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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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云狄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摩挲着她滑腻的下巴,叹道:“傻孩子……傻孩子……爹爹看见你,便欢喜了。”
太九陪着他笑,笑得脸颊僵硬酸痛,眼睛里火辣辣地,兴许是屋子里太闷热了。
两人正说着闲话,忽听有人敲门,跟着兰一的声音传了过来:“老爷,人带过来了。”
姚云狄面上的笑容渐渐凝结,低声道:“进来吧。”
太九起身,垂手站在床边。
看这个势头,兰七只怕性命不保,至于怎样死,却看她怎样说了,倘若说得痛快,那兴许姚云狄也会给她个痛快。若再像上次那样使劲求饶,只怕受的侮辱更多。姚云狄此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吱呀”一声,门开了,兰七和素九提着一个娇小的人影,一直走到床前,才道:“老爷,犯妇在此。”
果然是兰七,她双手被绑在身后,头发衣服凌乱,想是拼命挣扎过。令人奇怪的是,她的神情并不恐惧,也不愤怒,见太九站在姚云狄身边,她却笑了几声,慢悠悠说道:“我竟是个蠢货,本想利用别人,却被别人将了一军。自取其辱……”
太九没有说话。
姚云狄盯着她看,冷道:“不错。你既无心计,又性急如火,此为第一致命。胡乱拉同盟,把最重要的计划合盘端出,让非心腹的人来做,此为第二致命。既有良策,却守不住口风,掩耳盗铃,买毒一事竟让漏洞百出的素八替你做,此为第三致命。而你最大的致命之处,却是低估了我。”
兰七脸色剧变,红白交错,最后,变成了死灰一般的惨白。她凄声道:“事已至此,还废话什么,痛快点给姑娘一刀!姚云狄,我做了鬼,必然挖你的心吃你的肝!姚太九,你这个阴险小人,枉我如此信任你!总有一天你也不得好死!你现在得意了,我在黄泉路上看你将来怎么哭!”
太九眉毛尖也没动一下,竟仿佛没听见她的恶毒诅咒,这份冷静的功力,连兰一和素九也不由得佩服。然而兴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宽大的衣袖下,汗湿的双手早已绞得快要抽筋,她必须极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动容。
兰七虽然活该,但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要说不心虚……至少她还没到那种境界。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疲惫,无边无际的疲惫,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坐一会。
可她偏偏不能走。
姚云狄皱眉道:“你倒有理了?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做大事,最忌讳不冷静。如今你这样惨败,还不知反省么。”
兰七凄然笑道:“反省?反省了我就不死?反正也要没命……爹爹何不让我在死前轻松一下呢。我已经累了十八年……临死前,许我一些仁慈吧。”
姚云狄终于也默然。良久,他转过头去,低声道:“何大人的事到底办的不错,比这次漂亮多了。你去吧,但愿你做鬼时不糊涂。”
兰七终于落下泪来,被兰一素九二人提着往外走,一直走到门口,只听她凄厉的声音一直在叫:“姚云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声音终于渐渐消失了,太九也撑到了极限,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冷汗涔涔。
姚云狄面色阴沉,半晌,才道:“不用怕……这世上有很多事,做错了便不能回头。兰七做错了,这是她应得的代价。太九,你也需要明白这个道理。仁慈,在人与人之间,从前没有出现过,以后,也绝不会出现。所以……千万不要做错事。”
太九心头空茫茫,只能答道:“太九……明白。”
姚云狄躺了下去,轻咳两声,声音疲惫:“你先回去吧。过几日,府上要来些客人,到时会派人叫你。今天这样的装扮,就不必要了。”
太九默默起身,走到门边,轻道:“太九告退。爹爹……保重身体。”
他只咳了两声。
太九这才慢慢离去。
第二天,兰七自杀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姚府。
如同上次兰五跳井自杀一样,来得毫无征兆,丫鬟一早给兰七送饭,就见她吊死在房梁上,等慌张地叫来大夫,一看,人早已死僵了。
关于她的死,府里又有许多不同的说法,各个版本或无稽或荒唐,被人们说得口沫横飞。但太九一个字也不想听。
她终于也明白,兰五莫名其妙的自杀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背后的故事,是用一整个海子的血和屈辱搭成的。可是倒最后,那么多的怨,只换来无聊的人嘴里一些唾沫星子而已。
姚云狄说得没错,仁慈,从来就不会在人与人之间出现。
更可悲的是,她居然开始信仰这句话了。
晚上芳菲送饭的时候,面上表情很奇怪,只道:“奇怪,老爷不知怎么想的,才换了个大厨,这会又换了新的。还喜欢放辣椒,一股子呛人味道。”
说着她从盒子里端饭出来,果然,三个菜,两个都红彤彤,一看就要出冷汗。
“明天保准人人都拉肚子。”芳菲抱怨。
太九云淡风清地一笑,道:“拿来,我倒爱吃辣的。这大厨换的好。”
素八也没能保住,这种做奴子的小人物,就是死了,也没人有兴趣唠叨。
整个下毒事件里,参与者死了两个,剩下的只有太九和穆含真——如果兰七嘴里的幕后人真是他的话。
其实她也感到奇怪,以姚云狄的疑心病,穆含真背后做这么多手脚,应该早死了十次八次,为什么他还能做心腹?姚云狄竟从不怀疑他么?
世事当真奇妙,她想着谁,谁就出现。
晚饭后,在外办事刚刚回府的穆总管来了。这下乐坏了芳菲那妮子,频频端茶送水,躲在门后看,缩在窗台下看,横看竖看,恨不得把眼珠子生在他脸上。
穆含真只是笑:“这丫头倒不认生,孩子气的很。能将你服侍好么?”
太九咳了两声,提高声音道:“芳菲,去烧水泡茶,别在那里装傻充愣。”
啊,明明才送了茶。芳菲在外面鼓起腮帮子,小姐就是小气,不让看就不看!她赌气跑出去了。
太九笑道:“让你见笑了。小丫头没规矩。”
穆含真摇了摇头,忽然道:“兰七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不错。”
太九的笑渐渐失色,最后,完全冻结在脸上。良久,她低声问道:“穆先生……你之前就知道她要下毒的事情吧。”
穆含真未置可否。
她又道:“为什么不阻止她?”
倘若他能阻止,而不是鼓励,兰七也不会一头栽进去,送了性命。他这样一个人,像云朵一样优雅自得的人,竟也这般残忍,推波助澜地,把人白白往火坑里推。
穆含真看了她半晌,忽然轻笑道:“太九,你是不是搞错了?”
她愣住。
“穆某从来也不是铁血丹心的义士英雄,我为什么要阻止她?我没有当场揭发,让她死的更快,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太九噎在那里,半天缓不过劲。
穆含真笑道:“你怨我,我倒是明白。你不愿把她的死归错在自己身上,于是左右找借口,希望能让自己安生些。只要想到这件事的主要过错方不是你,而是别人……你是不是好受点?既然如此,你且把我想成恶人也好。”
太九不由被他说得心灰意冷。
穆含真说得没错,她就是在推卸,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就可以安心,甚至冷血地说一两句难听话,反正错不在她。
她不想承认自己竟是如此卑劣的人,原来姚太九从来都不是什么涉身事外的仙子,她居然和府里所有人一样,有一个懦弱又卑鄙的灵魂。
她颓然垂下头,半天,才低声道:“是我的错,穆先生。我不该怪你,是我自己太胆小罢了。”
穆含真柔声道:“该抱歉的是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让你失望了。我不单冷血无情,还心狠手辣,居心叵测,两面三刀。太九,你大可以骂我一顿,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坏上一千倍。”
太九被他说得背后冷汗涔涔,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近乎魅惑地低声道:“我这样一个坏人,你何不用你那美好的良心来拯救一下呢?”
太九仿佛被烫伤,猛然甩开他的手,颤声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穆先生……请你……”
穆含真靠在椅背上,笑得甜蜜,眼底那朵樱花微微转动,仿佛胭脂淡淡抹了一笔,竟比先前大了一圈,依稀像活的,正在等待绽放。
太九盯着那朵花,终于忍不得,道:“你……的纹身很有趣……”
穆含真眼珠微微一转,笑道:“我没有纹身。”
她猛然抬头,望着那朵樱花,却不说话。
他的脸色微妙地变化了,似乎是诧异,似乎是惊疑,又似乎是警惕。最后,他终于露出一个了然而又邪恶的笑,伸手捂住那朵樱花,仿佛小孩子调皮地捂住一个秘密。
“你居然能看到这个。”他轻轻说着。
太九低声道:“不应该看到么?别人……看不见么?”
他摇头:“谁也看不见。可你居然能看见……”
“那是什么?”
他顽皮地一笑,像个孩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道:“不可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太九又道:“姚云堰身上那个……也不可说?”
穆含真看着她,半晌,笑叹一声,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道:“想不到你居然能看见。你八字属阴?”
太九没回答。
“难不成你有阴阳眼?”
还是没回答。
他眯起眼,低惑地说道:“啊……我明白了……你是白虎之身。”
太九的脸猛然涨红,颤声道:“你……你……”你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穆含真用手指轻触那朵樱花,道:“等它花开,花凋,你便明白它的意义了。”
他显然不愿多说,只定定看着她,奇异的眼神,让太九坐立不安,不知所措。
“你居然是……”他若有所思,过一会,忽然狡黠地一笑,说:“先不说这个。我今日来,却是带一个消息给你。”
“什么?”她有些茫然地问。
“太八近日便会收万景做妾,姚云狄撮合的。以后,可要叫万景嫂子了。”
咣当一声,太九手里的茶杯砸到了地上。她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方才说得话。
娶妾?万景?姚云狄撮合?
她突然又明白,为什么姚云狄当日会说要他二人成亲的话。原来那也是假的,也是试探……她违心的回答,终于让他满意,可是这结局,她却没猜到。
万景……万景……这曾在她心头的针,眼底的砂,到如今真的变成了刀,狠狠刺穿她。
措不及防,真的措不及防。
她不能,也不愿,最后却不得不相信,太八终于是遗弃了她。
那清爽笑容的少年,她曾将他当作生命中的阳光,全心信赖。谁知他是一面打不破骂不通的沉默之墙。她撞啊撞,怨啊怨,盼啊盼,最后却是这么个结局。
谁说的,为他,不值得,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好想去恨,狠狠把他揍一顿,又想狂奔过去,哭着求他,不要忘了她,她真的很喜欢他,就这样两个人一起,永远,过下去。
可她现在只觉得累,全身都被掏空一样的累。累到连眼泪都流不下来,只是发呆。
她不愿去想这场撮合里,太八心甘情愿的成分有多少,想必他是很期盼的。
她住在点翠阁,这样久,他一次都没来看过,一点音讯也没有。他一定是和万景声色犬马,两个人在晴香楼再无顾忌,过着神仙鸳鸯般的日子。
他忘了她,无视她,毫不在乎她,抛弃她。
“……太九,太九?”
穆含真蹲在她面前,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她失神地看着他,半晌,露出一个笑,淡道:“也好,他俩……很般配。”
穆含真抬手,将这个伤心欲绝的少女揽进怀里,仿佛一朵毒花,缓缓包裹住自己的猎物。
他柔声道:“不要去喜欢太八了,他救不了你。”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倒不如我把你抢走。太九,我来把你抢走。”
……(本卷结束) ……
相见争如不见
(一)
接下来几日,穆含真都没有再来过。点翠阁一如既往的平静,像一潭死水。
但像死水也好,繁华也好,这一切似乎与太九都没什么关系了。
她总是躺着想心事,想一会,叹一声,苦笑几下。眼泪含在眼眶里,倔强地不肯落下,不屑落下。
到后来,单纯的芳菲都看不下去,总是劝她想开些。她只当太九是为了被赶出晴香楼而难过,直到有天听见别院丫鬟们提到太八要纳万景做妾,一个个羡慕极了。
须知姚府里做丫鬟奴子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主子们都活的不像人样,更何况下人。倘若能得主子青睐,也不过衣食语言上比别处阔绰和软些,像万景这样翻身做主的,几乎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也难怪下人们眼红。
芳菲心事重重,回到点翠阁,太九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早饭放在案上,早已冰凉,算算看,她已经有三四天不肯好好吃饭了。
芳菲心中难过,一直走到床边,低声道:“小姐,何苦折磨自己……饭,总是要吃的。”
太九背对着她,半天,才道:“我不想吃,先放着吧。”
芳菲听她言语哽咽枯涩,形容憔悴,不由急道:“小姐何苦如此!你在这里再苦再痛,别人该欢喜的照样欢喜!你这不是白白亏待自己么!”
太九猛然翻身坐起,直勾勾盯着她。芳菲被看得心虚,吞了口口水,却听太九低声问道:“你从何处知道的?”
芳菲叹道:“府里下人……都知道了,传遍了……”
太九冷笑一声,眼睛红红的,带着鼻音道:“果然……好事传千里……”
芳菲犹豫了一下,才正色道:“小姐,芳菲原不该说这话,但女人的眼泪与苦楚,须得给应当看见的人看见。你这样折磨自己,谁也不知道,岂不是吃了大亏……还教人白白看见你憔悴的模样……只会在暗地里笑话你而已。这种时候,你更应该快活给所有人看,你越光鲜亮丽,别人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