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通逸史-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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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没有听明白,“节仗?什么节仗?”
张骞却已经脸色大变,突然站起。又差点身子一软摔倒了。甘父急忙扶住了他:“什么?节仗丢了?怎么可能?怎么回事?”
莲影接着说了:原来汉使的节仗乃是汉天子钦赐的。代表汉使的权信的。在汉庭各地,地方官员接到节仗,就等于天子驾临了;出了塞,到了外国,节仗代表着汉庭,是汉庭的信义。张骞把节仗视作生命的,一刻不敢离身。今天老部下都来了,心中高兴。让莲影照管一会儿,菱叶也随时注意着。两人见前面众人兴高采烈地喝酒、笑谈,在后面用心倾听。菱叶还要管着众人的饮食,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没有个消停。莲影却是安静的坐着,手中就捧着那一根绿竹杖,已经被张骞摸得油光可鉴,节旄已经成了秃球的节仗。
也是合该出事。菱叶忙不过来了,檀香等人也都各有其事。才不得已喊莲影过来帮忙拿一些食物过来。也就是这么大会儿功夫,等她再回来。一看放节仗的地方已经空了!急忙四下寻找,丝毫没有所见。菱叶见不是事,才拉着莲影出来,说“节仗丢了!”
众人有的不知道节仗的用处,还不怎么样;铖铁旋等几个懂得的,头上就有汗珠密密的沁出了!张骞稳定了一下心神,抚着脸半天没有吭声。莲影却是已经哭倒地上了。甘父和三脚猫已经进去了。半天,两人出来,苦笑摇头。这两个都是极精细的,他们没有丝毫的发现,就说明问题严重了。
张骞苦笑着走到她跟前,拍着她肩头说道:“不碍事的。不要这么紧张,说不定是弟弟们拿去玩了。一会儿自己就回来了。好了,好孩子,不哭了!让你姑娘带着吃点东西,半天了只顾忙活了,还没有吃饭。”菱叶领着莲影进去了。
大伙见张骞面色凝重,知与不知都看出来节仗的重要性了。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自觉面上无光。这么多人,一个个号称大侠的大侠,英雄的英雄,却被人盗走了最可宝贵的东西,竟然不知道是什么人所为!对方来无影去无踪的,可就显出了人家的本领,把大伙都比了下去!丢东西事小,丢人就丢大了!
铖铁旋干笑了两声,“嗨嗨!大人也不必过于忧心。我想一般人拿到东西,也没有什么用。过两天就可能找到了。最怕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拿了,那……”他没有说下去,如果真的是有心人得了,心说咱们这些人就散伙了吧!
还有人不明白,“怎么?有心人拿去了还能卖钱不成?他能干什么?能说他就是汉使吗?难道人家就认了?”突然自己住了口,是呀,汉使不过是个人,谁拿着汉庭的节仗就可能是汉使了,而不是说大伙都知道你张骞是汉使,人家就认了!现在是认节仗不认人的!
看众人都明白了,张骞才皱眉苦笑道:“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哪里的英雄和我开玩笑!如果您觉得您能够替大汉做些事,只管去做,也不用开我玩笑。”他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坚守,忽然觉得很可笑,没有任何的意思!只是留下了不尽的笑柄,有点意兴阑珊了。他本不是好酒的人,却突然觉得能够大醉一回也是人生快意。拿起了面前的牛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叫道:“各位,我们今天不醉不归!”眼睛已经红了。
众人在混乱中散了场,各自离开了汉使的大帐。
菱叶扶张骞睡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还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的醉过。他的脸上满是迷惑,还有隐隐的痛苦,只有她了解他心中的痛苦,这些年他一心一意的想要做些事,却什么事都做不了。既不能离开匈奴回到汉庭,又不能离开匈奴前往西极;还不能如别人一样在匈奴做事!空度了无尽的光阴,消磨了满腹的英雄气。好不容易觉得可以了,却再次被困住了;困住还可以脱困的,没想到一切好像都快要解决了,却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釜底抽薪把他手中仅有的依仗给抽走了!那小小的节仗,不是一根竹子那么简单的,甚至不是天子使节的意义能够涵盖的,那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得以在匈奴苦度十几年的最强大的力量。她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胡子越来越长了,其中她竟然发现突然有了亮晶晶的白!他才三十四岁!胡子竟然都白了!菱叶眼中噙满了泪水,不由自主的低落下来,落在了张骞脸上。他的脸抽搐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菱叶慢慢的走开了,她要为她的男人做些事,她胡乱的在帐幕里转来转去,却不知道做些什么,眼神迷茫至极。孩子们都沉沉睡去了,甘父、三脚猫他们家也都没有了动静,她只是想做些事,死活没有睡觉的念头。她的眼光落在了一个所在,那里本来应该有一个娇小的身体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她的眼神恐怖至极,发出了骇人的叫声!
弓卢水深匏可涉,凯风时至黄鸟欢;竹节横断身流离,洸溃遗溢阻重渊;(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回 孔几近获邀拜日 小莲影跟踪遇险
朗月清辉胡天新,体寒心热拜日群;帝胄面东婆娑舞,笑煞旁近无聊人。
菱叶的叫声惊醒了张骞,引来了三脚猫和甘父,还有孔几近、伊一等人,都奔了过来,菱叶指着一个整洁的褥垫,惊慌道:“没有人!没有了!”众人只见褥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睡过的迹象,不知道小丫头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这是莲影的卧铺。这丫头去了哪里?”张骞说。
三脚猫的老婆檀香说:“好像午后就没有见到她了。我也没有在意,没想到……”
她上前翻开了皮毡,一片木板掉了出来,拿起递与张骞,上面写着几个字:“我一定找到东西。”原来莲影这些年跟着张骞,已经可以写成汉字了。众人知道她一定是觉得东西是从自己手中丢失的,就要自己找回来!这小丫头的脾气竟然是如此的倔强!众人一边赞赏,一边为她担心,不知她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女孩子,怎么在外面行走。
张骞的酒劲这时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心中担忧,还有不安,却不能表现出了,脸色平静,语气却极坚定:“告诉我们的人,都去寻找莲影。暗中寻找丢失之物,不要让人看出我们的混乱。各人也要小心了,不要再出事了。”三脚猫答应了,出去安排。
伊一悄悄地拉了孔几近一把,两人出了大帐,来到外面,只见清辉漫天,月儿快圆了。星光稀少。只在远天隐约闪现。几声狗吠,引起大半城的狗狂叫不已,半天才停下了。伊一袖着手在前面低头疾行,孔几近紧走才跟得上。转过了几个帐幕,来到一处阴影里,伊一停了下来,孔几近差点刹不住脚撞到他身上。喘着粗气说道:“伊兄,怎么了?”
“老孔。咱们是自己人。你觉得汉使这事还能成吗?我总觉得玄乎!本来就没有多少希望,现在节仗又丢了个毬!你老兄是个实诚人,人家指到哪你就上,从来不顾及自己吃亏还是便宜。你是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办?”
孔几近没想到他这时候说这些,心中有些不悦,却不知如何发作,呆呆地愣了半晌,突然一笑:“伊兄是个明白人。我老孔现在是拉家带口的了,还有几个好朋友身体不便。也需要我的照顾。不过,汉使的事不是哪一个人的事。是天下的事。汉使此一去,虽不能说比的上子贡一出天下变,绝国、灭国、强国、霸国,也必将对天下大势推动不小。我预计以后汉庭和匈奴将在西极有一番争斗,日后会使得汉庭、汉人在西极彪炳史册!孔几近是个升斗小人,能够得逢其盛,参与其中,自感幸莫大焉!伊兄是个有心计的人,自然可以自己做一番事业,但兄弟奉劝一句:任何时候不要与汉庭为敌!怎样?”
伊一笑了:“孔兄说的严重了!我是个什么人,孔兄难道不知道?哪里是个干大事的!自当鞍前马后的伺候汉使。我只是觉得汉使不一定是这个汉使,这个汉使也看不出他的前景。”
“嗯?”孔几近警觉了起来,“难道说这事有你的关系?你可不敢开玩笑,这是要死人的,要出大事的!”
“没有。跟我没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你还是快快说出来的是!不然,别说兄弟翻脸,我们做不成兄弟了!”
伊一叹口气,说道:“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装什么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说的是怎么回事。嗨,你这人真要急死人了,快说吧,怎么回事?”
“你以为汉使出塞到底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联络大月氏吗?错了!”
此言一出,孔几近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这么多人辛辛苦苦的历经九死一生,不就是为了汉使联络到大月氏,双方夹击匈奴。如果不是,岂不是个笑话!见他不信,伊一叹息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的。我们其中这百余人,孔兄以为都是些什么人?”
孔几近更糊涂了,“不都是科谪之人吗?难道里面还有什么达官显贵不成?”
“哼!达官显贵算什么!里面龙孙凤子,天潢贵胄都有!”
这下孔几近先是一愕,接着就是“嗤”了一声,“哪有的事!净说些胡话。”
伊一不再多说,拉着他继续在帐幕间穿行,直到来到一个黑色的帐幕前,虽然是黑更半夜的,那帐幕前面竟然还围着不少的人,不过都是安静的坐着,没有半点声息,如果不是到了近前,孔几近还以为那是一片空地呢!心中的惊疑更盛了。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就到了两人身边,没有说话,手比划了几下,孔几近也没有看明白,伊一对着那人也比划了几下,那人又悄悄地退开了。在这功夫,别的人没人看他们一眼的,都是低眉顺眼的坐着,孔几近眼睛到处看,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心里的疑问却是更大了。想要问问伊一,只见伊一已经悄悄地找地方自己坐了下去,对他伸手招呼,只得过去坐下了。
坐了一会觉得身上发冷,抬眼观瞧,有人已然牙齿打架了,身子发抖,渐渐地人群就有了响动。有人低声喝道:“噤声!不要吵了大王。”
心中压抑已久的好奇心再也控制不住了,孔几近趴在伊一耳边问道:“这里是什么人的地方?大王是哪个?好大的排场和架子!”伊一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点鞭影向着孔几近头上落下,打得他腾身站起,叫道:“什么人偷袭老子?滚出来!”一阵骚动,有人低笑,有人起哄,有人已经跟着叫了起来:“让老子在这里挨饿受冻的,妈的,老子不干了!”
伊一大急。急忙按住了孔几近。低声道:“爷爷!你就不能忍耐一二!这是什么地方容你放肆?少不了我跟着受气。快坐下。”把他按住了。不能动弹。那边也是低声的劝告,安慰,总算平息了混乱。孔几近这时候心情又是不同了,他打定了主意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神圣,能让人如此的恭谨。
天渐渐地发白,黑暗隐去,星光黯淡了,空中有飞鸟掠过。孔几近心中一动,暗暗拿定主意。大帐前突然有了动静,抬头看去,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稀奇的是都穿戴着汉庭的袍服,都是官人打扮。陆续出来了几十个人,手中拿着各色的器仗,有的他在家乡官府见到过,有的就不知道作何用处了。伊一低声道:“注意了,大王要出来了。”孔几近注目观看。一阵细乐入耳,眼睛跟着一亮。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乐出来了,跟着一个头戴朝天冠,方面大耳的人身着衮龙服被四个人抬了出来。孔几近又好气又好笑,不知他们搞的是哪一出。侧目打量,伊一等人都是低眉顺眼的,神色恭谨,不敢稍有动作,害怕惊吓了那个人一样。决心继续看下去,看他弄出什么花样来。
四个人抬着那穿龙袍的到了一个高台上,孔几近才发现原来那里早就有了一个高高的土台,只是晚间他没有看到。那人在高台上面坐定了,四个人立于四角,台下众人都就地跪倒了,口中三呼:“大王,千岁,千岁,千岁!”那人微一抬手,有人喝道:“肃静!”
孔几近偷偷抬眼看去,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算得上是凤目龙准,气象不凡,只是稍有点面色苍白,还有就是精神好像不济,有点朦胧欲睡似的。不由心中纳罕,这是哪个?是匈奴的王爷吧,穿戴、长相都是汉人模样;说是汉庭的王公吧,在这匈奴,乃是汉庭的死敌,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人存在。
那大王随着太阳慢慢升起,慢慢起身,对着太阳的方向跪下长揖,口中念念有词,孔几近费劲的听着,好像有几句什么“太一如何,东皇怎样,……,”听不下去了,看着众人跟着他一板一眼的哼。半天,太阳已经升起到了半空,才停了下来。四个人又抬着大王下了高台,慢慢的进了大帐。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伊一拉着他站起来,说道:“今天就是十五了。大王每月一次拜日,我们这些遗民都是大王的臣民,得大王允准,跟着一起拜日,祈求日神的恩佑。你有幸能见到大王的真颜,觉得怎样?是不是有真命天子的气象?”
“什么?真命天子?你老兄不是开玩笑吧!”孔几近气乐了。
“你不知道,所以不能怪你。这才是汉高祖嫡派子孙,孝惠帝嫡子!可比那什么汉庭的皇帝、天子血脉纯正得多!”孔几近的震惊此时已经无以复加了,他想不到还有人这么天真乃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他看着伊一,“你没有发烧吧,怎么净说胡话!孝惠帝就没有什么后代,哪里有嫡子,还成了现在这样无聊的自娱自乐!”他的声音很大,惹得周围的人侧目看来。伊一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大哥、老兄,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哼!狗屁!哪哪就杀头!以为这里是哪里?真是你们的王国了!”
几个人冲着他们走了过来,伊一脸色大变,暗暗叫苦不叠:“坏了!有人来了。”
孔几近不以为然,“我走了!跟你在这瞎闹了半天。”转身要走,身后也有人靠近了,把他们围在了垓心。伊一陪着笑脸,“各位兄弟,对不住,我这兄弟是第一次前来瞻仰大王的容光。不知道规矩,多说了几句话。各位抬爱抬爱!”
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瘦削老者,眼神尖利,声音却比较温和:“哟!是伊一啊。怎么老长时候没有见你了,怎么有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