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纪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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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样,”胤禛解开她扣在自己身前的手,转身道,“如今也晚了,早点歇着吧。”
“四爷——”年氏委屈的轻声怨道,靠过去,指尖从他敞开的领口一路下循,滑过他坚实的胸口和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胤禛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她太熟悉他身上每一寸皮肤,知道他受不住她的挑逗。
“别闹——”胤禛隔着内衣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年氏不理会他的挣扎,将温热的唇贴上他的脖子,舌尖宛转,极挑逗的越吻越深。
贴着她温软的身体,胤禛的手被她引向她最致命的诱惑,他浑身震竦着,身上的什么地方正在变的滚烫。她攀上他的身体,在他耳边喘息着,贪婪的咬啮着他的耳垂。
胤禛再也无法克制,一把扯下她的衣衫,俯身和她缠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尽情的发挥所有的本能,和她纠缠不休。在整个挥汗如雨的欲望挣扎里,或许有那么几个短暂的时刻,眼前飘过宁儿的影子,让他无力;可那时刻太短暂,禁不住身下这个女人能给的现实的安慰,瞬间就飘散了。
年氏极尽所能的给予他各种可能的爱抚,也攫取着她等待太久的热切渴望。两个人在黑暗的缠绵不休,留恋着一片浑沌之中所创造的一种虚无的温暖。
忽然胤禛抽搐了一下,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瘫软的伏在她枕侧,极度虚弱的喘息着。
“四爷,”年氏温和的抚着他汗津津的脸庞,在被中拥紧了他。
胤禛心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茫。
欲望给的遗忘和幸福来的快,去的也快。离开年氏温热的身体,在这世上他还有多少温暖可以寻觅依靠,他不知道。白天威胁胤禩的话,只是虚飘飘的一句恐吓而已:胤禩没有勇气去承担的痛苦,他就一定能吗?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宁儿什么呢?年氏所能给的温柔宁儿或许永远都不能给,他还要拼尽一切去奢求吗?他落泪了。他所梦想了很久的一切,像是一个绮丽的梦境,倾尽所有去留也留不住,而那种简单的柔情和温暖,他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尽情给予——只要他要。
而宁儿呢?
她甚至都称不上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青涩的小女孩而已,她甚至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她只会用最简单的思维去理解这世界上最复杂的爱恨。她甚至可能永远都不能懂得他对她的热切。
可是他忘不掉她。那个简单到几乎有些傻的丫头用她不通世事的温良温暖了他,他其实都分不清,对她,究竟是怜爱还是渴望。可是就是不能忘记她。她几乎不像自己这一生见过的任何女人,从那一次在黄昏的花园里见到宁儿起,她一直带着一个飘渺的光环,在他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描画着一个无比绮丽的梦幻泡影,让他沉醉,直到清醒,直到心痛。
当初要是能够真的抛弃一切带着她离开,或许一切痛苦都不会发生了;
当时要是能一箭射死那头狼,宁儿或许也不会这样恨他了;
早先要是能把一切都告诉宁儿,或许宁儿才是偎依在怀里的那个人;
他这样憧憬着,用这一个又一个的“如果”去淡化所有既成的惨痛事实。浮起一个惨淡的微笑,泪水却无法抑止的浸透了枕衾。
这个让他体验到最深刻的冰冷绝望的女孩子,却成了他生命里唯一惦念的人,从第一次把她拥在怀里的那一刻起,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替代她给的安慰,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她的存在就是他生存下去的希望。
宁儿呵宁儿。
胤禛悲伤的长叹一声,俯身抱紧了身边的那个女人。
66
66、 认输 。。。
“这是雍亲王府小阿哥送来的——”刘福接过门人递来的一个信封,交到宁儿手中。
“嗯,劳烦你了,”宁儿点头接过信。
拆开信封,里面其实是两个分别的信件。一叠是标注的算术题,末尾缀着弘历的名字;还有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幅画,画的正是宁儿在雍亲王府院子里种的花儿,哪几种花又开了,哪几种花挪在了廊下避寒全都一清二楚。
画上没有署名,可是宁儿猜也猜的到是谁。
“紫绢姐姐,上次给我治伤的药还有吗?”
“你要那个干什么?”紫绢翻出来递给她。
“是那种涂在伤口不留疤的吗?”宁儿看看那个小瓶子,“我有急用呢。”
“姑姑来信啦,”弘历悄悄从袖笼里露出信封的一角给弘昼看,“走,咱们那边看去!”
厚厚的一叠纸,展开却只有题解。
弘历和弘昼两人互相看看,都有些失望。
“咦!”弘昼忽然望了一眼信封里面,夺过信封拆了开来。
原来信封的里面还有字迹。两人顿时都有些惊喜,仔仔细细的读着,却像是一幅药方。
“哦,”弘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瓶子,“说的就是这个吧。”
那是外伤的敷药。弘昼看着看着,心里微微一跳,原来姑姑是惦记他的。
弘历也明白了,笑笑,“是姑姑给你的。”
弘昼没说话,却有一点脸红。
弘历看着他,忽然就有一点遗憾,为什么当初挨打的,不是自己。
“四哥现在怎么样了——”胤祥未进门先问着钮祜禄氏。
“还好,劳烦您亲自来看,”钮祜禄氏颔首道,“里面坐吧。”让进胤祥,钮祜禄氏便退下。
“你这摆的又是哪一出啊?”胤祥看了一眼胤禛,有些讽刺似的说。
胤禛叹口气,“我原是无耻无理的一个人,怎么敢劳烦你来探望——”
“好啊,原来你也知道!”胤祥哼一声。
胤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是好,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你究竟要我怎么样!我负荆请罪好不好?!”说着起身要下跪。
“别别别!”胤祥忙拦他,“至于嘛!你想折死我呀——”
“那你说我怎么样嘛!”胤禛无奈的嗐声道。
“行啦——”胤祥白他一眼,“真是拿你没办法!”
“你不恨我了?”胤禛小心翼翼的问。
“那有个屁用!”胤祥哼一声,“人被你害的死的死,寡的寡,我生气能顶用?”
胤禛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悲哀的表情,胤祥的目光温和了许多,“你瘦多了;为了那丫头,很辛苦吧?”
胤禛脸色软软的阴沉下来,“不要提了——”
“决心放手了?”胤祥察看着他的脸色,“不像你的为人啊!”
胤禛摇头,“我现在不想聊这事儿;能说点别的吗?”
“好啊,”胤祥搁在他身边,“这是兵部刚到的急件,老十四很争气啊!”说着将折子递到他手中,“你倒有个好弟弟——”
胤禛扫了一眼,“你想说什么?”
“如今要走的也走了,你也都受过了,不如振作点干点该干的事吧!”胤祥殷切的看着他。
胤禛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哥,”宁儿推开书房的门一跳一跳的坐在胤禩床边。
“怎么了?”胤禩吃了一惊,往里面挪了挪,躲开她,“有什么要紧事?”
宁儿看着他这样嫌着自己,委屈的看着他,“我究竟怎么了?”
胤禩倒不明白了。“你怎么了!”奇怪的看着她。
“我哪里不好了?”宁儿揉揉眼睛,“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了——”
“我没有——”胤禩不知所措的解释,“我哪有讨厌你!——”
“可你就是!”宁儿红着眼睛争辩,“你话也少了;找你又躲来躲去;连碰你一下都不可以——以前不是这样的!”
胤禩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些天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宁儿不是他的亲妹妹。可是他能怎么样?他不敢有想法,怕最后连兄妹都做不成;然而他没办法冷落她,她还是像个孩子那样缠着他,要他宠要他疼,他真的怕自己会把持不住。胤禛是什么人?连他都会为了宁儿乱了方寸,自己又怎么招架的住宁儿孩子气的柔媚。
胤禩无助的望着她,气力微弱的笑一笑,“是你多心了,哥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讨厌你呢!”
“真的?”宁儿吸吸小鼻子无辜似的望着他。
胤禩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宁儿破涕为笑,甩掉鞋子,爬到胤禩身边,抬起他的胳膊围在自己肩上,靠着他。
“你这是——”胤禩心里一慌。
“还像以前一样啊,”宁儿美美的歪在他怀里,“你守着我睡。”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胤禩无望的看着宁儿双手锁着自己的腰,表情天真恬淡的睡在自己胸口;听着宁儿匀净的呼吸,他暗暗的叹息,或许真的如胤禛所言,他们都是一样的:这一生都休想逃脱她的缠绕了。
“四爷这是要去哪儿——”晚玉见胤禛叫人备马。
“出去走走。”胤禛简略的答道。“晚饭不用等我。”
在草塘,隔着冬季枯黄萎顿的茫茫荒野,胤禛独自坐在溏边沉思着。
“走吧,”胤禩牵马过来。
宁儿看看他,眨眨眼睛,忽然伸开手,朝胤禩笑,明摆着要他抱。
胤禩有些窘迫,宁儿总是用这些无法拒绝的小要求一步一步套牢他,让他不能挣扎不能远离。“哥——”宁儿见胤禩不肯,走过来摇着他的手臂。
胤禩心里深深的叹口气,伸手抱起了宁儿。
紧紧圈着他的脖子,宁儿在胤禩耳边轻声的笑。“哥你耳朵好烫!”
“谁叫你这么沉!——”这样开脱着,胤禩的耳朵却只有红的更厉害。
“胡说——”宁儿笑着挠他的痒痒。
“哎呀,别闹——”胤禩也忍不住要笑,“把你扔下去别怪我!”
宁儿不理会,只管逗他,一面把手勾的更紧。
“哎呦——”胤禩手一软,宁儿便猛的向下一沉“哥——”宁儿吓了一跳。
“小心——”两个人都同时一惊,胤禩俯身去捞宁儿,却不妨宁儿一挣,脚下好像绊着个什么草的根,两个人双双滚落在草丛中。
不知顺着斜坡跌落了有多远,才停下来。
胤禩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宁儿却咯咯的笑着,依旧搂着他的脖子。
胤禩低头,心里咣的一声,他还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宁儿如此逼近的面对着。
抽出压在宁儿身下的手,擦一擦脸上惊出的冷汗,掩饰着内心的惶惑不安。
“哥,”宁儿认真的替他择掉头发上粘的草茎,笑眯眯捧着他的脸,“你头上生稻草,耳朵里长芦花——”
胤禩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离他这么近,每一缕呼吸都足够抚摩着他的唇边。
假如不是——
不是什么呢?
宁儿已经不是他妹妹了,他想怎么样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俯下了身。
“哥?”宁儿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胤禩身子晃了一下,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唔——”
“你怎么啦——”宁儿担忧的看着他一脑门的冷汗。
“我,”胤禩虚弱的喘口气,“头有点儿晕——可能是刚才磕着了。”
宁儿轻轻摸摸他的额头,静悄悄的笑,“我们回去吧。”
“嗳,”胤禩这样答应着却没挪身子,半晌,才茫然的看着宁儿,“我刚才——”
“你刚才眼神直瞪瞪的,真吓人!”宁儿呵呵的笑着,“中邪了一样!”
胤禩心里骤然一松,原来只是虚惊一场,那些惊扰了自己心神的不过只是自己心魔的幻梦而已。
“咱们走,”胤禩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草根,俯身抱起宁儿。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香香的——”宁儿拨弄这胤禩的领扣,像只小兽一样嗅嗅嗅。
胤禩像没听见似的,还是停在刚才的惊愕里,一阵阵的庆幸:幸好只是一个幻影...
幸好。
他现在越来越理解胤禛的处境了。
既不能抵挡,又不能肆意。宁儿像一朵绽开在水深处的幻影,越是渴望,越是不能轻易惊扰。
宁儿呵宁儿。
胤禩的背影消失在夕阳深处的时候,胤禛在石头后面站起身,黯然的叹口气,不知是忧郁还是感叹;他看不清胤禩,可是他觉得能猜到他的想法。如果两个人这是能够有对望的可能,他们也许会有这一生中难得一遇的惺惺相惜。
“你刚才盯着皇阿玛身后看什么呢——”胤祥皱眉道,“你不要命啦!”
胤禛没答话,他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一样那么渴望皇阿玛那一身明黄色。
这夜,宁儿靠在胤禩身边睡的格外安稳香甜,胤禩却再也无法入眠。
他不能再这么由这她闹下去了,他太高估了自己,他根本就没有本事去拒绝宁儿;他对宁儿的想法早已无法分辨——或许,比胤禛还要更早;在这么不清不楚的拖延下去,胤禛所犯的一切错误他都没有可能逃脱。
望着宁儿无辜的表情,他忽然生出了一个残忍的主意。他不知道这么做宁儿会怎么想,可是如果再这么纵容自己的想法,宁儿只会更恨他。
他决定了,为了宁儿,他只能残忍这一次了。
胤禛轻轻的放下帘笼,心里一团乱麻。
胤禩的话还都历历在耳:你说的,你赢,归你;我赢,归我——你说的对,我没有那个勇气,我认输。
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他还有资格善待她吗?——这已经不由他选择了,天一亮,宁儿就会明白这一切了。胤禩没有留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他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的转稼——是被动吗?也许他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等天亮了,宁儿从她昨夜的梦中醒来,他所有的痛苦都要重新开始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可是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去迎接所有的可能。
轻轻拨开床帏,再看一眼宁儿安详的睡容。浮起一个苦涩的微笑。
从爱上她开始,他的痛苦和快乐就已经再无法区分;可是他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就是肝肠寸断粉身碎骨又能怎么样呢——
宁儿从此再也不会离开他了罢。
只要想到这里,什么,也都能够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