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凤为凰:将军的下奴-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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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已有了大致猜测,看来边境那边果然出事了,否则金童子刚才也不会用那样狂妄的语气说什么援军不会来。好在我从防卫司中带出了一批高手,到目前为止婉公主和北周的谦郡王都只是受了轻伤暂无性命之忧。
我用密语传令心腹护卫带领所有人向着西边密林撤退。金童子冒险先一步杀入我们的阵营告诉我的那些情况一定要利用起来。据我所知万金楼的杀手并不到百人,而眼前冲入我们阵营的少说也有二百来人,到现在还能与我们缠斗不休,一定是另有力量暗中支援。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调动这么多江湖高手秘密潜伏在边境?一下子招惹我昭国和北周两边的高官要员?
我不能怕,不能乱,强自收敛心神,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顾尘羽,只安排了一个最擅长追踪的影卫循着刚才灰衣人遁走的方向追去。我现在必须稳住阵营,不能够让重要的人物有了闪失。人活着,去到北周,维持好两国的邦交,然后搅乱北周的政局这才是我的首要任务。
密林之中的情况比我预料中好了许多,机关陷阱并不难清理,而附近衙署的几名官差终于赶到了。其中有个薛衙役,正是甘沐泉在锦囊里提到过的隐宗门人。
我借故将薛衙役叫到近前问话,对了暗号,这才了解到事态比我想象的更严重。
原来几天前有人去附近的衙署报案,说是附近一个山村百十号人突然消失了,衙署派了人去查,也音信皆无。有人说是悍匪作乱,有人则怀疑有小股北周兵将潜入边境图谋不轨,总之是闹得人心惶惶。府衙让县衙先抽调人手摸查情况,连边关守军也不敢放松,严查过往人员。一查不要紧,抓到了几个奸细,严刑审问得到准确情报,说是北周一股叛军闹事被逐溃逃在外,北周边境的守军也在追查那些叛军的下落。
北周人怀疑是我昭国故意收留了北周叛军,现下严阵以待,摆出随时要寇边的架势。我们则怀疑是北周人故意设局,已经有小股军队混入境内想要里应外合,破我边关。这样的分析猜测使得我昭国边境守军不敢片刻放松,睡觉都不解甲,三班倒巡查延绵数十里险峻的边境线,内外都不能放松疲惫不堪。就算真的能及时接到了我们的求援,也暂时没有能力分心他顾,马上派兵救援。
我在前几日的情报文件中还没有看到有关北周叛军的记录,难道就是这两天内才发生的事情么?
北周守军秘密换将我早闻风声,这一次恐怕就是因为换将才引发了守军派系的倾轧争斗。不过时间这么巧,正赶上我们送嫁使团到达边境前后的日子,一定是有预谋的。
薛衙役怀疑是北周叛军流窜到我北周境内,杀光了一村子的人盘踞不走,意图不轨。只是这些北周叛军的目的并非要里应外合破我边关,而是一只敢死队专门策应万金楼此番行动。
片刻后,探马来报,有一股千人的军队正向着我们这里包抄过来。这似乎从旁证实了薛衙役的推测。
这些人没有旗号,都是骑兵,马蹄上包着布走路的时候声响很小。他们身穿铠甲看起来是正规官兵,但不像是我们昭国的军队。在边境附近,我们的官兵哪怕是再不起眼的队伍都会打出昭国的旗号,不会是这样鬼祟的行径。
那些真的是北周的叛军么?他们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我迅速分析着目前的情况,吩咐护卫队暂时于密林中据守。万金楼的杀手久攻不下,似乎也听闻了有军队过来的消息,竟然丢开了现在胶着的局面后撤了一段距离,摆开了长期围困的架势。
万金楼的人是在等着与北周军队会合再行强攻么?
一道闪电劈开黑沉的夜幕,惊雷自天际响起滚滚不断。豆大的雨点夹杂着冷硬的冰雹从空中倾斜而下。远本在北面的那一大片乌云已经移到了我们的头顶。
雷电交加,在密林中反而不安全了。怪不得手持金铁利器的万金楼杀手退了出去。我们的官兵现在拿着金铁武器也不安全,在密林中树木繁茂极易被雷劈。
我让人立刻组织疏散,远离高大树木,尽量趴伏在低洼之处。马车上有许多金铁配件,也不能留人。安置妥当之后,我没忘将阿奴和红绸叫到面前问话。
暴雨之中,我被淋得透心凉,长发披散,一脸一身的血污,面色铁定很难看,多半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我恶狠狠盯着伏跪在泥地里的两个奴隶,语气不善道:“顾尘羽呢?”
我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但是我忍不住心焦如焚难以压抑情绪波动。我气的其实是我自己,是我始料不及,是我太自信,没有想到还有轻功那么好的人就在我眼皮底下劫走了顾尘羽。
“是一个灰衣人将小羽掳走了。”阿奴满脸懊恼战战兢兢地回话。
红绸尚未从血腥厮杀中缓过来,有些语无伦次道:“小羽不会是被当做挡箭牌吧……刚才又是火又是箭……好多人都受伤了。”
阿奴和红绸身上都挂了彩,污泥满面淋在雨中凄惶无助。
我缓和了一丝语气,尽量耐心道:“你们看清灰衣人的样貌了么?”
“下奴当时被他打了一掌,眼前发花,只大概看到那人很瘦,留着络腮胡子。”阿奴仔细回忆,他伏跪的时候仍捂着肋下,可能因为那一掌已经受了严重内伤。
“那人没有蒙面么?”我心中起疑,万金楼的杀手都是蒙面而来,连那些二流的匪徒也都遮掩容貌,为何这个掳走顾尘羽的人露着面孔让人看清呢?我不禁想到或许那人戴着的就是人皮面具,故意让人看到某种样貌特征,错认了旁人更方便他逃窜。
我能想到这些是因为小时候母亲对我讲过的一个真实例子。
母亲说有一次她去外地执行任务,故意在蒙面之下还改易容貌,打斗中假装不慎被人扯掉了蒙面巾,逃走的时候她再以真容过关卡,根本没人怀疑。守卫们的注意力都在她假扮的那个容貌上,甚至是错抓了一批无辜。
念及母亲,我心头忽然模模糊糊升起了什么线索,如烟如无抓不住。轻功比我好的人我不是一个不认识,我母亲还有流水大师便是个中翘楚。说不定隐宗门人也有这样的高手藏匿民间。会不会是他们?
我这么一想又觉得太不可思议。我的母亲被宣布死亡很多年了,流水大师隐居几十年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刻给朝廷添乱。至于隐宗——甘沐泉都公开出仕了,不会纵容门人这样胡闹吧?
劫走顾尘羽,理论上不会是为了马上取他性命,一定是留着活口才有用。
那么究竟是何种势力最迫切需要一个活着的顾尘羽呢?
如果是摄政王的追随者,那么为首的谦郡王已经获得了顾尘羽的监管权,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又将人再抢一遍?如果是庄太后的人,在北周境内策应更多控制力更强,理论上更想杀了顾尘羽免除后患才对。会不会是北周儿皇帝的人呢?这种推测似乎最有可能了。北周儿皇帝势弱,一旦认为谦郡王倒向了庄太后,边境那一关吉凶难辨,所以亟不可待还不到北周就赶紧将顾尘羽转移,牢牢控制在自己手心里才能踏实。
117思念的人
顾尘羽被劫走之后的几个时辰,我感觉自己的血冷了,是冷静也是冷酷。在影卫们回复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之后,我甚至有那么一阵恍惚开始怀疑他的出现和失踪或许都是我的幻觉。我与他的缘分就到这里。
我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是我没有抛弃他,没有忘记他,就算是已经预料到接下来探查他的消息可能还是会一次次失望,我仍在努力寻找他。
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没有发现我如此地需要他。当他不在了,看不到他的身影他的笑容,听不到他的声音和他的消息,我活着也觉得索然无味,如行尸走肉一般。
在人前,我尽量维持着雷厉风行果断英明的状态,从容自若指挥着大部队经由最稳妥的道路与边关守军汇合。这路上肯定是要死人的,比如一些微不足道的兵卒和奴隶,我也睁一眼闭一眼看着金童子与陈小侯爷想方设法终于成功逃离是非之地而没有追究。
我一直很清醒知道自己的责任,抛开细枝末节及时舍弃无关,我只求送嫁使团之中的关键人物不要再少了。婉公主与北周的谦郡王都还活着,都好好地在我的保护之中,别人暂时不能顾了。
在人后,我会将自己缩成一团,用手捂着脸将头埋在被褥之中,无声地哭泣。强烈的挫败感和担忧顾尘羽的情绪就在我心口挤做一团,压迫着所有的血肉,这种彷徨无助被无限放大,避无可避,让我疼痛让我窒息。
这样冰冷的夜,孤单的夜,充满了懊恼悔恨自责的夜,每过一个时辰,就仿佛是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那么长。
我很少会有这样持续的惊恐与焦虑,夜不能寐。
还好,我有一副不错的面具,能够遮住我苍白的脸色,能够掩饰我焦灼的心情。我还有一些生擒的俘虏,万金楼的杀手以及那些被临时雇用的流寇。我借口审讯,希望能将心中愤懑发泄出来,却发现以前好用的法子,竟然渐渐失效了。
我挥舞鞭子的时候,会不由自主联想到顾尘羽,回忆起他在我眼前忍痛口申口今又充满了诱惑的样子。看到鲜血,我不是兴奋,而是哀伤。因为让我忆起了顾尘羽身上很少有机会能愈合就又会被撕裂的伤口。血色艳红渲染的衣裳裹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上,他可以一边流血一边妩媚地笑着讨好我的样子,历历在目,轻易就让我再度陷入那如梦似幻却又充满了残虐心痛的场景。
原来,我的心里早就满满的是他了,再装不下别的,烙印在骨子里刻入灵魂,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几日,我的逻辑渐渐理顺,我开始找各种借口接触谦郡王。
在整个遇袭时间之中,所有人看起来都有一定程度的惊讶和狼狈,婉公主和谦郡王也挂了彩受了伤。但是相比较而言,谦郡王的态度似乎是最放松的,甚至在顾尘羽被掳走之后表现出了一种刻意地忽略。
谦郡王从没有问过我顾尘羽的下落,看起来像是事不关己或者幸灾乐祸,实际想一想也可能是因为他知道顾尘羽的去向,才会这般泰然自若。
北周使团之中各路眼线的反应都比谦郡王强烈地多,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向我的下属打听顾尘羽的消息。这让我更加相信谦郡王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根本是他参与了策划掳劫顾尘羽。
虽然常规道理上说不通,但是我坚持自己的假设,总要寻到蛛丝马迹证明真伪。
送嫁使团在我国边境遇袭的情况我第一时间送到京中报告给圣上,既然婉公主和谦郡王无恙,只是失踪了一个奴隶,大面上两国朝廷并没有因此就撕破脸,暗中汹涌的气势现实中的摩擦疏淡却已经是不言而喻。无论两国是否面和心不和,互相戒备提防,送嫁的使团还是要继续行进,穿过边境,进入北周,一刻不停,甚至加快了行程。
我听说是北周庄太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直扮演孝子的儿皇帝为了给太后冲喜,打算提前完婚,所以无论路上再遇到什么情况,婉公主最好能够如约或者提前到达。
急着结婚的皇帝,熬不住快死了的太后,莫名失踪的顾尘羽,缄默不语看似万事漠不关心的谦郡王。这些人这些事,让我意识到我的真正任务刻不容缓,我必须利用这样的时机搅乱北周的时局,削弱北周的国力。
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我才意识到顾尘羽的失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原本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被各派势力争抢或想拉拢或想除掉的顾尘羽,一下子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生死未卜。那么在时局紧迫的时候,没时间再等再去打探他的消息,各派势力只能是调转矛头,纷纷寻找另外的突破点。
所有的人都是我可以利用的道具,包括我自己。我不能够为了失去顾尘羽这一个棋子,就那样地焦虑。
我不是下棋的那个人,我只是执棋的手。
我一遍遍给自己灌输这样的信念,试图抛弃杂念,约束我的所作所为不能脱离正轨棋局,不能超脱世外幻想不切实际的事。然后我为自己找寻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一点点将所有精力从找寻顾尘羽的下落那里收回来,用在我该用的地方。
已经是进入北周境地的第十天了。
晴空万里,鸟语花香。很好的天,很不错的路况,很安定祥和的气氛。
我却没有心思看景,就赖在谦郡王的马车上,带着别样的心思与他下棋闲聊。
“谦郡王殿下,我听说贵国太后病体愈深,这才让我们加紧赶路。不晓得太后是什么病?我们送嫁使团之中也带了我国名医,或许到了贵国京中也能为太后效劳。”
“我久居领地,无诏不得入京,上一次进京还是圣上登基的时候。太后娘娘的病况实在不知。”谦郡王假装关注眼前的棋盘,明显不想与我聊太后的事情。
若谦郡王真是对时局漠不关心的人,他也就不可能趟这场浑水。我拐弯抹角与他聊了几句风花雪月,他仍是漫不经心,却也意识到我是故意找借口与他在一处,就是为了问我想知道的那些事。他如果此刻不回答,我就不断与他说些他不感兴趣的事磨他的性子,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谦郡王不是圣人,被我烦透了之后又不敢撕破脸赶我下车,就只能是不由自主说出一些我想听的或者不爱听的,要么满足我的胃口要么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我打发走。
谦郡王在棋盘上落子之后,微微一笑道:“夏大人,有些事情你我心照不宣,就像这场棋局,不下玩不知道结果。在我们北周,作为圣上唯一血缘近亲,我能活到现在是幸运,也不是只靠幸运。就像你怀疑的那样,我肯定有自己的支持者和靠山,否则我不会在这种时刻出现在这里,与夏大人下棋。”
“可惜与谦郡王殿下对局的不是我。”我一语双关。
谦郡王叹息道:“我又何尝不与夏大人一样,皆是身不由己?这才会同病相怜,引为知己,不忍相欺。”
“既然如此,为何殿下始终不肯告知顾尘羽的下落,也好让我能放心?”我压低声音,直言不讳。
118明日相见
谦郡王似乎没有料到我居然用这样肯定的语气直言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