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纵览-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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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洲来的哥仑布》中,主人公驾驶一条原样复制的独木舟,从墨西哥尤卡坦半岛下海直航欧洲。为的是进行一项“判决性实验”——在没有携带任何科学技术的保障下,仅凭一条独木舟,是否能漂流到欧洲。小说用大量篇幅描写了威利与暴风、海浪和鲨鱼的搏斗。虽然情节类似,但和《老人与海》之类作品构成本质不同的,正是促使威利进行冒险的动机。
詹姆斯冈恩的《人类之声》也是歌颂科学献身精神的代表作品。这个短篇讲的是,一群美国科学家在一个海岛上建立起监听站,试图寻找外星文明的电波。前赴后继达五十年,到了第五十一年上仍然毫无所获。《时代》杂志的资深记者托马斯前去采访这个监听站,事先便抱着认定其无价值,呼吁社会将其关闭的预设动机。整个采访过程中,一件件富有献身精神的事迹冲击着他:主任麦克唐纳曾经动摇辞职,夫人无法忍受艰苦生活试图自杀,无数学者把一生的创造力消耗在“提高接收器的敏感性能、删除宇宙和地球的自然噪音等工作上……”《人类之声》32页,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托马斯则一直试图克服这些感人事件的冲击,作出客观判断。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麦克唐纳对监听站精神价值的判断。当然,身为故事的作者,冈恩或许是不想让他的科学勇士们一无所获,让他们在托马斯即将告别之际,收到了外星人反射回来的地球电波。
阿瑟克拉克的短篇科幻小说《地球凌日》更以死亡作为科学献身精神的至高体现。这个短篇的故事很简单:一只人类考察队在火星表面失事,氧气将尽,远在地球的总部肯定无法救援他们。在灭顶之灾面前,最后一位宇航员平心静气地等待着“地球凌日”现象的发生。“地球凌日“指站在火星表面,看到地球从日面上穿过。和必死的命运相比,主人公埃文斯更重视“地球凌日”,为自己是第一个看到这种宇宙奇观的人类而自豪。小说里,埃文思向2084年11月10日致意,因为那是下一次“地球凌日”发生的时间。他在心里向未来的宇航员默默诉说,这段文字里包含的豪情壮志,不理解科学的读者很难去品味它:
“我想你会乘一条豪华的飞船来到这里。或者,你可能就诞生在火星上,而成为地球上的生客。你会知道更多我无法想像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并不嫉妒你。我甚至不愿同你互换位置,即使有可能那样作。因为我是整个人类中第一个看到地球凌日的人。一百年内,没有人再能看到……”《世界科幻名著精选》63页,四川科技出版社出版。
中国科幻作者杨道永创作的《与烈日擦肩而过》(《星云丛书》四川科技出版社出版),是近年来为数不多的展现这种“科学英雄主义”的作品。在这个中篇里,四名中国宇航员乘坐青龙号飞向火星,途中受陨石袭击,储水尽失,只好将求生作为首要大事。正好一颗“掠日彗星”路过附近,指令长李志带领大家,将飞船降落在彗星背对着太阳的一面,靠那里丰富的水资源生存下来。由于要在极近的地方穿越太阳,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存希望渺茫,便抓紧最后时间,成为第一批考查彗星的人类。小说里描写了地狱般的太阳环境,以及宇航员们的英雄气慨,在以嘲弄英雄为时尚的当代中国文坛上,《与烈日擦肩而过》是少有的亮点。而促使其激发出这一闪光的,正是包含在情节里的科学献身精神。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杨道永是江苏铜山县的一位青年农民,虽然他不以种地为业,但仍然是没有受过职业科学教育的“圈外人”。他在作品里对科学知识本身的掌握,和对科学精神的把握,都与这个身份呈鲜明对比。以笔者的经验,没有受过系统科学教育,但仍然对科学抱有热情的大有人在。甚至,科学精神在他们身上,可能比在专业科学工作者身上有更深的体现。
第六卷:科幻与科学 第五章:走出象牙塔——科学社会学与科幻文学(1)
第一节:什么是科学社会学
第二节:科学家的生活方式
第三节:经济头脑
第四节:“科学主义”
第五节:女性、科学、科幻
科幻小说从其诞生之时,就在探索和思考科技对社会的影响。《97北京国际科幻大会论文集》116页,杨潇《科幻与跨文化交流》
第一节:什么是科学社会学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科学书。钻在科学象牙塔里的人们应该了解一下科学社会学,因为它力求指明科学在整个社会中的位置。而许多优秀的科幻作品,自觉不自觉地恰好成为科学社会学的艺术展示。
科学社会学是探讨科学的社会性质及科学与社会相互关系的学科。十九世纪后期,马克思、斯宾塞等现代社会学奠基人都讨论了科学与社会的关系问题。1919年,马克斯韦伯发表了《作为一种职业的科学》,该文分析了科学作为一种社会建制的自主性,被视为科学社会学的起点。1935年,美国社会学家默顿第一次提出把科学作为一个社会系统的研究方向。1939年,英国学者贝尔纳的《科学的社会功能》一书,全面论述了科学的外部关系和内部问题,是这一学科的最早专著。二十世纪后半叶,随着科学事业规模日益庞大,所利用的社会资源和社会影响迅速提高,科学社会学的研究范围也逐渐扩大。
科学社会学的研究内容包括:对科学界本身的研究,对科学和社会关系的研究,对国家科学政府的研究,等等。这些也都是科幻小说的题材范围。而科学社会学的一个重要的原则:科学不在社会之外,不在社会之上,而是社会大体系中不可分割的小体系。这一原则也正是优秀科幻作品的创作原则:它们都描写了社会背景下的科学。
第二节:科学家的生活方式
在过去的某个时期里,科学被当成一项神圣的事业,而科学家也被当成一群圣人。对他们的生活方式人们只有歌颂,谈不上客观地研究。而随着科学走下神坛,成为一种普通的社会职业,科学家的生活方式也成为一个研究和分析的对象。对于以科学家为主要人物的科幻文学来说,描写他们的生活方式,无疑也是一个重要方面。
科学工作者是人,所以他们的生活方式中的大部分和普通人无疑。而在他们自己特殊的生活方式中,最有特色的,莫过于他们与众不同的追求和价值观,莫过于那种无功利的求知欲。在其他人眼里,这种无功利的探索欲望似乎是不可理解的愚蠢。
在科幻文学的开山之作《弗兰肯斯坦》中,玛丽雪莱就在主人公身上,描写了这种典型的“科学家动机”。弗兰肯斯坦求学期间,听学者瓦尔德曼讲课。后者歌颂了一番科学前辈的伟大贡献,而这对于弗兰肯斯坦来说就是一种鞭策:我一定要取得更大的、远远超过前人的成就,沿着前人留下的足迹走下去,我一定要另辟蹊径,探索未知的神力,向世人揭示造化的最深邃的奥秘。《世界科幻名著故事精华本》191页,天津科技翻译出版公司出版建功利业的心理古来有之,而科学家对功勋的理解,显然大异于其他人。
凡尔纳和威尔斯两位科幻宗师平素与科学工作者交往甚多,在他们的笔下,科学家的形象更为鲜明、突出和真实。在《地心游记》里,凡尔纳创造了狂热的李登布洛克这一人物形象。他在地心探险的过程中有许多次身临绝境,九死一生,但支持他冒险的动机,却不是神秘宝藏或者新殖民地,而仅仅是求知。在《环月旅行》里,巴比康等三个冒险家被射向月球,几乎与自杀无异。炮弹轨道被突遇的小行星改变,不得不飘流在太空,但巴比康和尼却尔这一对冤家却置生死于度外,安然地观测起月球来。以往的文学作品描写了武士或者革命家面对死亡的镇定,科幻小说无疑给这个英雄主义行为的名单上添了一份内容。
在《太阳系历险记》中,“罗塞特”这个人物拥有更多的现实色彩。他是一个中学物理教师,后来迷上天文学,没有人欣赏他,罗塞特就自己进行研究。在十九世纪时代,科学的经济投入还不太多。业余科学家往往能够取得重大进展。罗塞特是全世界惟一一个发现“加利亚彗星”的人,并且随着它进入太空。在由三十六个地球人组成的加利亚小社会里,罗塞特的形象十分鲜明。其他人都在为返回地球、寻找食物、处理人际关系,搞清周围环境、甚至乘机扩张本国领土费尽心机,而罗塞特只关系这颗卫星本身。他无家无室,毫无牵挂。饮食起居十分简单,如果不是面临饿死,还不会发出求救信,并最终被人们发现。
小说中有一个典型情节:罗塞特想知道加利亚的比重。但他没有最基本的工具:弹簧秤和尺子。他们费尽心机与奸商伊萨克周旋,终于从他那里借来弹簧秤和三十三枚银币:(银币的直径和重量是标准化的。)再经过一番复杂的计算,罗塞特终于完成了他的杰作:估算出彗星的比重和成份。接着,小说家以“突降”的修辞手法描写道:
“‘那么这位脾气古怪的学者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精力算这些庞大的数字呢?本…佐夫问。
‘不为什么’塞尔瓦达克说,‘这是他的乐趣’”《太阳系历险记下卷》320页,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如果说,凡尔纳笔下的这些人物还有浪漫的英雄主义色彩的话,威尔斯笔下的学者更接近真实。在《首次登上月球的人》中,他塑造了科学家凯沃的形象。凯沃极其智慧,发明了可以屏蔽引力的凯沃物质,但却不知道要用它作什么。同伴贝德福德是个破产商人,对此非常不解,百般询问,凯沃才说他这么刻苦研究是为了追求名声。但贝德福德看破了他的自圆其说:“我记得有一次,我问起你为什么要进行这些研究,你说你想要获得皇家学会会员的学位,想使你制造出来的那种东西称为凯沃物质,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事情。你自己很清楚,你并不是为这目的而制造那些东西的,但在当时我的问题出其不意地触动了你,你也觉得应该有个看来像动机的东西。实际上你进行研究是因为你不干就受不了。那是你的怪癖……一百万人里面很难找到一个有这种怪癖的人……”《威尔斯科幻小说集摩诺博士岛》248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如果说凯沃还只是一个有怪癖的憨人的话,那么在《摩诺博士岛》里,威尔斯就把这种探索欲推进到了极端,塑造了冷酷无情的摩诺博士的形象。摩诺博士因为活体解剖,被逐出科学界。他干脆远离文明社会,来到荒岛上继续实验。这项长达十一年的实验可以说毫无功利动机可言。摩诺博士不仅不能用它来换钱,甚至无法在科学界发表他的成果。但他对此毫不介意。在鲜血、碎肢和实验动物的惨叫中冷漠地进行着自己的研究,最终死在自己创造的豹人爪下。一个世纪后,雷尔教派的实验,似乎证明威尔斯塑造的这类人物并非不存在于现实中。
不仅如此,威尔斯还描写了职业科学家在适应能力方面的缺乏。在迪福等早期“伪旅行小说”作家的笔下,多有那些“天人合一”的角色。他们流落在外时,仅凭自己的一双手,就能取得粮食、建造住所、打造船只。甚至凡尔纳笔下也不乏这样的流浪英雄。但威尔斯在《摩诺博士岛》中,塑造了无能的普兰迪克的形象。威尔斯在这篇作品里的许多处都言明,普兰迪克的无能,正是他受了长时期的科学教育,视野停留在书本上,不知道怎么在大自然中求生。甚至,威尔斯还提到了当时起源于瑞典的“工艺教育”。那是一次旨在提高学生实验能力的教育改革。普兰迪克感叹道,自己受教育的时候,工艺教育还没有开始,不然自己不会这么笨。历史发展到今天,鲁宾逊那样的英雄完全不存在了,现实生活中的人基本都是依靠庞大社会体制和科学技术才能生存的。而在这其中,书斋里的科学家或许更为典型。
在这部杰作里,威尔斯还描写了科学家的一种动机。这种动机不算高尚,也不属卑下,反而更能说明科学家是一群特殊的人,那就是用研究科学来逃避现实:我把全部时光都致力于读书和化学实验,我度过了不知多少个明月当空、繁星满天的夜晚,去研究天文学。尽管我不知道怎么会有,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可是在光辉闪烁的日月星辰的天体,的确有一种无限平静和保护之感。我觉得在物质浩瀚和永恒的规律中,而不是在人们日常的忧虑和罪恶及烦恼中,我们体内存在的多于动物的任何东西,都必定会寻得它的安慰和希望。同上,140页
到了二十世纪后半叶,科学已经完全体制化了,那种天使或者魔鬼般的科学家形象,也不再出现于科幻小说中。他们更多地被塑造成一种寻规蹈矩的职业人格,只是在科学方面比较专业而己。在克莱顿的《侏罗纪公园》和《失落的世界》里,科学工作者只是大企业的雇员。他们对科学有兴趣,受员工道德的约束。中国的科幻小说则塑造了在另一种科研体制下,科学工作者的职业人格。八十年代有一本有代表性的长篇科幻小说《古星图之谜》(黑龙江作家程嘉梓著),里面主要篇幅所描写的,都是现实生活里中国科研院所的工作程序和内部环境。科学家们对神秘古星图的研究兴趣,和他们在长期职业生涯里形成的许多性格特征相比,退到了次要位置。
第三节:科学界内部的社会学
现代科学工作主要由“科学共同体”来承担。这个科学共同体本身就构成一个小社会。有自己的结构、组成和游戏规则。科幻小说也反映着科学界内部的社会关系。其中有良性的、正面的,也有恶性的,负面的。。。
科学家、科学团队之间的竞争是科学界里普遍存在的现象。虽然每项科学发现最终都属于全人类,但它由谁得到,却事关荣誉和利益。科幻作品里面,这种竞争往往成为情节主线。比如大陆科幻作家查羽龙的《光明之箭》,就描写了两个科学家团队在“超光速火箭”研发上的竞争。美国科幻电影《龙卷风》描写了两个团队在龙卷风研究课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