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克斯战记-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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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点小事──」
亚利巧妙地以护甲表面的弧度，让破甲锥的飞行轨道产生些许偏折，然後再以臂力一口气将破甲锥弹开。
亚利的表现可圈可点，然而佛克斯送来的这个『见面礼』，却仅仅只是另一个恶梦的开始。
雷枪战士佛克斯并非一介单纯的武人。除了战士的才能外，他同时还具备『将才』。和只顾着与眼前对手交战的士兵不同，佛克斯是以『将』的高度俯瞰整个战局的走势。这场战斗的结果为何，佛克斯已经了然於胸。他接下来所要做的事，就是一步步将棋子摆到该放的位置，让结局已底定的棋局划下句点罢了。
单兵的战力虽有个体上的差别，但是在被战略与数量所支配的战场上，单一士兵的战力再高也往往难以影响整个战局的走势。而能够以武力与智略左右战局的人，便被人称之为『将』。
佛克斯便是这种人物，不过除了『将』之外，还有另一个更稀有、更耀眼的存在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呵，这小子……」
已经写好的剧本又翻盘了。
双头蛇所舞出的『大蛇涡』之技没能够将猎物整个一口吞掉，反过来遭到的抵抗反而越加剧烈。
除了首次将破甲锥投入战斗时有造成一些影响之外，亚利迎击的方式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简单来说，只是动作变得更加精准，毫不浪费体力，能更加正确地看穿每波攻击的虚实，就只有这样罢了，不过看在佛克斯眼里可不只如此。
问题已经不是『大蛇涡的动作莫非被看穿了？』或是『这孩子是在实战中才能发挥实力的类型吗？』这种层次的问题，佛克斯只能确定亚利的领悟力很高，所以才拥有超乎想像的成长速度。惊讶之余，佛克斯只能眼睁睁看着亚利成功接下他所发出的每招攻击，并一步接着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随即大剑一闪，重击在防御的枪身之上。传遍全身的冲击让佛克斯回过神来，而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句话──
──这孩子也是能成为『英雄』的存在吗？
「终於逮到你了！」
风水轮流转，这一次换佛克斯被紧咬不放。亚利持续施加压力，彷佛亦将佛克斯连枪带人一并斩断似的。这也难怪，毕竟刚才一直被耍得团团转，亚利当然想出这口怨气，孰不知此时的佛克斯已经对亚利另眼相看，评价更是与先前截然不同。
在『将』支配的战场上，能与其抗衡的唯有『英雄』。佛克斯过去作为一国之将的人生早已封存在记忆的最深处，如今尘封已久的记忆封条又慢慢解开了。
脸上的伤痕正隐隐作痛，唤起了过去的记忆。
这条伤痕是佛克斯迄今唯一认可，足以称为『英雄』的某人所留下的。
是天上世界的生活太过乏味，所以才造就命运之神喜欢捉弄人的个性吗？曾经是自己最大的对手，同时也是最敬重的男子汉──雷欧耐特．赛巴斯达，如今他的继承人正拿着他的爱剑克拉姆，再次阻挡在自己面前。佛克斯不禁有此感叹。
因为年轻，所以才『纯粹』。少年体内的纯粹造就了他的强、以及无限的成长可能性。
但是，世界是复杂的。
带着这份『纯粹』一头冲进复杂又多变的现实丛林，总有一天，这份『纯粹』反而会要了这孩子的命。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佛克斯想。
「小子，你还嫩得很呢……只不过破解了这招『大蛇涡』，你就以为胜过了我、以及『雷鸣的多莱迪特』吗？」
对峙到难分难解的此时，佛克斯突然这麽说。
当然，亚利也马上回击过去。
「还有什麽压箱绝招的话尽管使出来！要是你只剩嘴炮了，那麽赶紧弃枪投降，日後才有机会长命百岁哦！」
「嘿……」
只见佛克斯脸上出现一瞬间的冷笑，然後亚利就突然感觉到大剑与雷枪交接之处的阻力突然消失──枪被砍断？不，是佛克斯主动将多莱迪特分解成两支以锁链相连的单手短戟。这把锁链双戟随即以交叉之势杀来，逼得亚利不得不退後。
「……可恶，你的武器到底有几种变化啊……刚才还一直提到什麽底牌不底牌的……你这家伙，到底还藏了多少牌？」
面对第一次出现的雷枪新型态，亚利一方面怀抱着畏惧之心，同时也热血沸腾到想马上再跟强敌大战一场。可是，佛克斯却在这之後做出一个让亚利这份期待落空的反应。
两把短戟马上又结合，还原成原有的枪戟型态。但是另一个更大的疑问是，亚利从佛克斯身上感应到的战意也同步急速消退。无论怎麽看，佛克斯似乎已经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打算。
「……喂，你在做什麽？都还没分出胜负就把武器收回去，你这家伙是想用这种方法羞辱我吗？」
亚利质问说。
若佛克斯点头，那麽亚利将首次把杀意的比例压过战意，二话不说把剑砍向这个羞辱这场决斗，又擅自解除战斗态势的对手。现在的亚利可说是危险至极的存在，不过佛克斯的回应却是──
「……决斗游戏已经结束了，小子」
扛在肩上的雷枪再次被举起，然後尾端的破甲锥被刺进地面。佛克斯做出这个令亚利感到费解的行为之後，起初并没有什麽异状，但是当亚利正想要上前向佛克斯理论，而踏出脚步时，地面突然发生震动现象。亚利的视野开始一寸寸地下降。
这是俗称『山崩』的滑坡现象。
雷枪插入的位置到断崖之间，整块地面正急速崩解，化成大量的岩块与土石滑向断崖方向。
而亚利就站在这块地面的正中央。
「该、该死！」
亚利反应很快，但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要在滑动中的地面维持平衡，而且还要继续移动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最後亚利只勉强让自己没有跟着土石流一起冲下断崖，而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手勾住一块突出的岩石，就这样单手吊在垂直的山壁上。
单方面宣告决斗结束，而且还制造山崩的佛克斯正站在上头，居高临下俯视勉强捡回一条命的亚利。
「亚汗传来的兵法有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之说。长住都沙岛已有十年之久的我便拥有『地利』。这里的地层构造我了如指掌。要如何引发山崩，对我来说并不难。你因为太过热中於这场决斗游戏，才会没注意到我在战斗中动了什麽手脚」
为何败北，理由亚利全听了进去，不过这并不表示亚利就这样认输了。亚利反而还想再爬上去，再来一场败部复活战。
看着死不认输的亚利，佛克斯则继续说：
「你既然自称是赛巴斯达家的人，想必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雷欧耐特．赛巴斯达之子吧。雷欧耐特．赛巴斯达有很多称号，其中一个就叫做『黄金狮子』……呵，提到狮子，就会想到狮子特有的习性。据说狮子会将自己的孩子推下山谷……」
「────」
一听到这里，连亚利也感觉得到大事不妙。
难道说，佛克斯想……
「你既然身为『黄金狮子』雷欧耐特．赛巴斯达之子，就应该接受一模一样的考验，你说对吧？被推下万丈山谷，是让小狮子成长成一头雄狮必经的洗礼。既然如此，你也来经历一次吧！」
雷枪被反转，并高举过头。然後，刺下。
「──『雷牙』！」
枪戟型态的多莱迪特被用力插入地表，释放出轰雷般的闪光。
『雷牙』之招，以雷光打碎了山壁。
第二次的山崩发生了。
「可、可恶……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壁爆开了。
第一次的山崩早已让地层结构肝肠寸断，所以山壁哪可能再经得起雷电的二度蹂躏。亚利就这样被由内朝外爆发的冲击波给吹飞，整个人飞到再怎样伸手也勾不到山壁的半空中。
就这样摔下去必死无疑，不过机率并非绝望的百分之百。在这生死的一瞬间，亚利发现自救的可能性。
下方是一片树林。
「利用树枝作缓冲的话……还有救！」
即使成功，可能还是得以断手或断脚做为保命的代价，不过和摔成肉饼的悲惨下场相比，这点代价仍然划算。於是亚利试着以任何方式在空中移动位置，只求让自己能够往有机会活命的地点落下。然而就在此时，从断崖下方突然吹起一阵强风。
这阵怪风虽然还不至於大到能将一个人吹回上头，但是已经让亚利的落下轨迹得到大幅度的修正。利用这道救命之风，亚利总算得到接近山壁的机会。当山壁就在眼前时，亚利伸出手奋力想抓住突起之处，但是从高处坠下的加速度可没这麽简单就能够抵销。手才刚接触到山壁就被弹了开来。
「哼！看我这招！」
这次改换武器上阵。
克拉姆轻易就刺入了山壁，但是下坠的力道实在太强，想不到深入山壁的大剑又顺势继续往下砍了下去。被大剑劈开的剑痕就这样不断冒出火苗与白烟，一路砍下去。
这场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的落下之旅结束时，亚利几乎已经来到断崖的最深处，就算手放开握柄并不至於摔死的地方了，不过就算想松手，也因为刚才拼死紧握着剑柄不放，反而让手腕僵硬不已。用力过度的两条手臂也几乎失去知觉。
危机解除了，亚利便以脚踹山壁，顺势将克拉姆拔出，然後後空翻几圈之後再稳稳着地。
才刚着地不久，从天而降的新考验又来了。
「──烦死了！」
恼火不已的亚利不想再移动脚步，随即一剑往上空斩去，将那颗正朝自己脑袋砸下来的大石块一刀两断。
「看来我还挥得动剑嘛……呵，可以再打下去！」
亚利此时的身体状况别说是战斗了，连一般活动都有问题，可是他却丝毫不考虑休息，满脑子只想着如何从身体里再压榨出体力，以及继续这场胜算很低的决斗。
落下的东西可不是只有落石，而有让亚利摔下断崖的罪魁祸首──
那位实力强到离谱的都沙家警卫队长。
「这麽高都摔不死你，你的运气实在好到令人嫉妒呀……连掌管运势的神明都偏袒赛巴斯达家的人吗？」
运用多莱迪特的蛇枪型态，佛克斯轻轻松松就降下到断崖底部，和亚利赌上性命的惊险过程完全不一样。
「什麽偏袒？我才想抱怨说……同样是神器，你的多莱迪特也未免太方便了吧？」
亚利忍不住抱怨起来，不过仅止於此。
多莱迪特能够被运用到这种程度，自然是使用者，即佛克斯本人的实力与经验都已经达到某种境界才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亚利自己心知肚明。除此之外，亚利也总算明白佛克斯为何会挑选这个地形十分复杂的地方作为决斗地点。利用多莱迪特多变的型态，即使是这种高低差很剧烈的地形，佛克斯也能来去自如。佛克斯所拥有的『地利』优势，可不是只有熟悉地层结构这一点而已。
佩服归佩服，不过亚利可没忘记对方是敌人的事实。大剑克拉姆再次回归战斗位置。
「你看似消耗了不少体力。不想休息一下吗？」
「不用」
二话不说，亚利断然拒绝。
看到亚利如此固执，佛克斯不禁感叹说：
「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顽固。以前有某个人说：『傻瓜要死一次才治得好！』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过用在你身上好像没用。是因为你其实不是傻瓜，还是说你是超乎想像的大傻瓜吗？」
「什麽傻瓜不傻瓜的！别老是讲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有，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
「在我脸上留下这条伤痕的人说的」
佛克斯脸上有一条很明显的伤痕。
横断整张脸的伤痕，是佛克斯曾经历过一场激战的证明，同时也是佛克斯还不是佛克斯，当时以另一个名字活在这世上时，在後悔与钻牛角尖的情绪下败在雷欧耐特．赛巴斯达剑下的证据。
「因为这条伤痕，我可以说已经死过一次。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我才得以和过去堪称愚蠢的另一个我诀别，也等於重生了一遍。我觉得那句话很有道理，你不觉得吗？」
「这种哲学问题我才懒得去想。烦死了！我就是我！就算死，我也永远是亚利克斯．赛巴斯达！」
「呵，还真有意思……」
「有什麽好笑呢？」
「……傻瓜到死，也依然是傻瓜吗？」
「你又再说什麽？」
「不用在意，只是我在自言自语」
即使是父子，有相同之处，当然也有不同之处。佛克斯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一直在少年身上寻找某人的影子。或许，是应该挥去过去的幻影，开始正视少年本身的时候了……佛克斯虽这麽想，但是现实却让他无法这麽做。
「……真是令人遗憾。我也很希望能继续和你交手，雷欧耐特．赛巴斯达之子。可惜情势既然演变到这个地步，这场对决就非得划上一个休止符不可了」
「休止符？」
「不速之客到了」
佛克斯的视线已经不在亚利身上。
以亚利与佛克斯两人为中心，开始有大批武装士兵把这处才刚连续发生两次山崩，与森林相接的山脚地带团团包围。提早抵达的士兵之中，还有人示威似的把已经上好弦的十字弓举起。佛克斯也就算了，连亚利也被列为标靶之一。
「快向本队通报，就说已经找到都沙家的余孽了！」
看似队长的士兵立即下达指示。
「人有两个。请问队长，两个都是吗？」
「就当作是吧。抓到两个，奖金当然就直接加倍啊！以战争为工作，赚钱的第一要诀就是功劳永远不嫌多……懂了吗？」
「队长真是英明，嘿嘿……」
佣兵也很多种。嗜血的战争中毒者固然令人畏惧，但是满脑子钱的亡命之徒只会让人感到鄙视──亚利最瞧不起这种人了。这种只想着利益的三流货色聚集再多人也吓不了他。唯一让亚利感到欣慰的是这帮人并非狼骑士团的佣兵。
他们是克鲁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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