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奴兮-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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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真的很快,转眼,天上又开始飘起小雪。
梅树梢头,已经发出点点红光,映着朱红的亭台楼阁,别是一番情趣。
奴兮正在屋里临着帖,小太监突然跑进来:“皇上宣见奴兮姑娘。”
心里有一瞬间的慌,想起昨天石敬瑭说的话,皇上派人去了你的家乡。
笔停在原地半响,直到宣纸被晕染了一片墨迹,奴兮才收拾好情绪,放下笔:“知道了,劳烦公公。”
见项戎跟在身后,小太监又道:“皇上吩咐了,只宣见奴兮姑娘一人。”
项戎蹙起眉,看了看奴兮,奴兮暗暗点了点头。
白芷给奴兮披了件披风。
随着小太监往外走着,奴兮突然发现兰茵一直站在原地低着头不说话,奴兮蹙了蹙眉喊了声。
兰茵这才反应过来,一滞,半响方才怯怯开口:“小姐,我想出宫去一趟。”
奴兮疑惑:“你不是才出去过吗?”
兰茵一抿嘴,支吾半响也说不出什么。奴兮叹了口气,挥挥手:“去吧去吧。”说着看向兰芝,“你也出去转转吧。”
白芷瞥眼过去,看到兰茵不知为什么明显的有些紧张的神色,便笑着摇摇头:“不了,出去也没什么事。”然后,她看到兰茵的嘴角明显划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到书房的时候,李存勖正在书案后坐着,可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公文,却是丝乐的书籍。
见奴兮进来,只看了眼奴兮,便又不再理她。
奴兮就站在书案前,他不开口,自己也不开口,直愣愣的站着半响,突然庆幸自己不是在清朝,不用踩着花盆底儿。
良久,李存勖终是忍不住,放下书蹙眉看着奴兮:“你就准备一直这么站着?”
“皇上不恩准,奴兮哪里敢坐?”
李存勖‘哼’了一声:“还有什么你不敢的?”
奴兮只觉心里一虚,嘴上却还是笑着:”自然是有的。奴兮不过是个伶官,不敢的事情可是多着。”
李存勖看了奴兮一眼,起身走到外厅的椅子上坐下,拍了怕旁边的椅子:“过来坐吧。”
奴兮转身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谢皇上赐座。”
李存勖已经屏退了所有的下人,整个书房只剩下两人。
李存勖越是不说话,奴兮心里越是没有底儿。
良久,李存勖突然神色莫变的看着奴兮,似笑非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炫书…'”
奴兮猛的顿住,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没有了,只剩奴兮一个人了。”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女儿吗?”
“是!”
李存勖疑惑的蹙起眉,半响又道:“敬瑭当年是在哪里救下你的?”
“奴兮不知。”
看着李存勖好像仍是不罢休的样子,奴兮挑眉开口说:“若是皇上怀疑奴兮的身世,为什么十二年前不问?现在问,很多事情,奴兮早就忘了。”
李存勖默着半响不再开口,良久挥了挥手:“下去吧。”
奴才起身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将将离开房门的时候,李存勖的声音却不真实的传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
奴兮只觉浑身一僵,连连加快了脚步,最后,竟是跑回了小院。
白芷正坐在树下看着书,见奴兮的样子不禁一愣,起身迎过:“怎么手这么凉?”
奴兮愣愣的摇了摇头,好像惊魂未定一样。
直到天擦黑的时候,兰茵方才回来。
白芷看了看兰茵,神色莫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就好了。”
兰茵点点头,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醒来时,屋里的烛火正盈盈的闪着。
见奴兮醒了,白芷端着茶递给奴兮。
奴兮接过喝了口,看了看窗外:“我睡了很久吗?”
“三四个时辰了。”
奴兮点点头,突然问道:“项戎了?怎么一直不见他?”
白芷拿回茶杯放在一旁的圆桌上,半响没有开口。
奴兮疑惑的看着白芷的背影,刚想开口,白芷却转身看着奴兮:“小姐,我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你很累了,可是有些事,你终归是要知道的。”
奴兮更是诧异,白芷从来都有话直说的,这会儿却沉默着良久。
项戎突然从窗外跳进屋里,看了看白芷:“还是我来说吧。”
奴兮已经完全陷在迷雾里了,看着项戎:“到底什么事?”
“你不觉得兰茵最近出宫出得太勤了点吗?”
奴兮一滞,似是回想了一下:“确实比以前勤些,可是她以前就喜欢出去玩儿,凑热闹的。”
“我跟兰茵一起十几年,我还是石大人的侍妾的时候,兰茵是服侍我的。”
奴兮吃惊的看着白芷,原来她和兰茵以前竟是主仆。
突然发现,她是真的很喜欢石敬瑭。因为喜欢,所以从未在乎过名分地位,否则,明明是主子的身子,现在却要跟自己昔日的丫鬟一同服侍另外一个人,她该怎么面对?
看奴兮的样子,白芷抿嘴对奴兮笑了笑:“她那个时候虽然也时不时要出去,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勤过。就是以前也没有如现在这般勤过。她今天又说要出门,我和项大哥都觉得有些奇怪,所以项大哥便跟着去看了看。”
奴兮疑惑的蹙了眉又看向项戎,项戎抿了抿嘴:“她是李嗣源的人!”
奴兮猛的愣住,一脸的不可思议。
李嗣源的人 ?'炫书…'她若是李嗣源的人,那……奴兮甩甩头,总是有哪个地方想不明白。
兰茵是李嗣源派去监视石敬瑭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嗣源又怎么会让她跟着自己这么些年?
项戎走到奴兮身边,拍了怕奴兮的肩。
奴兮转过头看着项戎,项戎从未见过那样的神色,就连,就连那年夜里,她抽出自己的佩刀杀掉那个男子时,也不曾有这种神色,害怕的神色,怕的让他颤抖。
半响,奴兮抿了丝笑:“没事。”
项戎抿了抿嘴,他知道,怎么会没事呢?自己身边的人,尤其是这么多年都在自己身边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其中会有谁是细作。
她心里的这种心痛失望,是跟任何伤害造成的心痛失望都不一样的。是一种寒冷心痛,彻骨的失望!
“我跟着她一路,她去了李嗣源府上的后门,在院子里,她给了那个人一封信,说了些什么,然后上街买了点东西带回宫,大概是要装作出宫游玩的样子。”
奴兮咬了咬牙:“她到底给了李嗣源什么消息!”
“我途中用计看到过,都是你的事情,尤其是皇上什么时候见你,你见了谁……”
奴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捏的很紧,紧到都泛了青白。
从第一次见兰茵开始的点点滴滴,都详详细细的想了一遍。想着,突然愣在那里,那一次,那一次耶律德光和耶律李胡给自己的羊皮小信,正烧着兰茵便端了出去,万一……还没有烧完?!
“我知道了,所有事情等我明天去完石府再定。”
萧寄月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这两年的时间,没有一夜睡得安稳的。本就睡得不安稳,这会儿心里揣着事儿,更是睡不安稳了。
这一夜好像过得尤其漫长。
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奴兮却又突然有些怕了,若是石敬瑭早就知道兰茵是李嗣源的人呢?!若是……不会的,奴兮使劲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不会的。
白芷和兰茵进了房间,兰茵放下手里的铜盆,含笑走到奴兮身边:“小姐怎么这样早就醒了?”
第37章 那就让她消失!
奴兮默着没有说话,只吩咐白芷给自己穿上衣服。
兰茵从袖里拿出支簪子递给奴兮:“这个是我昨日出去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适合小姐呢。”
说完半响见奴兮不伸手去拿,只是敛眸看着自己。
兰茵一滞,马上又低了头:“兰茵逾矩了,这样的东西怎么配得上小姐。”
奴兮看着兰茵的眼睛,那里面是实实在在的,明明有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为什么?!
半响,奴兮抿起笑接过:“怎么会呢,很好看,我很喜欢。”
兰茵似是愣住,半响抬头看向奴兮,眼睛是闪闪亮亮的笑意,单纯的不经任何世俗的污浊。看着这样的笑脸,有那么一瞬间,奴兮甚至觉得自己误会她了。如果不是项戎说的,自己真的会觉得误会她了。 知道奴兮上次打了永宁,为了避免两人碰面,项戎便让奴兮在不远的茶馆里等着,自己潜进府去找石敬瑭。
奴兮敛眸想了想,反正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点点头道:“那你自己小心点。他这个时候一般在释放,外面有守卫你进不去的,你先去找石大或者石二,然后让他们带着你去。”
项戎应了声,便往石府去了。
本来好好的天气,突然就飘起了小雪。
幸好出来的时候听白芷的话披了件披风。
石敬瑭端着茶杯在唇边放着,青烟袅袅的弥漫在脸庞,也遮不住他唇边的笑意。
自进来看见自己石敬瑭便一直隐隐的笑着,奴兮终是被石敬瑭笑得有些火了,瞪了眼石敬瑭:“笑什么呀?”
石敬瑭摇摇头:“这会儿倒是怕进府了,打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
话音一落,奴兮滞了滞,一边的项戎和石二皆是抿嘴一笑。
奴兮有些气恼的看向石敬瑭:“谁说我不敢进府啊!只是不想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说着又转了话题问道:“石大呢?上次去就没有看到他。”
石敬瑭笑了笑没有说话,只看了看窗外。
二层楼的高度刚刚好,视野开阔。奴兮正疑惑的偏头看石敬瑭在看什么,一个人影突然自窗口跳进,吓了奴兮一跳。幸好是个小厢房,不然可就吓到别人了。
凝眼一看,奴兮有些诧异:“石大?!”
石大抿笑点点头,突然微蹙了眉轻轻的咳了几声。
石敬瑭挥挥手,石大便又从窗口跳了出去,消失在人海。
奴兮看着空空一片的窗口,又看向石敬瑭,正要开口,石敬瑭却抢先道:“疑惑石大还是保护你,就像你在契丹时一样。”
奴兮一滞:“不用啊,这里又不是契丹。再说他的身子也不好,应当好好的……”
“这件事情已经定了,不用再说了。”
看着石敬瑭的样子,奴兮也不想多说什么,默了默,开口道:“那不要让他总是到处躲着,让他像项戎一样,也没有那么苦的。”
石敬瑭顿了顿,也转头看向窗口:“这些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说,他对不起你。”
奴兮心里一顿,咬了咬下唇:“他没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因为我并不是,音司真正的妹妹,我只是一个,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人。
看着奴兮的样子,石敬瑭抿了抿嘴,端杯喝了口酒没有说话,只是手握着酒杯握得太紧,紧到暴露了自己眸里深深隐藏的情绪。
屋里的气氛突然就沉默了。
半响,奴兮方才又看向石敬瑭,眉锁着:“你岳父大人信任你吗?”
石敬瑭明显一愣,迟疑的点了点头。
“他真的信任你吗?”
奴兮这样反复的问,石敬瑭也能猜出一些端倪:“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奴兮轻‘恩’了声。
得到奴兮的肯定,石敬瑭却挑嘴一笑:“果然,我还以为,他真的这么信我。”说着,却仍是掩不住眼里的落寞,轻叹了声问:“是谁?”
“兰茵。”
“兰茵?!”石敬瑭似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查清楚了吗?”
“项戎跟过去发现的。”说着,奴兮突然抿了抿嘴,“我在契丹的事,石大告诉你多少?”
石敬瑭抬眼看了看奴兮:“除了他自己受伤没有告诉我,其余的我都知道。”
奴兮心里猛地一颤,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石敬瑭却继续道:“我知道契丹皇后认了你做干女儿,我还知道……耶律倍,耶律德光,耶律李胡……还有,那个汉臣韩延徽的!”
奴兮不敢再看石敬瑭的眼睛,一侧脸转过视线,干咳了声道:“上次知远大仗的时候,给我捎回来一件礼物,他说是战利品,其实一切只是耶律德光的计。我一直没有告诉过知远,怕他心里不舒服。”说着,奴兮瞥了一眼石敬瑭,“那把匕首里,有两封羊皮小信,我把它们烧了,本来让白芷端出去倒掉,结果兰茵却主动说自己去倒,我当时没有想过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羊皮,没有纸那么容易烧。”
石敬瑭蹙了蹙眉:“现在那羊皮小信残剩的部分,肯定在岳父手上。”
奴兮猛的僵住,原本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现在,就像马上就要烧完的蜡烛,最后挣扎跳跃的火焰,被人伸手使劲一捻,瞬间熄灭。
“那应该怎么办?我想过,若是把兰茵赶走,一定会惊动李嗣源,可是继续把她留在身边,我心里实在不舒服。” 石敬瑭看向奴兮:“那就让她消失。”
奴兮一怔,一瞬间的惊讶,然后,终是有些不忍:“总有其他办法的。”
“可是这是最有效的,最不会引起怀疑的办法。”
奴兮抿了抿嘴:“可她毕竟跟了我十几年,对我很好。”
石敬瑭挑嘴一笑:“她对你好,因为她有目的,她必须对你好,那是她的任务。”
“不是的!”
“你这是自欺欺人!”
“我说不是就不是!”奴兮蹬向石敬瑭,半响,终是转了脸色,“留她一命,会有用的。”
石敬瑭怔了怔,突然笑道:“她是李嗣源的人,李嗣源是我要助他登上皇位的人 ?'炫书…'”
奴兮突然哑然,他竟敢当着石二和项戎的面说这些话,他对石二该是怎样的信任,对自己,该是怎样的信任,因为对自己的信任,所以他相信自己对项戎的信任。
心里突然好像有些暖暖的东西流过。
石敬瑭却坚持道:“她必须死。你以为她离开你,李嗣源会留她活口吗?一来,无论什么原因你把她打发走,对李嗣源来说她再也没有了价值;二来,李嗣源把她接回府上,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
奴兮默着半响,起身抬脚离开:“我知道了。”
一路上只觉得马车好像特别的颠簸,心里只是烦闷。
项戎在一旁坐着,默了默:“交给我吧。”
奴兮摇摇头:“上次让你去杀那个男子的妻子,对不起。你本该沙场杀敌的……”
“谁说的,现在这样多好。我怎么会想……”
“你不用骗我了,”奴兮打断项戎的话,“你上次去看宴弘回来,喝得很醉,你一直说,男儿便当马革裹尸还,你说,空有一身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