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我毒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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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叫了。
轩辕凌呆了。
水龙吟他们惊了。
萧天朗父子笑了。
而柳清扬结结实实的傻了。
毒尊北堂逐月,竟是女儿身?!
腰间软剑一弹,剑尖直指萧司祈喉头,水龙吟冷然:“杀无赦!”
一声令下,三大尊者各出杀招,卷起漫天的杀气直扑萧家父子,甘愿与朝廷为敌也要将这侮辱知己挚友的人斩杀。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淡紫色的倩影以一种奇异的步法插入其中,只是一招就化去了所有攻势,并顺势将水龙吟四人逼退。
轩辕凌松了口气,暗叹幸好有随枫姑母及时赶到,否则真会让水龙吟等人杀了萧天朗父子。若是那样,即便说来算是为朝廷除了一大害,对外还是要下令围剿无名山庄——毕竟,他挑衅了朝廷的威势。
随枫的眉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带逐月回庄吧。”
“娘!”
“夫人!”
随枫眼中一厉:“回去!”
水龙吟四人咬牙,好一会才不甘不愿地领命。
“随枫……”
“寒烟,如今你可满意了?”随枫转过身,脸上浮起悲戚的笑容,“只为你,我用逐月的命换下了柳清扬。为了一个早该死去的人,我不惜放弃了我看着长大,亲手教导武功,宛如亲生孩儿一般的人。”
水寒烟数年不曾见过随枫这般模样,心中不禁生出惧怕来。微微退了一不,他哑然:“我以为……你能保下逐月……”
“你叫我如何保他?!”随枫的声音蓦然尖锐,“萧天朗将此事传得天下皆知,就算我可以罔顾朝廷百官,我还能视黎民苍生于不顾么?!抓不住萧天朗,柳清扬或者逐月,就必须死一个人来向天下交待!你倒是教我个万全之策啊!”
“随枫……我只是……”
“你只是不忍见柳清扬出事罢了!”随枫深吸一口气,将眼中泪水压回。凝视水寒烟好一会,她笑得悲痛欲绝,吓得水寒烟惊慌失措。用力扯下系在腰带上的琉璃骰子,她字字含泪带血,“寒烟,你要的事我替你办到了,我对你的情亦用到了极致。你我之间情深缘浅,就、此、了、结!”
说着竟奋力一样,将那珍惜多年的琉璃骰子甩出,砸在假山上粉碎了个彻彻底底。
水寒烟慌忙扑过去将她紧紧锁入怀中,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随枫……你要放弃我么?”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随枫闭眼转开头,狠心绝情:“无名山庄及其下所有产业皆已归你名下,便是什么都不管亦能保你一生无虞……寒烟,日后自己保重。”
此时恰萧天朗父子押着柳清扬经过,见状讥笑道:“两位真是鹣鲽情深啊。”
随枫咬牙微微运力震开水寒烟的束缚,冷冷道:“萧天朗,今日你杀了逐月又如何?凭你手中一切,难道还能翻了我悍龙江山不成?!”
“翻不了,闹得难寻安宁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萧天朗冷笑着走近她,在她耳边道,“当年若不是有那卖主求荣之人在,我就不信你真能毁了我家主人一生心血!轩辕随枫,你那惊才绝艳、算无遗策之名,还真是夸得太大了!事到如今,我看你还能耐我如何!”
随枫气极,面色忽地一白,竟偏头呕出一大口血来,显是怒气牵动了之前还未痊愈的内伤。
水寒烟想去扶却被推开,随枫盯着萧天朗身旁骇然的柳清扬恨然:“柳清扬,你这孽障!我当年就该一剑杀你了事!如今你听清楚了,到了平阳府好好当你的主簿,若再生乱心,我必亲手杀之!”
柳清扬悲然:“你现在杀我,我亦绝无怨言。”
“逐月之死我已无法向九泉之下的辰交待,若现在杀你,我日后拿什么去见逐月?!”随枫又呕出几口血方才继续,“我留你这条性命,要你日日活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之中,饱受折磨!”
言罢竟真不再理会身后的水寒烟,径自一拂袖,纵身跃上屋顶疾速离开。
萧天朗冷冷的看了水寒烟一眼,丢下一个鄙视的笑容后扯着柳清扬扬长而去。
如果他没有遇上逐月,逐月就不会因旧时积怨留在竹山县……
如果当初他没有一时好奇走进县衙大牢,那他就不会遇上逐月……
如果他没有执意去考恩科,他就不会当上竹山县令……
如果……
这世间若是真有如果,那该有多好?
若真能有如果,他宁愿自己当年未曾被随枫一次又一次的饶下性命。如果他早就死了,逐月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杀身之祸。
偏偏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人生上的路更是只要踏出一步就再无法回头。他步步行来, 自以为深思熟虑却依旧步步行错,走到今时今日即便是悔恨至极却再也寻不到挽救之途。
逐月……
这牵着他的心挂了他的情的名字,如今却成了把沾满毒液的利刃,每想一次都在他心头狠狠划下一刀,鲜血淋漓毫不留情。而若要不想却更是艰难,那人何止是闯进了他的生命,她根本就已融入了他的骨血中,在无法剥离。
她……
不是他……
怎么都没想过,名满天下的他,狂傲肆意的他,冷着脸说着心里没有他却一转身又为了他甘愿赴死他……竟然是她……可如今,这都没有意义了。
当生命已经逝去,是男是女自然也变得无足轻重。
掀开马车帘,车旁骑马的萧司祈只是淡淡地扫过一眼,没说什么。
这几日无名山庄的车队就行在前面,在清一色的素白惨淡中,装载着棺木的黑色马车显得尤其刺眼。冰块将车厢内紫檀棺木周围的空隙填塞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在车厢外就能看见弥漫周围的白色寒气。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马车将新的冰块送来替换,且只取一车中最核心那几块用,其余的则尽数抛弃,即便是在荒郊野外亦是如此,无名山庄的财力由此可见一斑。
无名山庄的车队和萧家的车队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同行了数日,互不搭话,就连偶尔露宿时也是分开两个营地,泾渭分明。
柳清扬曾试过想再看看北堂逐月,可总是被外围的护卫拦下,也不说话,只是各自拿眼冷冷地看着他,流转的全是压抑的恨意。
自己被无名山庄上上下下恨着,柳清扬是知道的。为了他,他们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北堂逐月,也失去了最尊敬的随枫——那一次的拂袖离开,她就如石沉大海般再无了音信,竟是走得那样绝然。
在河中府过夜,柳清扬跟着萧家住进了驿馆,无名山庄的车队则投了栈——想是早有人先来打点过的,诺大的客栈除了店家再无他人,店中所有喜庆的颜色都被换下,就连门外都挂上了惨败的灯笼,书着大而刺目的黑色“奠”字。
翻来覆去的耗了大半夜仍是睡不着,柳清扬终是去敲了萧司祈的房门。
水龙吟独自在客栈大堂喝酒,看到柳清扬和萧司祈也不奇怪,起身就领着两人往内院而去:“我算算你也该来了。”
过了河中府,明日他们就要扶灵南下回庄,而柳清扬他们则要北上回平阳府。
萧司祈被水龙吟拦在了内院外:“萧公子,我们既然没有在路上杀了你们为逐月陪葬,此时也不会多事放了他。”
所以院子里只有柳清扬一人。
颤颤巍巍地靠近马车,寒意似乎比在日间更重。
本是想上车的,踟蹰许久终是选择了放弃,只是紧紧攥着车帘立在车边不语。
一颗透明的琉璃骰子不差分毫地抛入他怀中。
“逐月定做的,应是要送你的吧。”水龙吟远远的站在院门口,“柳大人,逐月今夜就拜托了。”
凝视手心的骰子,柳清扬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倚着马车坐在地面上。低着头,先是寂静无声,而后是一两声零落的抽泣,最后连成一片,声嘶力竭地压在喉头,只见整个人抖成了寒秋中的枯叶,似乎随时可以散成碎片。
好恨好恨……
恨自己的一意孤行惹来如今惨事,恨自己的怯懦竟连倾心之人最后一面都不敢去看,恨自己竟连寻死相随都不能……
玲珑骰子安如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逐月,我要怎样才能还你的情?
第二十三章 生死两茫
在家人的爱护下长大,考取功名,然后做个无功无过的清闲小官,若不算最早先那几年的非凡经历的话,柳清扬的日子本是平淡的。谁知北堂逐月毫无预兆地出现,闹了个天翻地覆,搅乱了他一池春水后又骤然离去,如丑时突然消失的太阳,只留下永远消抹不去的深刻印记。从北堂逐月身首异处的那一刻,柳清扬的世界就摇摇欲坠了,却奇妙的一直勉强保存着,直到河中府那一夜的爆发,他的世界才崩塌了个彻彻底底,不知道在路上走了几日,不知道回到平阳府又过了几日,天天都浑浑噩噩地虚度韶华。
或许,就这样一直到死也不错。
柳清扬这样想着,也这样做着,所以回到平阳府后,他什么都不曾做,也不管自己身上还顶着主簿的名号,整日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花开又谢,书页上墨汁干了又新新了又干。
萧家父子每日来看看他,陪他用过三餐后摇摇头叹口气就离开,继续他们的“大业”,反正本就不指望他真乖乖去做那主簿什么的,他不闹得鸡犬不宁他们就心满意足了,何况北堂逐月新死,就算柳清扬真要插手府中事务,他们也不会放心。下人们各自守着自己的本份,从不多嘴多舌,这个主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正好省了他们的事,也不必小心翼翼绞尽脑汁地伺候着。
伴着一声清亮的长鸣,海儿盘旋着落在了桌上,扬着翅膀一蹦一跳地靠近柳清扬。看到它,柳清扬无神的双眸才微微泛出些柔情来,边将装着点心的小碟推过去边伸手去摸它的背羽,海儿很乖巧的任他抚摸自己,丝毫没有天空之主的霸气。
柳清扬看着它一口一口的啄食着小碟中的点心,不觉想起就在北堂逐月清醒的午后,她倚在床头唤下这只在上午因为他贸贸然地扑抱住她而毫不留情的攻击他并险些将他置于死地的海东青,指着他缓慢而清晰地教它认人:“海儿,记清楚了哦,这人叫柳清扬,你永远不能伤他。”
不知道后来北堂逐月又私下告诉了海儿什么,自她去后,它不但没有随无名山庄的人回江南,反是暗中相随柳清扬左右,若不是前几日有几个稍得萧司祈任用的人不知死活的跑来他居住的小院对他讥嘲辱骂,恐怕它永远都不会知道海儿的存在。
那日的情景柳清扬想来仍有些心惊,其中一人扬言要好好教训他,说着就挽起袖子走过来,不想才踏进他周围三步的范围内,海儿就怒嘶着自空中扑下对着那人连抓带啄,等他反应过来将它喝止住时,那人已是面目全非,还未被架出院门就毒发身亡。之后,就再无人敢来招惹他,而海儿也自那时起常常伴他身侧。
虽已入夜,但天气仍是闷热难耐的。
柳清扬起身掀开纱帘,趿上鞋子过去将窗推开,借着朦胧的月光隐隐可见院中树木枝叶在夜色中纹丝不动。
这天,怕是要下大雨吧。
柳清扬轻叹着将桌上的油灯点燃,才紧了紧身上的薄衫转身,就见角落的阴影里站着一人,看不清容貌却能清楚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正定定的锁在他身上。心头一慌,惊叫声冲至喉头却再动不了分毫,只余闷热的空气狂乱的倒涌进口中,入腹化成透骨冰凉。手上则是一片火辣辣的烫痛,却是失手打翻了油灯,叫热灯油泼满了一整个手背。
那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伸手将油灯扶起却没点燃它。
唐鸿。
柳清扬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何以此时来此。
自从北堂逐月在竹山县为了柳清扬束手就擒后,他就只在今天上午见过唐鸿了,那时他低眉敛神地跟在萧司祈身后,见到他也只是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属下见过柳公子。”
冷淡得仿佛从未见过柳清扬这人一般。
唐鸿招来海儿,嘱咐它在空中充当斥侯,而后才对着柳清扬淡淡的抛出一句:“逐月真不值得。”
柳清扬浑身一震,几乎站不住身子,嘴徒劳无力地张张合合却仍发不出半点声音。
唐鸿看他这般模样冷哼一声继续道:“不过,既然逐月宁愿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你活着,那你就活着吧。我瞧萧司祈对你倒也是情意颇深,日后待你至少不会如逐月那般刀子嘴的伤人,也了了逐月盼你一世平安的心愿。只不过……柳清扬,无论你日后对萧司祈生出何种感情,我如今只告诉你一句,逐月的仇我是定要报的,你最好不要想着妨碍我。”
“……唐门的事,我自然不会说出去……”柳清扬涩然道。
难道在外人眼中,他柳清扬就是这般贪生怕死的无耻小人么?
“那样最好,我若失败,却也必然会拖着你一道入那阿鼻地狱!”唐鸿转身离去,“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天际一声炸雷,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柳清扬在慢慢改变。
而他的变化整座府邸的人都看出来了。
他不再行尸走肉的活着,也不再如一个提线木偶般照着他人的话一个命令一个行动。最初,他只是开始关心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再呆呆地只注意着一点,然后他开始偶尔在纸上涂鸦几笔,看书,渐渐的开口说话,并偶尔向服侍自己的下人提出些许要求。最后,他慢慢和萧司祈搭起了话,一句、两句、三句的慢慢增多,虽仍有一言不发任萧司祈唱独角戏的时候,但已让萧家父子颇为欣喜。
这日天青气朗。
治器、纳茶、候汤、冲茶、刮沫、淋罐、烫杯、酾茶。
柳清扬的动作优雅如昔,但坐在他面前的已换了人。苏缇半靠在短榻上读着由教中眼线送来的密报,萧司祈则含笑看着柳清扬的一举一动。
“哼。”苏缇忽然冷笑一声,将亭子里原本清静平和的气氛打破,“我就知道他们不会乖乖安分。”
“是无名山庄么?”
苏缇手一握拳,纸条化为粉末:“北堂逐月葬礼,宫里悄悄去了人,隔日东方追风就离庄西行了。”
萧司祈一皱眉:“苏教主的意思是他领了悍龙皇帝的密旨?可如今他去那又能做什么?”
“兴庆府大军。”
萧司祈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又摇头:“当年西荻降悍龙后,西荻各地驻军仍多由西荻原将任主将,而最重要的兴庆府大军虽完全在悍龙控制之下,却又严守着悍龙先帝‘非战不调,非反不动’之令,如今就算东方追风是领着密旨而去,也不可能调动大军。”
“可若他手上有随枫的染枫令呢?”苏缇见他仍是不解,叹气解释道,“那是随枫的密令,其权可顶虎符。况且,兴庆府诸将多为过去随枫身边的龙骧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