲买给他的,原来是抢来的,耍赖
赖到的。
卫夫人说:“那方桃心砚原本是她家的,她父亲对此砚台爱若珍宝。后来,她父亲就是为了守护这方
砚台而死的。”
王羲之大惊道:“一个人,为一方砚台而死?难道还有人抢夺不成?”
卫夫人便把我曾经讲给她听过的,我父亲和砚台的故事,又当场讲了一遍,王羲之和几位评审听了,
自是一片唏嘘。我站在旁边,由不得回忆起父亲去世时的情景,禁不住再次落泪。
王羲之转头向几位评审道:“我们都自诩为读书人,都很爱惜书籍文具,可是我们和这位诸葛先生比
起来,实在是惭愧得很。至少我,就做不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守护一方砚台。”
大家齐声感叹,王羲之叹息良久之后,对王献之说:“献之,那方砚台,现在可还在你手里?”
王献之看了我一眼,含糊地回答说:“嗯。”
我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因为我的脸已经不争气地红了。那方砚台,现在明明就在我家里。
自从上次王献之提议打赌后,砚台实际上就没再离开过我家了。
王羲之交代说:“你把桃心砚还给诸葛姑娘吧,既然那是她家的传家之宝,又是她父亲不惜性命守住
的东西,那就物归原主好了。这样,她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王献之装模作样地猛点头。
在座之人皆称盛德,我也只得再次跪下谢恩。
第98章 揭晓的那一刻
想不到因为参加这个书法比赛,竟让我在无意中得回了的传家宝。世人都说王右军大人为人洒脱仗义,
果然名不虚传!
正庆幸不已,想不到王羲之又笑着对我说:“我不知道今天这个比赛的彩头是什么,我再拿出一百贯
,作为私人的奖赏,以助你薪水之资。难为你一个小姑娘,又要做工养活妹妹,还练得这么一手好字。可
惜你不是男儿,否则我就推荐你去太学,那里每月都有公家束修的,也免得你这样辛苦。”说完,还嗟叹
不已。
他身后的仆人立刻领命,拿过来一只鼓鼓的钱囊要给我。我不敢伸手去接,只是看着卫夫人。卫夫人
含笑点头道:“大人爱才惜才,既然是作为今日的额外奖金赏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不要辜负了大人的一
番美意。”
我只好接了过来,同时向王大人谢恩,却在一抬首间,撞进了一双火热的眸子。那是王献之,他正站
在父亲身边,用赞许的目光含笑看着我。
这时,道茂突然向卫夫人说:“桃叶姑娘的字我还没看见过呢,夫人不如把前三甲的字幅都贴出来,
也让大家都瞻仰一下吧。”
明明刚刚我们在那边屋子里写字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过我的字了。毛笔字写完必须摊着晾一会才能收
起来,我的字当时就摊在书桌上,她还特意凑过来看了的。
她今天一再鼓噪要看我的字,大概也是跟我一样的心理,就是怀疑卫夫人搞鬼,不相信我真能凭自己
的本事得到了第一名吧。
要是早些时候她这样说。我会很慌很怕。怕最终被人发现,所谓地第一名不过是靠冒名顶替、偷梁换
柱得来地。可是现在,我已经慢慢相信王羲之所说的那幅字,就是我自己写的了。所以,我也没有露出任
何惊慌的神色,只是含笑站立一侧。
此时,大客厅内外仍然聚集了不少想一睹王羲之风采的学子,听闻此一提议,立刻发出一阵欢呼,纷
纷表示赞同。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卫夫人,看她怎么处理。卫夫人的表情却让我心里那块刚刚才放下去的大石
又提了起来。只见她一脸为难地说:“这样一来,这字以后就没法保存了。这可是我书塾第一次举办这么
大型的书法比赛,前三甲的得奖作品我还想留着给以后的学生们观摩呢。”
参赛地学子们讨论了一番后,很快就提出了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那把字幅裱糊一下再拿出来
吧。先简单裱糊一下,然后在影壁那里一挂就是了。等大家看过了。再取下来重新好好装裱,这样就不会
损坏了。”
“这个办法好!”
“如果没人裱糊我们可以帮忙。”学子们热情高涨得很。
“那好吧,你们稍微等一会儿哦。”
卫夫人又推辞了一会,最后实在没法了,才交代下人去照办。她虽然一直维持着笑容,但在我看起来
。她的眉宇之间总有着掩饰不住的无奈。
我站在地上。再一次,再一次地冷汗潸潸。
如果卫夫人不是表现得这么为难这么勉强,我还不会这么担心。我本来已经对自己有点信心了。可是
现在……
不过事到如今,我除了默默不语地站在一旁等着那最后的宣判之外,再也无计可施了。有些谜底,你
明明害怕它揭晓,可是又挡不住别人满腔的好奇心,和事态发展本身地进程。
重新得回桃心砚的喜悦,也被渐渐涨起地担忧淹没了。
一会儿后
拿着三幅裱糊好的字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越发紧张了敢往他手里看。
那三幅字就像三面旗帜一样,引领着人群再次流向大大的影壁前。连聚集在后面书塾休息的学子们也
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看来,对今天得奖的字到底写得如何,他们都怀着莫大地兴趣。当然,其中也夹杂着
年轻人不肯服输地心。道:“我们也跟去看看吧,看我们刚刚选定的前三甲挂起来效果如何。”
几位先生答应着,他们一边笑着聊天一边往影壁的方向而去。只有我僵硬地站在当地,直到王献之在
我耳边催促道:“桃叶,你怎么不去啊?”
我如梦初醒般地回答:“哦,这就去,这就去。”
“那一起走吧。”他看其他人都走到前面去了,伸手想悄悄握住我地手,刚一碰到就被我甩开了。开
玩笑,这是什么时候啊,别说有那么多人在,单就他父亲在这儿,我们也不能这样啊。不然,被他父亲认
为我轻浮不自爱,那不就完了?
他却笑道:“终于惊醒了?刚刚就像站在那里做梦一样,你不会是得了第一名太高兴了吧。”
听到他轻松调侃的语气,我突然不担心,不紧张了。他的态度,不就说明了一切吗?如果事情真像我
疑神疑鬼的那样,这会儿,他应该和我一样紧张不安吧。
想到这里我向他笑道:“好的,我们这就去看。”
跨出门槛时,我还是忍不住悄声问了他一句:“那幅字,不会是……”你写的吧?
“什么?那幅字不会是什么?”
“没什么。”
“你今天说话一直含含糊糊、吞吞吐吐,真的乐糊涂啦?”
“少取笑我,等会到了人多的地方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成为明天石头城的头号新闻人物。”我嗔道
。
“你已经成了明天石头城的头号新闻人物了呀。”他用的是很肯定的语气。
“怎么会?不过是一次小型的书法比赛而已。”
他非常自信地一笑道:“比赛不是很大型的,但参赛的选手绝对是全城乃至全国同龄学子中最好的,
代表着本国少年书法的最高水平,更何况,主评审还是我父亲。”
关于主评审这项我无法反对,至于最高水平嘛,“你都没参加,怎么能代表最高水平。”
他低头看着我,很宠爱地一笑道:“傻瓜,我参加了,你就不是第一了,我当然会回避啦。”
我却不服了,你谦虚点会怎样?本来我是真心夸他的,现在变成了,“你参加了,我就不是第一了吗
?你就这么肯定?说你胖,你就喘。”
他低声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一点都不胖,所以绝不会因为这个而喘的,我只会因为别的而……”
“而什么?”
“没什么。”
这时,我已经无暇追问他了,因为,随着我们的走近,人群很快让开了一条路,我也很快就看见了最
中间的那幅字。
我激动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再一次,我热泪盈眶,我轻轻呜咽着:“子敬,子敬……”
“嗯?”
“那真的是……”
“真的是什么?”
周围那么多人都在盯着我,让我不得不吞下后面的话,我在心里对自己感叹道:“老天,那真的,是
我的字!”
我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只是一个劲地落泪。
第99章 当铺兼职伙计
中午吃过饭后,选手们陆续告辞,王家父子也相携而去来帮忙打扫战场。
一百多个选手活动了一上午的地方,工程量是巨大的,卫府的所有下人都出动了。大家忙了差不多一
个时辰,才算是把卫府重新收拾得窗明几净了。
我正想向站在台阶上的卫夫人告辞,她却看了看天色说:“今天还早,你随我到后面的小客厅里坐一
会吧,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只得跟她去了小客厅,一路走过去,一路闻着她身上的酒气。
卫夫人饮酒是海量,一般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今天共桌吃饭的时候最后,几个男客都有点大舌头
了,就她和王羲之还眼神清亮,一边互敬一边慢条斯理地聊天。难怪他们能成为多年好友的,光这点就不
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了。
但这会儿走在她身边,我还是发现她其实有点醉意了。不仅双颊泛着桃花色,眼神迷离,连脚步都轻
飘飘的。一路上,我不得不伸手搀扶了她好几次,免得她跌进路边的雪堆里。
走进客厅,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主位上,示意我在她下首的位子上坐下,然后吩咐女仆倒茶,我忙站起
来说:“我来吧。”
她伸手制止道:“不用了,你以后都不用做这些事了。不如,我现在就正式收你为徒吧,你以后在书
塾里就跟他们几个一样,只管读书习字。那些洒扫的杂事。我交给另外的人去做就是了。”
我吃了一惊。她说这话,到底是酒后的一时冲动,还是酝酿已久地决定?不过不管是哪种,我都不能
接受。
我欠身执礼,斟词酌句道:“夫人这样爱惜桃叶,原不应推辞地。只是如此一来,桃叶的身份就是夫
人的弟子了。既然是正式的书塾弟子,就应该像他们几个一样交学费。可是夫人也知道,这学费,桃叶是
无论如何交不起的。不交学费。就等于是坏了夫人的规矩。夫人以后再收弟子时,要是有人跟我攀比起来
,夫人怎么办呢?”
卫夫人听了,孩子一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然后笑道:“嗯,你说的。是这个理。”
“所以”,我继续说:“还不如像现在这样。我仍然以在书塾打杂的身份留下来,夫人省得再雇人手
,我也有了合理的借口,可以不交学费,还可以厚着脸皮从夫人这里领工钱。”
“原来你是舍不得那点工钱哦。”她趁机取笑我。
我很老实地承认:“其实我更想省掉那天价学费。”
开玩笑。她的徒儿。岂是好当地?王献之他们一年不知道要贡献给她多少东西。不是她收不收我为徒
的问题,而是我根本就认不起她这个师傅。
卫夫人沉吟了一会,然后建议道:“不如这样吧。书塾的杂工你继续当着,中午,你也不要去那家文
具店站柜台卖东西了。你年纪还小,不懂得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站柜台,跟你在我这里扫地抹桌子是完全
不同的。你将来许婆家的时候就知道了,有些挑剔地人家,可能会因为这个而嫌弃你的。他们认为姑娘家
这样抛头露面过,跟那么多男人调嘴弄舌地,肯定不是好姑娘了。”
我故作惊讶道:“啊,还有这样的讲究?”
其实她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当初皮皮一定亲,她婆家就不让她出来做事了,要她坐在家里待嫁
。我根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