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醉-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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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段无知无觉的昏睡其实是这辈子最最疯狂的梦境么?
他努力地回想,可惜无从回味,心倒似乎在热烈中炸开了,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杜魏风竭力克制着,咬牙间露出两腮清晰坚韧的颌线。
如此心爱,如此珍惜,却又如此如此难以启齿。
可是他不悔,爱上这个女子,今生今世都不会后悔。
倾瞳安静地坐在他有礼的身前,不过淡淡嫣然。
杜魏风,我不说“谢谢”,不说“对不起”,因为你我之间,不必存有那些虚词。因为,我们是伙伴……
那天的雾气太浓,他们错过了彼此的神情。
六十一雾影凶兆
恼人的雾将白日都赶出了禹华城。
天宇阁内层叠的翠竹凝露为烟,缭绕的幽幽烟绿仿佛捏一把就能挤出青碧的水色。
李娉照例醒得早,心不在焉地在竹林间散步。一会儿,李娉漫然的步子停了,她揉了揉眼,几乎疑心竹林深处那个缥缈的白影是个幻象。那人恰恰回首,墨发黑眸,远看乘风生云,俊逸如仙,的确是绍渊丞相莫怀臣。
两人视线相交,李娉只好碎步迎了过去,欠身道:“莫大人起得早。”
莫怀臣也客气地颔首,俊目带着几丝倦色,好似一夜都未睡的样子,“公主早。”
两人由于身份性格,平日里原就少有交流,李娉不敢多问他什么,再随口客套一句,“原来大人也喜(。。…提供下载)欢晨间散步!”
莫怀臣却摇了摇头,“非也。微臣是在恭候公主大驾。”
“噢,大人找我何事?”
“如今时机成熟,今日禹华将有大变,微臣怕难以□护得公主平安。安排的人会带公主速离禹华,几日后微臣将赶来会合。”
淡淡的言语,犀利得好像能穿破雾色。
李娉不禁昏乱地退了一步,“什、什么?”
对面的人依旧是冰冽沉静的神气,睿智的眸子润黑光泽,“请公主恕臣隐瞒之罪。不过也只有如此,公主才不必嫁给余战或是余非。”
“莫、莫大人的意思是……”
“如果历越大乱,自顾不暇,公主就不必和亲,也不必嫁一个不想嫁的皇子。不是么?”他轻咳了一声,面色映着碧竹,有种异样的白。
李娉隐约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懂,不过眼前的男人镇定自若,似乎早已算定了百步千步,神魔般无所不能。而且,他并无敌意。咬唇想了想,她突然抬头望定莫怀臣,楚楚的小脸上第一次带了决意,“大人只要帮我找到一个人,我就离开。”
莫怀臣稍微顿了顿,薄唇弯起优雅清冷的弧度,轻声道:“就算找到了,又如何?”
隔着身份、国家、皇权,悬殊而遥远的情感,找到了又如何?
这个问题,李娉近日想了无数遍。那几日,那一段相处,因为骤然的失去而显得更加刻骨铭心、柔肠百转。
此刻,莫怀臣的冷静使得李娉一时情不自禁,胸中的答案便冲口而出,“找到了总要告诉他,我喜(。。…提供下载)欢他。很喜(。。…提供下载)欢很喜(。。…提供下载)欢,就算不能结为夫妇,就算是最后一面,至少让他知道,世上有一个女子这辈子都会爱着念着他一个人。比起无缘无故的永别,悔恨一辈子,遗憾一辈子,至少我有那一瞬间表达自己的机会。”
莫怀臣好像有些呆住了,片刻,微微拢了眉,忽然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捂胸一声接一声的咳得令人心慌,按住竹竿的指节拱突而青白。
李娉不觉急了,“莫大人,你没事吧?”
莫怀臣扬手,勉强匀了气息,“不要紧。”他深深望了李娉一眼,转身而去,“微臣会安排公主与他相见,不过,中午之前公主必须离开禹华。”
净衣如雪,飘动间卷动雾芒,颀长的背影却如斯孤绝而寂寞。
卧堰阁中的莲花开了,在水中一漾一漾,深艳的红悄自绽放,幽香还是顺着雾气蔓延到屋中。
寇天盘膝坐在榻上,两手却紧紧抵住前面那名女子的肩胛,真气的耗损令他的额上出了细密一层汗晶,他却持续将宝贵的修为不断地推入那女子的体内。
再瞧前面那个无力垂首的女子,鹅蛋脸,黛眉薄唇,端丽的面容没有半丝血色,呼吸也薄弱得几不可闻,颈下缠了一层厚厚的棉纱隐透着殷红——居然是自杀的杜秋茗。
一边的司马锦双手捂面,陷在椅中深深垂着头,一动不动,好像只在冥想。
司紫火媚陪在一边,也站了好几个时辰了。眼见着雾起愈浓,时间还是不断推移,比武的时辰也越来越近,都是心头焦急。
原来杜秋茗不光是司马锦的妻子,更是锦的心头至爱,这么多年以来,因为他不曾明确地说过什么,所以大家也就并没有将他娶的一个历越女人当真。可是当他昨夜抱着几乎断了气的杜秋茗失魂落魄地奔来卧堰阁,扑通给寇天跪下的那一刻,大家就都明白了。
他说:“她不能死,求……”
寇天没容他多说,就伸手接过了杜秋茗,“锦,她对你有多重要?”
司马锦抬头仰望自己的王,坚毅面容已不复战场上神勇的无畏,只是悲痛黯然,“失去她,如凌迟不能死。”
“没有她,你就活不了了?既然如此,本王成全你。”寇天似乎狠狠吸了口气,掌中的紫芒骤起,撞上杜秋茗的背心,吐出的真劲激得杜秋茗身体微颤。众人吓得心跳失控,他却游刃有余地扭头吩咐司紫,“还魂露。”
大芙国的三魂宝,两样有毒,还余一样,却是能白骨生肉的圣药,世上只存这一瓶。
杜秋茗已死,几乎已死。
甘露勾回了一缕清魂,寇天修习的百转真劲又是唯一能催化药效,为杜秋茗续命的内力。
寇天本就不爱过多的迂回。既然司马锦爱煞了妻子,他就不会让杜秋茗死。不光是为了司马锦这些年来的忠诚,还因为他欣赏司马锦不顾一切的痴心。因为今夜如若换了自己,他也是一样抉择——宁愿毁天灭地,也不会放弃自己所爱的女人。
因为拥有,所以保护,这逻辑如此的理所当然。
不过他爱上的那个女人,决不会自杀,而且很可惜,她也并不曾试图懂他。
杜秋茗身体实在太弱,虽然服了圣药,寇天只要止住引导的真气,她便血气立竭,难以为继。寇天只好如此不断催劲,一晚耗去了不少真元,胸腹间充沛的真气也隐隐淤滞。
朦胧雾气明晰几分,司紫再一次伸手探上杜秋茗的手腕,片刻后冷音似乎也轻松了些:“脉象稳了。”
寇天指尖一凝,吐纳间将真气缓慢从杜秋茗百骸千筋内抽回,拔出掌劲时他与杜秋茗都稍微震了震。手才离了杜秋茗的身体,就带着些颓然垂落下来。
旁边的司马锦一闪而至,已然接过了杜秋茗,火媚就势搀稳寇天的身体,朱唇清媚缠绵,“主人,你怎么样?”
寇天不过垂眸一笑,翻身下榻,眉间豪气如昔,“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司马锦查探了妻子的伤势,就将手中人儿交给司紫照料,转而单膝跪下,深深垂下了头,“我司马锦,代表司马一族,立誓从今日起永远追随凌王左右,终生伺候辅佐。若有二心,则天雷轰顶,尸骨无存。”
千金一诺,就是一世的无悔追随。从那一刻起,司马锦再不单单效命于派他潜伏历越的大芙圣女,而变成了新王寇天的忠诚下属。
染血无所泪,金铠战天下。得此一人,犹胜过取下千军万马。自古开疆扩土的霸主身边,怎能少这般的杰出之士?
寇天扯了扯嘴角,挥手命他起身,狭长眸间紫焰轻吐,“别讲什么虚套了,时候不早。安排好了她,我们就动身。今天若是误了我的事,一样是死罪。”
司马锦点点头,自去安置杜秋茗不提。火媚从旁献上一套缁黑丝衣,上头一颗玲珑的火焰珊瑚坠,烈得好似随时会燃烧起来,“主人,请沐浴更衣!”
“下去吧。”寇天独自浸入备好的药酒之中,好一会儿,木桶上白烟袅袅。草药药劲借着酒气沁入体内,他沉结的真气才运转回息。他转而用清水漂净,洗好了才眯了下魔魅的紫眸,随即一个起身,带着蒸汽的温水顺着令人赞叹的身体流畅滑下,滴滴答答的声响好听。长发坦然地顺着肩头往下蜿蜒,在肌肤上有种奇异生机的红。
净白棉衫裹身,扬手门开,任火媚与司紫鱼贯而入,一左一右将那质料精良的黑袍为他套好。红发束起,玄冠间一点沧珠,越显得卓尔不群。火媚才要将那火焰坠系上他的腰封,却被他移步避开了,转身推门而出,“可以了,我们走。”只留下似披着冥夜却令人感觉浓墨重彩的背影。
火媚在原地轻扬起一个苦笑,暗自捏紧了手心中自己佩戴了十来年的护身符。
两拨人马,在天宇阁外分道扬镳,一去鸳湖,一赴皇宫。
去鸳湖的人打马破雾,一路挥鞭疾驰。
到了鸳湖,雾气依旧极浓,丈外难以视物。不仔细看,根本辨不出湖心水榭上淡立着一个修长的白影。
黑衣首领哪还客气,丢□旁的随伴,轻点鞍佩,一个折身就点水飞掠,脚尖在绿水上点起一圈圈涟漪。涟漪未散,高大的身形已然落在水榭之中,与对面的白衣丞相堪堪只隔了丈许。
他收步而立定,负手望着对面恭候一阵的俊俏男人,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倒是来得早。”
对面那人不过微笑着,“是凌王很迟。”
寇天依旧不屑,“这么早来踩点,莫非你是怕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凌王可曾听过?”
“锵”,一柄青剑出鞘,雪刃寒光映着那人飞扬的眉。
“你选什么兵器?”
莫怀臣却不慌不忙地指了指眼前的一桌酒菜,做了个请的手势,“凌王何必心急,你我也算旗鼓相当的敌手。此刻雾浓人多,你我只管饮酒稍待,迟一刻再比又如何?”
寇天侧目望了望白茫茫的四周,只闻依稀浅浅的清波拍岸,他沉吟半刻就懒洋洋地靠上了那边红柱,“喝酒?你可是我对手?”
“凌王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亭内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均是一笑。
水榭外密密的枫林之内,隐匿着无数青峭——剑锋,刀刃,长戈的锐尖,还有一带细细如蝗群的冷星,是成百上千支箭矢。
齐齐的,准准的,对牢了那个隐匿在雾中安然的水榭。
千般杀机,只等兵戈声起,一句号令,便叫那水榭楼台连着两抹人影就此消失,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小莫和小天各有谋划,某言提前预告,会死人……表砖,默默爬走……
☆、皇城窥秘
倾瞳与杜魏风此刻却在宫中。
杜君鸿留书杜府,说承帝召见,字迹墨痕已干,显然已去了多时。
种种状况撞到一处,如今的皇宫怕是杀机四伏。他们奔波一场,却总是棋差一着,倾瞳不禁懊恼地顿足,“我要进宫一趟。”
杜魏风也没别的话,“我陪你。”
“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寻到爹爹带他出来就好。”
杜魏风已经寻了常穿的青衫,递到她手中就转身合上门,“你预备好了,我们就走。”
屋内光线稍暗,倾瞳对着镜中那张容颜呆了呆,一时记起自己“木华”的面具在莫怀臣手中,不由黯然。没有面具,只得简单易容,和杜魏风一路风驰电掣般赶到皇宫南门。她凭着自己的腰牌,入宫倒无碍,两个守卫却双戈交叉拦住了杜魏风。
倾瞳急忙解释道:“我们是一起的。”
守卫一丝不苟地摇头,“没有腰牌者,就需内殿手谕,否则不能入宫。”
倾瞳淡淡使了个眼色,杜魏风心领神会,伸手拍上那个守卫的肩膀,“那就……对不住了。”
话落之时,年轻守卫已经软倒趴下,另一个人惊怒举矛便刺,“你想干什么?”被杜魏风转袖带开矛尖,迅捷击中了后颈,也扑通一声脸朝下倒地。
倾瞳龇龇牙,“平常守卫多,今天倒算运气。正好借他们衣裳用用,人暂且安置到不显眼的地方,晚点被发现才好。”
安顿完毕,两人在偌大雾茫茫的宫内疾行,走了一阵子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太顺利了,今日的守备明显稀疏了许多,不再是铜墙铁壁,十步一人。倾瞳沿路拦住了一个宫人询问,却听说今早承帝以身体不适为由取消了早朝,现在还在西宫歇着。
既然病了,怎么会召了爹爹入宫,杜君鸿如今人又在何方?
“外面有人找杜大人,公公可晓得他在何处,我们要去送信。”
“杜大人啊,好像大早儿往御书房那边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衣袂带风直奔中庭的御书房。拐过廊角,杜魏风忽然轻轻一拽,拉倾瞳匿在一处凹角,低声道:“有禁卫军守在那里,人数不少。”
倾瞳的掌心匆忙间抵在墙壁上,感觉那方石渗透而出的冰冷,透过肌肤直欺心扉,好像丛生的忧寒,“承帝既然不在御书房,派那么多人看着,是为什么?”
杜魏风摇了摇头,“总不会是好事。不过今日情形,似乎颇为不妙,我们先闯进去找人?”
倾瞳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思索片刻才眯眯秀眸,“不急。若不然,先去西宫转一圈探探虚实再说。”
偌大的西宫也笼罩在氤氲雾气之中,六根白玉琼柱高高矗立,殿前长长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