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绝世之千世尘劫-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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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一般情况下,燕玄的帝姬已与龟兹联姻,龟兹理当二话不说出兵帮助帝姬的父亲,可是,任逍遥的态度则是模棱两可,答复迟迟未明确。
夜晚风沙重,绾絮关上窗户,抚着窗台眼波流动,不知思考什么。片刻,她转身过去,在地上铺了张塌子,躺上去。很快入眠,却又几乎没什么预兆的清醒了。
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流香,小桃在身边大睡,异乎寻常的陷入沉沉深眠中。她转动了一下脖子,觉得有些坚硬,而且后脖颈感到很艰涩。
正奇怪,猛然瞳孔一收缩,她看到公子床前,有一个人影,静悄悄在那里。
这一惊让她冷汗直流,不明白有谁一直站在公子旁边,只有一个侧影。帐子已经撩开,那人似乎是在探查公子,好像微微弯着腰。
绾絮此刻虽然清醒着,身体却奇怪地不能动,甚至她的眼皮也只是微微张开一条缝,上面还像是压着千斤重量似的。
那人并未注意到绾絮已经醒过来,在淡薄的月光下渐渐俯身靠近公子。
那一刻,不知为何,有一撮流光忽地照亮了,公子塌上的脸。光线在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流转,犹如暗夜的星辉,点亮一片的苍穹。
绾絮的内心惊骇到极致,看到床边的人影也随之注视着公子,似乎极度认真和专注。
那一撮奇特的流光,越来越强烈,不仅照亮了公子,也几乎照出了那个不断向他靠近的人。夜幕中,公子的发丝一根根飘起来,闪着亮光,周围则如墨般黑。
而那个人,他的衣袂,也在缓缓飘动。蓝衫如海,这一下下飘动的衣襟就如同海中的波浪,沉寂又幽远。
绾絮的眼波不可抑制地动了动,沈相!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站在公子的床前,他想干什么?
心中的不可思议到了顶点,然而她却丝毫动弹不得,她直觉自己和小桃都被下了什么手脚,发生什么也毫不知情,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醒,眼睁睁地看到这个几乎是诡异的场面。
沈茗赋似乎只是站着,没有做别的,那抹流光就在他和公子之间来回转动,屋中原本很暗,连蜡烛都没点,而那流光似乎也只能照亮公子那一小块地方,房中的其它地方,依然是灰暗的。不过,也正因这样,绾絮更能看清楚公子床边的动静。
怎奈何流光易逝,过了近两个时辰的漫长时光,在这段时间内,公子一直都是沉睡的,但那飘拂不定的发丝却始终围绕在他周围,不时浮动上他的颊边,给人感觉像是有生命一样。最终床上的流光渐渐淡了下去,瞬息间消失不见了。
绾絮视线再次陷入黑暗,床边依然有光芒点点,这时竟然已经破晓了。而站在床边的沈相,也终于开始移动身体,慢慢地走到窗户下,绾絮耳边听到一声衣服破风的声音,窗户下已经没人了。
绾絮定定地望着窗外,目光闪烁不定,沈相会武?这是几时发生的?她早已听宫中人传言过,丞相惊才绝艳,却惟独不会武。
她这才闭上了眼睛,身体上感觉似乎疲惫之极。
清晨到来,绾絮对见到的事只字未提,小桃从塌上起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昨晚睡得奇怪地比以前都要香甜。
任逍遥如今先机在握,连绾絮见他都不可得,事情在日子中变得不能遥控,脱出了她控制,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措手不及,归海藏锋那次说,男人商量大事的时候,最不喜欢女人在旁,女人的柔情,往往会软化一颗坚硬的心。
这么说,那些男人都去商量大事去了。似乎这天下,少了男人就要天塌下来,不过好像也因为某些男人,天下变得战乱纷飞,并且,即将要引起战火。
西域的千里马奔跑矫健,绾絮管不了许多男人的作为,却不浪费时间地训了一匹马。鹰格老爹和戈尔瓦奉命教绾絮骑马,常来陪伴绾絮,这点上看,任逍遥还不算太坏。
这日上午,绾絮手里拉着缰绳将一匹马拽住,一边轻笑着问旁边:“老爹,当真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宝马在西域遍布土地,我手上的这匹,更是神骏非常啊!”
鹰格哈哈大笑,看着马上欢悦非常的绾絮,说道:“帝姬果然天资过人,这么快就能控制这匹罕见的烈马。记得当初,戈尔瓦驯服的时候,也足足用了三天工夫!”
绾絮在马上低头:“哦?是吗?”
“那可不是。”鹰格老爹道,“倘若帝姬是男儿汉,定然是我们草原出色的勇士!”
绾絮笑了笑,没再接话。她既然不是男儿汉,显然也就和英雄无关了。
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无意间提道:“不知戈尔瓦与公主的婚事,可定了期限没有?”
鹰格摇了摇头,轻叹道:“尚未定,七皇还没有说具体时间。”
“原来如此。”
绾絮拉着马匹,目光渐渐投向远方。
驯服一匹烈马的过程,即使绾絮这样的女子也觉得饶有兴趣,几天尝试下来,期间滋味无穷。因此她竟每天,风雨无阻般,定要来这宝马成群的地方,骑上一番。
骑完马回去,已经临近天黑了,绾絮初次有在草原中驰骋的体验,颇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出来骑马她没有带小桃,那丫头喜欢裹在里面睡觉,也就由得她。
到门口却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帝姬……”声音悠长,绵绵独特。
绾絮愣了愣,转过身去,看到任逍遥斜倚门前,影子刚好延伸在她的脚下。顿了顿,她便道:“皇子殿下,今天居然能见到你的金面,实在不容易。”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笑,任逍遥缓缓从门前踏着步子,来到她近处。“帝姬最近驯马,是否颇有心得?”
绾絮将马鞭扔给他,走进屋里去洗手,声音淡淡响起:“皇子殿下来这里,是否有什么事?”
“有,只想问帝姬,戈尔瓦大婚之日,帝姬可愿意出席宴席之中?”
绾絮停下身,转过去望他,任逍遥淡笑躬身,向她问好般。
绾絮迟疑了一下,突然慢慢看住了他,悠然道:“皇子殿下……你为了自己的目的,从来不把人放眼里,你的亲妹妹也不能让你有所收敛,你哪怕顾及一下她,她会愿意嫁给戈尔瓦吗?”
她看了看任逍遥,见他没表示,就继续说道:“一个女子心比天高,并不愿意屈居巢穴,若她安安分分等着成亲,只能是你这个皇兄,弄了什么诡计吧?”
任逍遥看着她,片刻,终于笑了起来:“一个女子嫁了人,自然就会学乖。”
“如果她学不乖呢?”绾絮反问,“受苦的人,岂不就是无权无势的戈尔瓦一家?”
任逍遥淡笑一声:“帝姬,何必总把事情往不利的地方想呢?你就是有这个坏处。”
绾絮深深地望进他眼里:“任逍遥,我前几天见过你妹妹,自然也是你的安排了,不然这禁苑深宫恐怕还没有这么容易就相遇的事。你让我看见她,看见了她的毛病,而想必,她的毛病还不止我看到的那些,你就这样把她嫁出去,还是嫁给戈尔瓦,你就敢说,你没有机关算尽到每一招?”
任逍遥看了她良久,忽地笑出来:“帝姬的想象力的确 (炫)丰(书)富(网) ,比以前有过之无不及。不过帝姬,有些话是不能乱讲的,我几时害过我亲妹妹?又几时对她耍了心机?你不要因为个人的遭遇,就胡乱猜测我对别人的用心也是一样。你在宫里遇见我妹妹,说不准就是巧合而已。”
绾絮缓缓转过身,背对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那就算我要求你,不要让戈尔瓦迎娶公主,公主可以嫁给更好的王公贵族,她是公主,理当尊贵风光,而不是屈居一个无名无势的小子。”
任逍遥一笑:“你当着戈尔瓦也这样说?她确实是公主不错,但也不能就此特殊,我们龟兹的子民同样是不能受委屈的,我身为皇子,自然不能做出偏私的事情,婚事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更改。”
绾絮突然转脸看向他,她皱了皱眉头,“任逍遥,你说这么敞亮的话,心里自然也不会发虚。算了,如果我一定要你取消戈尔瓦和公主的婚事,你又当怎样?”
任逍遥挑了挑眉:“你又想威胁我?又是一件一定要做的事,我已经听了不知多少次。再说,我就是不肯,你又能怎样?”
“那,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阻止。”绾絮脸色严肃。
任逍遥站在院中,他的身影被渐渐下沉的余晖包裹,静立不动与绾絮相视。他还是笑出声音:“有些人还真的是不会变,时间越长她反而越固执。不过,我也不是愿意屈服的人,最多,我也要点代价,互相交换。”
绾絮盯了他一眼,早已不出所料,“你想提前我们的婚期?”
任逍遥似乎愣了一下,蓦地,眼中露出了笑意,他说道:“这个条件好,你倒是提醒我了,就把我们的婚期放在这个月底,你没意见吧?”
“可以。”绾絮面色清冷地点了下头。
任逍遥笑了笑,又端详她:“帝姬,你真的很聪明,不过,你转移我注意力也没有用,我还是……要水兰舟离开你。”
绾絮悄然放在身后的一只手,正在渐渐握紧,她面无表情:“皇子殿下,得寸进尺,真的好吗?”
任逍遥扑哧一笑,抬头望她:“帝姬,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要求我解除公主的婚约,我就要求你付给我相应的代价。你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不换。我这个人,一向好说话。”
绾絮冷漠地盯着他,半晌,仿佛听见太阳落下后沙漠中萧索的声音,她淡淡道:“我答应你,不过,要七天以后,我才把公子交给你。如果你不愿意,也就算了。”
任逍遥的脸上,幽幽地展开一抹轻笑:“成交。”
……
院中此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夜色,任逍遥用轻功从院中飘出,临了回头,悠悠一笑:“我喜欢聪明的女子,一个可以猜透我心思,找出办法对付我的人。”
接着他衣裳飘出院外,绾絮冷着脸背过身,双手把门关上。
正文 第一章 遇仙
昌蕴三十二年,七日夜晚,京城百姓如往常一般闭门歇息。皇庭宫内,新帝登基,史称清文羽帝。暴雨下了很久,地上都积了很深的积水,正殿之中的龙椅上,皇帝斜斜坐着,右手五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
不一会,门外快步且无声地走进来一个太监,迅速匍匐在大殿的地上。“陛下!……”
皇帝看向他,眯起琉璃似的清淡眼眸,徐徐轻声道:“宝越,你可有消息了?”
“回陛下,还没有。”太监立刻跪下来,身子有些发抖,更不敢轻易抬头去看前面的皇帝,等了半晌听不到皇帝的话语,他才壮着胆子抬起了眼,胆战心惊地看过去。
龙座之上,一身龙袍的皇帝笼罩在淡黄色的宫灯下,完美的脸庞上就如同蒙了薄薄的纱,脸上浮现一抹闲适,绝美的姿容态度真就好像九天上的仙人,叫人目眩神迷。燕玄朝最美的男子,中原如今的帝王。羽静王爷……
太监惊觉到自己的失神,立即吓得浑身出冷汗,额头上都浮出胀紫,在地上连连叩首:“奴才罪该万死,冒犯龙颜,请皇上恕罪!”是皇上,再也不是王爷了……
“平身吧。”皇帝悠然道,闲雅如清风,“虎符暂时追不回来也就算了,现今天下两道虎符,朕手握一道还多,剩下的那半块,也不足畏惧了。”
太监这才擦着自己的冷汗,频频点头道:“陛下英明,实在是沈相踪迹太过渺茫,派出去的大内密探一个也没有办法找到他的消息,是奴才没用,不能为陛下分忧。”
皇帝倚在龙椅上,悠悠似是叹息道:“丞相固然惊才绝艳,可是有一点,朕不喜欢。似那般温润如玉的人,就是让太多人都对他倾心了,这不该倾心的人,也会对他轻许心意,凡是有他在,岂不叫朕为难么?”
太监战战兢兢地跪着,听着这些话,不敢答应,也不敢说话。
皇帝敲击桌面的手越来越轻缓:“朕有另一道圣旨,要颁布天下,即时就要施行。”
太监闻言,立马额头碰地:“请皇上下旨。”
皇帝的目光幽如子夜,缓缓流动着一丝淡笑:“封,千情帝姬君绾絮,为东宁长公主,赐公主仪仗全部。圣旨即刻拟定,朕明早会在早朝宣布。”
太监大吃一惊,忙抬首看着目中闪着柔光的皇帝,轻轻咽了口唾沫,斗胆道:“皇,皇上,宫中……已有天华公主,她为千情帝姬的姐姐,论资排辈,公主当是长。如果……如果封千情帝姬为长公主的话,岂不,岂不乱了长幼纲常?”
皇帝眯起眼睛,嘴角勾出了一丝笑:“公主以德行为尊,正如母仪天下者为皇后一般,皇后尚可废立,长公主当然能斟酌来册封。千情帝姬为了燕玄做出了重大贡献,朕加封公主仪仗,正好补偿她。”
太监张着眼,只觉得皇上所言有说不出的怪异,偏偏无法将他的错处点出来。半晌,瞥见皇帝微眯的眼睛正看着他,太监激灵了一下,只得叩首唯唯诺诺道:“奴才接旨!陛下万岁!”
纹龙的袖子轻轻挥了一下,太监便立马点头,如猫儿脚步一样无声地退出了门外。
皇帝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双手缓缓摊开桌旁边的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灵秀少女,双目中含着狡黠,穿着鲜亮的衣裙,在百花丛里快乐地笑着。画的右下角篆刻着一行小字:昌蕴二十一年春,绾絮六岁生辰图。
谁能追回失去的欢笑,谁能抚平曾经的心伤,那个如今变得清冷的女孩子,又有谁还能记得,十几年前,她纯粹无邪的欢笑?她也曾活泼灵动,她也曾狡黠无比,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将这些特质保持到长大。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泪水,一日一日堆积在心头,再爱笑的女孩子,终究也会不复笑颜。
皇帝有些入神地看着图画,眼中闪现出复杂却极亮的光。
在西域边远的沙漠里,有两个女子正在焦急地寻找着去路。她们已经迷路了很久,走惯了中原的秀丽小道,来到这黄沙遍布的地方,她们突然就如没头苍蝇般。
在沙漠里绕了大半天,两个女子的额头上都渗满了汗。脸上的神色,更是深深的忧虑。一个小丫头不停地抱怨:“柳姑娘,我们走不出去,这可怎么办呐!停留在这里,若是去晚了又要被大人责怪了……”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其中一个女子眼睛一亮,道:“你听,有琴声?!”
小丫头立刻闭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