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纪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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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就来了?进来也每个知会——”紫绢正要将夹被拿过来盖上,宁儿自己先拿衣服掩上了。
“怎么突然倒不好意思起来——”胤禩笑道。
“她哪里是害羞,是嫌身上那个伤到底不好看了——”紫绢笑道。
“讨厌——”宁儿伸手要打她,衣服滑落,正露出肩上的浅紫色的一片伤痕。
“别闹,我瞧瞧!”胤禩捉过宁儿的手,坐过来,看她身上的伤。
“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见有好全和呢——”
“哥——我要是留疤了怎么办呢?”宁儿撅着嘴,“——将来就嫁不出去了就赖你——”
“就那么急着要嫁人啦!”胤禩故意逗她。“嫁不出去正好,一辈子跟着哥——”
“我跟着你倒是可以,那么紫绢姐姐也一辈子跟着你喽——”宁儿晃着脑袋一本正经。
“死丫头——又扯上我!”紫绢骂一句,脸上微微发热。
“我说的有错吗——我跟着哥,你跟着我,你不也就是跟我哥吗!”宁儿朝胤禩眨眨眼。
“没错!你们就都跟我一辈子吧——”胤禩呵呵的大笑着。
“四哥,你瞧没瞧见最近老八府上又热闹的很呢!”胤祥背着手,手上的扇子却不停的打着转。
“你耳朵倒尖!”胤禛笑笑。
“老八这个救命符如今倒越来越像个催命符了,没事就添出写乱子来,不定哪天就捅到皇阿玛那里去了!”
“老八可是个性情中人哪!”
“不知道这丫头究竟怎么就让老八这么上心!”胤祥撇撇嘴,笑道“不过他越上心呢,倒越对我们有利,老八现在这么瞻前顾后的,迟早出事儿!”
“你懂什么——身边有人可牵挂是福也是祸啊——”胤禛看了胤祥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你敢说真斗起来你就一点顾忌没有?”
胤祥挠挠后脑,呵呵的笑着不说话了。好一会儿,忽然向胤禛道:“这么说来,如今你倒好像是咱们兄弟几个里头最没福没祸平平安安的一个啦?”
胤禛拿扇子敲敲胤祥的头,哈哈大笑不语。
“爷,这伤倘使日后真的褪不下疤去可怎么办呢?”紫绢哄宁儿睡下了,出来小声问胤禩,声音里无不担忧。
胤禩皱眉道:“这伤得有日子好呢——也不是急能奏效的。”
“我是想着——”紫绢顿了顿,“不然就知会宫里一声,太医院里的方子总还是要比街坊里的要管用些——”
“我岂不想让宁儿早些好全和了——我只是——”说着,胤禩叹口气。
“我知道你有苦衷——”紫绢小声说。“只是我怕将来宁儿会怨——”
“难道我不怕吗!”胤禩苦恼的说,“我只有比你更怕!可是一想到皇阿玛要宁儿回宫里,我就——”说一半就再说不下去。
紫绢听着不觉心里五味杂陈,又替宁儿苦又替胤禩苦,并且连着自己心里的一份苦衷,只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愣了一会儿竟不由自主地伸手挽住了胤禩的胳膊。
“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宁儿走——只是你这样留着她在家里头受这样的罪,难道就忍心吗?”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胤禩长叹一声,竟然流泪:“我原以为只要宁儿在我身边,我又怎么可能不待她好,我又怎么能让受苦——我——”哽咽起来。
好一会儿,他转向紫绢,握着紫绢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喃喃道:“我从前总想着要宁儿守在自己身边,所有其他的一切人一切事我都可以不管不顾,我,是不是错了——”
紫绢见胤禩这样又心疼,心里却有些欣慰,抬头柔声道:“我们心里哪个不是都愿意守着宁儿一辈子,只是她为了你这份念想,病也病不得,痛也痛不得,被你疼着却要被别人无故算计,你这样一心只想她在身边,只怕倒只会耽搁了她——到时候,岂止你心里不好受,就是我们也——”
胤禩原不过是一时伤情不觉握了紫绢的手,如今见她如此说,方想起素日宁儿的玩笑话原来不全是玩笑,此时却不知如何应她,只是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方才说,“我过去这些年,叫你受委屈了——”
紫绢红了脸,“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胤禩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只怕日后还要委屈你些日子,只等宁儿将来——”说到这里,终究不肯说出“出嫁”二字,只看着她不再言语。
紫绢此时心里只是顾着快活,隐隐约约记起仿佛与胤禩中间究竟还隔着一个宁儿,可是这样的情形之下,这点隐约的顾虑也盖不过胤禩一只手的温和。沉吟了一会儿,紫绢只是有些害羞的低声说,“爷话都说到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委屈的呢——”
夏夜的风也温柔,月色融融下把这半真半假各做想法的一对也造的像一番如假包换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
“哥——”,夜里临睡前,宁儿正坐在床上,刚刚解开领口,等紫绢帮忙上药,却瞧见胤禩端着药罐子进来了。“紫绢姐姐呢?”
“我来不是一样的!”胤禩嗔她一眼,笑道;“什么都盼着她来,将来嫁人了莫不是也叫她跟一辈子!”
“她跟我一辈子你怎么办?”宁儿用手肘捅捅胤禩,眯着眼笑。
“丫头,没有你这么消遣我的!”胤禩搁下药罐,伸手来咯吱她,宁儿一边笑一边躲,撩开被子四处藏,两个人满床的闹的甚是热闹。
“可逮着你了!”胤禩按住隐在被子里的宁儿,猛的揭开,就瞧见宁儿咯咯的笑个不住,胤禩也笑,“你就淘气罢——伤还没好全,又这么活蹦乱跳的了!”
宁儿撅嘴,“我不活蹦乱跳难道愁眉苦脸的不成?”
“也是——你还是这么活蹦着好——哎,背上还疼吗?”
“不怎么疼了,”宁儿蹭蹭衣领,“就是好痒啊!”
“别蹭——”胤禩扳过她来看了,“正结痂呢,蹭破了就留疤了——”
“痒——”宁儿皱着鼻子,伸手要到背后挠,“就是得蹭——”
“别动——”胤禩捉着她的手,“老老实实的等我上了药,老老实实的睡一觉,等着痂脱了就全好了!”
“她能那么老实了?”紫绢端了热水进来,见胤禩这么说,顺口就道:“你盯一会儿她就老实一会儿,睡着了手也不老实!——除非把她手捆上——”
“这倒是!”胤禩笑笑,看看宁儿,“不过捆就算了——这么着吧,我就守在这儿,看你怎么给我不老实!”说着,捉过宁儿的手,牢牢的握着。
“这——”紫绢有些惊讶。
“你就不用再这儿忙了,有我守着就是了——”
“你能天天守着?”紫绢看着胤禩,似乎想说,“那天说的难道全忘了吗?”
胤禩却像完全不在意似的,“有几天就守几天,”一边捏捏宁儿的脸,“等这个小鬼落痂为止!”
“哥——”宁儿扭着身子不乐意,“好像我才两岁似的!”
“你以为你多大?”胤禩笑呵呵的刮着她鼻子,“将来因为这伤口子嫁个丑妹夫,我也嫌不好看呢!”
24
24、 情起 。。。
“早劝你少和她来往,如今她闯了这样的祸,连累你受冤枉,何苦呢——”雪雁替郭氏卸去簪环,见屋里屋外人,小声道。
“都是我当日失态在先,捅破那层纸;我又是福晋,如今有事自然也是从我数落起,我该认命的。”郭氏缓缓的叹气道。
“这不是命不命的事,宁儿究竟是个孩子,能懂得什么,你们就当真个把她也当个冤家对付,是我也替她冤得慌!”雪雁一边铺床一边说。
“你现在也倒像我的主子了,一天数落我的不是——”郭氏转身向她,“我究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们兄妹的事,何苦你们全都怪在我头上?”
“哪里敢怪罪你呢,我也是替你多担一个心,那屋里那个你当是好心呢!一天只是算计,你且不防,只等哪天倘或真的算计完了小丫头,就算计你呢!”
“我有什么好算计的!宁儿这一伤,他就像是住在那院里一样,我好心送药又白碰钉子,我还有什么可让她算计的!”
“你看着没有,人看着可有呢!”雪雁拉她盥洗,一面递手巾一面说:“你再没有什么究竟是正室的福晋,又有弘旺这么个撑腰的,她是打定了主意先拿丫头试刀呢!”
“那她就太傻了——”郭氏擦了脸,自去更衣,“宁儿几乎就是半个爷,她又岂能撼的动!”
“她是傻,只可惜你比她更傻,她争她算计,不过是为了要一个名分地位,她原是个无情的人,可惜你——”雪雁说一半,看看她,不肯再说。
“最恨你这样,”郭氏白她一眼,“吃了吐——”
“只怕我说了你不乐意听啊——”雪雁咬着帕子笑。
“我倒真要听听看了——”郭氏靠着床,“你消遣我这些年这会儿倒忽然有眼色了!”
“那我可说了——”雪雁坐在郭氏身旁,“她是好斗,可是她只为利,你却为情——”
“呸——”郭氏推她一把,脸有些红。
“你看,跟你说正经的你又这样!”雪雁又接着说道,“就凭这个,你就输她一着了!”
郭氏低头不说话了。
拉雪雁的手,叹道,“如今只有你还肯跟我说这些了......”
“我究竟从小跟了你这些年,”雪雁反握住她的手,“说一句话,先不管你爱不爱听:宁儿和他怎么闹的不像,到底还是孩子——先时玉良在的时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两个人的意思;不管旁人怎么瞧,我看着她对咱们爷也还真是没什么;你当初真错不该对她起疑——”
“你现在跟我说还有什么用啊——”郭氏喃喃道:“如今他们都已经把我当了恶人,我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还不至于吧——”雪雁抚慰道:“我冷眼瞧着,宁儿虽然自小被他娇着,可是一点霸道没有;你再不待见她,出了事,她倒不存害你的心——”
“你把她说的也太好了——她一个孩子,就害起人来还得了!”
“你也知道她是孩子!”雪雁接茬道:“既如此,何不多担待她些;这里头还有一层意思:趁着她尚不明白他的心思你对她好些,或许有机会叫她不生那个心思,只有从她先断了这个想法,咱们爷方能从此断了这个念!你们越是把他们当真,只怕将来就真的成了真呢!”
郭氏听她如此说,沉吟了好一会儿,叹道:“这些年我只记挂着她们俩可能不清白,哪曾想过这些,如今若不是你肯将这些说给我,我还不知要糊涂到哪日呢!”
“四爷——奴才刚回来正要来给您请安呢,您就叫啦!”
“哦,事情都办妥了吗?”胤禛正在书房抄经文,见李卫来了,停下手中的笔,抬头道:“这一趟可还顺利?”
“咳!怎么说呢,一开始我就觉得那个当铺的老板不是个省油的灯,先打发了个人去探了探他的底,果然不好对付,我呢,琢磨着硬来肯定不是事儿——哎,谢爷恩典——”李卫说着,接过胤禛递过去的茶碗,啜了一口,拿袖口擦擦嘴接着说到:“我就叫人当了一批东西,偷偷的把一串珊瑚朝珠混在里面儿,搁了他两天再光明正大的叫官府的人去,只当查赃,把他个铺子翻了个底儿朝天,”说到这儿,他嘿嘿的笑着,“您猜怎么着?我们要的东西果然就在他铺里呢!”
胤禛也笑笑,“好啊,这一趟有劳你啦——今儿你也别忙着走了,福晋张罗了一桌饭,待会儿一块儿吃了吧,咱们也有日子没聊了,今天算替你庆功!”
“哎——”李卫乐呵呵的答应了。
饭席之上,大家不过还是聊家常,谈起先前李卫还在府上的日子,气氛格外欢乐融洽。聊到后来,女眷们都散了,撤去了大桌饭席,只留一张小几,并一壶酒几碟小菜,李卫和胤禛二人对坐,说着此行见闻之类。
正是酒酣之时,言谈尽兴,复有添酒,二人又略行小令,拳掌觥筹交错之间,忽见李卫袖中落下一卷东西。胤禛瞄见,笑问道:“私藏了什么好东西!”
李卫忙拾起来,“一点小东西——”说着嘻笑一下,又要笼进袖子里去。
“慌什么!我又没说不许!”胤禛有些醉意,伸手就扯过来,“哎!爷,别——”李卫说着就要护,却没能护住,早被胤禛抢过去了。
胤禛带着醉意得意的笑了一下,借着就抻开了卷轴。刚展开脸上的表情就起了变化,原来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眼神从一种惊异渐渐放出光彩来。
“爷——”李卫酒都吓醒了,见胤禛这幅表情,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爷?您——”
“啊——”胤禛似乎刚刚反应过来,见李卫这个表情,方才若无其事的说,“咳——不久是这么个东西嘛,有什么可藏的呢——”
“可您刚才——”李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
“什么这啊那啊的——”胤禛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表情却有些窘,把东西草草的卷好,塞给李卫,“给!你的好东西!好好收着吧——”
李卫当晚躺在床上的时候,又想起这一出,不禁又展开那幅卷轴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脸上浮起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容,“再怎么说,到底是个爷们儿啊——”
25
25、 染病 。。。
“四爷——奴才刚回来正要来给您请安呢,您就叫啦!”
“哦,事情都办妥了吗?”胤禛正在书房抄经文,见李卫来了,停下手中的笔,抬头道:“这一趟可还顺利?”
“咳!怎么说呢,一开始我就觉得那个当铺的老板不是个省油的灯,先打发了个人去探了探他的底,果然不好对付,我呢,琢磨着硬来肯定不是事儿——哎,谢爷恩典——”李卫说着,接过胤禛递过去的茶碗,啜了一口,拿袖口擦擦嘴接着说到:“我就叫人当了一批东西,偷偷的把一串珊瑚朝珠混在里面儿,搁了他两天再光明正大的叫官府的人去,只当查赃,把他个铺子翻了个底儿朝天,”说到这儿,他嘿嘿的笑着,“您猜怎么着?我们要的东西——好家伙!八大箱——果然就在他铺里呢!”
胤禛也笑笑,“好啊,这一趟有劳你啦——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