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纵览-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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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就一直与《奥秘》、《飞碟探索》这两个刊物并列在一起,被宣传为专登奇闻轶事的刊物。笔者认识的不少科幻爱好者也都同时收藏这三本刊物。笔者在主持科幻讲座时,每次都有几分之一的听众提问是围绕种种“神秘现象”的。这都说明,科幻爱好者普遍缺乏区别“真科幻”与伪科学的能力。
国内另有一种现象,是把科幻小说改头换面成真实报导来发表。1989年,阿波罗登月二十周年纪念之际,国内一家杂志在当年第10期发表了一篇《美国登月实况转播中断之谜》,讲述一名美国宇航员为了和平大义,拒绝宣读美国政府宣布占有月球之声明的“英雄事迹”。当时被国内许多报纸转载。可笑的是,文章中介绍的第一批登上月球的宇航员是“约翰、哈泼和威尔逊”,而不是现实中的阿姆斯特朗、奥尔德林和柯林斯。阿姆斯特朗那句名言:“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是一小步,对人类来说,这是迈了一大步。”被改成“我,哈泼威尔逊,以全人类的名义宣布,月球不属于哪一个国家,而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此话虽然大义凛然,毕竟不合史实。于是有人细查原委,发现那不过是载于美国《阿西莫夫科幻小说月刊》1989年6月号上的一篇科幻小说。却被人惯以真实历史揭密的名义翻译过来。我们无法得知,译者和编者这样作是出于误会,还有有意地吸引读者。
国内有一本发行量很大的刊物,本非科幻杂志,而是专门刊登“神秘事件”的。在早期,这份刊物上的内容还是介绍真实存在的“神秘事件”,而晚近一些期号上,竟然也出现了由科幻小说改编的非虚构类“神秘事件”。只不过那些被改编的科幻小说比较冷僻,知者寥寥罢了。
第六卷:科幻与科学 第三章:伪科学、邪教与科幻文学(5)
第五节:分析与思考
江晓原认为,伪科学具有三个社会功能:娱乐;作为对未知事物的“候补解释者”;安慰心灵。田松《唯科学反科学伪科学》科幻作者把伪科学题材拿来制成娱乐品,和宣传伪科学本身不同。因为虚构和真实之间毕竟有原则区别。
回溯科幻文艺史,“神秘现象”题材很早就出现其中。即使凡尔纳这样深入理解科学的科幻作家也多少触及到“神秘现象”。在《海底两万里》中,他让尼摩船长发现了沉入海下的大西国遗址。在《地心游记》里,他让主人公朦胧地看到了史前巨人。只不过他的科学素养,使得他在进行这类描写时一带而过,从未把它们作为主题。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别利亚耶夫就创作有《最后一个亚特兰蒂斯人》,开始直接把神秘现象当作主题。到了六七十年代,神秘现象题材在科幻作品里才大量涌现。其中不乏有《ET》、《第三类接触》这样的精品。这也正是各类“飞碟教派”在西方社会大行其道的时候。我们不能说飞碟教派是受了科幻小说的启发,只能说它们共同受到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
到了九十年代,《X档案》更成为“神秘现象类”科幻作品的集大成者。这部长达一百多集的电视连续剧,几乎收齐了当时所有的神秘现象,并且有许多制作者自己的创造。编导采取摩棱两可的叙述方法:主人公穆德倾心于超自然现象,把种种未解迷案都想象为越自然现象。故事的发展似乎也证明他的观点总是正确的。而他的搭挡斯卡利则坚持理性思维,在案件的总结报告中把它们归结为尚未揭示的自然现象。《X档案》里面汇集了魔法、巫术、灵魂附体等情节,其中一些可以说是用科幻包装的魔幻作品。
在中国,六十年代曾有童恩正的《雪山魔笛》,以“野人”为题材。但总体上神秘事件类作品极少。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候,神秘事件被视为科普内容,出现在许多媒体上。科幻作家们也纷纷以之为题材。至今,神秘事件类科幻已经成为中国科幻小说的一个不可分隔的组成部分。不久前,湖北少儿出版社还专门出版了国内作者原创的神秘事件科幻小说集。
以笔者的看法,科幻小说可以有两种方式“合理”地触及流行的“准伪科学”题材。一是只把它当成故事道具,并不追究其真实性。比如冯尼格特在短篇《巴恩豪斯效应》里,描写一个特异功能超人,甚至可以用遥控的方式毁灭全世界的武器。那是一篇幽默讽刺小说,特异功能在这里只扮演道具的作用。
另一种方法,是将伪科学题材放入严格的科学检验程序中。比如,卡尔萨根在《接触》里,为寻找外星人的过程设计了严密的科学程序。王晋康在《三色世界》里,为研究特异功能设计了相应的科学程序。对于一个严肃的科学家来说,他不会声称世界上绝不存在外星人或者特异功能之类的现象,而是认为:迄今为止那些外星人或者特异功能案例无一通过了严格的科学检验。在这两部科幻小说里,严格的科学检验是其与伪科学题材区别的标志。
特别值得介绍的,是美国作家斯蒂芬金创作的《死亡区域》。这部写于六十年代的科幻恐怖小说,详细描述了当时美国“飞碟教派”的种种表现。主人公约翰尼成为植物人后,他的母亲承受不了精神打击,加入了一个又一个荒诞的飞碟教派,甚至变卖家财和其他信徒一起等待外星上帝的光临。小说里又描写了一家“神秘现象类”杂志的编辑的丑态。作者对于这些社会现象的认识既是正确的,又是深入的,那嘲讽的笔调让读者很清楚作者的思想立场。但同时,主人公约翰尼又拥有真正的特异功能。创作此类题材的作品时,如何在真与幻,虚构与现实之间把握好“度”,《死亡区域》是一份比较有代表性的文本。
为什么人们对伪科学抱有那么大的热情呢?玛丽雪莱在《弗兰肯斯坦》中写下的一段话,或许可以作为当今许多人之所以迷恋伪科学的注脚:我想,如果科学巨匠们是在探求永生和超自然社力的奥秘,那该多带劲儿,这种观点虽属虚妄,毕竟摄人魂魄。而眼前的情况却完全颠倒过来了。这位教授的雄心大声,似乎就是要摧毁那些奇妙的幻想,殊不知我对科学的兴趣,正是建立在这些奇妙的幻想之上的。《世界科幻名著故事精华本》190页,天津科技翻译出版公司出版。
在科学史上,曾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业余爱好者提供了大量成果。如画家莫尔斯发明无线电码,神职人员摩尔根研究遗传学,等等。但科学普遍职业化以后,门坎大大提升,业余爱好者几乎已经不能参与其中了。然而,被专业科学拒之门外的科学爱好者中,有许多人仍然抱有对科学的热情,但缺乏专业训练,也不太理解科学研究的准则。他们把对科学的热情投注在伪科学上,也是可以理解的。在科幻爱好者的聚会上,人们争论的话题往往既不是真科学,也不是真科幻,而是伪科学。这样的现象屡见不鲜。
香港作者李伟才在《超人的孤寂》里,通过回忆自己小时候的心理,分析了人们对奇异事件之爱好心理的另一方面——渴望改变自己的沉闷生活。
然而,私底下我还有另一个理由,那就是我深信外太空的生物若真的到访地球,那将是震撼整个人类社会的划时代事件,世界很可能因此完全改观。到时。也许我再用不着天天上学读书,也无需日以继夜地埋首温习,以应付那无休止的各种测验和考试……因此,你可以想见。我于考试期间瞧窗外望的次数特别多,心情也特别殷切!……当然,大部分的人并非跟我儿时那样,想逃避读书和考试。他们想逃避的。往往是生活上的营役和工作上的苦闷。他们把希望寄托于外来的冲击,期望有一些惊天动地的变化以打破现行社会制度的樊笼。或有超人的智慧来解决现今世界所陷的困境。
在单调环境下生物总要寻找刺激,这似乎是个普遍规律。人也不例外。更何况。如今中国科幻爱好者的年龄偏小,科学知识不足,分辨真科学、真科幻与伪科学的能力也相对薄弱。“据1984年日本广播协会的调查,年轻人对灵魂和超能力的关心程度很高,而且显示出年龄越小,关心程度越大的趋势。”《当代新兴宗教》359页。笔者没有找到中国的类似题目的社会调查结果,但日本的这个调查结果很有参考价值。
卡尔萨根有一句名言:科学能够满足人们的好奇心,但伪科学也有同样的作用。此语一针见血地指明了伪科学流传的主要动力。是把读者的好奇心引导到科学理性上来,还是放任其发展到“猎奇心”上去,科幻作家是有责任,也必须作出选择的。
第六卷:科幻与科学 第四章:火在烧——科幻文学中的科学精神(1)
第一节:科学与人性——对立的幻影
第二节:科学的客观精神
第三节:科学的怀疑精神
第四节:科学的探索精神
第五节:科学的献身精神
第一节:科学与人性——对立的幻影
要想了解什么是科学精神,首先要澄清一个被人误解至深的问题,那就是当今社会流行的一种观点,将科学与人性摆在相对的位置上,并且认为科学是压制人性的力量。这种观点也延伸到科幻文学界,表现为“硬科幻派”与“软科幻派”的对立。持后一种观点的人,指责“硬科幻派”在作品里忽视人性,把作科幻小说写成教材或产品说明书。
在当今中国的知识阶层里,把科学与人性对立起来的观点很有市场。其根本原因是当代中国教育体制的深刻影响。在基础教育里,文理分科的传统将科学教育和人文教育截然分开,并且重理轻文,这在直观上就给人们一个印象:科学和人性对立,并且压抑人性。其实,文理分科既不能提供很好的科学教育,也不能提供很好的人文教育,它本身就是一个改革的对象。这种分科现象在西方各国的教育史上或多或少的都存在,但都没有象当代中国这样突出。分科化、专门化和专家化与教育理念有关,凡重专才教育,则专科化倾向较严重﹔凡重通才教育者,则专科化倾向就比较淡化。在专才教育体制下成长起来的理工科学生缺乏基本的人文素养,对于社会进步和发展难以有一个宽阔的视野和深谋远虑的计划。《科学与人文》吴国盛
而为了应试,从事基础教育的教师又往往要学生死记硬背那些自然科学的定理和公式,更在广大学生中间造成了科学就是僵化权威的印象。至于科学家们为了追求真理而从事的活生生的行为,以及这些行为背后包含的人性内涵,并不在广大学生的视野当中。而这个教育体制向社会输出了几十届毕业生,前后几代人,无法不令科学与人性对立的观点成为主流。
除了教育体制外,中国的科研体制也加深了科学与人性对立的印象。目前的科研体制过分功利化和注重技术理性,缺乏宽广内涵和人性视角。
笔者在上文一直把科学与人性对立的观点称作“印象“,是因为这一观点不可能描述了真实现象:科学与人性根本不处在一个层面上:科学是人类行为的结果,而人性则是人类行为的原因,它们从不处在对立的位置上。科学本身就是人性的产物,至少是人性某些方面的产物。如果把科学摆在超越人性之外的位置,那么就只能得出反常识的结论:科学自己推动自己发展,那些烧瓶、试管、显微镜、水平仪和天文望远镜,那些天文学、物理学、生物学理论都是有生命的,使用或者研究它们的科学家反倒是傀儡。所谓科学与人性的对立,只不过是人性中的某些部分与另外部分的对立。
科学并不是大自然“启示”的,而是活人创造出来的。古今中外那些科学工作者,他们投身于科学事业,必定是受某些精神、价值和感情驱使的。将这些合而为一,便是科学精神。不管有没有受到重视,有没有得到研究,这些精神是客观存在的。只不过在中国知识界,虽然“宏扬科学精神”之类的口号很多,但对科学精神的系统总结却十分薄弱。
什么是科学精神?笔者找到了一个西方的观点:随着自然的数学化、研究的方法论化、科学建制的分科分层化,近代科学完成了其理性化过程,并构成日后科学发展的基本精神气质。著名科学社会学家默顿在其经典之作《科学社会学》(The Sociology of Science)中将之概括为四个:普遍性(Universalism)、公有性(munism)、无私利性(Disinterestedness)和有条理的怀疑主义(Organized Scepticism)。《科学与人文》吴国盛 这个观点有其可取之处,但更多的是从知识本身出发,较少涉及科学工作者在实际活动中表现出的精神气质。而对于文艺作品来说,正是能够在行动中表现的科学精神,才是艺术描写的重点。
下面,笔者按照这样一个顺序,介绍一些科幻小说所表现的科学精神:一、科学精神最根本的是客观精神,即承认自然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独立存在和运转。这是科学从宗教及其它意识形态中脱颖而出,安身立命的根本。二、从这种客观精神出发,科学工作者要拥有怀疑精神和批判精神,就是对权威、经典、教条和自身习惯、观念的怀疑。在天地万物这部大书面前,任何由人类完成的著作都是可以怀疑的。三、探索精神,体现在无功利的,纯粹为了考查自然现象、理解自然规律而进行的探索活动中。四、献身精神,如果科学工作者的怀疑批判或者探索活动遇到障碍,危及个人安全,那么这正是表现科学献身精神的好舞台。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里所论述的科学精神,是蕴含在科学事业内部的精神品质,或者是社会大众在科学意义上对科学价值的接受。而不涉及被称为“唯科学主义”的那些精神内容。唯科学主义将科学精神泛化到其它社会领域,试图将一切置于科学的笼罩之下或者科学的基础之上,科幻文学从整体上对这种思想采取了批判态度。有关问题在后面一章里要表述。
第六卷:科幻与科学 第四章:火在烧——科幻小说中的科学精神(2)
第二节:科学的客观精神
科学精神最基本的内容,便是科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