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克斯战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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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利克斯战记真说
01　出发的夏日序幕


　……季节静静地交换了。
　　也许只有还相信着童话，天性纯真的孩子才听得到四季精灵击掌换班的细语。在大陆国力最为强盛的国家『神圣艾斯卡帝国』，该国疆域约中央偏南一带，名为『优格里尔』的地方诸侯领的天空目前尚未染上夏天的色彩。阳光的强度还没有达到夏日特有的灼热感，还要过一阵子，公共澡堂才会开始提供冷水浴的服务。
　　住民的生活一如往昔，比方说『再怎麽热，女孩子也不会提供裸露的视觉清凉』──也许是男性的终生遗憾，不过一些生活琐事的确一点一滴在改变当中。
　　又或者某个贵族儿子得到宫廷官职的内定，身份悬殊的恋人在市井幽会，南方的夏季甜果正值热卖期，某知名马戏团的巡回表演路经当地…，这些都不是什麽值得特别注意之事。其中也包括『某个穷贵族继承人离家旅行』的消息。
　　时间是在六月末旬的晴空下，发生在赛巴斯达家的一件趣事。
　　今天早上──
　　「亚利哥哥！」
　　──仓促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同时奔向回廊，转角就是玄关处。为了赶路而拉起裙角的动作实在糟蹋了赛莉儿的淑女气质，不过说实在的当事者本人也不怎麽在意就是？
　　回顾历史，帝国堂堂迈入第一百五十九个年头。赛莉儿的年龄是帝国历史的十分之一，正值花样年华的『二八年下娘』。这个小丫头向来生平无大志，喜欢亲手烧菜，还拥有怎麽吃也吃不胖的体质，甜食更是最爱──反观『甜蜜的爱情』极可能会黏在她的鞋底下。赛莉儿喜欢面包，更喜欢能买面包的钱。唯一的哥哥，也是一家之主的亚利时常担心着妹妹嫌弃浪漫的行事作风，老是抱怨被汉斯给教坏了。
　　──补充，汉斯是这里的管家。
　　才准备动身，连马鞍都还没跨上去的善良哥哥忽然听到门被打开，回头又看到妹妹正跑过来，气喘不休地递来一张纸条。表里两面几乎被文字的墨海淹没了。
　　「这、这上面写了什麽？」
　　「土产！」
　　妹妹答得乾脆，哥哥忽然感到阳光灼热起来。
　　「等等，这上面几乎是食物咧」
　　「那些都是我很早以前就想尝尝看的料理」
　　「旅行又不是早上出门下午回来，得花上一两年也说不定」
　　「把料理的作法抄回来就可以了。本小姐自己做」
　　亚利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一手啊！他想。不过亚利又不禁忧虑起来，赛莉儿这孩子精打细算的程度俨然像一个主妇，想到此亚利就回瞪管家一记白眼。
　　管家只能苦笑，以最不具备挑衅意味的和善表情来应对少爷，几秒钟後又藉口说要整理行李，闪到一旁回避少爷锐利的视线。
　　「哥哥，你不可以欺负汉斯」
　　「主词弄错了吧？希望回家以前，我没有被汉斯的料理毒死就谢天谢地了」
　　这句话意谓结束。可是亚利才转身，棉质的袖子又被拉住。
　　「还有什麽忘记交代的事吗？」亚利又问。
　　「哥哥，不是还有一件事没做吗？很重要的！」
　　亚利想不起来。後来赛莉儿开口，顿时初夏的热度直线增幅。
　　「就是『拥抱』啊！可能好几年不见，我们是家人，这时候家人之间就应该要好好道别一番才是。我有说错吗？」
　　「可是…口头说再见不就行了？出门前不就说过了……」
　　「再说一遍，还要附赠一次拥抱！」
　　亚利脸上的血管说不定真的沸腾了。看他脸红的程度以及手足无措的举动，外人看了说不定还会流下英雄泪，不过赛莉儿才不管这些事，而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汉斯！」
　　大小姐开口召唤，於是汉斯过来了。接着赛莉儿就一把抱住汉斯挺直的腰干，半张脸都埋进胸膛里。
　　管家没有慌张是因为老早就识破这丫头的企图。
　　「哥哥还有话说吗？汉斯也是我们的家人。你看，多自然」
　　「我明白了。那……抱一下也没关系」
　　两人换手，屈服的亚利走到赛莉儿面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出手』，最後是环起臂膀轻轻搂着她。感觉起来只有衣服贴着衣服的感觉，只有这样赛莉儿哪可能满足。个性远比亚利更积极百倍的赛莉儿二话不说，抱住亚利用力把身体贴上去。
　　身为旁观者的汉斯拼命忍着笑意，把视线转到日出的方向。
　　亚利尽量不去想『妹妹的身体发育得不错』之类的歪念，但是现实的香气又继续侵略他的鼻膜。那是头发的香气。眼下是连太阳也会为之迷恋西坠，顺流而下的金色长河。如果赛莉儿将头发留得更长的话，一定会成为一名让豪门公子抢破头的贵族名媛。
　　遗憾的是，那只是梦想。
　　现实的赛巴斯达家并非是有钱贵族，也因此即便尊贵如千金小姐的赛莉儿也必须挽起衣袖做家事。太长的头发只会碍事，肩胛上下就是界限了……亚利突然感到抱歉。突发的歉意使得亚利回过神来，其实怀抱里的小恶魔也只是想坦率地表达亲情。
　　「一路上要保重身体哦，亚利哥哥」
　　「……」
　　亚利觉得自己很龌龊、别扭又不坦率。
　　直到起程出发，亚利还不时回过头来，看着赛莉儿送行的身影。不过这并非是一直到看不见人影或者地平线的另一端时才停止动作。还不到五十步的路程之久，赛莉儿就返回玄关，跳着轻快的舞步进屋了。
　　这幕看得亚利是满脸疑惑。
　　「我们都要走了，为什麽赛莉儿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呢？汉斯」
　　「这个嘛……」
　　终於获得发言权的管家仔细想，然後说：
　　「说不定……不，是一定。赛莉儿怎麽会不开心？我们一走，整个家就剩下她一人了。如此一来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带男朋友回家过夜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
　　这就是这对主仆的相处模式。
　　汉斯虽然是管家，可是任职十六年以来没领过薪水。其实他可以扔下这对穷贵族兄妹不管的，不过他却说：「只要能逗少爷开心，这乐趣远比再多的高薪都要有价值的多」──管家如此解释。
　　被捉弄的对象本身觉不觉得开心又是一回事。刚才那道玩笑已经唬得亚利紧急调转方向。太阳红着脸在观赏地上的喜剧，地上的管家正吐露出最温和的抨击。
　　「赛莉儿已经十六岁了，迟早会跟男人过夜的」
　　「太早了！她还是个孩子哪！」
　　「那……交个男朋友就比较健康了吧」
　　「不行不行，十六岁还太早。如果真的是两情相悦就没话说。可是就算如此，也要先通过我这一关才行」
　　保护过度的哥哥大声宣示。
　　「身为唯一的兄长，我不能把重要的妹妹交给靠不住的男人！」
　　「少爷打算怎麽考验？」
　　「用我的剑！」
　　亚利抽出大剑，连太阳也相形失色的闪光大剑突然在半空晃动，吓得马差点失控。汉斯摇着头，伸手拉住亚利坐骑的操绳，三两下就安抚住马儿。
　　「请少爷别乱拔剑。这匹坐骑可不是骑士团的战马」
　　对於『我的妹夫可不能是只软脚虾』一事，亚利有顽固到底的坚持。他一边将剑收回马鞍旁的鞘盒，一边又承受着汉斯的言语轰炸。
　　「要人家打赢『赛巴斯达家的小龙』，不如叫那些追求者直接自杀」
　　亚利在剑术领域小有名气，外界则有更高评价。拿他来充当恋爱的最终关卡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其实再进一步的话，亚利会发现到最根本的问题是在自己身上。
　　亚利从来没考虑过妹妹身旁迟早会多出一个男人的问题，也可说是未来即将到来的现实。
　　「说来说去，我只是在害怕现况的改变」
　　自言自语兼自省在亚利嘴里咕噜着。
　　亚利只比赛莉儿虚长两岁，人生经验不会丰富到哪里去。但是又如同季节交替的六月天，变化往往是细微而难以察觉的。经历这趟旅行之後，或许也会累积成相当可观的人生经验。
　　「汉斯，东方是哪个方向？」
　　管家回答少爷的问题。
　　「是那边」
　　管家的两枚镜片正照映出晴空的面貌，也包括少爷望着东方的背影。
　　这是发生在大陆历一五九年的六月夏初，一个下级贵族的继承人带管家外出旅行的故事。
　　旅行都有一个动机，亚利与汉斯的动机是『往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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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个穷贵族继承人离家旅行』的传闻并没有重要到能拥有广受社会注目的知名度。当事人没有刻意张扬……就算真的大肆宣传大概也没什麽人会在意。亚利与汉斯的往东之旅以一个平淡无奇的出发为开场。没有女朋友的亚利当然没有『依依不舍的恋人含泪道别』的艳事可遇。这对当事人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才是幸福的──千百年来一直是好奇心大敌的这句俗谚，依然在必要关头发挥其功能。有些事的确是不知道为妙──这不是危言耸听，不是阴谋家的愚民政策，它什麽都不是──
　　先把焦点转向南方。
　　站在优格里尔地方或者更南端的平原地带，往南看过去，就会见到隐没在浓郁云雾之中的灰色城塞。锐角的枪尖刺伤天空，数百年来一直被唤为『普罗斯山脉』的巨大山势横断了整块大陆，延伸至东西两侧的山脚隐没在两处名称相异的海洋内。
　　普罗斯山脉是由上百座有名称的山以及上千座尚未命名的山所组成。即使这块大陆已经有将近五百年的移民历史，人类仍然没有意愿将足迹从富庶的平原沃土迁移到山区地带。粗略估计的话，普罗斯山脉有八成领域是人迹罕见的的秘境。
　　在这片远离人类社会的蛮荒世界，动物早已建立专属的社会结构。有一处无名的山头，有一个被叫做『四只牙』的土霸王。这名字是某个猎人取的。据猎人形容，四只牙在走动时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山峰。一世纪半以前的传说已经无从证实真伪。传说中的猎人为了狩猎四只牙，只身深入荒山，之後就没有回来了。四只獠牙的山主子与猎户对决的故事早已经被遗忘在时间的沙尘下。
　　然而故事是真的。传说中的四只牙其实是一头年迈的山猪。以山猪来说是太过长寿又太过巨大了些，有时候种族内部也是会有这种异类出现的。『四只牙』之名就是取自於牠的四根白色獠牙，现在仅存三根而已。那是昔日与无毛猿血战的痕迹。
　　在人类的纪录上，目前是大陆历一五九年，通称七月的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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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世界正回荡着兽王的咆哮，因为有外来者闯进牠的势力范围，所以四只牙出声威吓。但是入侵者无视动物世界的警告方式执意侵犯。在山猪王的记忆当中，只有那些无毛猿才会这麽愚蠢。牠再度燃起古老的愤怒记忆。
　　远远看去，轮廓起伏的山形似乎隐隐作动，树分别朝两侧倾倒。看来那座山头的主子正在显示牠的权威。可以想见，超过十吨重的巨兽扬起前蹄践踏地表的魄力是多麽气势磅礡的一幕。兽王的突击将气氛带到高潮，狐狸躲进巢穴，黑鸟振翅逃窜，然後这附近就沈入异常的肃静气氛，非常的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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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喔──呜──」
　　咆哮声回荡在森林之间，能感应周遭气氛的微妙变化的森林动物们都静静地待在巢穴里，在阴暗角落处注视着森林的异变。
　　在午夜的森林中，原本平静的林内应该只有夜枭的叫声。但是，这个夜晚却有一条人影正在快速奔驰着。人影还不时叫喊出惊人的吼叫声，连向来凶猛的野兽也被吓得乖乖待在巢穴里。
　　与其说这条人影是人，不如说他是个人形的怪物。
　　「──马──马克威尔──呜──呜喔喔──」
　　人形怪物的怒吼声中居然夹杂着人类的语言。怪物对於他口中的人名似乎充满了憎恨与诅咒的杀意。森林中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这股不祥的气息。月夜吵杂不已，使得森林的气氛更显得诡异异常。
　　怒吼虽然能暂时宣泄他心中满腔的忿恨，不过恐怖却也不断在侵蚀他的心。他感觉得到，自己正发生着某种异变。皮层下彷佛有数万只小虫在爬动，视线所见之物皆是一片血红，仅存的记忆就像是着火的纸一般逐渐被侵蚀烧毁。唯一残留的，仅剩下满腔的杀意、以及变化中的异形之躯。
　　『马克威尔』又是何方神圣？
　　迪罗．马克威尔，此人是艾斯卡大陆南部最具盛名的大贸易商。据说他的财富足以左右一国的经济。光是南部的农庄与矿山，就有数十个是归马克威尔家所有。而马克威尔家最大的财富来源，就是马克威尔家所掌控的艾斯卡大陆最大的贸易路线，『大陆公路』南线的实质支配权。往东能通往朋提海以及海另一端的亚特兰提斯大陆，往北联结北方的神圣艾斯卡帝国，马克威尔家就是将这巨大经济脉络的枢轴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才能取得莫大的财富。就连北方的帝国贵族也常来巴结他，使得马克威尔家拥有王族般的特权。实质来说，迪罗．马克威尔或者才是大陆南部真正的支配者。
　　这样的马克威尔又怎麽会和这只似人非人的怪物扯上关系呢？
　　「──呼呼──呼──」
　　非人者在奔驰了一段时间之後，终於停了下来。但是很快地，他又很痛苦地倒在地上，全身还冒出了如火焰般耀眼的炎气，以及突破皮肤的异样突起物。仔细一看，那是黑色的鳞片。变化还未结束，他的身体及四肢还不断膨胀，最後包裹在外的皮肤就像是被撑破似的都蹦裂了，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鳞皮。最後，头部也长出了牛角还粗的犄角。异变到了此时，此人五官已经完全扭曲变形，嘴角裂至耳部，锐利的尖齿自桃红色的牙龈里长了出来。远远一看，就像是一头龙……不，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