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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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放下画屏,打开包裹着的布套。立刻,一只斑斓猛虎出现在凌雄健眼前。
他皱起眉头。这是在跟他开玩笑吗?书案如此放置已经让他联想到大帐了,再加上这个猛虎画屏,难道她真想让他把书房布置成兵部大堂不成?是不是过一会儿,她还会再送来一个什么“公正严明”的匾?
老鬼放下手中的东西踱过来。
“嗯,跟将军的气势很配。”他道,“把它放到书案后看看,效果肯定不错。”
凌雄健不置可否地挑着眉,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画屏抬到书案后放好。
果然,巨大的画屏与虎皮椅,以及前面巨型大案十分相配——并不像他所想像的那样,看上去像公堂,而是十分的具有……凌雄健的味道。
凌雄健摸摸鼻梁,也许可儿比他以为的更了解他吧,至少了解他的喜好。
“这老虎跟将军很像。”传令兵小幺抱着凌雄健的宝剑走过来道。
凌雄健瞪着那只虎。他一点儿也没有看出它与他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而且,以他的观点来看,那只老虎的眼神太过张扬了些。他想,若他是那只老虎,想要接近猎物时,就绝对不会以这种挑衅的眼神去让对方警觉——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可儿已经警觉起来了。
“大殿的东西都搬完了?”
凌雄健转过身问小幺。
“是的,除了将军的弓箭。”
可儿似乎很喜欢挂在大殿墙上的弓箭,特意请求他不要将它们搬走。
凌雄健并没有告诉可儿,那箭筒中的一枝箭曾经差点儿要了他的命。他之所以把它挂在身边,就是为了提醒自己多年前所犯下的一个错误——那是他军旅生涯中少有的一次败仗。而现在,反正他都已经退役了,它们挂在哪里都一样。
凌雄健的手下意识地抚过腹部那道旧伤痕。记忆中,可儿那似有若无的碰触几乎像真实的一样再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他深吸一口气,苦笑了一下。这才是可儿嫁过来的第一天,也许等这个新娘子不再那么“新”的时候,他的反应就不会那么激烈了。
他转身拦住那个能说会道的仆役。
“奶……夫人在哪里?”他差点儿也随着那个仆役叫可儿“奶奶”。
“刚刚奶奶是在后花园里,这会儿可能到偏殿去了。爷想让小的去找奶奶来吗?”那仆役忽闪着小眼睛,伶俐地答道。
凌雄健摇摇头,转身走出花厅。
* * *
凌雄健期待着可儿对偏殿做一些改造,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将偏殿改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愣愣地站在偏殿门前,打不定主意是要走进去,还是立刻转身逃走。
早晨,当他离开偏殿时,这里还是空旷而简朴的。现在则像是换了一个房间似的,显得细致而精巧——凌雄健看着四处陈列的精美瓷器、玉器,不由地警觉起来。自从四岁那年打碎一只御赐的花瓶,差点儿惹出滔天大祸后,他就对这些精致玩意儿心存忌惮。
而且,如果他的鼻子没有出问题,他还在这初春时节闻到了夏天才有的茉莉花香。可儿身上的那种香气。只是,要浓烈好多倍。
凌雄健很想骗自己说,是走错了地方。可是,那张像堡垒一样巨大而奢华的床是别的地方不可能有的。
并且,就连这张他已经十分熟悉的床也改变了模样。
雕花屏风后素净的青色纱帐被拆了下来,改而更换成一顶柔软的银红色细纱帐。细纱帐在两侧被一对镶金嵌银的白玉帐钩挂起,露出帐后床上、以及床前的低榻上堆放着的无数只色彩明快的靠枕。
凌雄健不由打了一个冷战,转过身去。
只见床的右侧多了一些箱笼,左侧原本空荡荡的衣架上也挂了几件色彩素雅的……凌雄健凑近一看才发现,那是女性的贴身衣物“诃子”。
这绝对不是适合公开展示的物品。
偏殿的东侧则完全改变了模样。从高高的房梁上挂下一幕闪着朦胧光泽的白色珠帘,将东侧遮得若隐若现。珠帘的缝隙间,还隐约可见一些闪闪发亮的物体。
唯一让凌雄健有点宽慰的是,偏殿西侧,他的书桌以及后面的书架并没有动,只是被打扫了一下而已。
凌雄健走到珠帘前,伸手挑开珠帘。立刻,浓郁的花香从四面向他包围而来。
过了一会儿,凌雄健才意识到脚下的柔软。他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整个偏殿的地面上都铺设了深红色的地毡。而他抬起头来看到的第一眼,竟然是自己不知所措的面容。
珠帘后,迎面是一张雕着凤凰与牡丹的精美梳妆台,那巨大的铜镜清晰地映照出凌雄健吃惊的表情。
在东窗下,一张豪华的矮榻上放置着一只兽爪矮几,几上陈列着一只镏金的玲珑漏空香炉,徐徐香气正随着轻烟从炉中散发出来。可儿则端坐在西窗下的书案前,手中拿着毛笔,笑盈盈地看着他。
凌雄健咬咬牙,板着脸走过去。
“你是故意的。”他指责道。
可儿学着凌雄健的样子挑起眉。
“既然将军让我随意改动,我当然要听将军的吩咐啦。”
凌雄健瞪着她,虽然知道这个让很多人害怕的表情对她没有什么作用,仍然忍不住想要再试一试。
“我说让你将这间屋子改动一下,可不是让你给改成闺房的。”
一想到要睡在这样的环境中,凌雄健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儿冷哼一声,低下头去继续她的工作。
“将军这么说就不讲理了,那西侧不是给将军保留下来了吗?”
凌雄健看着可儿白嫩的脖颈,很想一掌扣住,以展示一下受到挑衅的威严。
“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却吸进更多的香气。这香气在可儿身上若隐若现时是那么的撩人,现在却几乎变成了一种恶臭。他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只熏香炉,又看了看紧闭的窗户。
“哦,我们在后花园一个库房里找到的。可能是前朝皇室留下的东西吧,我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好东西。”
可儿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写着什么。
“而且我也注意过了,这里面没有什么违禁物品,都是可以用的。”
她转头看了看左手边另一个帐本一样的东西,一边心不在焉地又道:“将军也说过,我嫁了一个有钱的丈夫,奢侈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
凌雄健不由皱起眉头。他感觉得出来,这是可儿在抗议什么事情的异常反应,只是不明白她是针对什么事情——他突然发现,她可能比他所想像的更加了解他。不仅仅了解他的喜好,也了解他讨厌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他谨慎地望着可儿。
可儿的手停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仍然以淡淡地口吻回道:“我只是依照将军的吩咐办事而已,能有什么意思。”
若说凌雄健对什么最深恶痛绝,那就是女人莫名其妙的小脾气。他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很明白事理的新娘子,竟然也有这种有话不肯直说的毛病。他不禁恼火地上前一步,一把夺走她手中的笔。
“看着我。”他命令道。
可儿吃了一惊,看着指间留下的墨迹,怒气立刻冲上脑门。
“哦,可恶!”
她推开桌子站起来,冲到凌雄健身前,将手伸到他的面前。
“看看你干的好事!”
凌雄健看着细白指间的墨迹,竟然咧开嘴笑了。
“可恶!”
可儿恶狠狠地咬起牙,手指报复性地向前抹去。
“嘿!”
凌雄健叫着,本能地后退一步。可儿的手指滑过敞开的外套,直接抹在了内衣上。立刻,雪白的衣襟染上一块墨迹。
“呀。”
看着自己闯的祸,可儿显得比凌雄健还要懊恼。她立刻转身走到房间的角落处,拿起盆架上的水壶倒了一些水在盆中,先洗干净手指,又转身拉过凌雄健,把他推到盆架前。
“得趁着墨迹没干时弄干净,才不会留下印记。”
她皱着眉嘀咕,一边用指尖勾起衣料,以防止湿衣服沾上凌雄健的肌肤,一边小心地沾着水,擦拭那块墨迹。
“只是一团墨汁而已。”
凌雄健好笑地看着忙乱的她。此刻的她全然没了刚才的凶悍,又变成一个管家婆的能干模样。
“这可是一件上好的亚麻内衣,至少要值三十文钱呢!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可儿翻起眼。
凌雄健挑挑眉,一副无辜的模样。
“这可是你自己抹上去的,跟我无关。”
可儿恼怒地瞪他一眼。
“你不惹我我也不会抹你。”
她低头看着那团墨迹,“你最好还是把它脱下来。”
凌雄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意有所指地转头看看大敞的门。
可儿皱紧眉,嘀咕道:“真是麻烦。”却仍然走过去关上门。
趁可儿关门之际,凌雄健拿着水壶飞快地走到熏炉前,将半壶水都倒进香炉,只听“滋”的一声细响,从炉中冒出最后一缕轻烟,那股恼人的香气立刻减轻了很多。
可儿正要撩起珠帘,突然又停住。她想了想,转身来到凌雄健的衣箱前,从中挑出一件新内衣,这才回到里间。
果不出她所料,凌雄健正半裸着胸膛倚在书案之上,一点儿也没有肌肤示人的不自在,反而是可儿先红了脸。
她将手中的内衣扔给凌雄健,一把抢过那件脏衣服,嘀咕道:“可恶。”
凌雄健看着她走向水盆,笑道:“你骂人的词可有些匮乏,要不要我教你一些?”
“可……”可儿瞪了他一眼,“……你先把衣服穿上。”
凌雄健拿着衣服,双手抱着手臂,并没有要听从她的意思。
“为什么生气?”他问道。
“……”可儿背转身无声地嘀咕着,不想理他。
凌雄健的长手越过她的头顶,一把抢过衣服,询问地扬起眉。
“嗯?这些……”他扬起手冲着室内划了一个圈,“……总要有个理由吧。”
可儿沮丧地看着自己湿淋淋的手。她从来没有使过小性子,平生第一次使性子,却是这样一个灾难性的结果。
而她甚至都没办法向凌雄健抱怨什么。她总不能承认因为自己竟然沉迷于某种……乐趣,而全然忘记了该有的戒备,让他钻了空子,占了她便宜吧?!
她烦躁地转过身,从凌雄健身边踱开。
“我不想说。”她摸摸眉,“说了也是一样的结果。”
“你可以试试,也许结果就不一样呢?”凌雄健鼓励着。
“不会的。”可儿站住,“只要你是男人,就改不了这样的本性。”
凌雄健挑起眉,想到她对男人的评价,他开始意识到问题可能有点严重。
“那么,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快?”
可儿以恼怒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便又在梳妆台前踱起步来。
“别把我当成三岁小孩来哄,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如果要我提醒你,那好,我就再告诉你一遍,从十二岁开始我就独立管理一个大家族了。”
凌雄健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
“你骗我。”
可儿站住,指责道。
5
第十五章
“我……骗你?”凌雄健惊讶地望着可儿,“怎么说?”
“你!对,就是你!”
可儿气恼地转过身,重新踱起步子,不敢再抬眼看他。她害怕一旦接触到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会让她没有胆量发泄怨气。可是,当她一转身,却正撞上凌雄健的胸膛。
凌雄健就贴身站在她的后面,低垂着头望着她,那凌乱的短发几乎飘拂到她的面颊上。
“如果我说,我没有听懂你在说什么,你介意吗?”
他的眉毛几乎飞入发际,那温和的语气却掩饰不住眼神的凌厉。
可儿警惕地后退一步。凌雄健则紧逼上一步。
“如果你是男人,只为了你说我是骗子这一点,我就会把你刺个穿心过。你信吗?”
她信。可儿偷偷地咽了一口口水,转身避开他的锋芒。
“我……”她挥挥手,“……可能有些用词不当。不应该用‘骗’,正确的词应该是‘操纵’。你在操纵我!”
她又开始在梳妆台前来回走动。她害怕只要一站住,就会有违柳婆婆的教导,变得像个叉腰泼妇。
“你……”她的脸上透出激动的红晕,“……你……你用不公平的手法操纵我!”
操纵?凌雄健不认为这个“罪名”比骗好到哪里去。
“能请你说得再具体一些吗?”他退回到书案前,倚在书案上问道。
可儿心烦意乱地瞪着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她讨厌与人分争,特别讨厌与凌雄健分争。她有一种感觉,肯定辩不过见多识广的他。只是,就算最后会吵输掉,她也要发泄掉这份不满。她才不会甘心吃了哑巴亏而不作声,让凌雄健在背后偷笑呢!
“将大殿布置得适合接待客人得到好处的是你,让我搬到偏殿来得到好处的还是你。你以第一个好处来交换第二个好处,却还让我认为是你迁就了我,让我对你竟然肯让步而差点儿感恩戴德!这不公平,明明得到好处的全是你,而……”——而她却在为不知道如何成为一个他想要的“好妻子”而发愁。
可儿突然意识到,这才是她恼怒的真正原因。
当她正在想着如何成为他“称职的妻子”时却发现他在算计她。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就像一根芒刺一样,让她十分不舒服——虽然她早就该知道,这是男人的本性。
“可恶!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她低声嘀咕。
凌雄健扬起眉。
“就为这?”
“这还不足?”
她转过身来面对他。
“既如此,那么我们就一件件的来说。”
凌雄健伸出一只手指,比了个“一”。
“你所指控的第一项:我操纵你,让你搬到偏殿来。”他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我在哪里操纵了你。你是我的妻子,搬来跟我一起住本来就是应该,这怎么能说是操纵呢?”
可儿张张嘴,却找不到言辞反驳。
“第二项。事实上,是‘你’要把大殿改为客厅而‘建议’我搬到花厅去的。若说这中间有谁操纵谁,我认为,绝对不是我。”凌雄健眯眼看着可儿。
可儿再次张张嘴,却仍然说不出一个字。
“就知道辩不过你。”
半晌,她低声嘀咕着。可儿郁闷地发现,其实她是把对自己的不满发泄到了凌雄健身上。
凌雄健微笑着走向她。
“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要知道,我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操纵你。就象你说的,你二十三了,不是三岁。从十二岁开始就管理一个大家族。我哪里能操纵这样能干的一个人呢?”
可儿无声地蠕动着嘴唇,只能任由凌雄健嘲弄着她。
“我想,你欠我一个道歉。”他挑起可儿的下巴,望着她。
可儿的心蓦然一动,她抬起眼,只见他正目光迷离地望着她。很明显,是想继续山洞中被打断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