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别为我哭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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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难过一起睡,一起住,没有你的日子我没有了幸福……”
猛然有歌声传来,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詹天的声音,我在原地蹲下,双手掩面,为什么要唱这首歌,为什么要在最后时刻勾起我的心酸呢,我亲爱的,亲爱的,最爱的詹天…詹天…詹天…詹天……,这两个字真的要我痛一生吗?
“穿你穿的衣服,穿你穿的鞋子,穿过每条马路想做你的影子
看你看过的书,看你看的电视,想着你沉睡的姿势,我就是喜欢我为你做的事,这就是我想你的一种方式,记得你说过,这样很有意思,你说的,我都在乎
没有你,没有你的城市,我变成一个没有爱情温暖的男子
很想你,很想你的时候,你是我心里静静轻轻呼唤的名字
没有你,没有你的城市,没有人在我临睡之前跟我说故事
很想你,很想你的时候,我在纸上画满许多你的样子,你的样子……”
我终于听不下去,终于冲下楼,一路冲出酒店。并且,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听这首歌,只要听到就会掉眼泪。
我慢慢走向酒店的隔壁街,走至理想国广场,那真是一个理想国,市长名的命甚有水准,我苦笑。长长的石头路面好象没有尽头,忽然整个世界很空旷,就像一辆停在某一站的火车。四周野草慢慢,草的后面赤地千里,无限贫瘠又无限开阔。仰起头,天高云淡,我张开双臂,风吹过我的头发。
我闭上眼睛,想象天苍苍,野茫茫的豁然,纵然内心再荒芜,风总会吹过大地,扬起尘土,带着植物种子的颗粒飞翔,一点点生命的生机总会有的。
我希望我能解脱。我希望这次是真的解脱。但很快,我又想起就是在罗马墙下,詹天说,咱们都还没有长大,他那独特的淡淡的无奈。
他说,乔竹,我是真打算这辈子就娶你当老婆了。他说的,我都记得。
我也忘不了,我从他眼里看见的忧伤,一刹那的忧伤,就像他一辈子都要这么忧伤了一般。
任子建追来了,他在罗马墙下与我拥抱,我拉扯着他衣服问他:“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相爱到老呢?!”——“我们”自然是指我和詹天,任子建疲惫地说,“我也曾问过一个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相爱到死呢?!”
我抬头看他,看来,全世界不只我一个人傻瓜。这个世界上,或是恐怕已经没有相爱到老、相爱到死这种事了吧——又或是我和任子建都不够幸运,都没有那种福气?!
过了好半天,我们同时说:“我们回北京吧。”
大年夜家里一派喜气,妈妈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电视,虽然春节晚会已沦为有点白痴的节目,但它的意义犹在。老爸正在和几个老友在客厅聊天,从布什到伊拉克,从安南到卢旺达,在北京的日子买《卢旺达饭店》的CD回家看几乎流泪。世界总不太平,我们这些小人物的爱恨又算什么呢。
我一个人在房里整理东西,一方面我要回北京了,一方面还有半年我就毕业了。翻出早就签好的同学录,詹天的那一页,他的字写得不算漂亮,但干净。他写道:让我们在西班牙的月光下,一起变老吧。
闭上眼睛,数三下,不要哭,这两天我已哭得太多。
我们从来没有正式分手,除了8个月前,在寝室,我看见他和小六搂在一起,我当时的震惊至今依然余震未消,事后想想小六真不是一般人,当天她像看戏似的,稳操胜券。她奶奶的,她就那么自信,我和詹天三年的感情居然抵不过詹天和她不足两个月的火热。
算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12点的时候我给小三、二宝,还有一姐发了祝福的短消息,她们很快一一回复我。一姐居然正在北京,我们相约我回京后见面。给任子建打电话,他正一个人在酒店楼下,看他可怜——其实我更寂寞,“年夜饭后,我去找你。”我说。
吃完饭已是后半夜两点,本来爸妈不放心我这么晚出去,但因妈妈对任子建印象极好,加上他又是我上司也就极力怂恿老爸放我去了。
街上正在放英文板的《吻别》:“藏身于雨雪之中,努力忘记,但我怎能就这样离去,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买了罐热茶拿在手里,不巧路过詹天的新居时,忽然发觉他与我已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从此萧郎是路人,第一次明白何谓“岁月长,衣裳薄”。
那一晚我和任子建彻夜长谈,我第一次知道他曾有一个女朋友,却也不意外。他说他很爱她,今天依然很爱她。她为了追求离开,他也就不得不放手。
他坦白说:“她是个物质要求很高的女人,我有时也想,如今已有一定经济基础,或许是时候可以去找她了,但总是下不定决心。”
现在都市爱情故事大多如是。
那一夜我们走了很久,全日时店里一直放着,放着:“这么多的人在这世界上,请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像你一样的女孩,将我留存心间,与你的灵魂相伴。在我老去之前,给我你的手。问世上情为何物,在我们彼此离开前,问奇迹上演。他们说没有什么可以天长地久,我们也能此时相守,现在或者永不回头,请带我远走高飞……”
初二我们就回了北京,爸妈很不舍,但我毕竟已是有工作的人。机场,他们一再感谢任子建对我的照顾,并拜托他继续照顾我,我就哼哼地说,“说不定是谁照顾谁呢。”
回京后公司无大变化,除了董事长的秘书赫敏辞职,我笑任子建少了一个仰慕者。而我也立刻有了新的工作,是和一个体育杂志搞联盟,我们要合作搞一个特色栏目,是一些天马行空的体育文章,还要拍摄成体育故事,类似中央台的几档节目,但首先从纸上开始。
我们联络了不少写手,这个年代,找什么都难,就是找写手,满世界都是。
文学圈子不大,希望成为其中一分子的人不少,挤得爆乎。可惜,一周内看了不少稿子,却没有太满意的。我急性子,看见这种状况,索性心血来潮自己上阵。以一个西班牙网球手为主人公杜撰了一个故事。
又是西班牙,那真已是我一生的情结。
我传给任子建的稿子如下:
江湖
费雷罗挥了挥手中的长剑,无风呼啸,树叶倒是落了一地,却已是二流的功夫,大不如前。我老了吗?这个失意的男子轻轻问自己,不是,是倦了。这个江湖,已不是我的江湖。
在最好的年代,他成了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却是孤独一人;在最坏的年代,他不堪一击,被无数无名小辈挑落马下,盟主之位拱手让人不说,更几乎送了命,仍是孤独一人。
下月就是冷山论剑,躲是躲不掉的,上路吧。
风餐露宿是早就习惯的,很小就是这样了。去冷山也不是第一次了,希望,也不是最后一次。怕只怕这一躺凶多吉少,很难有命回来。丐帮帮主罗迪克英雄出少年,武林新一代至尊天王费德勒一年来所向无敌,武当掌门休依特的无坚不摧功听说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自己的古墓派却是人才寥寥,整天人在花丛过的师兄亦不见人影。当然,他不怕死,对于一个活在刀刃上的人,死是世上最近的距离,不须一寸。
大漠还是那么宽,白森森的骆驼骨走上一会就是一堆,有的陷在沙中,有的露在风中,整个世界,除了天,就是沙。大漠的黄使天逊了色。
走了半天路终于见了片山崖。沙漠的落日是地球上最美的景色之一,费雷罗却无意欣赏。天快黑了,先进山腹再说。走过风口便是山洞。就是这个山洞,日后,成了他一生不能回避的回忆。
他一踏水山洞,赫然一把剑指向他的喉咙,要他的命,不须一寸。手中的剑来不及出鞘,费雷罗已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有的人除非不遇见,一旦遇见就不可能不爱,眼前的女子便是这样,一席红衣,美若天人,60分之一秒,费雷罗知道自己完了。
费雷罗一贯轻言轻语,从容淡定,生死关头也不例外,“我只是个路人。”他说
“也是个剑客。”女子望了望他手中的剑,人已没落,剑却仍是一等一的好剑。
“那又怎样?”费雷罗饶有兴趣地问,“要么今夜帮我杀一个人,要么现在我杀了你。”女子的话好像裂开的冰,锋利无情。
“看来我只能选择后者。”
沙漠的夜冷得像个冰窖,怕是月宫中也不会有这样的寒天。从霞光万道到星斗漫天,女子不曾说过一句话,两人并排坐在山腰避风处,费雷罗望着女子的侧面,那样美又那样冷酷,忽然心生惋惜,脱下黑色的披风给她披上,她也不曾说一句谢谢。
直到月亮消失,女子忽然起身说,“我们要杀的人来了。”,费雷罗懒懒地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山谷。夜风刺骨,女人美丽不是万能的,却总是有好处的,比如此时,费雷罗本可以反悔,本可以全身而退,他却决定帮她。
夜里的沙漠也是美的,一阵马蹄声传来,天啊,来人竟是费雷罗的同门师兄,萨芬。“他,他就是你要杀的人?”费雷罗问,“不,是我们要杀的人。”
不等费雷罗问一句为什么,江湖恩怨也很难说得清。女子已纵身一跃,一剑朝马上的萨芬刺去,“库尔尼科娃。”萨芬惊叫一声跌落马背,像是西域的名字,好美。来来回回中,俩人一个眼冒怒火,一个能闪则闪,站在沙丘上的费雷罗已看出些路数,女子一心杀萨芬,剑剑凶狠,萨芬却不曾还击。直到萨芬终于躲闪不急,一道剑光划过萨芬的胳膊,划出一道鲜红的口子,血染沙地,萨芬才拿出看家本领。
峰回路转,女子显然不是萨芬的对手,萨芬也曾是兵器谱上排在头三位之人,怎么可能打不过一名女子,虽然她这等美丽,美丽却也不是永远的武器。
费雷罗站在一旁,想起自己半生人希冀,风光过,沉寂过,也曾是人口中的笑柄,想来的确不如师兄活得精彩,这库尔尼科娃怕是又是他的风流债。如果说费雷罗一见了这女子,便对她生出了一股惊叹的爱意,也绝不为过。此时此地,他心中也不住地在骂着萨芬,萨芬是一个什么样的傻瓜!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知道,萨芬,这个他一生最好的朋友,他和他有着根本上的不同。他可以忍心离开像库尔尼科娃那样的女子,费雷罗自信为了库尔尼科娃可以牺牲一切如果库尔尼科娃对他的感情,如她对待萨芬一样的话。她的每一剑都那样用力,都带着那么深的恨,然而,正是那句话,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忽然,一阵沙扑面袭来,费雷罗眼看着萨芬的剑刺向库尔尼科娃的胸口,不,她不能死,那一刻费雷罗只有这一个念头,他冲了过去,结果,剑刺入了他的胸口,结果,血染白衣。
库尔尼科娃不可思议地看着费雷罗痛苦的脸,接着又不可思议地望向萨芬。
“费雷罗…”萨芬呆住了,费雷罗淡然一笑,“但愿我挨的这一剑能令你们放下手中的剑”,一个是用了十年交心交命的师兄,一个是用了不到十秒种就爱上的女子,他又能怎么做?
“为什么?”,这是费雷罗见到库尔尼科娃起,她说的第五句话,也是唯一一句带着感情色彩的,“不为什么,只因为,这世上有一件事叫一见钟情。”费雷罗说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生死天定,老天你打算怎么做呢?你打算要他生要他死?萨芬眼望苍天,可是苍天不语。
……
从来不曾见任子建那样的神色,他也从来不曾那样夸过我,他把我叫去办公室说:“你是天才。”
就这样,杂志创刊号那一期上采用了我的稿子,新年头一份工作圆满完成。主编要我继续写这个连载,我却再也不肯,“写东西本不是我的强项,我负责的是策划宣传以及和电视接轨。”
他们只好找写手写下去。
二月的北京,北方的春天总是刮着温吞吞的大风,风中夹着土腥味的砂砾、或是泛着干草香的春泥。每每一阵风吹过,留下一片混沌的漫天尘土,那是著名的沙尘暴。一天下班后,我像一个阿拉伯妇女一样,翻出丝绸面料的淡紫色纱巾包住整个头,遮住脸,只留眼睛露在外面,看着这个患得患失的世界。
我先去超市买了下一周的牛奶,然后又买了点密封的蔬菜才回家。不料,任子建正在我家门口。他要我把东西送回家,陪他去吃饭。我问他怎么了,他笑而不答。
去了离我住处不远的西餐厅。聊了半天,他才说,今天是他的“她”的生日。骤然发觉面前坐着一个情圣,原来世上还有痴情的男人,真是怪异,就像原来世上还有独角兽,突然出现在眼前。
回忆相识,他说,“看了你的稿子,我想问你,你是否真的相信世上有一见钟情?”
我回答:“是,虽然没有发生过在我身上,但我是相信的。事实上我和詹天也有点那个性质,虽然我们没有那么轰轰烈烈。”我这么说的时候任子建就笑,他说,他对他的女友便是一见钟情。
我喝口酒:“但丁对比亚翠斯也是一见钟情,并钟情一生。”
“当时她和同伴在餐厅吃饭,我向她走过去,我称赞她的美丽,我问她要电话号码,我当时也很年轻,也很冲动,这样的事,怕是只有20几岁那几年才会做,只有20几岁的人才会做。
现在的我,”任子建眼光望向另一侧:“有时我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一生,这是真的,但看得见的未来是可怕的,我指的不全是爱情,而是更多的内容。我希望每天不同,将来不可测,然而很多东西仿佛已经成了形。
自然,我不确定明天去哪里,后半生去哪里,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境,去哪里都是一样。”
苦酒醉心的刹那,所有的伪装忽然全盘崩溃,他低下头,我不知道他是否眼中有泪,我只是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我的眼泪在这一刻竟然有些不能自抑地红了眼眶。
只不过是伪装。原来每天每天,那个公司里有用不完的精力,用不完的笑容笑对所有人的任子建,只不过是伪装着过着每一天。
“还记得她走的那一天,我在楼顶天台上吹口琴,后来我的哥们于宇上来告诉我说她已经走了,默然片刻,我又吹起口琴。我觉得,身体变得很轻很轻,生命对于我,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
听着任子建的话,我甚至好象都听见了那断了又起的琴声,那默然的表情、那凄切的曲声,那失落的人儿,真正叫做心如死灰。
那以后的任子建,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