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悲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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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忍。
周善成突道:〃 庄主,既然今日死期已至,老奴还有一事也不想再瞒了!老奴说了出来,死得也安心了!〃 文履良心中一震,道:〃 成伯,这话是怎么说来了?〃 周善成道:〃 庄主是否有想过六年前为何鞑子会突袭' 渡劫堂' ?〃 文履良咬牙切齿地道:〃 那全是因为一本并非什么武功秘笈的《炎黄针经》而起!〃 周善成又道:〃 那庄主可曾想过,旭烈兀又是如何知道《炎黄针经》这本书的呢?〃 文履良闻言,不由得心头重重一顿。
这正是数年来他始终也想不通的两个疑点。但听得周善成缓缓地道:〃 其实这一切便因为老奴呀!〃 文履良心头剧震:〃 什么?竟是成伯!〃 但听得周善成续道:〃 昔年老奴曾服侍庄主之时,常见您捧著《炎黄针经》研究,因而老奴便认定了庄主的武功全源自《炎黄针经》!〃〃文履良凄然一笑,道:〃 其实那只不过是本普通的医书而已!〃 周善成苦笑道:〃 可老奴却是湖涂呀。认定了那便是庄主的武功秘笈,您是知道的,老奴生性嗜酒,,经常出没於庐陵城各大酒肆间,有一次在酒肆间结误解了一名男子,自称思汉飞,老奴见他谈吐不凡,但似是个豪杰之士,於是一来二去与他混得熟了。一日老奴喝多了两杯,说起了天下的暗器功夫,老奴头脑发昏便鲽始对那思汉飞大肆吹捧庄主您的金针绝技,那思汉飞说:' 金针国手文履良的名头在下也是如雷贯耳的,保是以这金针做暗器之术,江湖上并不乏文履良一个,可为何文履良的能独树一帜呢?〃 〃 老奴便道:' 我家庄主有一本《炎黄针经》,其上所载的金针绝技冠绝天下,前无古人,後无来者,是以……' 文履良突插话道:〃 那思汉飞便是旭烈兀了?〃 周善成愧道:〃 正是,可惜老奴那时瞎了狗眼,在未弄清他的真实身份前说了这多胡话,以致於为整个庄子带来了灭门惨祸呀!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虽死一万次亦不能补过!〃顿了顿,凄然笑道:〃 呵呵,不过今日反正是一死的了,老奴说了出来,心中也好过多了,去得也安心了!〃 文履良心内绞痛,至此心中藏了多年的疑团总算是解开了,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昔年的一切全是因为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这又教他如何忍心去苛责对方?想起昔日死难的朋友兄弟家人,两滴浊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下脸庞。正伤心间,突觉得一只小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原来竟是自己的儿子文怀中要替他拭泪。但听得文怀中道:〃 好了,好了,中儿错怪你了,中儿再不说你是坏人啦!〃 须知文怀中年纪虽小,心思却极是聪颖,众人方才所说的话他虽听不全懂,但也听得出几份意思,况且一种与生俱来的父子天性令得他对文履良产生了一种亲近感,见得文履良流泪,便不由自主的上前替他拭泪。文履良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儿子搂入怀中,一连声地叫道:〃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文怀中望向母亲,但见母亲虽是泪流满面,但一股喜悦之情却是溢於言表。
看著这父子天伦的一幕,耶律仲行也忍不住举袖拭泪,提醒道:〃 中儿,快叫爸爸!〃 文怀中闻言,大声叫道:〃 爸爸,爸爸!赵复初在一旁唏嘘不已。
便在此时突听得屋外院落中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 文先生,在下司马中原特来拜会!〃 屋中众人闻言齐齐一惊。文履良更是暗责自己只顾高兴,忘了防范敌人了。但此际敌人既已进来,他也只能随机应变了,当下不慌不忙,放开儿子,眼看屋外天色已慢全黑,当下取了火摺子,将屋中的蜡烛全部点燃了。
周善成却是个火爆性子,一听得司马中原自报家门,竟是怒不可遏,提了长刀,暴喝一声冲出了屋外。须知司马中原身为汉人,却向蒙人奴颜屈膝,在江湖上实是臭名远播,武林中一些心怀帮国之士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周善成更是个疾恶如仇的人,是以一听对方名字使冲了出去。
司马中原本见屋中一片漆黑,也不敢冒然进屋。突见得烛火一闪,一个老头如疯汉一般持刀冲了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政权想说话,周善成已是当头一刀斩下。当此情况司马中原也无暇多解释了,疾退三步,哪知周善成紧追不舍,刀刀狠毒。避得数招,司马中原也不禁起了火气,心道:〃 你这老儿也太过无理,我若再避,倒显得我怕了你!〃 心念未已,右臂一探,已自背心抽出上只三尺来长的铁??,与周善城对拆起来。一时间只闻得〃 当当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二人兵刃相击,不时迸射出一连串的火星。司马中原与之斗得数招,虎口已被震得隐隐发痛,心下暗惊:〃 这老头好大的气力!〃 文履良、赵复初、陆伯承三人也不由自主的走到门口观战。但见二人势均力敌,斗得正难解难分。司马中原的臭名人人皆知,因而在场观战诸人自是期盼周善成得胜。但看场中情形,若无一方自动退出,没有千招上下,只怕胜负难分。
不知什么时候,文怀中也挤到了门口观看二人打斗。但见周善城一刀横斩司马中原腰身,司马中原立时右腕下沉,横??来格。岂料周善成这一招只是虚招,刀至半途,突然转向,由下至上,斜挑司马中原小腹。司马中原心中一凛,但他到底也是名动江湖的高手,应变之速奇快,一??直捅出去,这一招攻敌之所必救,周善成不得舞刀回防,司马中原的一??正好刺中刀脊。〃 当〃 地一声,火花四溅。
二人兵刃一碰,各自为对方的内劲所震开。周善成是〃 登登登〃 连退三步,而司马中原的身形竟如飞絮般在半空中横移了丈许,这才落下地来。这么一来显露出了他非凡的轻功功底,观战诸人也忍不住高声叫好。但同时亦听得文怀中喜道:〃 师父!〃 小小的身形如箭一般冲向了司马中原。
周善成甫一站定,便立时又挥刀冲将上前。不料刀至半途,突然文怀中斜刺里冲了过来,众人见状不由得齐齐惊呼,眼看周善成的刀锋堪堪便要落在文怀中的身上了。文、赵、陆三人站在门口想救也来不及,而周善成这一刀是尽全力所发,半途收招那是决不可能之事。眼看文怀中就要丧生在周善成的刀下了,文怀中显然也感到了死神的气息迎面扑来,竟吓得呆了。
便在这一刹那间,离文怀中不过尺许的司马中原大呼一声,扑了过去。〃 刷〃 血光飞溅。司马中原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当啷〃 一声,周善成的刀也跌落在地。然後便听得他呼道:〃 小少爷,小少爷!〃 口中喊著,双腿却早已跪了下来。
文履良第一个回过神来,口中大叫著,冲了过去。丁茹平在屋中听得众人的惊呼也知不妙,抢了出来。文履良奔近司马中原身前,但见司马中原正俯伏在地,背上已划了一道尺许长的口子,鲜血直冒,业已昏死过去。
文履良一把将司马中原的身躯掀开,但见儿子怀中正被压在底下,却是安然无恙,忍不住喜极而泣,一把搂了儿子道:〃 孩子,你没事么?〃 文怀中点了点头,一眼望见司马中原,忙道:〃 快,快救我师父!〃 说著一把扑在司马中原身上,大声道:〃 师父,你醒醒!师父!〃 周善成见小少爷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喃喃地道:〃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文履良见得儿子居然唤那司马中原为师父,奇道:〃 中儿,他是你师父么?〃 文怀中道:〃 是的,是的,一定是他!〃 周善成皱眉道:〃 小少爷,这人是个大大的奸贼!〃 文怀中立时怒道:〃 不是,师父不是奸贼,师父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他小小年纪学识有限,说来说去,形容词也只有很好二字。
文履良沉声道:〃 不管如何,他总算救了我的儿子!成伯,称将他扶进屋中上药!〃 众人闻言都进了屋。而文履良却又跳上了屋顶,但见四下里仍是一片元兵环侍,各自打著火把将四下里照得白昼也似。观望了一阵,发觉旭烈兀不在其中,想必是休息去了。则其余元兵因为一来惧怕文履良的金针,再者有丞相大人为质,倒也不敢乱来。文履良瞧了半晌,无甚异状,这才放心的入了屋内。
到得屋中,发觉耶律仲行竟端坐在屋内,不由得大奇道:〃 丞相,你现在已是自由之身,为何还不走呀?〃 耶律仲行笑道:〃 我若走了,外间的官兵便小了一层顾忌,如此你们的危险便多了一重,我如何能走得开?〃 文履良越发觉得耶律仲行与其他人不同,忍不住问道:〃 丞相大人为何如此著顾我等?〃 耶律仲行笑了笑,道:〃 先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那我说话也不须遮遮掩掩的了。请恕我直言,方今天下之事已成定局,赵宋之事已不可逆转。且不说别的,只说当今皇上,勤政爱民,使得当今天下百姓生少安乐; 倒也不失为一仁君; 这种情况有哪一点较不上前朝? 可叹世人百姓过於执迷;只认定了' 汉人正统' 的观念死理,其实依我之见,不论是谁做皇帝,只要能使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便是好皇帝,又何须管他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呢?相信各位今日之事无非是为了尊兄文天祥,文丞相的为人在下也是极钦佩的,但照如今朝中形情看来,文丞相只怕没有多少时日了,在下岂忍见一代名臣就此丧生,各位此番若能成功救出文丞相,只盼能就此收手在下助得了各位一次,难保能助得了第二次呀!〃 耶律仲行的声音并不大,但字字句句却如洪锺大鼓般敲在文履良心头。〃 且不说别的,只说当今皇上,勤政爱民,使得当今天下百姓生少安乐; 倒也不失为一仁君; 这种情况有哪一点较不上前朝? 可叹世人百姓过於执迷; 只认定了' 汉人正统' 的观念死理,其实依我之见,不论是谁做皇帝,只要能使百姓过上好晶子的便是好皇帝,又何须管他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呢?〃 这些话实是与他以往的观念大相悖逆,但细细品来,却也有几分道理。但他很快又想到:鞑子凶残成性,杀人如麻,我中原百姓无不对之咬牙切齿,难道这一切都可以不算了么?一时间心下一片茫然,周善成在一旁专心给司马中原上药,丝毫没有听进这番话,赵复初到义为赵宋王爷,这番话却是教他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的。一时间,屋中一片沉寂,只有明灭不休的烛火将各人的影子拉得摇曳不定。良久; 司马中原〃 啊〃 地一声低哼,醒了过来,文怀中立时大呼一声扑入他怀内,喜道:〃 师父,你醒了便好了!〃 耶律仲行也不禁大奇:司马五鴗侦紒绬懡牵浦卸氖Ω噶耍康韭碇性α诵Γ薜溃骸ā『么厦鞯暮⒆樱降茁鞑还愕难劬Γ ā∥幕持械溃骸ā∈Ω福擅茨忝客硪芍嫜剑遣幌爰卸矗俊ā≈谌颂梦幕持兴嫡饣埃巡碌溃涸此韭碇性敲刻焱砩贤低到袒持泄Ψ虻模墒撬裁匆饷醋瞿兀俊ā「魅诵牡咨鹄洗笠煌乓赏拧K韭碇性蛑谌丝戳艘谎郏玖丝谄溃骸ā“Γ戏虬抵忻β凳改辏氩坏匠嘶坏靡桓' 汉奸' 的名声外,竟是一无所成呀!〃 众人心头大震,但听得司马中原又问道:〃 文兄,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的黑衣人么?〃 文履良闻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惊呼道:〃 是你!〃 原来他方才看二人打斗之时,见得司马中原的武功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不觉间记起了六年前救自己的那位黑衣人。须知他这数年来,始终苦苦思索当晚那人是谁,但一直是毫无头绪,想不到今日这个疑团终也被解开了,更想不到的是原来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这个臭名昭著的〃 汉奸〃 。
司马中原点了点头,道:〃 当年我救你出来之後,见你昏迷不醒,便将你放在一间山洞中。由於老夫的身份不便汇露,所以并未留下任何让你追寻的线索。本来我打算将尊夫人也一并救出来的,可那时我见她躺在地上,还道她已被旭烈兀杀死了。〃 〃 後来尊夫人机缘巧合的竟来到了丞相府,老夫见她母子二人平安很是高兴。但想令郎身为' 金针国手' 的後人岂可不学武功,於是老夫便僭越替文兄教子了。老夫数十年来一直在大都城中对鞑子假意献媚,那全是因为老夫想刺杀鞑子皇帝,所以我才不惜教那鞑子王爷旭烈兀的武功,用意只是想骗得他的信任,好随时出没於皇宫在内,那样行起事来,自是方便得多。〃 顿了顿,叹道:〃 可惜老夫想得太容易了,旭烈兀决非等闲之辈,老夫也不敢冒然下手呀!不料今日令郎从老夫的身法上认出了老夫,老夫也不想多铸隐瞒了,这十几年来,我真是累呀!〃 他最後这一句〃 这十几年来,我真是累呀〃 确是发自肺腑,况且众人听他字字真诚,语气之中殊无半占作伪之意,无人敢对其话有半点置疑。周善成当下道:〃 司马镖头,老奴鲁莽了,这里向你陪不是啦!〃 司马中原笑了笑,又道:〃 文兄,在下这次得知文兄被困,几经思虑,这才赶来,依老夫之见营救许文丞相之日便在今夜呀!〃 文履良心中一阵激荡,司马中原此话确实不错,如今大都城中所有的元兵大多都集中在这丞相府外,而且忽必烈、旭烈兀自是专心苦思对付他们的法子,自然转移了对文天祥的注意力,大牢防守力量自是薄弱之至,的确是营救文天祥的绝佳机会。当下文履良交待周、赵二人好生防守,二人情知事态严重,唯唯称是。丁茹平虽明知夫君此去凶险重重,但她深知丈夫脾性,只得强抑心头情感,只说了句:祝夫君马道功成,救出大伯!
司马中原出得府来,众元兵都认得他与旭烈兀王爷交情极深,并未有丝毫喝问。司马中原当下选了一名身材与文履良差不多的士兵,带著他入了府内。那士兵甫一站定,便立时被文履良一刀了结。之後文履良迅速换上其身上衣裳,二人再度出得府来,众元兵丝毫未起疑心。而司马中原与文履良二人则直奔兵马司大牢去也。
不知何时高挂中天的一轮新月已被乌云所掩盖; 天边隐隐响起阵阵闷雷; 看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第五章兵马司大牢是元朝统治者专门用来关押一些重犯要人的所在,本来防守极是严密,但由於今日中书令丞相被协持之事,忽必烈将全城大半兵力全调往了丞相府外布防,再者文履良与司马中原二均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好手,所以二人闯入大牢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