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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归珠记-第2部分

小说: 归珠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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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征然连忙下马,叩开了门。屋主人是一个半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头发干枯凌乱,身上的衣服洗得看不出颜色,他被动的看着纪征然,面前这位官爷,虽然显然是在逃难,神色却依然昂然。他别无选择的靠近了马车。

    屋主人听见里面阵阵的呻吟,对将军道:“这位官爷,俺这间小屋子恐怕管不得这事,里面什么也没有。这只是为了中午挡挡日头胡乱搭起来的。更何况,这里只有我一人,村里的婆娘们才知道怎么接生,我接不了!”

    众人一听心凉半截,一想也正是,一个乡间半老头怎么能为将军夫人接生呢?

    正待再问,那屋主人已抢先道:“咱们村子离这里还有两里多地,只得到那里去才行了!”

    纪征然无法,只得吩咐再赶路。他掀帘向内看时,夫人的神志已经有些迷糊起来。

    一行人随着屋主人向大山的深处赶去。天色渐渐的黑将下来,暮色不合时宜的向他们逼近,路旁本来普通的树木岩石,也因为黑暗的笼罩而变得面目狰狞。纪征然不时的向马车瞧上一眼,满眼都是焦虑。

    走着,急着,心情简直要就此崩溃,然而他们终于看到了点点的煤油灯发出的昏黄的光。屋主人说的小村就在眼前了!

    佝偻的屋主人将他们让进自己的小院,那是一个简陋的四处充满了干菜和柴禾味道的院子。屋主人的妻子正在灯下缝补着几件衣服,见院中突然来了一群身着战服的不速之客,显得有些惊恐。不过,当她看见了身上血迹斑斑的将军夫人,还是迅速的定了神,很有经验的烧起水来,一边让纪征然将夫人抱进了里屋躺下。

    隔着百米多远的几户人家听见动静,也过来瞧个究竟,得知事情原委,几个年老的妇女也一块帮起了忙。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夜空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孩子出来了!

    女主人跨出里屋的门,小心的看了纪征然一眼,脸上露出不知该恭喜还是该低调的为难神色,低头道:“官爷,生了,是个千金!”

    她原本以为这些将士多少会有点失望,不料谁也没有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是啊,在这败逃的途中,经过了那么多的险山恶水,经过了几近崩溃的焦急和绝望,现在母子平安,谁还会去捡拾俗世中的那点偏见呢?

    纪征然抬脚欲跨进里屋,女主人忙阻止道:“官爷,女人刚生完孩子,男人不好见血光的……”纪征然淡淡一笑:“我南征北战了这么些年,见过多少血光,如何独独见不得自己内人和孩子?我与她都算是生死线上走过的人,早已看开,哪里还信得那些无聊的讹传!更何况,我们马上要继续赶路,得和她道别一下。”

    说罢,将军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看见了草席上躺着的头发凌乱的夫人,不由得吃了一惊,愣神的眼中,飘过了一抹怜惜。旁边,一个堆着笑的农家女人将一个襁褓递了过来:“官爷,这是……”

    不等她说完,将军突然的转过了身,急急的向襁褓里看去,只见一个粉红的婴儿,象小猫一样躺在里面,眼睛眯缝着,张着没有牙齿的小嘴哇哇的啼哭。婴儿的身上和脸上,还有一些皱褶。

    将军仔细的看了一阵,惊奇的说不出话来。抱着襁褓的女人倒也聪明,看出了将军的心思,知他是觉得婴儿不好看,笑道:“官爷,你都没有见过刚生下来的小娃吧?小娃都是这样,皱皱巴巴的,等过了百天,长开了,就好看了!月子娃,丑似驴,百日娃,象朵花呢!”

    周围一干婆娘都笑了,附和道:“是啊是啊,俺孙刚生下来的时候,那个丑哦……”将军也微笑起来:“自己的娃,哪有什么不好看的!”一边接过那女人手中的襁褓,一边捧去给夫人看。

    闵氏欠起身看了看那女婴,眼中落下泪来:“可怜我这闺女,落在这荒山里,如何不知晚些时日再出来呢!”众人忙上前解劝,方略安稳些。

    一行将士都一天水米未进,刚才焦急赶路的时候没有杂念,如今稍稍安定了情绪,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屋主人招呼婆娘弄了一桌饭,一些简单的农家小菜,还有粗糙的带着糠壳的米饭,虽然简单,但将士们吃得格外香甜。除了米饭,另有一大堆烧得脆透的红薯,吃起来十分可口。一随从叹道:“这真是自从娘肚里出来吃得最香的东西!”众人皆笑,但听到“娘肚子”三字,想起刚才的惨境,又都神色凝重起来。

卷一 第三章 遗珠采薇

    饭罢,纪征然与屋主人聊了一会,得知此人姓方,名大桩,膝下有两个幼子。方家在这个世外村庄已经驻扎了几代,村里的其他村民也是一样,世代为农,在这个深谷里面过着勉强自给自足的日子。

    纪征然踱到窗外,望着外面黑黝黝的山岭,叹道:“我等在中原看尽繁华,不想此处还有如此幽僻的村庄,如存于世外,不染俗尘!”

    叹罢,转身走近闵氏的床前,对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夫人,我和将士们须得在后日到达京城,如此,你……”他停顿了好一会儿,犹豫不知如何开口,然而终于接上道:“你或许只能暂住在这里,等我拿下了蛮夷,再回来接你和女儿团聚……”

    夫人一听此言,顿时从床头直起身来,泪如雨下:“夫君,这如何使得?你为何竟要将我弃于此地?我自从跟随了夫君的那一日起,就立誓此生都不再分开。如今,战乱纷起,更当与夫君一起同生共死,怎可在这荒山小村苟且偷生,数年不得相见?”

    纪征然皱眉道:“你现在身体太弱,恐无法受得住途中劳累,再说,孩儿也需要你照顾……”正待再言,闵氏凄然道:“我虽为女流,也为将门之后,如今国中有难,夫赴沙场,我断断不能在这与世相隔之地停留,就算是死,也要和夫君同守!”

    纪征然看着闵氏不可动摇的眼神,长叹一声道:“也罢,既如此,你就与我们一起北上吧,让眉儿也去,路上好照顾你。只是,这孩子……”他凄然的看了一眼那婴孩,道:“这孩子必须得留在这里了,一路上太过艰险,带着她,恐怕我无力保护……”

    方家女人见此,也在一旁劝道:“夫人,你就放心的把孩子留在这里,等你们以后脱险了,再回来领走吧。”

    闵氏闪着泪眼看着那个小小的襁褓,终于点了点头:“这孩子虽是个女孩,但也是纪家的血脉,途中艰险,恐易有闪失,待得日后有了时机,我定会回来与她相认!”说罢,看着方家女人,就要叩下头去,吓得方家女人连连摆手,上前扶起。

    天色已经黑透,几个帮忙的婆娘回了自己的家,星和月在夜空中闪着冷冷的光,洒下一片若有若无的白辉。方家大院里,刚才的喧闹渐渐沉寂下去,只剩下初生的女婴断断续续的哭声,在山谷中传得很远。

    将士们都实在困乏了,闵氏更是虚弱得难以起身,虽然时间紧迫,今夜却也只能暂宿在这里了。方大桩将屋后所有的稻草都抱了出来,在地上铺了几米见方,勉强供他们歇息下来。

    屋里很快就鼾声如雷,只有纪征然不睡,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愣愣的望着远方延绵的大山。

    清晨,一行人无论如何需要出发了,纪征然再次想让闵氏留下,未果,只得将她扶上马车,套好车头。正待启程,突见方家女人抱着婴儿来到车前,对纪征然说:“官爷,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呢!咱们庄户粗人,名字都是胡乱叫的,也取不出啥名,这孩子是个金贵身子,还是官爷取个名再走吧!”

    纪征然掀起襁褓,深望了孩子一眼,又瞧向马车。马车的窗口处,闵氏正探头望着,听见了方家女人的话,眼中闪出泪光。她看了看一旁将要继续出征的疲乏的将士,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道:“就叫采薇吧!”

    纪征然听罢,更觉酸楚:闵氏自幼读过很多诗书,“采薇”两字出自诗经,一位久戍之卒的归途之叹。这两字,包含了多少无奈!

    闵氏让方家女人拿过一块碎布,咬破手指,在布上写下“纪采薇”三字,放入襁褓之中。一行人不再耽搁,就此远去了。

    方家女人抱着婴孩目送他们走出山谷,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点人影。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孩,那孩子正挥舞着小手呀呀直叫,似乎在呼喊着亲爹娘,不要将自己丢下。

    女人叹了一口气,抱着她转身回了自家的院子。

    ——————————

    栀子花开了,栀子花又谢了……花开花合将时间吞吐了几个来回,日子象河水一样静静的向远处流去。

    清晨,竹篱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背着篓子的小姑娘。小姑娘衣衫很旧,她小心的挪动着高出她一头的篓子,不让上面的竹刺再钩破了它。

    林绡儿从山上背回一篓子猪草。天刚下过雨,路上满是泥泞,她觉得脚底粘乎乎的,鞋里渗进了泥水,碎石颗粒硌得脚底生痛

    经过一条小溪时,林绡儿愤愤的把篓子往地上一扔,坐在大石头上喘了半天,真想一脚把篓子踢进水里去。

    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每天都要重复这件事,割草,割草!不知道割来有什么用。

    方家人都叫她采薇,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不了的是这里的枯燥和辛劳。关于纪采薇,她也了解了个大概,养母方氏那段日子拿着那片用血写着名字的布,眼含泪光的跟她讲了那一段经历。林绡儿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头”,心底着实活动了一番心思:不知道那“亲爹”和“亲妈”如今在哪里呢?

    她看看自己,十二岁的纪采薇,已经是一个大姑娘的模样,她暗自惊道:“这么说,那将军夫妇把亲生女儿丢在这里,已经十多年了,这些年来,他们就没有来找过这个叫采薇的姑娘,也就是现在的我吗?……”

    她望了望远处,起伏的大山向天边延伸开去,似乎没有尽头,再看看眼前的村落,不禁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在这里住了两年,她对这个村子也早已熟悉。

    这个小村叫石村,平时没有外人进来。方氏给她讲的那支落难的队伍,似乎是这些年来唯一进过村子的陌生人了。自从那个故事发生过后,村子又归于了宁静。这个村子里的村民,早已经将这种宁静相传了很多代了。

    村里的人们认识节气,能听懂鸟语莺啼,但谁也说不清村子的来历,似乎自从天地分开,石村就理所当然地嵌于这里的山间幽谷了。

    它象一个非(…提供下载…)常内向的孩子,躲在鲜为人知的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其他人游戏,直到自己也把自己遗忘。

    此时是庆历六年(1046)。秋季已经到来了,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果实成熟的气息。零散的分布在村子四周的稻田里,排列得并不整齐的稻浪被风吹得歪向一边,象是发育不良的小姑娘头上的黄毛。

    不时有挥着镰刀的村民从田中直起疲倦的腰身。不过,他们的脸上似乎并没有露出多少丰收的喜悦,收获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年复一年必经的一个过程。繁重的收割、重复的劳作让他们几近麻木。况且,今年的收成实在很一般,没有给他们这些农户带来更多的惊喜。

    靠山吃山是石村人自然而然的生计。他们毫无选择的过着世代务农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永远在田间小路上踩着昨天的脚印。

    种田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也似乎就是为了种田。

    村里的娃们都不识字,因为这里的大人也不识字。没有私塾,没有先生,没有书简,也没有文房四宝。多少年来,世外的喧嚣传不进这里,一年又一年的岁月缓缓流逝,随着轻烟沉入了幽谷之底,没有留下只言片字的记载。

    这里的人们,自然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天子脚下,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为了科举拼尽一生的热闹。

    八月十五刚刚过去,月亮还在努力维持着圆圆的模样。不过中秋的喜庆与石村没有什么关系。石村人的院落之间相隔得很远,他们似乎被一种无形的魔手压抑着,没有想过放纵自己,就连年节的时候也很难造出欢聚的气氛。

    这里的植物倒是可以尽情享有天地赐予的恩泽,它们几乎占据了石村的大部分领地,高低不同,颜色各异,四季都有不败的绿叶奇花。深谷里,瀑布垂帘,树藤倒挂,生得一派秀丽的奇异风景。

    只是,这种风景被石村人的麻木的神情埋没了,就象一个风韵十足的少女立在盲人的眼前,了无生趣。

卷一 第四章 天外来客

    采薇把草背进了方家的院子。方氏已经将午餐摆上了桌,空气中弥漫着红薯粥和野荠菜的微香。方家的二儿子,十五岁的方子安此时正站在院门柱边,从采薇一进门起,眼光就不时的停留在她的身上。

    忽然,方子安发现了什么,惊道:“三妹,你的手怎么划破了?”采薇往自己胳膊上一看,果然有一道红红的血痕,半尺来长,刚才没有发觉,现在看见了便觉得隐隐作痛。她想起刚才在山上,下坡时路滑,顺手拉住了旁边的一棵树,估计这伤口就是在那里划破的。

    采薇看了方子安一眼,面无表情的坐到石桌边去了。方子安似乎想再细看那手,却又不敢上前。

    方氏从里屋拿来了一瓶自己泡的草药,仔细的给采薇抹上。伤口碰了药水,更加痛得钻心。采薇眼泪都要出来了。

    折腾了一番,方氏终于收了瓶子,采薇抹了抹额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长吁一口气,吃饭的胃口也消失得没了踪影。

    方氏在旁边的石凳上缓缓的坐下,叹道:“孩子,真苦了你了,你爹娘把你托在这里,本不该让你去做这些粗活,可是咱穷苦人家,也没有办法……”

    采薇摆摆手,打断了方氏,也不接话,只默默的收拾了碗筷,端到后院洗刷去了。方家夫妇平时对她很客气,只是贫苦人家,养不了闲人,石村象她这样岁数的孩子,已经是大半个壮劳力了,做的农活比她重得多。让她上山采个草,在这里实在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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