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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传闻-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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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那张冰冷的脸,可儿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表面看,是凌雄健不愿意别人提及他的伤,而实际上,是他不愿意让人接近他。如果想要与他和平共处,那就要接受他所设的底限,只能在他允许的范围之内靠近他。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接受这个底限。
    她垂下眼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想,你在意的并不是这伤,你只是不想让我太靠近你,你觉得这样会让你不安全。”
    凌雄健惊讶地放开了手。他突然发现这正是他的真实想法,一个他都没有意识到的想法。一时间,他竟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狼狈。
    可儿假装没有注意到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继续道:“或许,你还觉得这伤是你的一个缺点,你害怕我会因此看不起你。也或许,你觉得需要别人关心是一种软弱的表现。更或者,你不知道怎么接受这受伤的事实,这腿伤害得你不能再从军……”
    她的分析就像一支支利箭,每一箭都正中耙心。凌雄健只觉得仿佛在突然间被人剥光了一样,毫无防卫能力。他急促地呼吸着,腮帮也在激烈地抽搐着。
    “……我想,正是这个原因,才会使你在伤还没好之前就急着下床,还硬撑着去骑马。也许你是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伤得那么厉害……”
    “够了。”
    凌雄健猛地大喝一声,一掌击在床边画屏上。那精雕细刻的花梨木画屏立刻化为一堆木屑飞溅出去。这女人就是不懂得适可而止吗?他冷冷地瞪着可儿。
    “够了。”
    他低声重复着,转身下床,拿过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去。又低头压抑住一腔暴怒,转身眯眼瞪着可儿。
    “你似乎看得很清楚。不过,你自己呢?真是可笑,还信誓旦旦说什么我不需要你时你随时可以走路。这话你可以拿来骗我,可事实呢?你敢说你只想当个管家?”
    可儿张着嘴,愣愣地望着凌雄健。
    “一个临时的妻子,嗯?”凌雄健讥笑着蹬上靴子,“作为一个临时妻子,你管的事儿倒真是不少。”
    他怒气冲冲地从衣架上扯下一件斗篷,向大门走去。走到门边,又转过头来冷笑道:“别以为只有你长着一双眼睛,你的花招我们心里都很清楚,你从来就没有只想当个管家过!”
    说完,他用力地一甩门,扬长而去。
    被弹开的大门外,一道闪电滑过夜空,狂风吹着被凌雄健留在身后的门,发出“哐哐”的巨响,一声闷雷滚过,农夫们久盼的春雨终于从云层里掉落下来。
    第二十章
    江南的春雨向来不大,这细如牛毛的雨丝在不经意间也能将人淋个透湿。
    寅时三刻不到,春喜提着灯笼,撑着油纸伞来到偏殿。远远便看见可儿裹着一件墨绿斗篷立在雨中,她忙跑了上去。
    “姑娘怎么站在雨里?”
    可儿眨眨眼,将放逐到天际的思绪慢慢收回。
    “这雨又不大。”
    她浅浅地笑着,点点雨滴在发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雨虽不大,却也能淋湿人的,看姑娘身上都已经湿了。”
    春喜将伞遮到可儿头顶,打量着她。
    斗篷下,可儿并没有穿着那些新做的衣衫,而是重新翻出一件从钱府带来的旧衣,那灰蒙蒙的颜色比这阴沉的天色还要叫人觉得丧气,也更映衬得可儿脸色苍白。
    “姑娘不舒服吗?”
    “嗯?”可儿心不在焉地看着远处的操场。那里,强劲地风将丝丝细雨吹成一幕幕的雨帘。
    “春喜,”她突然道,“你说,我们离了这里之后要做些什么营生好?像白寡妇那样开个绣庄?”说着,自己先摇摇头,“最好的绣姑已经都被她请去了。开个胭脂水粉铺怎么样?”
    春喜惊喜地望着她,这是可儿第一次用“我们”提到她的未来计划。
    “这么说,姑娘终于想通了,要带我们一起走?”
    可儿苦笑。一开始,当那个计划在她心中形成时,她并没有考虑要带上任何人——如果只是她一人,总是怎样都好办的——而且,那时候的春喜和柳婆婆还是钱府的仆役,与钱府有着契约。如今,她们作为陪嫁随她来到这里,她便对她们有了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春喜想了想,摇头道:“这主意不好,我们对那一行不熟悉。昨儿我跟老王聊天时,老王说不如开个饭庄。我想,凭老王的手艺,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对了,还有老王。王麻子也是她带进府来的,她自然对他也有着一份责任。
    “还要拉上老王吗?”
    可儿低头笑了笑。她突然发现,其实她在这世上并不像她所想像的那么孤单。
    自小,可儿便习惯了独来独往。几乎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柳婆婆总是守着那条看不见的界限,让人无法亲近;而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春喜虽然是一个贴心又忠诚的侍女,却终究是一个不解世事的小姑娘。她已经习惯了所有的问题都只向自己寻求答案,也习惯了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好。她一直以为,她的未来也必将是这样一个人孤单单的度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背负”起三个责任。
    对于有着那样一个缥缈未来的她来说,这责任似乎又太重了些。一个人总是怎样都能活下去的,而四个人……也许把他们留在国公府会更好一些,凌……那个人并不是一个坏人,应该不会亏待他们。只是……
    可儿发现,事实上是她想要他们围在自己的身边,这至少可以让她感觉到是被需要的。虽然这么做有些太自私了。
    “也许,你们留在这里比较好。”可儿接过春喜手中的灯笼,转身向抱厦走去。“怎么着,留在这里也是有保障些的。”
    春喜大大咧咧地挥着空出来的手,笑道:“姑娘说什么呢,我们当然是跟姑娘同进退啦。姑娘好不容易才同意……柳婆婆……”
    春喜的声音在看到角门边的一个人影后突然消失了。
    柳婆婆撑着一把黑色油布伞,静静地立在角门边。那双闪着睿智光芒的眼睛扫过可儿的脸,了然的眼神让可儿突然感到一阵无地自容。
    他……不要她的关心。
    关在心墙后面的脆弱瞬间滑出它的牢房。可儿握着灯笼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早就习惯了被拒绝,也早就想到了这一次的“交锋”很可能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让她这么痛苦。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用一把钝刀切割着一处新嫩的肌肤。
    “柳婆婆早。”
    她低垂下眼帘,淡淡地打着招呼,重新垒好心墙上崩塌的石块。
    阴雨连绵的早晨,天光还未放亮。这原本就阴暗的竹林小径在细雨中更显幽暗。她微微侧过灯笼,让灯光投在湿滑的小径上,好让身后的柳婆婆也能看清路径。
    “这雨倒也下得及时,正好可以看看府里哪里的屋顶还有问题。我总觉得不应该只有西侧的那些房舍需要修理而已。”
    柳婆婆静静地看着可儿擦身而过。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便又静静地跟在可儿身后向抱厦走去。
    抱厦廊前,仆役领班们正三三两两地凑作一堆,小声地议论着什么。看到可儿过来,众人一致地闭了口,谨慎地望着她。
    可儿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不禁会猜想,那些仆役们是不是供奉着一尊不为人所知的“耳报神”,不管是哪里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她冲众人笑了笑,“麻烦各位久等了,我们开始吧。”
    安排好各处事项,与老王商定好今天的菜单,填写完当天需要采买的用品清单,又调解了两个起了纷争的仆役间的小麻烦,很快便到了早餐的时间。
    可儿借口要查帐,让春喜去盯着船厅开饭,自己则留在抱厦中,望着远处烟雨朦胧的湖面,默默地出着神。
    她不想遇见凌雄健。也不想知道他昨夜是在哪里度过的。她甚至都不想回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自凌雄健摔门而去后,可儿便拥被枯坐了一夜。他临走之前所说的那段话更是让她自惭不已。
    对于凌雄健的指控,她无言以对。因为从某一方面来说,他是对的。
    即使是现在,可儿也敢摸着良心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他真正的妻子。但她却一直怀着一个秘密的幻想,她幻想着能在他需要她的这段日子里假装是他的妻子,以体验一下为人妻的感觉。
    可儿揉揉抽痛的额角。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她让自已太入戏了,竟然一时忘情,以为她真是他的妻子,是有权利去关心他的——虽然她的关心只是出于一种本能,即使是府里的某个小厮病了,她也会如此关心一番的,更何况是与她有着肌肤之亲的他。
    而在凌雄健眼里,这份关心却是多余。因为她只是一个“临时的妻子”,一个“权宜之计”,是没有权利去刺探他内心世界的。何况,他早就说过,他需要的只是她的才干和能力,并不是她这个人……
    可儿闭起眼,几乎忍不住眼角的酸涩。廊下及时响起一阵脚步声,她忙深吸一口气,抹去所有的思绪。
    春喜提着食盒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打伞的老婆子。
    “婆子们说姑娘还没吃饭,我想着先前送来的肯定也冷了,姑娘吃了又要引出旧疾来,故而给姑娘送了些热的。”
    可儿看看那个食盒,又看看身后桌上已经冷掉的早餐,摇摇头。
    “才刚我吃了一个栗子糕,感觉有些堵得慌。这些先放着,等过一会儿觉得饿了时,我会吃的。”
    春喜抬眼看了看可儿。可儿立刻明白,她已经听到了传闻。
    “怎么样也先吃点吧,姑娘也该记得那张大夫说的,姑娘这毛病是冷不得饿不得的。”
    可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坐到桌边。她望着站在门边打着伞的老婆子问道:“柳婆婆呢?”
    “姑娘怎么忘了?您不是让她随采买的人一同上街去了吗?”春喜低着头,一一拿出几碟小菜和一钵百合粥。
    可儿看着这几样菜式不由皱起眉头。这典型的南方饭菜与她所列的早餐菜单不一致。
    “这饭菜……”
    “老王单给姑娘做的。”
    可儿皱起眉。
    “我跟他说过的,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春喜抬起眼,眼中闪着恼怒的火光。“姑娘替那个将军管家,累死累活的却吃不到一口自己喜欢的……”
    “春喜!”可儿皱起眉,责备地望着她。
    春喜收住所有的抱怨,委曲地弯起唇角,赌气背过身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奶奶、奶奶……不、不好了,五多被压在砖墙下、下面了……”
    可儿忙站起身来。
    “出什么事了?你慢点说。”
    那小厮扶着膝盖边喘息着,边回道:“东边船、船坞的墙倒了,把、把五多砸在下面……”
    “什么?”可儿大惊失色,忙转身跑了出去。
    “哎、姑娘……”春喜也忙扯过挂在一边的斗篷,追了上去。
    一路走,那小厮一边禀道:“奶奶让查看一下各处的房舍,所以张三爷就领着我们一路看来,其他地方都没什么事儿,只这船坞东侧墙面有些裂。三爷叫着不要靠近不要靠近,那五多性子急,一个没拉住就跑过去了,偏偏这墙就倒了,把五多砸在下面……”
    他们还未到船坞,远远便见到前方围了一群人。人群中不时传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利惨叫。
    张三远远地见着可儿来了,也忙赶上来回话。
    “五多的腿被压在碎砖下面。这墙只塌了一角,另半边墙和整个房顶看着像随时都会倒的样子,我们不敢随便乱动。”
    可儿排开众人,走到人群的前面。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趴在泥水当中,两条腿被埋在倒塌的砖墙里。他支撑着双肘,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回望着埋在砖块堆里的身体,嘴里不时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般的哀号——也不知道他是疼的,还是被自己所处的境地给吓的。这一声声刺耳惨叫只让围着的众人更加不敢靠近,也更加失去了主张。
    可儿抬头看看那面危墙。墙面岌岌可危地向小厮这边倾斜着,看得人胆战心惊。
    “姑娘。”
    春喜总算是追了上来。她将斗篷披在可儿的肩头,遮蔽已经渐渐减弱的雨势。可儿推开她,向前跨了一步。
    张三忙拦住她。
    “夫人,不能过去,危险。这墙随时都会倒的。”
    那五多听见有人说话,便暂停了哀号,抬眼求救似地看着可儿。听闻张三这么一说,他又闭起眼睛绝望地哭叫起来,而且声音比先前更加响亮。
    可儿可以肯定,这男孩是被吓着了。
    “没事。”
    她坚定地推开张三和春喜的手,向五多走去。可儿来到小厮面前,小心地瞥了一眼那堵危墙,低头跪在五多身前,捧起那张满是泥浆的脸,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五多呀。就知道你是最淘的一个。瞧,闯祸了吧。”
    五多抽噎着抬起眼,口中尖锐的哀号渐渐转为低声呻吟。
    可儿看看他埋在砖堆中的双腿,在乱砖的缝隙中,她看到了一些像是血的痕迹,心下不由一抽。她眨眨眼,低头笑着问道:“是不是腿很疼?”
    五多抽噎着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墙,那倾斜的墙壁和屋顶再次吓着他,哀号声不由又大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子痛算什么?”可儿扳过他的头,不让他看身后,“你可见过将军身上的伤?哪一处不比你现在的严重?你也只是被砖头砸了一下而已,等把这些碎砖搬走,说不定连皮都没破呢。这会子叫得这么震天响,明儿叫人笑话你不是男子汉。”
    “我、我的腿断了……”五多哼哼唧唧地呻吟着。
    “你的腿能动吗?试一试,动动看。”
    五多看着可儿的脸,鼓起勇气动了动腿,却只听砖块一阵危险的响动,从另一边破墙上又掉下一些砖屑来。五多吓得尖叫着趴在可儿的膝盖上。可儿也吓了一跳,不由地侧过脸去。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凌雄健的声音像巨雷一样炸响。
    五多吓得又是一声尖叫,双腿不由又乱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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