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飞狗跳闹重生-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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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渐红。树林在红晕中躲藏,疑有仙人飘飘欲去。
南方牌照的小车平稳行驶在国道上,司机有点着急,他们要去赶飞机。一旦错过这班,再想走就得等明天,意味着必须在C省过夜。而C省不比南方,一夜很长,小少爷身边只有他一个保镖兼司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测?殷家最近可不太平。
行驶的方向正冲西方,晚霞的余韵染红了天际,蔓延到远处的绿化树木。
殷夜遥坐在后座上,面无表情的透过车窗看晚霞。
晚霞照耀下的群山,隐隐透着黑紫,绿树映着红霞,诡异的色彩。
让他想起离开的那一天,五月二十五日,他被人从子房镇带走,迎面看了一路晚霞,也是这般诡异,诡异的近乎凄然。
他来C省办事,事毕就走,没有停顿。司机提前订好直达上海的机票,他会在上海逗留几天,略作休整。
没有刻意去打听秋上林的消息,没有见到一个曾经熟悉的人,紧张的一天里,他甚至都没想起过曾经的时光,直到此刻。
对着晚霞,对着夕阳,对着群山,胸腔里涌动的思念喷涌而出,无法遏止。
那就不要遏止。他想。
静静的,声音不大:“转头,回怀桥市。”
司机一时没注意,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殷夜遥语调平稳,但不容置疑:“回怀桥市。”
司机略作犹豫:“但是飞机……”
殷夜遥的声音不高反低,却酝酿风暴:“回怀桥。”
司机不再试图说服,掉头,转回怀桥市。
接近市区,司机才再次询问:“少爷,我们去哪儿?”
“槐荫区XXX路351号。”代表薄情的嘴唇,冷静而熟练的吐出一个地址。司机略楞一下,没有试图质疑,寻路而去。期间殷夜遥打了一个电话,司机听到他喊华子。他跟在殷夜遥身边时间不长,算是老爷子为孙子培养的保护人才,但也知道华哥和少爷感情不一般,据说他曾被送到外地避祸,保护照顾他的人就是华哥。后来不知为何起了龌龊,华哥被调走,负责另外的生意。
一面小心驾驶,一面暗暗猜测,这个地址和华哥有什么关系。
殷夜遥先到了摩卡总公司,因为事先联系过华子,摩卡这边的大小头目也都接到通知,万年不见的股东要来公司视察,千万殷勤招待。单纯股东的身份并不能叫他们如临大敌,但这位股东,是南方商圈殷家的继承人,这,不能不引起华千山的注意。
兵荒马乱的准备,没有换来殷家继承人的青眼相看。他连公司大厅都没进,下车,和华千山说了几句话,问清秋上林的现状,开车,走人。一众等着拍马屁好飞黄腾达更上一层楼的大小职员干瞪眼,见过拽的,没见过这么拽的。堂堂摩卡公司,占据国内童装市场半壁江山,人家连账都懒得看,公司都不愿意去转。
司机没有跟着去子房镇,他被命令留在市区等候。他很担心,本着死谏的决心劝了又劝,心想大不了就被你打回原形,我总要尽到保护责任。殷夜遥却并没有发怒,他似乎心情很好,甚至解释了一下,他对怀桥市非常熟悉,比上海和广州更熟悉,不必担心他在这里的安全问题。而他去的地方,是幼时暂时居住的地方,非常偏僻,更不用担心有人对他不利。
司机摸摸鼻子,自认没有老爷子身边光头的勇气,只得乖乖下车,望着车屁股绝尘而去。掏出大哥大,犹豫着是否要向老爷子报备。他是老爷子发掘的人,但老爷子明言他要忠于少爷……咬牙,跺脚——大不了我豁上命赌一把。赌赢了从此获得少爷的信任;赌输了少爷出了意外我偿命!
至于那位试图在儿子身边安插眼线的许蜜……司机不屑的扫一眼脏乱的街道,她斗不过老爷子,更斗不过老爷子悉心培养的继承人。
街边有母亲拉着刚放学的儿子回家,一路慈爱的笑着听儿子讲学校见闻。司机盯着他们直到消失在街角,想起家中年幼的女儿,刚硬线条渐渐变得温暖。
这才是人过的生活。
不像殷家,表面上风光无限,背地里千疮百孔。父亲不像父亲,母亲不像母亲,儿子不像儿子……勾心斗角利益优先,都想把权力抓在自己手上。
晚饭做了红烧茄子和炖豆角,姥姥闷了一锅大米饭,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们把菜饭一扫而空。上林挑了点焖成烂熟的豆角,眼馋肚子饱,刚才又是桑葚又是玉米,她纳闷,这群野猴子怎就这么能吃!
乡村的晚上没有娱乐活动,近七点的时候,姥姥姥爷已经入睡,男孩子们也躺平在床上,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很快呼声此起彼伏。
她笑笑,打开本草纲目,继续昨天的阅读。
山上许多药材,村人虽然认得,但说不出学名,她很是好奇。
正看得入迷,猛听得有人敲门。
正房和大门隔着一段夹道,上林的房间离大门最近,也听得最清。正待问一声,却又没了声音。她怀疑自己幻听,咣咣拍门声,却又响起。
这下邻居的狗汪汪叫开,一狗叫,百狗随,先是前邻,接着后邻,狗叫声连成片,几乎整个村子的狗都在叫。
她皱眉,侧耳倾听,隔壁姥爷翻了个身,梦里嘟囔一句,没被吵醒。人老了,越发睡觉减少,他最近精神不太好,好容易睡着,上林不希望他被吵醒。
披上外衣,随手抓起阀门的木棍,出门,走过夹道,站在门后,低声问:“谁呀?”
拍门的人顿住,上林提高音量又问:“是谁?”
外面的人静了一下,回答:“殷夜遥。”
上林愣了,急忙开门。村里没安路灯,今晚阴天,月光不甚明亮,夹道里的灯又昏暗不清,可门外站着的人,分明是殷夜遥。
上林诧异,迈出一步,探头四望:“你怎么来的?其他人呢?”
华哥说,他如今年纪大了,逐渐参与到公司决策中,家族里商场上都有人图谋不轨,到哪儿都带着好几个保镖。
路边停着一辆车,殷夜遥看着她,近乎贪婪。
“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
虽情况不明,却不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就这样站在门外,村里的狗叫起来没完,已经有几户人家亮灯,要起床看个究竟。上林忙让他:“快进来。”
侧身,露出握在手中的木棍,见殷夜遥低头看,她尴尬:“呵呵,这不是,怕有坏人嘛……”
等他进来又忙着关门上锁,他在前头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上林站在他背后,被挡的严实,催促:“走啊,是这个方向没错。”
贵人多忘事,当年这院子他也没少跑,虽然整修了,但格局并没有动。
殷夜遥突然侧身,露出前面的大半个夹道。李长生站在夹道另一头,手上一把明晃晃的菜刀,错愕的看着他们。
摸摸鼻子,真尴尬。又是棍子又是菜刀,我明明很好客,谁叫你大晚上的突然出现。
边腹诽边招呼:“那个啥,都别紧张。长生啊,快把菜刀放下。”这孩子光着膀子没穿上衣,怕也是听到动静跑出来看。
“你也认识,李长生,我邻居。”她怕殷夜遥忘记,介绍说。又对长生介绍:“殷夜遥,你们以前见过。”
长生颔首,很闷的嗯一声,掉头,回屋睡觉。
上林更尴尬:“还没睡醒呢,呵呵……”熊孩子,跟谁学的半死不活的模样,就算讨厌别人扰他清梦,好歹也装一下,哪能这样对待客人。
到了屋里坐下,似乎除了长生没有其他人醒来。上林帮他倒了一杯水,问:“什么时候到的C省?”
殷夜遥答:“今天早上。”
“来干吗?”
“有点事。”
“怎么过来的?”
“开车。”
“……”她默!
车子就停在外面我当然知道你开车来的!我是想知道,你怎么会自己过来好不好——等下!
如临大敌:“你自己一路开车来C省?”
“司机在怀桥市。”他解释。
上林放心,这还差不多——多什么!《
“那你怎么来这里的?”
殷夜遥嘴角泛起笑意,终于明白她在紧张什么。冰冷的声音添上一丝暖意:“自己开车。你放心,我很熟练。”
上林皱眉,不赞同:“你还没成年,驾照都没拿吧?太危险了!”嘟嘟囔囔就此事展开批评和安全教育工作,教育了半天,突然想起:“吃晚饭了吗,饿不饿?”
殷夜遥嘴角笑意更深:“没吃。”问清她的所在就赶着过来,没来得及吃饭。
上林摸摸肚子,算你运气好,我也饿了。
干脆利落:“你等着,我去做点简单的。”
话虽如此,殷夜遥也跟了出去。只有两个人吃,用不着大灶,上林引燃小灶,暖锅的功夫熟练的洗菜,切菜,下锅。天晚,不耐烦复杂菜色,炒了个西红柿鸡蛋,酸辣白菜,拿了两个自家蒸的馒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寒碜,好在还有带来的真空包装肉食,切一切摆在盘子里,勉强凑够三个菜。
再想想,和他好几年没见了。洗了两根黄瓜,盘子里铺上一层白糖,倒也赏心悦目。
期间殷夜遥一直站在厨房外面看,上林炒菜时又要顾火又要担心炒糊了,转头看见他,很自然的照顾他帮忙顾着炉灶里的柴火。殷夜遥愣了一下,慢慢走进去,在她指定的位置坐下,盯着她硬塞到手中的木柴半天,直到她不耐烦的训了几嗓子,才把木柴填进炉灶里。
上林后知后觉:“哎呀我忘记你好多年不在农村生活,恐怕不习惯吧!吩咐客人做事,瞧我这脑子——哎,你把盘子洗洗给我拿来。”
殷夜遥再起身,去拿了盘子洗过,递到她手上。
上林做事很麻利,翻炒几下,点盐,尝味,出锅盛盘,递给他,自己拿着馒头:“走,进屋吃饭,外面蚊子太多,咬死我了!”
说完率先进屋。
殷夜遥端着盘子看她无比自然的背影,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君子远离庖厨。老太爷虽不在乎这个,却也从来没有进过厨房。许蜜秉持书香门第传承,更不可能教他家务事。殷夜遥回去家中这么些年,别说生火做饭,厨房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
方才她吩咐自己帮忙,态度随意自然,并未因他的身份而局促不安,令殷夜遥很欣慰。他原本还怕秋上林变得陌生疏离,如今来看,默契并没有随着时光流逝而消失。
殷夜遥心情大好,两个人将饭菜一扫而尽。
上林惋惜,他早来几个小时,也不必吃这样委屈的四个菜色。只好明天补偿他,突然想起,问:“你今晚不回去吧?”
得到肯定回答,颇欣喜:“那就先住下,这个时间村里其他人家也都睡了,等明天再做打算。对了你能住几天?”
殷夜遥看着她欣喜的面庞,不由自主的也欢喜起来,迅速权衡,回答:“三四天吧。”
上林更欢喜:“不少不少,我们很久没见,终于能好好说话,对了,下林也在,就睡在隔壁!”
殷夜遥看着她的脸,说不出的欢喜,放柔声调:“我知道。”
她却并无所觉:“不过他睡熟了打雷都不醒,你想见他只有明天,好在能住三四天,总有说话的时间。”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不外乎子房镇和本村的变化。最后安排他睡在长生他们房间——其他人贪热闹,都睡炕上,大通铺,却刚好有张单人床。
长生躺在外侧,静静听隔壁传来的说笑声。他们怕吵醒梦中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山村夜晚宁静,只外面墙角下蛐蛐时而鸣音。他耳聪目明,隐约能听清两人的对话。
睡在里侧的秋下林嘟哝着翻个身,手脚搭在长生身上,他轻轻挪开,下林似被惊醒,迷糊着:“哥,你还没睡着。”
他惊了一跳,正待回答,下林翻个身,鼻息又重,却是再次睡去。
长生轻笑,却听上林安排殷夜遥住宿,脸色暗沉,睁着眼睛盯着墙角单人床,恨不能当下就盯出个窟窿。
猛听得推门声,上林轻轻叫他的名字:“长生?长生?”
长生闭着眼,不回答。
又听到她取了被褥,帮他铺床,安顿好才歉疚的说:“条件简陋,委屈你了。”
殷夜遥的声音含混不清。
他听着秋上林离开,殷夜遥躺下,才重新睁眼,借着黑暗看向单人床的方向——老子睡炕你睡床,委屈个屁!
李长生的小心思
山村的清晨由公鸡打鸣起,一宿安眠,各家各户的主妇起床,洗刷,做饭,喂家禽,叫丈夫和孩子们起床,上学的上学,下地的下地,一切都井井有条。
老头老太睡眠少,早早就醒来,在院子里就着光亮浇园看花。她已经形成生物钟,六点准时起床,她出现在院子里时候,上林已绕着村子跑了一圈,正在后院打拳。
一个读法语,一个打拳,两下谁也不打扰对方。
殷夜遥翻来覆去一夜没成眠。一来认床;二来蚊子多。山村夏季蚊子个头大咬人毒,大通铺上挂了好大一个蚊帐,秋上林给他铺好了床,却忘记挂蚊帐。殷夜遥细皮嫩肉,从没尝过这种苦,被子蒙到头顶,蚊子在耳边嗡嗡叫,一不小心就被叮个大包。
忍了一宿,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没睡一小时,又被老太太烧火做饭声惊醒,索性翻身下床。
大通铺上东倒西歪的睡满了人,唯独没有李长生。
他慢慢走出去,姥姥看到他笑着嘘寒问暖。一大早上林已经告知老两口,免得家里猛的多出个大活人再吓到他们。
“上林没起床?”
老太太笑的脸上折子都平伏了,指指后院:“后边呢。”
穿过充做杂物室的封闭式走廊,殷夜遥站在长廊拐角处,第一眼看到了院子当中打拳的李长生。
他穿了纯棉白色大背心,宽松,吸汗,衬得肤色黝黑,却越发浓眉大眼精神奕奕。秋上林坐在花架下面的石阶上,虽是夏天,石阶有点凉,特意铺了坐垫,舒服的盘腿坐着,捧了法语书唧唧咕咕。
李长生一套拳打完,收势,走到上林身边,她自书中抬眼,递过大毛巾。长生胡乱在身上擦拭,勾着手去够脖颈和后背,上林见他费尽,接过毛巾,示意他转身。
长生乖乖的背对上林,她坐的较高,长生站的较低,微微弓腰,减小两人身高差距,上林只需稍微抬手就能够到。
“吃饭前先去冲凉,一身臭汗!”一手捏鼻子,一手擦拭。
长生故意更靠近,举手作势要擦在她的衣服上,上林吓得往后仰,忘记自己悬空,差点掉下去,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