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经年(清穿)-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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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是在冗长的甬道里,那时候他回头冲你笑了一下……你们一起去过江南,一起游过秦淮河,一起在草原上策马奔腾过,他说将来会带你住到秦淮河边去……你在康熙四十七年跑回京城,你嫁给了他,也是在养蜂夹道……
叫嚣的声音,温柔而放肆,仿佛,在诉说一个别人的故事。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轻轻地说了句“这些年,幸苦你了。”一边的兆佳氏也苍老了不好,目光交接处,她饱含歉意地冲我扯了扯嘴角。明明是一个微笑的表情,却好像在哭泣。究竟,是谁在哭泣?
“十三爷有腿疾在身,小路子,还不快去扶十三爷上马车!”有一个“我”这么说着。我只是在看戏。
马车里,胤祥,兆佳氏,我,三个人,相对无言,意料之中的尴尬,意料之外的漠然。
“这些年,府里,多亏了妹妹。”兆佳氏打破沉默。我突然抬起头,对上胤祥的目光,他有些惊讶,却还是点头。我好像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碎掉。
“姐姐在养蜂夹道这等阴寒之地照顾爷,这些都是青箬应该做的。”我淡淡回答,努力让语气谦恭且淡然。
她了然笑笑,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到了府里,我逃也似地跳下马车,门外早已跪满了前来迎接的妾侍,子女。
“都起来吧。”胤祥淡淡说道。
“十三爷…。。”枕脉迎了上来,带着弘昌,语气哽咽。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胤祥点点头,摸摸弘昌的脑袋,道:“苦了你了。”
“幸苦你了”“苦了你了”一样的口吻,说着大同小异的话。他是太累了吧?已经无暇应对多余的感情。
一众女眷下去之后,胤祥和兆佳氏回了扶芳堂。
喜儿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进来上茶的福儿淡淡瞥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她想的,又何尝不是我想的呢?我究竟在等着什么?等着有一天胤祥出来,我们抱头痛哭,不眠不休,互诉相思之苦?还是等着历史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想去问他,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这才是重点。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秦淮呀,那个秦淮河的秦淮。”
“你有没有想我呢这十年?”
“你,还爱我吗?”
……………。
如此沧桑无力。哪一个问题,都是我不能问的,他也不会回答的。
胤祥回来之后,还是和大家一起吃了饭,觥筹交错间,各怀心事。胤祥和兆佳氏坐在上座,胤祥温言安抚着所有人,包括我。
只是在看向兆佳氏的时候,眼里有少见的温柔。
历史上的怡亲王与其福晋感情极好……
历史,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果真是来了。
十年,十年……终究可以抹杀掉什么?天真,爱情?十年,仿佛过掉了一生。
我匆匆离席,尽管这于礼不合。席间,枕脉的同情又嘲弄的目光,富察氏冷漠又好笑的表情……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在这场梦里,没有什么现代人古代人,没有什么文明野蛮,没有什么善良邪恶,我们都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因子而已。十年,是我痴了。
我兜兜转转,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偌大的府里,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停留。
竟来到了胤祥的书房,有灯光。我鬼使神差推了进去,一如当年。
胤祥听见了声音,抬头看过来。我有些尴尬,进退维谷。
“我…。。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我说。
“这么晚了,早些安寝吧。”他说。
我努力从他眼里看出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这样的关心,谁都给过我,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甚至是康熙。这样的关心他也给过任何人。
“哦。”我转过身,涕泗横流。
我真的什么都不要问了吗?这场梦,好歹,也要有个了结的呀!
我猛地转过身,对上他诧异的目光。
“胤祥,我都知道了。”我说,“我知道我的身世了,我也知道你……”他走过来,有些微跛,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站定,缓缓拿出一方帕子,不是我绣的那个。他的手缓缓伸到我脸前,却最终停住了,将帕子放到我手心里。
我看着他那微小的举动,是否意味着,他是想帮我擦掉泪水的?
“胤祥。”我握住他的手,有些微微茧子,却很温暖。
“一切都过去了。”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在心里说。
他微微笑起来,和煦得如春风化雨,仿佛又回到了初遇时光,他回过头,看着被吓得不轻的我,微微笑。
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而现在,我们却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只是,那时候只是一个开头。
“都过去了。”他说。
都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是那些苦难,还是你和我?
他缓缓抽出手,我使劲握住,多少次午夜梦回,我也是这么握着他的手,却一次次在天明前抽走。
我希望这是一场梦,又不希望。
“淮儿。”他突然出声。叫的是我的名字。
我满眼希望地看着他。
“你的苦,我知道,你想说的想问的,我也知道。只是,抱歉。”他抽出了手,不是他硬抽走的,是我放开的。
“芝兰于我,恩情似海。这些年,你的苦我也知道。只是,淮儿,欠你的只好来世再还了。哭过,便忘了吧。”
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出他的书房的。
欠我?胤祥,你何曾欠过我,是我欠你的太多了才对。
多少年前,你为了我一人,背弃了妻儿,甘愿到那阴冷的养蜂夹道。而你的嫡妻却只身一人,到养蜂夹道陪伴你度过十年的光阴,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现在,我们都不再是曾经了。
原来,从始至终,自私的始终只有我一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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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大将军王
叶天士来向我辞行。
我有些惊讶,为什么他要来向我辞行呢?留住他的并不是我。他一身青衫,我出来的时候他站了起来。我忙道:“叶先生无须多礼。”他却依旧拱手道:“福晋言重,叶某不过江湖草莽,能得雍亲王和福晋赏识实在有愧,现今十三爷已经获释,叶某也该辞行了。这几日承蒙雍亲王和福晋的照顾,叶某感激不尽。”
我扶住他,一面奇(…提供下载…)怪,他一口一个雍亲王的,为什么要向我说呢?
“十三爷的病多亏叶先生的照顾。只是青箬有一事不明,为什么叶先生不去向雍亲王辞行呢?”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叶天士道:“不瞒福晋,雍亲王向叶某提过招叶某为门人,只是叶某一介布衣,心在草莽,实在不堪重任,因而,还望福晋成全。”
我笑道:“叶先生一心救济天下,青箬佩服之极。又有什么成全之说呢?喜儿,帮叶先生准备马车和行李。”
叶天士纳罕地看着我。我笑道:“今日皇上要去圆明园,雍亲王一早便去候驾了。”叶天士恍然大悟道:“叶某糊涂,糊涂啊。福晋大恩,叶某铭记于心。”我摆摆手:“叶先生赶快走吧。雍亲王那儿我自然会去说。”
来找我的不是雍亲王,而是胤祥,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后面的光线,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忽的笑开了:“你来了?”
他顿了顿,颔首道:“是。你送叶先生走了?”我放下笔,站起来,替他沏了一壶茶,一边倒水一面佯装惊讶道:“什么?叶先生分明和我说去西郊小住几日,散散心,竟然离开了么!”胤祥脸上渐渐浮现出隐忍的笑意,眼里却有掩不住的忧伤:“四哥说的果然没错。”我奇道:“雍亲王说什么了?”胤祥缓缓道:“四哥说,我来问你,你一定不会承认。”他又突然道:“四哥,还是这么了解你。”要换在以前,我一定会认为他是在吃味儿,而现在听着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么你呢?胤祥。”我低低出声,背着光,他看不到我脸上滑落的水珠子。
他良久没有出声,逃也似地说了句:“你好好休息。”
缘来缘去,最终落的也不过是一句无足轻重的关心。人的一生,有多少人注定与你擦肩,毫无交集,有多少人和你会有短暂的接触,最终渐行渐远,又有多少人会和你携手一生,谁都说不清楚,算来算去,连聪明人也把自己算了进去。我与胤祥,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突然怔了一下,胤祥从前分明写给我过“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难不成是他失忆了?还是迫不得已?这个发现像是新大陆一样折腾着我好几夜睡不着觉,更是翻出那纸卷,夜夜翻看,寥寥几字却仿佛写尽了一生。如若,胤祥真是失忆了,那我怎么办?却又好像是王子变青蛙里的桥段,想来不由觉得好笑,可是,我宁可他是失忆了,也不要,也不要现在这样子。
我兴奋地拿着纸卷去找他,他虽然被解了禁,但是康熙还是没有让他参与朝政,也无非是个闲散阿哥,可是康熙有一点却是极好的,虽说胤祥失了势,但是相比八阿哥,每年的俸禄却是一点也不少的。
我闯进去的时候,胤祥正在习字,兆佳氏温婉地站在一边替他磨墨,这个场面多少年前是我们夜夜重复的,多少年了,是我日日梦到的。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这画面里的人却已经不是我。不由得悲从中来,恨不得没有来过这儿。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已经看到我了。兆佳氏微微笑了笑,语气依旧是过往的温和大体:“是妹妹来了?瞧我,刚才走了神,倒是没有看到。”胤祥也看向我,眼里躲闪着什么。兆佳氏岂会不知,便道:“富察氏最近感了风寒,我去看看她缺什么的没有。”
她走后,我出声:“胤祥。”
胤祥听得这一声,一怔,继而温和道:“出什么事了?”
我几乎跑到他桌前,颤颤巍巍拿出纸条,铺平,这么久了墨迹早就淡了很多,但是却依旧历历在眼前一般。
“胤祥你记得它吗?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是你写的你记得吗?!”我几乎语无伦次了。
而眼前的人却是一脸惊讶。
我的心在一点一点冷掉。
“这是……。”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夺过纸条,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是一等一的好字。却不是他的。十年了,十年,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我是糊涂了吗,还是想他想疯了?他的字也是极好的,这字也是极力在模仿他,可是这字的笔锋却比他的要凌厉得多。这纸条,竟然是……他写的!
难怪胤祥会有这样的反应,真是不足为奇了。要是现在有个地洞,我巴不得马上钻下去。从某种角度来说,我这人还是挺要面子的。我纳罕现在我还能想个笑话逗自己开心。可是,却是满满的苦涩。
“呵呵…。。我和你开玩笑呢!你不要当真了!你看,我最近没事可做,就模仿你的字,怎么样,是不是也有九成相像了?”我真的很有讲冷笑话的天赋,说着说着我自己都笑出来了。当初不喜(…提供下载)欢冷笑话,到今日才知道冷笑话还有化解尴尬的好处,早知道当初就多看点来了。
胤祥却并没有笑,而是从我手里拿出纸条,反反复复看了,叹了口气,手刚刚要举起却又放下:“淮儿,别这样。你明知道……”后半句话湮没在风中。
我无力地走出去,字条已经不知道扔在哪个地方了。胤祥,胤祥,胤祥……在马背上的巴图鲁,在紫禁城里的皇阿哥,风姿绰约的他,一身素衣的他,胤祥,已经枯萎了。
十年,整整十年。
意味着什么?责任,家庭……就好像我们必须要参加高考,参加工作一样,能够有一份自己喜(…提供下载)欢的工作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是多数人从事着的,都是能够赚钱养家的却不是自己喜(…提供下载)欢的工作,世上的事情呵,没有一件是可以真正顺从心意的。胤祥的蜕变,也刚好说明了这一点吧?他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一个是年少轻狂时的怦然心动,一个是相知相伴十年的妻子,纵是再花心再孟浪的人在经历了生与死,荣与衰之后,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吧?更何况,他是那样重情义的一个人。
可笑我居然还心存什么想法,不是早就看通透了吗?
我还是去找了兆佳氏,把府里的一切账目都交给她,世界上只有一个十三福晋。这个府里也只有一个女主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我无非是代理而已,现在她回来了,我继续这样无非是落人口实。更何况,更何况,我又凭什么管呢?
兆佳氏歉意地看着我,道:“这些账,有妹妹管着我也放心,就不要给我了吧。”我淡然笑道:“青箬只是代为管理而已,现在福晋回来了,理应交还给福晋的,如若不然便是于理不合了。”她见我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却在我就要转身的时候叫住我。
“福晋还有什么吩咐吗?”我问道。
“秦淮。谢谢你!”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我这才发现她竟然哭了。我却是傻站在那里,欲哭无泪。
“在我还是未出阁的大小姐的时候,我就见过十三爷了。”她缓缓说道,“虽不过一面之缘,但是却记到了现在。要说相识的时间,我还比你长呢。只不过……他还是爱上了你。”她的语气透着前所未有的心酸。
“我从未奢求过他给我什么,就算是爱。只要在他身边,我还强求什么呢?”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我说。
是啊,只要在他身边,又强求什么呢?自古以来,有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朱丽叶,相爱刻骨又不能在一起的人要多要少,我与胤祥本也是无缘的,却能走到一起,纵然错过了这么多,但是好歹我还是光明正大地嫁给了他,我还是为他穿了一回嫁衣,这还不够吗?何止够呢,是太多了。
胤祥,就让你在我的回忆里,永远陪伴着我吧。
康熙六十年十一月,十四阿哥回京述职。
此时的康熙已经是虚弱得几乎不上朝了,朝中一切事务皆由雍亲王代理。而十四阿哥回来,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当即康熙决定举办家宴,为十四阿哥接风洗尘。
一时间,满城口中都是大将军王在西宁如何英勇杀敌的故事,我不禁好笑,若是他们知道这个大将军王曾经还被我气得脸红脖子粗会是什么表情?
十四贝子府更是热闹非(…提供下载…)常,十四阿哥一时间风光无限。一个阿哥,能在皇帝年迈的时候得到重用,意味深长。
胤祥每日里只是舞剑写字,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