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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我有多爱你,时光它知道-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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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久失修的芳树里胡同在细雨里已经泥泞不堪,在城市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这种老胡同已失却了生命力,和两边的旧门楼一样摇摇欲坠。
陆城南冒着小雨缓步沿着小巷往前走,黑灯瞎火的巷子里偶尔能见几泊灯光,那是少数还不愿搬走,坚挺着等待拆迁最后一刻到来的老居民。
这条走了无数次的小巷子,熟稔到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家。想到“回家”两个字,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激得肺都痛了起来。他未曾想到,兜兜转转这么久,他最终能回的家还是这里。
身后传来一阵追打嬉闹声,陆城南还在愣神,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高个子平头男孩笑着从他身边擦过,一边跑一边讨好地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紧跟着,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嗔怪的声音:“顾旗,以后你下晚自习再敢不准点接我,以后我再也不让你接了。”
听到这个声音,陆城南胸口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眼睛一热,却始终不敢回头。这个声音,这个语气,不正是舒旻的旧时模样?
身后的女孩撑着伞和陆城南擦肩而过,驻足在前方的路灯下,惨淡的光线里,依稀能见她穿着三中的校服,一头长发也如舒旻过去那样扎着高高的马尾。
男孩子见她语气有所松动,也停下脚步,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告饶:“这次真的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不要扯我耳朵了,怕了你还不行?”
女孩低下头,肩膀动了几下,像是在忍笑,继而抬头,冷冷地说:“还不过来,感冒了可别传染给我。”
男孩如蒙大赦,飞奔向她,自然地接过她的伞,白蒙蒙的路灯光下,女孩将头钻进男孩怀里,紧紧依偎着他往胡同深处走去。
陆城南怔怔看着那对忽然出现的少年少女,直看到他们消失,一丝水汽才顺着他的长睫垂下。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女孩会因他没有在预定的地方等他而着恼,但是以后,不会有人要他等了。
“陆城南,我已经不爱你了。”
她冷酷的声音言犹在耳,她的笑已不再是为他绽放,她的眼泪已不再是为他而流,她的声音不再是为他百转千回,她的目光亦不再是为他光芒流转,她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他成了她生命中千千万万的路人中的一员。

第37章 这样的罪,他要怎样清偿(4)

缓缓阖上双眼,他紧握双手等心里的阵痛过去。然而记忆里的细节竟不由得他不想,丝丝缕缕细线般缠着他的心越收越紧,勒得那里鲜血淋漓。
明明痛得全身瑟瑟发抖,嘴角却扬着诡异的笑,他笑自己拿过去的一切换未来,亲手葬送的不单是他与舒旻的爱情,更是他的人生。他的自由、理想、爱情、人生在选择背叛舒旻那一刻,有如骨牌一样纷纷倒塌。
他因一念之差失去了过去和未来,成了一个只有现在的人,那就让“现在”永远停留吧,至少这是离过去最近的地方,而未来也不会更坏些了。
舒旻找到芳树里时已是深夜一点。关锦华走后,她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竟对陆城南做了那么卑鄙的事情。她起初为自己找了很多开脱的借口,最后还是陷入了忐忑中。
她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陆城南回来,犹豫地拨他手机,却是关机状态。她忧虑地想,他会不会从关锦华那里听到了什么,心灰意冷之下从此消失?无论如何,她都要先见到他,先确定他的想法,再设法稳住他。
这样一想,她越发坐不住,换了衣服往楼下奔去。
出了门,她站在茫茫夜色里四下环顾,直觉告诉她,陆城南很可能去了芳树里,她便不再犹豫,打了个车直奔芳树里。
当她站在陆家旧宅的门口时,看着从里面泻出的灯光,竟有那么一丝心酸,恍然。她的手指分明已经落在门把上了,却迟迟不敢推开,她生怕一推开,就会有往日记忆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她永远忘不了曾经千百次推开这扇门时的心情,快乐的,幸福的,充满期待的,仿佛那门后有她的一切。
仰面吸了口气,她默然推开房门,四通八达的老房子里空得一览无余。似已喝醉的陆城南躺在一大堆海报里,四周码放着他久日珍藏的CD,空气里回荡着X JAPAN的那支《forever love》。
那是陆城南第一次带她去酒吧时唱的歌,陆城南告诉她,是这首歌给了他最初的感性和力量,每当他听这首歌时,他就会觉得自己带着伤口在夜空里飞翔。从那以后,舒旻便爱透了这首歌,也爱屋及乌地爱上了唱这支歌的乐队主唱Hide。然而,自从Hide在1998年自杀后,他们便再也不听这首歌了。因为,这首歌是Hide的送葬曲。
冷不丁听到这支歌,她心里蓦地一阵发酸,眼泪不知怎么的就一滴滴落了下来。她走近他,在强烈的乐声中蹲下,看着紧蹙双眉的他。
这么久以来,她都没有认真看过他,不曾想他已经瘦削苍白成这样,如果不是一样的五官,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连睡着时都一脸凄惶的人竟是陆城南。
她探手轻轻触上他的眉。睡梦中的陆城南猛地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抓住她的手:“舒旻。”
舒旻一惊,快速抽回自己的手。陆城南睁开眼,看见她切切实实在身边时,死灰般的眼里多了丝光亮。
舒旻起身关掉音乐,靠着CD架站着问:“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陆城南坐起身,拿起身边一个啤酒罐,机械地捏着瓶身,好一会儿才说:“该来看看了。”
语气沉缓,没有丝毫情绪。舒旻有些不安,她觑了觑他的神情,灯光下,他的脸色很灰败,除了这死灰般的颜色,便再无其他。
周遭一片死寂,气氛尴尬,舒旻有些心虚,没话找话地说:“很久没听这首歌了,其实,直到现在也不明白Hide那样一个人怎么会自杀。”
陆城南蹙眉死死地望着她,呢喃般茫茫然地说:“因为有时候死会保留住一切。因为某些东西对一个人来说,是细水长流,是天长地久,是留不住毋宁死。”
他的眼睛里一片空旷的幽黑,黑得发亮,像是看到了某种启示,只是那光亮里却没有焦点。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醉到极致的清醒。舒旻一凛,背后若生芒刺般不自在。咬了咬唇,她过去扶他:“你真喝高了,起来吧,跟我回去。”
这时,陆城南忽然扣住她的手,望着她,一字一句说:“舒旻,再说一遍你爱我,骗我也成。”
不知怎么的,舒旻的眼泪唰地就落了下来,她透过眼前的雾气望着他的脸,唇动了动,却像有什么哽住了喉,怎么也说不出那个三个字,只能捂住嘴痛苦地摇头。
陆城南黯然松开手,把她拉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头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俨然又回到了过去彼此相惜、互不抛弃的日子里。
连日来的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死死抱着他,不为他是陆城南或是谁,只为这个躯体所能带来的温度,只有这种温度才能提醒着她还活着,还清醒着。
“城南……城南……”舒旻在他怀里放声恸哭,口中反复念着他的名字,僵冷的十指死死捏着他的臂膀。
陆城南只抱着她,并不答应,他知道,此时她心里真正想叫的两个字并不是“城南”。
不知道哭了多久,舒旻才渐渐止住饮泣,一动不动地缩在他怀里,直到耳边传来她轻轻的呼吸声。他垂下目光,静静看着她的睡颜,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带着点弱弱的怯意,好像在怕着什么,许是怕这过于无情的宿命。陆城南哀哀地想,如果没有他,她的人生会不会更平顺些?如果从一开始,她遇到的不是他,她也许不用经历生活的卑贱与沧桑;如果后来,他没有那样重重伤害她,她就不会遇到林越诤,不会遇到这致命的伤害。他曾发誓愿付出一切求她一生平安喜乐,最后却亲手毁掉了她一生的平安喜乐。
这样的罪,他要怎样清偿?
舒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床上,窗外天还没有亮透,她一骨碌翻身而起,默坐在床沿上出神。末了,她穿鞋起身,准备去冲个澡。
不料人刚一出门,就见陆城南姿态落寞地站在阳台上,窗户洞开着,汩汩的寒风往客厅里钻,冻得穿着大衣的她都缩了下脖子,然而,只穿着件薄衣服,当着风口站着的他竟似浑然不觉。
舒旻愣怔地看着他孑然的背影,眼前这个人,好像要随时随风消逝一般,伶仃得叫人心惊。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叫他,却见他忽然将身体探出窗外,迎风展开双臂,做出要飞翔的样子。
舒旻几乎惊叫出声,他却再没有动作。良久,他缩回身子,继续像之前那样默然而立。
她默默退回房内,拥着被子,一夜无眠。
天亮后,厨房里循例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她见陆城南神色如常地在做早餐,心头的不安终于放下了些。
那天,饭厅里就坐着他们两个人。一桌汤汤水水,被他料理得异样醇厚。她不敢辜负他的好意,一口口地喝着。
喝了一碗,她见陆城南只看着她,自己却不动筷子,放下碗说:“你也喝。”
陆城南摇头:“我不饿。”
两人一时无言。
良久,陆城南淡淡地说:“舒旻,你以后有空去老宅子那边,帮我把那些CD带回来,我都清好了,分成两大摞了,大的那摞你帮我给小黑,小的那摞给赵晨。”
舒旻怎么听怎么别扭,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好像在交代后事。
“他俩馋这些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一直也没找到机会给他们。”他不自然地笑了笑,“什么时候你有机会去日本了,帮我在Hide坟上放一束花。”
那种别扭的感觉越发强烈,舒旻连忙打断他:“以后我们一起去。”
“那也成。多喝点,汤该凉了。”
舒旻这才放心地一笑。
对面,陆城南用小孩子看东西看入神的那种目光盯着她,声音低低的:“舒旻,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舒旻正被他看得不自在,他忽然快速伸手,在她脸上触碰了一下:“比出院那时胖了……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他推开椅子起身:“我去买包烟。一会儿回来。”
然而,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关锦华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涿城回去后,不过短短几天就爆出新闻,热力从鸿宇撤资了,这就意味着凭鸿宇一家,未必吞得下北欧新城这个项目。一向合作甚欢的两方一夜间分道扬镳,外界传言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鸿宇方面,林越诤一面积极从中斡旋,一面竭力想方设法地寻找新的战略伙伴。
圈里的人都是善于看风向的,关锦华就是天上的风,她往哪里吹,他们就往哪里倒,一时间,落井下石的有,作壁上观的也有,无论林越诤怎么游说,他们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
紧接着,外头又溢出点风声,说是上面有人要动卫庄,他底下的人也乱成了一锅粥,那几个准接班人都忙着各显神通,准备改朝换代的大事。
虽然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但是众人往关锦华忽然撤资的事情上一想,又觉得有那么点靠谱,哪里还敢再去睖鸿宇的这浑水。
卫庄是个很警醒的人,关锦华一撤资,他就领悟到了点什么,提前做起第二手准备起来。
保险起见,他先是把林越诤和青瑜的婚期延后,也不顾青瑜的吵嚷,连夜命人把她送去了加拿大,随后又让林越诤暂停鸿宇的各项计划,让他把资金往加拿大转。
半个月后,林越诤妈妈的保外就医顺利批下,林越诤费了一些周折,将她送去加拿大接受治疗。
送别那天,恰巧是他与青瑜预订的婚期,那天,京城飘着睖睖细雨,他擎着一把大黑伞目送着载着妈妈的那架飞机化成一个虾灰色的小点没入云层,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终于等到了这天,这天的到来,比预想的更早些。
大厦将倾怎么样?心血白费怎么样?一无所有又怎么样?他现在有他自己。
他像一个从坟墓里挣出半个身子的人,久违的自由空气让他浑身上下都很轻盈、畅快。
回到公司,他找来EVA:“北欧新城的计划先停了,已经没必要往里面投资了,公司账面上还有多少钱可以动用?你去做一份详细表格给我。”

第38章 这样的罪,他要怎样清偿(5)

EVA比他还心急如焚:“你疯了?你不是要把钱转给卫家在加拿大的公司吧?鸿宇可是你的心血!”
林越诤面色沉静地说:“我有我的安排。”
EVA像看一个陌生人那般看他:“你这个时候还跟他们讲什么情义?这些年来,你像卖给他们家一样,帮着他们家捞钱,他们给你什么了?无非就是许了一个救你妈妈出来的诺言,就连兑现这个诺言,还要用你一生的幸福去换!你不觉得这些人太无耻了吗?好,就算你之前有所顾忌,到现在,你还忌惮那个老家伙干什么?”
顿了顿,她冷笑着说,“难道还真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种说法,你被他们精神绑架久了,被绑架出感情来了?”
林越望着窗外璀璨的灯火,缓缓说:“我只是想买一个永不亏欠。你放心,你为鸿宇这些年的付出,到时候会有相应的回报。”
“林越诤,那我为你的付出呢?”眼泪唰地夺眶而出,她仰面问,“你要怎么回报?”
林越诤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没有叫青瑜用计把我骗去英国,没有在舒旻最需要我那天,让青瑜把我留下,我会更加感谢你。”
EVA双唇哆嗦了几下,眼里漫过些凄冷:“是,是我把和你那个女人的事情告诉青瑜的,是我让青瑜想办法无论如何先逼你结婚的。但是你怪不到我头上,只能怪你命该如此!”
命该如此……林越诤玩味了下这个词,竟忽然笑了。
EVA抹去脸上的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说什么我都是为你好,你也不会对我心存感激了,我只希望到时候,你给我的支票上,数字能更好看一点。”
说完,她抱起文件,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卫庄这边刚把转移工作做好,前来调查的人就已经找上了门,连带着林越诤也被三番五次地被当局请去喝茶、问话。林越诤从一开始就为这天的到来做好了准备,回答任何问题都滴水不漏,上面的人好一顿盘查,明面上却没查出他什么破绽。
然而卫庄这些年利用以权谋私的事实却是铁证如山,上面开会研究了几次,考虑到各方面的影响,最终还是不声不响地给他办了个内退,追回部分账款了事。
卫庄见大势已去,把只剩了个空壳的鸿宇丢给林越诤善后,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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