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儿-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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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九阿哥问。
纵横道：“去年黄河泛滥，有不少的难民涌进京城，其中不少是没有爹妈的孩子。现在是寒冬，要吃没吃的，要穿没穿的，要住也无处住，正是他们日子最难过的时候！我想……在京城开一家孤儿院！希望九哥能帮帮忙。”
前几天在京郊一处破庙里，纵横见到的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乞儿。最大的只有十一岁，最小的五岁，压根没有讨生活的能力，穿得衣裳单薄得几乎遮不住身体，只能全都挤在一个小角落了里。纵横看着他们一双双饥饿的眼睛，心里难受极了。她拿出随身的食物分给他们，那十一岁的哥哥，却舍不得吃，只把馒头掰成小块儿分给了五岁的妹妹和其它几个年幼的孩子，自己则看着各种香甜没吃过的糕点直咽口水，其它的用个破瓦罐藏起来，要留在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才能吃。她仔细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因黄河大水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她拿出银子，让他们借宿在一座寺庙里。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除非出家，否则寺院不是长久安身的场所。更何况据他们所说，在京城流浪的孩子远远不止他们几个，还有更多的孩子正在生死边缘徘徊。
纵横自己在两世里都是孤儿，而且，她还是曾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她看过薛叔/炫/书/网/整理的账本，因为裕亲王留下的房子和地，每个月扣除一家的花销，收益还算丰厚。就她不在这两年，已经积累了一笔钱，放着也是白放着，若能用在做好事儿上，也不辜负裕亲王留下这些东西给她。毕竟这些东西她收着心里也有愧，做米虫可不是她的理想。
而胤祯搬过来以后，又把每个月的俸禄取一半拿给薛叔用来支付开销。纵横本不欲要他的钱，毕竟十四阿哥府邸还有一群人要养活，能补偿的也只有金钱了吧，可是胤祯是个男人，让他在“平常小住”白吃白住的，他心里必然不好受，于是也就答应了。
此刻经济上有了能力，她就生出了开一间孤儿院的念头。跟胤祯商量之后，胤祯也很是同意，于是这两天，已经四处在找地方了，只是因为在年下，还没找到合适的。
九阿哥喃喃：“孤儿院？你是说……善堂？那需要我做什么？捐银子？你需要多少数目尽管开口。”
纵横摇头道：“我想……入伙九哥的生意，比如……麒运钱庄。”声音顿了顿，看了看九阿哥诧异的面色，又道：“京城里称的上善堂的，其实都是有钱的大户拿出银子来收几个没了父母的孩子养着，挑三拣四的不说，还重男轻女！等略大些，直接进府里当小厮，之后是跟班、仆人，最好的也就是做个总管吧。算是卖了身，婚姻由得主子随意配人，一辈子没别的出路。可是，我更希望，他们在孤儿院能学到知识和本领，将来能过属于自己的自由人生。这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也不是三年五载的事，所以，我手里的那些小钱，是远远不够的。若是靠捐款维持，说不准哪时就会青黄不济。那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可如何生活下去呢？所以，还是得有一笔稳定的入项才是正经。若是新开买卖，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本，我也因此才想出要入伙麒运钱庄的主意。九哥莫要怪我等已结了果子了才想在这好收成里插一脚……谁都知麒运钱庄势大，在全国各地又都有分号。一则，孤儿院有了这个后盾就能长期生存下去，让那些孤苦的孩子不管男女、不管年纪、不管身体是否有残疾，都能得到应有的照顾；二则，这些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他们总要出去工作养活自己。我们可以请来师傅，让他们爱学文的学文、爱学武的学武，若是爱从商就教他们些珠算、记帐什么的，女孩子则可以学习针黹、纺布……上次听绸缎庄的莫掌柜说，九哥名下还有好几家绣庄、布行，对么？呵呵……嗯……我们可以让每个孩子满十五岁就到允许他们挑选喜欢行业，让他们在里头实习……呃，我的意思是学徒三年，然后择优留任。其它的……他们有本事，自然可以去别的买卖铺户谋出路，等个三五年，攒几个钱，成个家，生几个娃娃，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再不是孤身一人了！”
九阿哥看着面前的纵横说的眉飞色舞，似她已经看到那些孩子长大成人、功成名就了，忽然觉得自己心里被重重的击了一下。
此刻的她穿得普通，脸上不施粉黛，可是，说话间眼睛那么亮闪闪的，让整张脸、整个人都如阳光般耀眼又暖人，竟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来得好看、耐看。
九阿哥忽然发现过去的自己是浅薄的。从小，他常抱怨别人是以貌取人的俗人，进而时时的生出嘲弄轻忽之意。却未料到，他自己也终究只是个凡胎。过去的他虽一直想要占有纵横，却并不是出于一种真正倾心的爱意，而是隐隐的觉得，似乎得到她，就可以得到所有人、包括他那些兄弟们的羡慕，那是一种虚荣的占有欲而已……此刻，他竟免不了佩服十四弟。怨不得纵横选了他，因为他才是真的看到了她美好的那个人。
他晃晃头，暗自叹了口气。
终究命不与我……此刻再爱上她，已经为时太晚！我又何苦……倒不如，今生做一辈子的朋友，再修来世吧……
纵横见他只是摇头叹气，面色很不好，心想：“是了！我跟胤祯说的时候，他脸上似也有些为难，言语间的意思，那钱庄虽是在九阿哥名下，可是……却与八阿哥深有关系。八阿哥从中似乎得了很多不可说的好处。仔细想想历史上读到的文字，八阿哥掌管内务府，又牵着江南的官场……这钱庄，很有可能是他洗钱的所在。若真是这样，政治这潭浑水，躲还来不及，若因此牵涉太深，也未必就好。可是……如果不求九阿哥帮忙，又能怎么办呢？我在现代学的是金融，可是基金、证券、保险，此时这些东西是一概没有。若要从零开始做起来，那孤儿院又不知何年何月才开得成。我等得，那些孩子怎么等得？也只有钱庄的经营，很像现在的银行，多少有些信心吧……”
她这头收了笑意，皱起了眉，九阿哥有些心里不忍，道：“我不瞒你，这原有些难办。但听你这么说，总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等我回去再思量思量，看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没有。你也别着急，就这三、五天，我就给你回音。”
“嗯！”纵横点头。
她见过九阿哥做生意的手段，也相信九阿哥经商的头脑，毕竟在这个时代他比自己有优势，又有实战经验。若是由他来想，说不定真能有好法子。
他们说定了，一前一后从小包厢出来，顶头儿看见八阿哥、八福晋、十阿哥、十福晋、四阿哥、四福晋、十三阿哥、菱月几人前前后后的陆续上了楼来。众人看见他们两人从这边出来都是一愣。
纵横也不解释，伸出左手食指一一点过他们，道：“今儿来的，有一个算一个，备好了银子再进屋儿！”
众人一愣，九阿哥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众位，她今儿不是来请客的，是来纳捐的！”
十阿哥道：“怎么着？前儿听说你跟十四弟带着一帮子人去庄子上住了两天？遇上劫道的了不成？没钱，过不下去了？”
胤祯听见众人在外头说话，也出来了，道：“她不劫旁人也就罢了，还哪轮到别人劫她！你可不知道，这两天她是看见什么都说，这个不需要，那个不合算，总之，不、要、买！攒下那些钱，难道要搂着睡觉不成？”话虽抱怨，可言语间、眉眼间满是纵容之色。
纵横扭头道：“那是你平日大手大脚浪费惯了！那些钱，你随手就花了，其实你压根儿也不缺那些东西，可是能够平常人家活多久你知道不？我可不能由着你！再说，婚前我都没跟你要彩礼，婚后，我不过是要理财，你还有意见了？！”
胤祯一乐，心想：“只要你不是真的要搂着银子睡觉，我就没意见！”然后岔开话，招呼道，“外头怪冷的，里头泡了滚滚的茶，五哥、五嫂、七哥、七嫂、十六弟、十七弟刚都到了，在里头等着呢，咱们也都快到里头坐下说吧！”
众人陆续到了，各自坐定，酒菜上桌，吃喝了一阵，又闲谈了一阵。
纵横将要开孤儿院的打算说了，最后道：“不求众位哥哥嫂嫂一次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只是日后长远着想起来能帮衬几个钱，就帮衬几个钱。往后家里若是有什么旧衣裳、旧被褥，或是不要的桌椅板凳、文房四宝，哪怕一草一纸，但凡还能用的，跟我说一声。也省得哥哥嫂嫂们还得遣人去扔了。”
众阿哥听着点头。几位福晋毕竟是女人，总是心软些，听了纵横说那些孩子的惨状，也都跟着觉得可怜。四福晋听着直抹泪。
十福晋为人爽利，先开口道：“瞧妹妹说的叫什么话！难道我们都是铁打的心、石头凿的肠子不成？咱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家儿？就算是府里的丫环、小厮，每月也有几两银子的零花钱呢！手指头缝儿里漏出两个来，就什么都有了！犯得着用那些旧东西？”说着停了停，又道：“对了！前儿宫里赏的十匹软缎，是江南织造贡上来的新鲜图样儿。又轻又软，颜色也鲜亮，最适合新年里给孩子做衣裳的！我都还搁着没动，不如妹妹拿了去……”
纵横打断了，道：“十嫂，这是孤儿院，只要吃得饱、穿得暖，有屋住、有书读，就好了。万不可让孩子养成奢靡享乐的习惯。再说，只有精简开支，才能帮助更多的孩子呢。”
十阿哥看了看十福晋，大咧咧道：“你啥都不懂，跟着咋呼什么？那软缎最不经穿，孩子穿上随便打个滚儿就破了，顶什么用？我小时候，就最怕额娘给我做绸缎的衣服穿。哪次不是被念叨半日？我看，还是拿些银子出来干脆。需要什么，让纵横统算了去买就好了嘛！”
十福晋反驳：“我又没说不拿银子出来！我原是不知道，纵横妹妹说了，我不就知道了？谁咋呼？我看就是你咋呼！”
呵呵呵……众人因常见十阿哥和十福晋抬杠，正觉得无奈，不知如何来劝解。这头却听见一串低笑，不由得都转过头来看着纵横。
“你……你笑什么呢？”十阿哥问。
“我羡慕皇阿玛偏疼哥哥你啊！”纵横抬起头，眼睛眨了眨，看着十阿哥一脸莫名，笑着道，“对你多好啊！知道十哥你嘴不够利索，特意给你找了个陪练的！”说完，用眼神去瞟十福晋。
十阿哥、十福晋都是难得的一脸绯红，众人笑成一片。
十福晋道：“照我说，皇阿玛倒是偏疼着十四弟呢！把你配给了他。模样儿生得俊……最重要性情好才是难得的。不像那完颜氏，整日里冷着脸，爱搭不理的。倒便宜了她，白占着嫡福晋的位份……”她这话本是发自内心称赞纵横，可是，听在众人耳里却难免有些尴尬。说到最后，她才也从众人异样的眼神里反应了过来，于是赶紧打住了。
八福晋侧目看着八阿哥。
人家的事，你脸色变什么？难道，你也为纵横觉得不值么？若是别人看出来，岂不是当众落我的面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才是你的正妻，也只有我才能成为你的皇后！别的女人若是想要来抢这属于我的一切，我不会让她们有好下场的！就像你那几个早已一命呜呼的小妾……
八阿哥抬眼看向胤祯。
皇阿玛到底为什么如此纵容你？由得你抛妻离家，与纵横双栖双飞。“平常小住”，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可恶！我没办法在那小院里设下眼线，相信其他兄弟也一样。谁也没办法在老江湖纵横的面前玩那一套。十四弟……说不准，就成了最大的变数。难道……皇阿玛想要保护着的那个人竟是他？
胤祯则有些愧疚的看着纵横。
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是……在别人的眼里，什么比不上名分来的实际。委屈了你，我的灵儿啊！
纵横则大大方方的回视众人，还给了十福晋一个安慰的微笑。
九阿哥看着，忙岔开话：“十四弟，兄弟们今儿送你的玩意儿必是稀世珍宝。快拿出来，让哥哥我开开眼啊！”
胤祯收回视线，道：“谁不知九哥在前门大街开着一家大大的珍宝斋。还有什么稀世珍宝没看过的？”话虽说着，却还是把礼物拿出来，供大家鉴赏。
三阿哥送的是一本宋版古书；四阿哥送的是传说释迦摩尼亲手写下的经书一部；五阿哥送的一套最上等湖笔、徽墨；七阿哥送的是一把金箍玉角的宝弓；八阿哥送的是象牙扇骨、唐寅画的山水扇面儿的扇子；九阿哥送的是一对儿用一整块翡翠雕成的精美玉瓶儿；十阿哥送的是一串由一百零八颗大小一致、色泽相同的东珠穿得项链；十二阿哥送的是一幅柳公权的书法真迹；十三阿哥送的是西洋传进来的珐琅镶宝石的怀表；十六、十七阿哥年幼，一个送的是玉扳指，一个送的自己打的白狐狸皮……
众人正鉴赏着，三言两语的讨论这个如何，那个如何的。
十七阿哥只有十一岁，看着纵横，也不知怎么称呼才对，问：“呃……你……送什么？”
纵横笑了笑，没有回答，却见众人都停下讨论，眼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连旁边的胤祯也好奇的对自己眨眨眼，于是，咬咬唇，双手一翻，再摊开，掌心里各多了一片闪亮亮、质地如冰的东西。大小比她掌心略小一圈；形状有点像圆形，可是头尾两头带尖儿，有些像菱形，可是左右两侧又是圆弧状。
她身边的十七阿哥见她手里突然多了这个东西，有些好奇，伸手摸摸，面上滑溜溜、凉丝丝，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正想拿起来看看，纵横道：“小心！那尖头比枪头还锐利，两侧也比刀刃锋利。若是随便去拿，用力一个不妥，说不定割断了一截手指头！”又道：“这叫‘逆水寒’，几百年前威震江湖的暗器。相传配合特殊的手法，这两枚‘逆水寒’就会环环相扣，如滔滔江水绵延万里，威力无穷无尽，就算再强的高手，也是难逃一死。只可惜……如今这手法早已经失传了。我师傅意外得到后，视如珍宝，多年来一直是我防身之物。因此物杀伤力过大，故除非紧要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