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克斯战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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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巨大的邪恶撑破了网子，向亚利张牙舞爪而来。
「那个人是……」
亚利注意到迪罗．马克威尔的存在。在那一瞬间，彷佛有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裂，又彷佛有一把刀子划开亚利的心脏。
摇摆不停的火炬平原上，又闪放出好几道金属银光。
即使举不起来也要勉强自己，亚利作势要举起剑。在完成这个动作的同时，克拉姆的剑身突然爆发出巨响与火花──有好几道水平的流星射来。其中一道直击在克拉姆的剑脊上。那是一把长枪，其冲击力之大绝非用人类的臂力所能办到。
「可恶……」
亚利发出痛苦的呻吟。长枪滑过剑脊往剑尖方向飞过去，但是改变轨道所产生的反作用力太大，使得亚利再也抓不住剑。克拉姆反过头来往亚利肩头方向撞上去，亚利也因此跌得狼狈。虚弱的双脚无法撑住这道冲击。
刚才的攻击是由能同时射出十把长枪的弩炮所发出的。那原本是准备用来对付龙人的重型兵器。
已经不用解释来意了，亚利也不会示弱。
「你这是什麽意思？迪罗．马克威尔！」
「如果你识相点，也许还能活久一点也说不定，不过你知道太多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这样教我要如何放过你？而且，我还要在我女儿面前将你千刀万剐呢！」
短暂又虚伪的交情终於宣告破裂，不过亚利一点也不感到遗憾。只有米莉亚是亚利绝对无法忽视的存在。米莉亚目前被亲生父亲限制自由，她的眼神流露出对亚利的歉意，但是亚利绝对不会有怨言。亚利本来就认定米莉亚根本不需要为父亲的所作所为负任何责任。
说起来也很可笑，亚利到现在还不明白迪罗．马克威尔干嘛要在这个节骨眼跟他翻脸。尽管如此，亚利还是想先弄清楚再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种人应该不会还在幻想自己在外的风评是一位清高的圣人吧？」
「善又如何？恶又如何？金钱是世界是最甘甜的污泥」
「很抱歉，就算泥巴再怎样美味，我也不会模仿那群哈巴狗去舔有钱人的脚指头。穷人也有穷人的骨气！」
这句话明显把佣兵们也给骂进去，众人发出咬牙切齿的低吼。
「年轻小夥子，你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身价有多少呀！」
「赛巴斯达家族代代世袭帝国骑士的称号，年俸有五十枚金币。这就是本人亚利克斯．赛巴斯达的身价！」
「对贵族来说，这还真是便宜的身价」
「不好意思，我的身价很低。我这个人是很年轻又不懂人情世故没错，不过我也不想让你这种人品头论足，批评我的家世！」
对迪罗．马克威尔而言，这种回应不过是无害的微风。最少要有管家那条毒舌的三成功力，才有办法将对方气到头顶生烟。
「我就分析给你听吧。现在的你虽然只是一个年俸才五十枚金币的下级贵族，不过你的父亲雷欧耐特终究是前次内战的英雄，赫赫有名的帝国圣将军，光是这点就是很好的加码卖点。还有一件事，你在正式继承之前，监护人是那位『莱因哈鲁特．雷德伯爵』，没错吧？」
「这不是秘密。爸爸和伯父从年轻时期就一直是好朋友」
「雷德家向来不积极参与政治，但是接连好几代，包括现任当主莱因哈鲁特．雷德伯爵在内，雷德家在贵族社会人望一直甚高，同时也是帝国南方贵族的实质盟主」
「莱因哈鲁特伯父的事又怎样？」
说教的商人窃笑说：
「你还不明白吗？透过你和雷德家的渊源，马克威尔家就能够轻易跟帝国南方最大的贵族势力攀上关系。虽然现在的马克威尔家也有不少贵族朋友，不过那些贵族也只是无权又无能的华服败类罢了」
「你就是为了这种事，才把我跟汉斯两人请来这里的吗？」
亚利恍然大悟，对方则在嘲笑年轻人的後知後觉。
「连这点企图也看不透，看来赛巴斯达家也只到你这一代为止了。其实如果你肯听话，以我的财力和人脉，是可以轻易就把你推上帝国的上流阶层的。甚至我也可以让你继承『圣将军』的称号！」
这就是迪罗．马克威尔的计画全貌。说是计画，其实也并非那麽严密的内容，只不过迪罗．马克威尔在得知亚利的来历之後，瞬间闪过的一个念头罢了。
最初是在遇袭，被路过的这对贵族主仆搭救的时候。迪罗．马克威尔盛情款待两人，是因为两人之中的『少爷』有不小的利用价值。但是很快地，迪罗．马克威尔就理解到，物欲不深的亚利克斯．赛巴斯达并非是他所能操纵的傀儡。
就这样疏远那对主仆，再划清关系──其实这样就够了。会演变到现在『非致亚利於死地不可』的地步，也是因为迪罗．马克威尔的猜忌，以及亚利碰触到秘密的关系。
还有一点，那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小子似乎将要夺走自己最重要的事物──迪罗．马克威尔其实并不明白，他之所以会如此憎恨亚利，是基於害怕失去某件事物的恐惧。他要藉由除掉亚利的方式来抚平这份莫名的不安。
「把他给我杀了，不过不能让他痛快死去。尽可能发挥你们的想像力，用这个世界最残酷的手法一点一点杀死他！」
饲主已下达命令，他养的走狗就要将猎物咬得连碎肉都不剩。
迪罗．马克威尔此时的眼神远比佣兵们还要残忍。他渴望见血。他迫不亟待要看到亚利的死状，听亚利的求饶声。他相信自己是最後的胜利者，但是──
其实他才是输家。
──啪！
在怀里的亲生女儿竟给身为父亲的他一巴掌。
「再见了……爸爸……」
米莉亚哭了。
在留下告别的眼泪之後，米莉亚将要永远离开父亲。
唯一的女儿每一步都在远离自己，迪罗．马克威尔却没办法采取任何行动。他按着脸颊，无法言喻的疼痛在扩散。心里的伤痛远比肉体的伤痛要重又深沈。
这是第二次。
那一天，小女儿拒绝了他的手、以及求援的声音。
「你是爸爸的女儿！为什麽不听爸爸的声音？」
胸膛的裂痕又一次扩大了。
27 迪罗．马克威尔之死
「对不起，亚利克斯大人，米莉亚把事情弄成这样……」
「米莉亚小姐本来就没有责任，你不用向我道歉」
再次和米莉亚重逢，亚利高兴到浑身伤势好像已经在一瞬间全部恢复似的，然而现实还是得正视。又一次将克拉姆握在手上，光是提起剑柄就很吃力，在接下来的战斗，武器的沈重将会是负担，不过亚利也没有临阵退缩的打算。。
「等一下我会尽可能拖住那群人，米莉亚小姐就趁这个机会赶紧逃走，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不，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不如让亚利克斯大人挟持我，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不敢动手，我们就都有机会逃离这里」
「我才不会这麽做！」
亚利直接否决这项建议。他并不是基於『挟持妇孺有违骑士道』之类的理由才这样说，而是亚利克斯．赛巴斯达总是把米莉亚．马克威尔的幸福放在自己前面。
「对我而言，你的自由更甚於我的生命。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知道米莉亚小姐在马克威尔家一直是一只被囚禁在牢笼里，不快乐的鸟」
「我……已经忘记要如何飞翔……」
「你办得到的」
亚利牵起她的手说：
「米莉亚小姐会飞的。所以，在你完全忘却飞翔的方式与自由的感觉以前，请先鼓起勇气离开自己束缚自己的牢笼吧」
「亚利克斯大人……」
这是彷佛小说情节般的感动场面，可惜感动只有几秒钟。冷风让气氛降温。回过神来，顿时有两张通红的脸不约而同地垂下头来。两人之中，那个外号叫做『赛巴斯达家的小龙』，小名『亚利』的贵族少爷的脑袋烧得特别热。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居能够像刚才那样自然而然地讲出那番羞死人的台词。
一开始是冒险传奇小说，走着走着，又渐渐转变为私奔题材的浪漫文学。倘若正值不良中年时期的某位管家在场，铁定把他家少爷损到头再也抬不起来，只想挖洞往里头钻──这样讲似乎又显得管家太没同情心。不良管家应该会一边笑，同时提出本人绝对不会负责任的言论。比方说──
「少爷，这又何必呢？牺牲自己让米莉亚小姐逃走，如此一来双方的幸福不就都毁了不是吗？人不可以老是选择轻松的未来，所以就愉快地想办法一起私奔吧！」
原本吹着肃杀之风的现场突然转变成浪漫喜剧的舞台，观众清一色是凶神恶煞的佣兵这点是唯一的遗憾。危机并没有解除，佣兵们随时都能制服那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贵族小子，就等待老板下令动手──但最大的问题是，此时他们的老板迪罗．马克威尔活像是梦魇缠身，失去了昔日让人胆寒的果决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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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少爷的运气真的很好」
这是赛巴斯达家管家的事後感想。
亚利的计画可行吗？事实上有很多问题存在。首先，就是米莉亚的去留问题。亚利怂恿米莉亚离家出走，可是一个千金小姐哪有地方可去。如果亚利事先和汉斯商量过，把米莉亚安顿在汉斯那里倒也是可以──不过话又说回来，讲穿了，所谓的『计画』也只是亚利没经过大脑就讲出来，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建议罢了。
事隔数日，还出现过这一段对话。管家说：
「我的少爷呀，那时候，如果迪罗．马克威尔底下的佣兵喽罗真的动手的话，少爷铁定会被砍成肉酱，然後米莉亚小姐也会毫不费力就被对方给抢回去」
「我哪知道当时对方干嘛一直不动手？」
「那是运气使然，只因为小喽罗们不清楚亚利少爷和米莉亚小姐之间的关系罢了」
「这种事又有什麽影响？」
「影响可大了！要是他们领悟了这层关系，少爷就麻烦了。他们可以连考虑也不用考虑，一拥而上将少爷干掉就成了。就算那时候少爷使出『人质作战』也没用。因为再怎麽说，亚利少爷也绝对不可能伤害米莉亚小姐的」
「这倒是」
没有紧张感，亚利的回答充满事後的悠闲。
「实在太危险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搅局的话，少爷铁定陷入九死一生的窘境。老实说，少爷应该听米莉亚小姐的话，先扔掉无用的骑士道，再拿剑抵住米莉亚小姐的颈子，然後逃命才是上策」
「我做不出来，这是心情问题」
不管理由是『心情』还是『骑士道』，这个话题就此打住。被称为『普罗斯的龙人』的灾难结束後，很少人有心情想去反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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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声音终於消失了。
龙人，或叫做『莱登』的男人苏醒了。他的意识一直被压抑，灵魂被囚禁在『憎恨』的监牢里。对傀儡师而言，木偶是不用说话的，随着操纵偶线的手活动就好。
傀儡师……名叫『达格斯特』的神秘男子既卑劣又狡猾。他最初只想找一个傀儡，然而就像傀儡师在制作木偶时要寻觅适当的材料一样，这个『术』不是任何人都适合的。宿主遭感染之後，要成为魔兵，也需要经过一年以上的时间进行细部调整才能完成，但是达格斯特没有多余的时间。就在这个时候，达格斯特向来轻蔑的命运让他遇上了莱登。
令人意外的是，那个看起来平凡的工人竟然拥有『术士资质』。虽然弱小到几乎无法察觉，达格斯特仍找到他，并确定莱登的体质能够吸收并储存魔力。依据研究资料显示，拥有魔力的人类是成为魔兵的上选素材。
对达格斯特来说，莱登是贵重的『零件』。为了计画，达格斯特还设计许多手段，比如利用魔道器制造幽灵的幻影，用愧疚、憎恨来折磨莱登，以增加莱登内心的负面能量。
要引诱那个家破人亡、满脑子只想报仇的无能男人实在太简单了，只要撒下一个简单又甜美的诱饵──
「我可以给你向马克威尔家复仇的『力量』」
这个邪恶的剧本造就了『普罗斯的龙人』的诞生。
一个介於人与兽之间的异种生命体诞生了。
牠的凶恶外观，或许就是源自於人类体内那个巨大负面能量的具体显现。
过程与结果都堪称完美，只不过预期之外的『瑕疵』依然出现在速成的魔兵身上。
太过庞大的负面能量，竟让达格斯特也难以驾驭。
大陆历一五九年，当南方还浸淫在仲夏的热情温存的一个午後，非常意外地，御子竟然被卷入迪罗．马克威尔主和夏夫特一党的利益纠纷之中。结果，连布局都不免了。命运向来为达格斯特所轻蔑，这次命运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好运气。
碰到汉斯，却也意味着达格斯特的幸运之泉终究还是枯竭了。
「迪罗．马克威尔和离职员工的纠纷，以及亚利少爷在身世上隐藏多年的秘密这两件事，原本只是没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最後却纠缠不清，弄成这麽大的惨剧。原本我是不信神的，不过现在也或多或少会抱持一丝敬畏之心……」
事後汉斯这样说过。魔道士达格斯特的死亡，并不代表整个事件就此落幕，反而因为隐身幕後的傀儡师卸下了操偶线，导致自我苏醒的傀儡丢掉剧本，将舞台染上血红色的狂乱。
那个可怕的生物组织原本是以兵器的形式被创造出来。那个东西带有兵器的本质『将所有存在破坏殆尽』的先天性冲动。那份冲动与莱登体内那道澎湃的负面能量相结合，以致於所有的生命看在莱登眼里都是仇恨的化身。
每当那头失去人性的魔兽咬死一个人，牠都会以为自己已经杀死了仇人，吞噬了仇人的肉，豪饮着仇人的血。
但是转头一看，看着那些恐慌逃难的人，以及挥剑迎向牠的人身上竟然也有仇人的味道，听到的也是仇人的声音。於是，牠继续用獠牙杀人，继续没有止境的屠杀行动。
牠早就忘了自己是谁。恐怕──
连仇人是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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