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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无醉-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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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话。
  杜卧云转而又有些不甘。原本自己十分自负的一项本领,被人瞧得轻了,那人还偏偏是个才华闻名的美男子,倒是挺伤自尊的。心中才自悻悻然,觉察到身边的帝王无意识地抚弄着自己的黑发——他在琢磨事情或者稍微紧张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这么做,“莫相觉得这词曲呢?填得可好?”
  “甚好!”
  “好在哪里?”
  “好……”不知哪儿窜进一阵凉风,下头的人堪堪顿住了,捂嘴轻咳了几声,方才勾唇潇洒接道,“好在,芳心坚贞,留情忘情,是为正气女子坦率长歌,令人不由敬佩怜惜。”
  “是……不会……也许……”余承天垂首极低地含糊嘟噜几个字,突然仰了头,击案长笑,依稀是多年前那个狷狂王爷,“好,好,好!说得好!丽妃,你可明白没有?这词义之精髓,本非悲切春秋,而是淡然忘情。莫相不肯夸你,你可服气?”
  杜卧云的面色有些发白。
  那首词来自宫中。她原以为,那是寂寞宫廷,春秋易转,不得君怀而自悲伤嗟叹,孤芳自赏的落寞。却原来,原来是那个女人的词作。而后被自己编排成歌舞,取悦自己如今的天,如今的夫君……
  胸口的不忿变作了隐隐的热,因为那腔虚空的热,又堵塞了呼吸回不上话。直到对上座下那双深邃无澜的眸波,却陡然心神一凉,这才勉强含笑回道:“臣妾懂了。是臣妾班门弄斧。”
  “怀臣不恭胡言,娘娘恕罪!”
  其实在座的儒臣文士,自然也有能领会那词义的。不过当着承帝的面评说丽妃是非,却也是万万不敢的。听到这里想起丽妃歌舞之时,自己不辨东南西北色授魂与的情态,对视之间不觉有些讪讪。
  余非匆匆扫过四方,觉得时机到了,出言笑道:“禀父皇,孩儿听说惠敏公主雅爱书画。所以特别预备近日在府中摆宴,请出第一国手杜大学士与惠敏公主稍作切磋,以增进两国之谊。不知父皇可否应允。”
  “这是好事,朕当然赞同。”余承天始终在意地瞅着下头的白衣丞相,温言却是冲着李娉的,“惠敏公主初来历越,愿意赏玩些什么,不要拘束,告诉朕这两个儿子就好。杜大学士原是历越的御用文人,工笔花鸟堪称一绝,公主觉得这提议如何?”
  一直被冷落的李娉不知怎么话头就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刹那晕了满面的红霞。思忖着望向身边的莫怀臣,见他微笑颔首,她才轻声道:“本宫怎好意思叨扰长平王。不过杜大学士的画儿,本宫听说已久,的确想去拜望学习,不知方不方便打扰?”
  余非登时面色泛青,笑容不尴不尬地挂在脸上。余战乐见弟弟受挫,忙自己抓紧时机,“公主是历越娇客,自然都随公主之意了。不过杜大人近日病了,本王也甚是挂念,愿意陪公主一同前往探望。”
  余非只得抢着赔笑,“非也愿陪公主前往!”
  “那就一起去……莫大人以为呢?”
  莫怀臣也含笑,“如此,也好!”
  余承天还要再说什么,忽然僵住。就见他面色诡异地忽紫忽红,酒杯闷声坠地间,双手已经无法克制由上臂传来的狂颤,急命道:“今日……甚是尽兴,朕累了要先退席,你,你们好生招待着……丽妃……”
  “是!”杜卧云知道厉害,紧着勾手,一对小太监就默契十足地从后头扶了余承天双腋往内殿就走。看起来倒是姿态恭谨跟随在后,其实单手内劲充沛,根本是架着余承天出了宫宴。
  莫怀臣的清越语声自后头无波传来,“恭送皇上。”
  皇上一走,主心骨儿就没了。听说过承帝服用长生金丹的历越重臣们不免忧心忡忡,余战余非也做出沮丧担心的模样来,其实心内不过各自筹谋。
  宫宴匆匆结束。出宫时夜凉如水,李娉想着心事,没提防脚下多了一个岩坎,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莫怀臣在旁扬臂一搀,李娉被烙得微微一缩,低呼道:“大人的手为何这么烫?”
  莫怀臣从容收回手臂,安慰地笑道:“可能昨夜受了风,今天又饮了点酒。公主放心,休息一夜就没事了。”
  李娉一向有些畏惧这个说一不二的笑面丞相,嗫嚅了下也就不再做声。莫怀臣将她护送回竹院,交代妥了,才一人又往外走。
  察觉到柴青不远不近地忠心跟着,他就漫然摆手,“我没事。要自己去一个地方,天明之前就会回来!”
  果然去了整整一晚,回来时桃花眸子微染血丝,清炯犀利。
  头天他们正式得到了君王召见,天宇阁自然也就不是避讳的禁地了。历越的大小官员,远的近的,这才有了登门拜望的机会。从大清早,户部礼部吏部兵部,走马灯似的川流不息。一来呢,是为了和绍渊丞相攀个交情,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在刀刃上;二来呢,是冲着天下第一公子的盛名,倒要见识一下这男人是否真如传言那般文武双全才华溢世。
  莫怀臣对这等场合当然驾轻就熟自如得很,淡然迎来送往,气度翩翩。又直忙碌了一整天,早中晚都没来得及静下来吃顿饭。直到夜幕降临,柴青才亲自送来了热粥小菜,莫怀臣随意用了些,明明瞥见了一碗泛着股浓浓苦气的药摆在旁边,愣当啥也没瞧见,任它热气消失冷去了。
  柴青忍不住怀念起倾瞳在的日子了。至少那个时候,劝大人进药不用他绞尽了脑汁,可能最后还是只得一句毫无余地的“拿出去”。
  莫怀臣显是累了,话都不想说,安静地吃完就回了房。几声咳嗽透过窗页滑出来,令人心压抑地惴惴。一会子半点声息也没了,又更叫人不安。柴青正自端着热好的药束手无策,陡然视线如刃,堪堪凝向院中。当认清了来人,就皱眉口气就不大好了,“你怎么来了?”
  来人有些大咧咧地扇扇手,油胖的面盘也是瞧不上对方的神气,“老子乐意不就来了,难道还和你报告不成?”
  “别以为你的‘飞禅’厉害就万无一失,这里到处都是历越的人,你以为是你的酒肉江湖可以胡来的?”
  “啧!我瞧你是自己本事不济,缩头乌龟久了,啥都一惊一乍的。”
  “你……”柴青如虹飞掠院中,“你是皮痒!”
  来人闪身躲过了柴青凌厉的手刀,还是被气风扫到,袖子登时哗啦一声裂了半条口。他也来了气,“喂喂,把洒家闹走了,等会儿你就自个儿站外头愁这碗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更鸟,抱抱亲们。存稿无几,泪奔码字……
修虫,咳咳




☆、月夜难绝

  柴青一听倒住了手,浑身的劲气微芒也敛了,“以为你送去就管用?”
  鬼和尚可不像某人,随随便便站那儿伺候着,大人就会老实喝药。而且大人今日明显心情不佳,这个大大咧咧的东西再闯进去,肯定讨不到好。
  想到这儿就眯了长眼,“你成功,就少欠我一壶‘凝洌’!”
  鬼和尚倒铜铃大眼圆睁,“哈,你这小气鬼自己说的可别反悔!”
  “屁,我小气?当年要不是你贪杯误事,事后死活要谢我赶到给你兜了场大祸,鬼稀罕你那壶一万年都兑现不了的破酒。”
  柴青才说完,鬼和尚一阵风似的夺过他手中的药碗,抠抠光头赶紧往里走,“啧啧啧,算我怕了你了,一件事念了八百遍。不和你废话了,老子先进去啦!”
  其实柴青与鬼和尚,皆为武林高手,不过个性一静一动,被立渊公子莫怀臣先后收服做了左膀右臂。一个沉稳内敛规制有方,负责府内;一个粗中有细掌盖八方,游鱼江湖。二人对莫怀臣都十分忠心,可惜偏偏彼此之间八字不合瞧对方不顺眼,斗嘴抬杠或动手过招,只要是碰上了面,绝对是家常便饭样样都来。 
  鬼和尚要躲着柴青讨债,径自大喇喇进了屋,就看到大人背对着自己,仰头独对外头一弯玄月,颀长的背影清雅而定然。
  “来了?”
  “是。”
  “东西呢?”
  鬼和尚稍微迟疑片刻,放下瓷碗从怀里掏出一个紫金描花小盒,恭敬地递上,“徐长山那厮是我下的手,做得很干净。不过他那个老狐狸老奸巨猾,事先把暗格里的普生金丹都倒进血里了。我就,就来得及救这么几颗……”
  盒盖打开,里头十余粒金光灿灿的药丸,倒比浅银的月华耀眼。
  “他老奸巨猾?”莫怀臣略瞟了眼,深不见底的眸中精芒一闪,心平气和地问,“不是你又犯了老毛病,制住人先动用私刑图谋人家的秘籍美酒,却不提防着了道?”
  难道他有鬼神之眼,居然似曾亲临……
  鬼和尚登时着了忙,垂头丧气不敢对人,“属下,属下……”
  “本相需要一月光阴,你只弄来十八颗。不过看在还算坦白不敢抵赖的分上……”莫怀臣状似随意地挥袖轻拂,一股渤海沧浪般的气劲登时将鬼和尚的袈裟齐齐卷起,嘭地挥撞到墙上。
  鬼和尚跌下来闷哼一声,却单腿跪着不敢起,“属下知罪,再不敢了!”
  莫怀臣却平淡得好似刚才不曾出手教训,再问道:“另外一件事呢?”
  鬼和尚哪敢再造次,“属下幸不辱命!”
  “很好!”莫怀臣回了头,桃花眸子隐隐泛起赞赏之意,“遇到阻力没有?”
  “费了点事,不过还好我们这些年来明察暗访预备充分,那三家都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一个叔辈曾投靠过承泽八年的起义叛党,一个隐瞒了应试年纪骗得朝廷再试的资格,一个发迹前曾在妓院为了个清倌杀过一个人。现在只要不是逼着他们杀皇帝老子,估计为了保住他们如今的高官爵位,叫他们宰了自己亲爹都不会眨眼。”
  “哦,是么?那真可惜……”莫怀臣似笑非笑地弯唇,不知在惋惜什么,“这件事你办得不错,这是奖励!”
  扬手亮起一道青芒,在空中划过迷离魅人的光轨。
  鬼和尚不知就里转手勾住,等辨清了掌中莹莹流转的冰魄玉球就惊得犯了结巴,“寒,寒玉球?大人把这个给我?”
  “怎么,不喜(。。…提供下载)欢吗?”送东西的人就略挑了眉,语气倒是全不担心。
  鬼和尚愣了下,爬起来捏紧了那宝贝,“嗐”声充满了喜悦,“大人对我和尚的好,我实在无话可说啦,总之一句话,大人再造之恩,就是什么时候要我这条贱命,和尚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个爷们儿。”
  传说这寒玉球出自堰丘万年积雪的冰川,内里的冰魄寒灵沉淀千年,于普通人可以凝血镇脉,更能助自己净化体内火炎之气,化开多年来由于修习过于刚劲的内力对五脏六腑带来的损伤,让阻滞的修行更上层楼。他原以为这种东西不过是个不实的传说,不想大人不仅寻来了,而且还这么散漫就送给自己。
  鬼和尚的脑子,其实比长相要精明得多。这时候对着这位恩威并施生杀予夺的主子,心眼里头说不得只剩下服气。
  他本来就不像柴青那般讲究礼法,这会儿交代完了正事,就有些个放肆了。癫癫的手握了药碗,真气灌注半刻,就看那碗药咕嘟咕嘟的冒了泡。
  “大人,和尚我明人不说暗话。您今天好事做到底,把药喝了吧,我就不欠着那个小气鬼了!”
  莫怀臣已然转了身,衣影染着疲惫,“放着吧!”
  鬼和尚还不死心,壮着胆子打个哈哈,“我说吧,大人也不用为那女娃儿不高兴。不就是被人抱了一把亲了个嘴儿么,大人只要想,她……”
  玄风一渡,那人音似魔魅点过神经,“你说,什么?”
  鬼和尚登时哆嗦地满身麻皮,思忖着莫怀臣素日相待甚厚,豁出去了今天被罚,硬着头皮直捅捅地说:“和尚知道,大人从前天听说了那件事就不乐意了。早晓得大人对她这么上心,和尚我死也不会回来多嘴。我看呢,那个杜倾瞳虽然是个难得一见的尤物,不过到底是历越的人。现在大敌当前,大人要是为她分了神伤了身,我们下头的可怎么办事啊?”
  莫怀臣不由顿了顿,按着桌沿似笑非笑,“你们以为,我是为了一个女人?”
  “要不然呢?听说大人这两天不吃不睡的,昨晚上还彻夜不归,难道不是被那个女娃儿闹乱了心?”
  淡夜,凛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清寂的屋里忽然扬起一阵长笑,刺破了皎瀚夜澜。
  寒衣孤绝,纵笑狷狂。好似遗世愤剑终要出鞘而吟,一抹利芒,便扫却万顷血色。
  鬼和尚本是个不羁黑白的狂人,此刻却不免有些惊心地退了一步。
  “大,大人……”
  莫怀臣已经一甩袖,那般傲意孤冷,“你们不必多想,本相自有分寸。下去吧!”
  果然有些事,不能深想,不能想深……
  直到屋内重又静寂,屋里的男人才放任自己倒坐在软榻上,默按着郁痛的两边太阳穴,许久,都不曾展眉。
  月夜中但闻一声低叹暗潜,仿如虚梦,“你啊……”
  遥远的一隅,某个清灵的人儿就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望望看不到尽头的天外,“什么花儿开了么?”
  第三日,一向清净的杜府被一窝赶不得的贵客塞得满满的。
  杜君鸿在床上也躺不住了,恭敬地伺候着绍渊的惠敏公主和一左一右两位皇子,外加女婿司马性德。谈了一回画儿饮了一阵茶,看出来李娉腼腆,就提议自己的长女陪同着观赏府内历年收集之作。
  余非一听正中下怀,自然赶着凑上表现。大皇子余战原本对书画不喜,不过总不能放这个机会被老三得了公主芳心去。只得做和蔼状笑说机会难得,今日定要一睹公主真迹。
  李娉原本对两位皇子殊无好感,所以终于见着气质静雅的杜秋茗敛眸而来,心情却是解脱地一松,难得不扭捏地携了杜秋茗就欣然往画室去。
  莫怀臣才要随行,听到后头的杜君鸿客套地呼唤,“莫大人请稍等!”
  “嗯?”他恍然回首,视线晃过杜君鸿身后一直不甚起眼的幕僚打扮的人,又漫然飘开了,“杜大人有事指教?”
  “这,老朽不敢!”杜君鸿的目光在那眉目淡雅的白衣丞相身上逡巡一瞬,“不过老夫听闻丞相大人雅爱书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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