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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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阵雨来得快去得快,大约半个小时后,暴雨急收,天气突然转晴,而这时,已经近五点半了。我从屋檐下重新走进清新的街道,再次满含期望地观望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不得不承认,李子峰不会来了。我手提着被雨水冲过的小包,无精打彩地向着来路走着。我暂时不想乘车,因为在最后一刻,我仍然抱着一丝期望,希望他能在赴约的路上看见顺着来路走着的我。
我走了几乎一站地了,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半干了,但是仍然没有李子峰的踪迹。前边是一座刚刚峻工的大型建筑,巨大的广告牌上是一幅美丽的草原图。我猜想这座建筑一定是一个奶制品公司。在它旁边是一座豪华宾馆。就在我失望至极,并准备寻找车站坐车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似曾熟悉的人影正从这座宾馆里走出来,然后走到一辆车前坐进去开走了。
这是个似曾相识的车号。没错!是我们单位的车,而那个人是我们局主管人事的副局长——孙旭!
我脑中一下子有了答案:李子峰一定在这里开会,才把约会定到这么远的地方吧!然后我就给李子峰找到了没有赴约的理由:一定是会议临时没有开完,他才没有腾出时间赴约。
我为自己的发现而欢欣鼓舞起来,身体的劳累和精神的萎靡顿时也烟消云散,我迈开轻捷的步子,快速地走向宾馆,希望能证实这个判断,并且找到李子峰。但是当我迈进大厅,走向电梯间,等着电梯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常天丽!
尽管我对这个女人一向存着极端的厌恶,但是在那一刻,我还是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打算问一问会议的情况,顺便打听李子峰。但是当常天丽看见我后,我发现她白皙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特别是当我问她是不是开会时,她却支吾起来,而且一脸的尴尬。
她告诉我正在开会,然后又说,没有,接下来又说会已开完了。从她脸上的神态和结结巴巴的口气我似乎明白了我的处境:这是我最不应该出现的时间,我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事情。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就在我俩尴尬相向时,后边一位身穿天蓝色制服的服务小姐几乎是一溜小跑向我们走来。然后,她举起一个身份证样的东西冲着常天丽说,女士,你的那位朋友将证件掉在房间里了。
我与常天丽几乎同时下意识地望向那个证件,一眼看见那个照片正是我们的副局长。接下来,常天丽的脸红透了,像被人重重地掴了两巴掌。而我像一个偷看了别人隐私的小人,也不自在起来,似乎自己做了更见不得人的事。那时候我恨透了自己,因为我总是在关键时候,面临突然变化没有应变能力。我想向常天丽表白说自己不是故意到这里来的,也没有恶意,但是我听见自己拙嘴的解释越描越黑,我说,我就看见你了,别人都没有看着……
几乎在我的话刚出口时,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自己:
蠢猪!
22
这个倒霉的午后,我不但没有等到李子峰,反而遭遇到一件极为尴尬的事情。尽管那并不能证明什么,更不能仅凭这些便肯定常天丽与孙旭副局长有什么事情,但是我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和猜疑。在我对自己的无聊想法感到可耻和难为情的同时,这件尴尬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像一团乌黑的云笼罩在心头。但是,每当我仔细探究这件事情,这团乌云便又像水中映下的影子倏然消失。我了解常天丽,假如她与孙旭之间真有什么,那么她绝不会任我这出其不意的发现轻易结束。既然如此,她会采取什么措施整治我,那将是我难以预料的了。每想到这里,我便忧心忡忡、惴惴不安,我怕她,尤其怕她从暗中射来的毒箭,这种暗箭既无法预测,又无法预防。虽然我知道自己不会给她透露出去,但是,我又不知道如何向她做出这种保证,或者去告诉她我没有多想。那样的话,我就真得成了一头蠢猪。
我与李子峰的关系仍然不咸不淡地维持着,李子峰在向我解释了原因后,又恢复了我们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我一边努力有意识地从身心上消除于致的影响,一边等着与李子峰再次相约的机会,等着李子峰再次帮我联系出版的事情。就在我一心一意地盘旋着这两件关乎我的生活和工作的大事时,我再次感到了周围的变化。首先是周铸文对我的态度。原先周铸文是办公室里与我关系最好的一个。所谓的最好并不是指我们的私人关系,而是我们的脾气和秉性极为相近。他不但与我一样不善与领导相处,而且与我一样清高和自傲,这使我们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待人接物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但是,不知从那天起,周铸文突然不再愿意搭理我,即使偶尔接我的话茬往往又带着明显的讽刺和鄙视。然后我感到了杨菴对我态度的变化,甚至资料员瞿红、打字员陈楠等。我猜不透是我与李子峰的恋情让人发现了,还是其他的什么事让人误会了,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一时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当然更无法确定应该怎么做。
既然无法向别人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更无从解释了,因此,我只好用那句人人知道的名言安慰自己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吧!只要良心无愧就行。我与李子峰都是单身,我们有资格谈恋爱甚至结婚。我很功利地告诉自己说,我现在在乎的只有李子峰一人,在乎他对我的感觉和态度。
李子峰出差去了二百里之外的山野小镇开会。在周五的中午,他突然打电话问我,是否能安排好儿子,晚上去他那里相聚,共度周末。我别无选择,一口应承了下来。因为这是我验证自己长时间心理调整后是否能接受他的好机会,也是我唯一可以催他帮我联系出版的机会。放下电话我便坐车到了儿子的学校,并给儿子做了解释和安排,在儿子的允诺中,我搭上了去小城的长途汽车。
秋天的午后,天高云淡,不时有排列齐整的大雁像一队黑色的骑兵掠过头顶上空,消逝在南去的云层里。大地一片成熟的色彩,使昏昏欲睡的我感觉像滑行在一个熟悉的梦里,我想起了家乡年老的父亲,想起了在父亲的背上走过的无边无际的金黄岁月……我突然感到胸中一片疼痛和烦燥,因为我还想起了第一次拘谨而羞涩、惶恐而不安地坐在于致身边去他家乡时的情景,那也是这样的一个季节。然后,我发现自己的眼晴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潮湿起来。我不得不承认,这么多日子的努力,我还是没有成功地将于致彻底忘怀。
两个多小时后,我终于站在了燕凤山下的小镇车站。眼前一片清新如洗的风景,满山的秋景被乳白色的云雾笼罩着,使多天来的压抑和不快一下子溶化在这如画的风景里了。当我四处张望着辨别方向时,一眼看见站在一颗蓬松着满树深绿的大树下的李子峰。他正在微笑着注视我。
说不清是这山野的风景使心情变得浪漫了,还是离开城市使人身上的束缚消失了,我们几乎同时高高举起胳膊向对方大声招呼起来,然后像两个兴高彩烈的孩子,毫不遮掩地向对方跑去。
下午,我们穿行在绿树掩映的山间小道,爬了两座小小的山头,在山间小溪的阵阵流水声中没有顾忌地说笑着,尽情享受难得的悠闲和轻松。自从与于致离婚后,我觉得自己的全部生活内容除了痛苦,便是无尽的奔波,似乎已经忘记了生命本身应该享有的快乐和幸福。当暮色慢慢从空中随着飘行的白雾悄悄浸染满山树木时,我下决心,我要接受这个聪明博学的男人,开始新生活。
晚上,我们没有随会议吃饭,也没有回会议安排的房间。他带我来到了另外一座小型宾馆。我们到达的时候,已过了吃饭时间,因而装饰别具风味的餐厅里就餐者寥寥无几。李子峰要了三瓶啤酒,到八点半的时候,我们已经喝了二瓶。尽管我酒量有限,但是为了李子峰的好心情,为了浪漫的相聚,当然在我内心深处,还有另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我希望喝得越多,脑子越糊涂,那也许使我更容易接受他,以免再出麻烦。
也许出于害怕重现那个夜晚的情况,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在结帐时,我以明早也许用得着的借口特意又要了一瓶啤酒和一罐饮料,然后提到了他事先订好的房间。那是一个很宽大的双人间,虽然硬件基本上一应俱全,但洁静程度还是比城市里的宾馆差了一点。但这种状况并没能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因为我所有的心绪又从刚才的快乐转成了惶恐,我担心我的表现不能让李子峰满意,担心自己心理上的障碍使我又跌入那种尴尬中。
李子峰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安,或许是为了缓解突然进入这一狭小空间后我们之间出现的紧张气氛。他突然将我手中的啤酒拿了过来,然后倒了两杯酒说,我们再喝一杯好不好?
事情一时间按照我的愿望在继续发展着,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感到自己正从刚才的惶恐状态中摆脱出来,并在不知不觉中,依偎在了李子峰怀里。如果我们一直像这个下午和晚上一样躲避着敏感的问题,糊里糊涂地继续着我们的游戏,或许我会在这种交往中慢慢克服身心上的障碍,彻底爱上面前这个男人。但是,我们两个或许都不是那种容易糊涂的人,更不是那种容易迁就错误的人,这都是因为我们都有着聪明的大脑和对自己不容忽视的责任心。于是过去预感的一切在我们之间就这样来临了。
我斜靠在他的怀里,眯着眼睛沉醉在他温情的甜言蜜语中,恍惚间像回到了青春季节,依稀正在做着一个恋爱的梦。一串串情意绵绵的话语在我脸的上方漂浮着,像一朵朵芬芳的花朵正在开放。在这样的梦境里,他问了我一句所有恋人和情人都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说,你爱我吗?
我没有犹豫,像往常一样,继续眯着眼睛不加思索地顺口答了一句,当然!
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满足的神情,而是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睁大眼睛看着我,回答!
我从沉醉中一惊,顿时像惊梦一样睁大了眼睛。几乎同时,不知是从他刚才的声音中,还是从他现在的神情中,感觉到了异样和一种难以猜透的东西。我来不及思索,只好努力装出一副迷恋的样子,答道,我爱你!
但是,就在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原来那种难以克服的障碍突然间像一只被抛进来的巨石砸进了我的胸口,我一时感到心慌气短,不得不强作欢笑,掩盖着脸上的尴尬。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命运注定的事情,不管你如何努力,恐怕也难以改变。尽管我努力改善当时的状况,并一时成功地取悦了他,还是没有制止住事情的恶化。接下来他突然站起身,再次重复了那个夜晚试图抱我进卧室的愚蠢动作。那个夜晚那种难受的感觉一下子清晰地重现了,我想起他瘦小的身材,想起他窄小的肩膀,想起他瘦骨嶙峋的肋条骨……我感到自己好像突然从热浪里掉进了冰河,几个小时以来培养起来的情爱一下子随着这种感觉丢失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找都无法找回。
我被他跌跌撞撞地放在床上,却沉浸在于致情结中难以自拔了。我听到脸的上方传来的喘息声音,他说,睁开眼睛,看着我,回答我,你真得爱我吗?
我睁开眼睛,注视着俯在身体上空那张清瘦的布满许多细小皱纹的脸,感到是那样陌生。我几乎忘了这个身体枯干瘦弱的男人便是当年曾让我钦佩和畏惧的领导,我甚至想不起我此次来会这个男人的目的,只感到身体里强大的排斥感像一阵激烈的旋风刮得我无法自持。当他突然将我拉直身子,再次面对他那从衬衣里露出的高突锁骨和旁边那两个深坑,以及蔫垂的皮肤时,我第一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冒出了一句让我后悔了好久的话。
我说,你会娶我吗?
形势突变,我刚才被动的局面一下子变成主动了。李子峰接连咽了两口唾沫,却没有回答出我的问话。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了,在四散飘移的酒精气味中,这种沉默显得更像一颗悄无声息的定时炸弹,似乎在孕育着一个可怕的后果。外边不知何时已经下雨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正在穿透窗户敲打着这种沉默,像炸弹的定时针在嘀嘀哒哒催着。我们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谁都不敢动弹一下,似乎稍微的活动会引爆这颗炸弹。
最后还是李子峰从沉默中挣脱了出来,他从床边走过,拿起沙发中间小桌上那杯没来得及喝的啤酒一古脑喝了,然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又喝了。我仍然纹丝不动地坐在床上,不知接下来用什么词来缓解这种尴尬,也不知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眼看桌上那瓶新开的啤酒越来越少,我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糟,越来越慌。当李子峰伸手拿起那只差不多只剩下一杯酒的瓶子,仰头准备对着瓶子喝时,我终于冲破自己的心理障碍,跳下床从李子峰手里夺下了瓶子。
我以为李子峰会向我大发脾气,但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突然踉跄着冲出了屋门。在我还没有确定是出去寻找,还是等待他时,他突然又进来了。这一次,他竟然抱了四瓶啤酒。
他放下啤酒,站在房间中央空地上,瞪着一双因为酒精喝得太多而显得空洞的眼睛说,你也来喝酒吧,不然我们怎么办?
是啊,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睡觉,我又无处可去,在彼此明白了尴尬的关系后我怎么办?于是,像一只病愈的动物,我小心谨慎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耷拉着脑袋坐到了他的对面。
一瓶酒很快在沉默中喝光了,当他打开第二瓶酒后,我感到了剧烈的头痛,而且胃里开始了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我不得挡住他伸来的酒瓶,拒绝再喝下去。他一反常态地抬起头,一扫斯文神态,冲着我大声吼道,怎么啦?利用够啦?
面对他突然的发难,我大吃一惊。但是我没有胆怯,或许这就是酒精的作用。我大胆地迎着他的眼光,也高声说道:谁利用谁?
你利用我!
他迅速接过我的问题,然后不加思索地说道,你利用我评职称,利用我出书,还打算利用我提职,对不对?
不知为什么,当他揭穿我的目的后,我的眼睛里竟然蓄满了委曲的泪水。但是到底委曲在什么地方我似乎又难以找到。尽管这样,我还是为他的指责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