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你的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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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谦站在门槛外呆立着,过了好久,才勉强的抬脚跨进来。
纪萱慌乱的滚下炕桌,脚步浮软的冲向他,双手急急的扯住他手臂上的袖子,抬起头用一双又充满希望的眼睛在他脸上搜索。
他没抬起眼睛,不敢和她对望,但二滴偷偷掉落的泪,已经泄露所有的消息。
纪萱放声大哭,抡起拳头,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的胸膛上;他没退没让,任由她捶,这种小痛,怎比得上失去待他如子的六哥的哀痛……
二个同时失去父亲的人,紧紧抱着对方痛哭,互相寻找心伤的依靠。
太后下令隆重举哀,追谊护国一等亲王的将六王爷下葬。
敬亲王没让六王爷的家眷搬离恭王府,所以大家仍照旧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有六王爷福晋搬离属于王爷的居处──明道斋。
时光苒苒,六王爷去世半年了……
纪萱哀伤的心恢复些生气,再走出牡丹院。
时局愈来愈差,老太后放任义和团的人到处找洋鬼子麻烦;而洋鬼子也不甘示弱,往往就在城区里开火打杀。
接替六王爷职责的亦谦,也因公务繁忙,内外交煎,不复从前俊朗的面容,整日不是留在宫里处理事务,就是躲在房里补眠。
纪萱往往好一阵子才能见到他一次,见到了,他也匆匆离去,不跟她说上一句话的躲避她。
这天,仆人来通报,请她去见亦谦。
“九王爷的书房?”她怀疑的问。他躲她都来不及,会要见她?
尽管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还是装出一派优闲轻松的踩着花盆鞋,甩着手绢,娉娉袅袅的来到他的书房。
跨过门槛,看见他在低头写字。
她慢慢的走到太师椅前坐下。这原本是阿玛的书房,阿玛在时是不准府里任何女人进入,因为这里是阿玛的殿堂,男人的天地。
她流连四望,欣赏着四周,其实是在偷瞧他的身影。
他的模样憔悴许多,脸变黑、变尖,连眸神也黯淡了,不再炯炯有神。
终于,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踱到她身旁坐下。
“今天请妳来,是有件事情要告知妳。”他迅速的瞄她一眼,又垂下望着搁在膝上的手。
“六哥在仙逝之前,曾经交代我要好好为妳安排婚事,今天我已经和端王府贝子的媒人说定亲事,下个月他们就会来下聘。”
怒气冲冲的她,砰的一声将茶几上的花盆扫下地,忿忿地站起来。
“要嫁,你自己去嫁!”她万分痛恨的抛出这句话,扭头就走。
亦谦急急站起来攫住她的手腕,被她狠狠甩开,只得再抓住她的袖口。
“妳可不可改改妳的火爆脾气,这样谁受得了妳?”
“受不了就甭受,我没求人来受,让开!”
“妳……妳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她忿恨的瞪着他,“没什么好说,要我嫁给别人,抬我的尸首去吧!”
他的脸胀成红褚色。“不要跟我过不去,我是为妳好!”
“你留着吧!我不需要你这种好法,就算不靠任何人,我还是活得下去!”
亦谦收紧拳头。“要怎么说,妳才会明白?要我怎么做,妳才听得进去?”
“没什么好说的,省省你的气焰,我不是非要你不可!既然你已经拒绝我,你也没权利干涉我的生活,我要怎样安排我的下半辈子是我的事,无须你来操烦!”
说完她跨出门槛。
“不要这样!妳以为这对我很容易吗?”他低沉的说。
什么意思?她站在门外怔了半晌。
“妳以为这对我很容易吗?”他带着怒气又重复一遍。“为了要找能配得上妳,又能容忍妳的对象,妳知道我费多少心神?还要忍受内心的煎熬、痛苦,妳能明白吗?”
“为什么要忍受煎熬、痛苦?”她转身面对他。“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他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呆住了。
她又跨进门,抱住他。“你舍不得我走……”
他怔愣一下才挣开她的怀抱。“不是,我不是……”转过身去,望向别处。
纪萱跺脚,“你这个懦夫,连对自己诚实都不敢!你其实是爱我的,不管你的嘴巴说什么,你对我绝不是兄妹之情!我大哥从来没关心过我,兄妹之情不是远样浓烈的感情……”
“我没有,妳胡说!”他强硬的说,却仍不敢看她。
她走到他面前,深情的看着闪避的眸子。
“你若没有,就不会还像从前小时候一样,在宫里得了珍奇的赏赐,忍着不吃,偷偷揣在怀里,带回来给我吃。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叫『太妃糖』的糖果滋味,你揣得都融化了,黏得褂子里都是,可是你还是把剩下来的半块塞进我嘴里。”
亦谦垂下头,望着自己的靴尖。
“去年你听我说想吃那西洋人的苦糖,叫作『巧克力』的东西,就去向太后求来一盒,还叫我阿玛拿给我,对不?我大哥可从来没关心我要什么、吃什么!”她不放弃的继续说。
“是你教我认字,是你教我读书,还是你教我骑马、教我打拳,我的人生是由你启蒙,失去你会使我的生命失去颜色,只有空白一片……”
他突然愤愤的压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求妳,我是妳的叔叔……我是妳的叔叔!”说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她惊讶的住了口,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难过。
“我可以不说,我可以不再来烦你,可是我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可以再搬到秋水山房去住,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烦你,我只要远远的看着你就好,绝不会妨碍你,好不好?”
闪烁的眼眸终于看向她,里面有着复杂的神色,像是百转心思,又像是百感交集,他的唇轻颤着,令她看得入迷……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想起他的唇,薄薄的唇瓣有点冰凉,却会很用力的压住她的唇,表达他强烈的感情……
说什么只有兄妹之情,哥哥会这样吻妹妹吗?
第一次的吻,还是他主动的,就因为那个吻,她才明白自己长久以来,为什么看到他时,心跳会变得好快、会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来她早已爱上他了!
这份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是经过长久慢慢的加温,一点一滴存进彼此的心房里,用漫长的十年,焖熟这道“爱”的人间珍馐,结果……
他却把它倒掉了!
这真的好伤人!不,她要他记得当初那个吻!
顺着袖子摸上去,直到他的颈后,把他的头拉近,晶莹的瞳眸定定的看着他的唇,微?自己的唇瓣靠上去……
他的眼神迷离了,像被法术定住似任由她摆布,也情不自禁的开?双唇,准备迎上她的吻。
她感受到他的呼吸……
骤然,他伸手扯下她的手臂,宛如逃避毒蛇一样的跳开。
纪萱彷佛被他打了一个大巴掌般的错愕、羞愧。
他脚步不稳的扶住椅子,急促的呼吸着。
沉默像大钟一样震聋了二人的耳朵。
好久,久到她觉得自己已经站不住,要倒下了。
他张着冷静下来的双眼,不带感情、咬字清晰的说:“老佛爷已经为我指婚,今年年底新妇就要进门。”
“轰”地一声,纪萱彷佛被雷击中,将她由里到外烧成死灰,不成人形。
她的天空崩溃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拼凑起来,还给她一个完整。她咬紧牙关,捏着拳头、屏住气,挺着腰用力抬起腿走出书房,走出明道斋,走出花架,然后──
昏倒在紫藤萝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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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德国军队的指挥部。
将军正在听暴跳如雷的副官报告。
“那个什么混帐王爷,竟然第三次命人将我抛出大门,还把我带去的名贵瑞士咕咕钟丢出来砸坏,气死我了!”
将军抿着嘴,艰涩的问道:“他还是拒绝?”
副官抹抹脸上的汗,“对,没错,他差人告诉我,萱格格已经和别人定亲了。”
将军一脸阴沉,半晌,吩咐他下去休息。
“将军,他给我们德军这么多次的难堪,我们还要忍下这口气吗?”
将军咧嘴笑,一张脸显得更可怕。
“这怎么可能?这笔帐,我一定会讨回公道的!”
端王府来下聘了。
十二大箱笼里装满各式各样的定金和定礼,金块用红纸包着,满满一箱,还有全身穿戴的首饰、钱币、彩绸丝缎、礼饼礼烛……等等,每一种礼品上全写着喜庆吉祥的话,看得人眼花瞭乱。
纪萱转过头去,根本不理睬下人们满头大汗的将所有东西搬进她的绣房。
“格格,所有东西全在这儿,您要不要点点看?”仆人恭敬的说。
“不用!把能吃的东西全拿去给府里的人吃。”她头也不回的回答。
仆人愣了一下。“格格,奴婢们担当不起,这是您的喜饼,带有很大的福气,奴才们不敢造次。”
她挥挥手,“拿下去,全分了!我说给你们就是给你们,我作的主,没人可反对。”
仆人忙不迭的道谢,把那二箱山珍海味的食品和喜饼全抬走了。
等屋里只剩她时,她才冷冷瞥向那些礼品。“等着吧,我会把这些东西全退回去!”
推开窗子,看着晴朗的天空,节分已接近溽暑,到处都是又闷又黏的热气。
她拿出手绢,轻拭脸上的汗。
自从那天他狠心说出要娶别人之后,她的心就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得到他,要他一辈子心里都牵挂着她,无法忘却,绝不让他有机会再爱上别人!
这次,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被动的让他轻易伤害。
现在聘礼都送来了,该是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来人!去向九王爷禀报,我要见他。”
过了会儿,侍卫一头汗的回来答话,“回格格,九王爷出府了。”
怎么会?不是刚来下聘,他要负责接受,怎会不在府里?
“王爷什么时辰出去的?”
“回格格,听说刚走的。”
“知道了。王爷一回来,就来通报。”侍卫答应后退下。
谁知这一等,等了大半天,仍无回音。问司马的仆役他是不是进宫了?他们说看王爷的穿戴不像是进宫。
那会去哪儿?她气馁的甩着手绢。心里气他也气自己,已经没见他许久了,一点也不难过;怎么才想见,就变得如此不耐烦,恨不得立时立刻就见到他。
直到二更天,仆人通知王爷回来了。
她气嘟嘟的来到明道斋。
才走进明道斋的四合院大门,就看见一堆人忙成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慌乱成团像什么样?”她出声叱喝。
步云连忙上前行礼,“回格格,请恕罪,属下们正在清理王爷,所以乱成一团。”
“这是什么话?清理王爷?王爷为什么要被你们清理?”
“格格,因为王爷喝醉了,吐了一身。”
她睁大双眼,不怒而威,让他低下了头。“喝醉?为什么喝醉?你们又是怎样照顾王爷的?你在做什么?”
“卑职该死,请格格息怒!卑职劝过王爷,但他不理会,所以……”
“所以你任他喝成如此狼狈?让开!本格格要亲自查看他的情形。”
步云上前挡住,“对不起,格格,王爷交代过,不让……不让任何人进他的寝房。”他低头咬着牙说。
纪萱柳眉倒竖。“王爷都成这样,你还敢阻挡我?”
“请格格见谅,王爷此时正在更衣,不方便让格格入内。”他一步也不让的挡住她。
“你!”她怒目而视,但步云完全不为所动,仍坚持不让。
她只得拂袖而去。
“格格,请让奴婢们为妳提灯……”
“不必!”她恨恨的走出明道斋。
才走出来,她就往旁边的花丛中躲去。
真是天助她也,她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这样一来,亦谦休想赶她出嫁,不得不将她留在身旁。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只是……这个主意有点卑鄙,她做得到吗?咬着唇想了半天。不管了,为了得到他,不把他拱手让人,就必须鼓起勇气去做,管它卑不卑鄙!
她耐心的等候,等到所有人都撤走,四周恢复了平静,她才又悄悄的接近。
伸头从墙上的窗架探看。
槽!步云还守在外头,这该怎办?
正在犹豫,有人正巧走过来和他交谈,二人的脸色凝重,像是讨论的问题严重,不容易解决。
须臾,步云和那人双双离开。
纪萱见机不可失,立刻蹑手蹑足闪入亦谦房里。
房里只有一盏小灯,她拿起来走到内室的寝床前,放在旁边的几上。
轻轻的掀开纱帐。
亦谦苍白着脸,沉睡着。
她缓缓的在床沿坐下,双眼一瞬不离的看着他的容颜──那对黑白澄澈的凤眼紧紧合着,连嘴唇都失去原有的红润,靠近些,还闻得到他的呼吸之间带着浓浓的酒气,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喝了有舒服些吗?
“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有那么难吗?”她低声说着,轻抚他的脸颊。
“我打定主意绝不离开你,偏偏你这个保守耿直的个性不会答应我的要求,我只好出此下策……”她直视他好一会儿后,才开始动手。
扯下头上的两把头,弄散长发,接着一口气将全身的衣物脱掉,只留贴身的衣裤;再把所有东西全抛下床,弄得很像匆促之间扔下的。
转身上床,将盖在他身上的锦被掀到一旁,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
幸好他穿的是里衣裤,很容易就解开……
她的脸愈来愈热,还不住的冒汗。
他的外表看来并不魁梧,怎知衣服一脱,竟是肌肉结实的精壮身材!她羞得把脸转向一旁,不敢细看,最后闭着眼将他的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