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通逸史-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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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今夜就走!前往月氏。轻身减从,你们有什么不便之处,我不勉强。我说过,我们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只要不忘自己是个汉人,就是我们出使的目的。天子对我嘱托:任何时候,保存了自己的势力,保存了我们的人,就是完成了使命!没有人,什么使命?没有人,如何作战?因此,不要说跟着我的就是英雄,留下的同样了不起!”
马蹄看到身边那么多人大为惊奇,小声问身边的黑彘,“怎么这么多人?”黑彘微微一笑:“我们的人大部分都回来了。”马蹄只觉得热血沸腾,急切的想要为天使做些什么。这时候有人挤到了他的身边,用指头捅他,他回头一看,大喜,却是王仲王庭寒,他握住王仲的手,急问:“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不找我?嫣然怎么样了?”王仲手指竖起,打了个手势,他停下来。
甘父领人搬来了一捆刀枪,大家每人找到趁手的兵器。在这功夫,王仲悄悄地说了他的来历。原来他和嫣然被桓将军救了,桓将军带着他们一路来到单于庭,桓将军有朋友在单于庭,住进了朋友的帐幕。王仲在单于庭转了一天,发现不少的旧日同伴,大家联系上了,约定了联络的方法。因此今晚他才出现在这里。马蹄听说师傅也来了,急着相见,王仲说:“师傅在前路等着。”马蹄大为放心,他知道师傅的本领,有了师傅的帮助天使这次逃出匈奴的希望大增。
大家悄悄地离开住地,帐幕里已然点着牛油大烛,显得人仍然在里面。甘父过来问如何处置几个女子。张骞沉吟半晌,回头看到几个女子面露惊恐之色,心中不忍,说道:“她们也是可怜人!你可知她们是哪族的人?”甘父摇头,他也听不懂她们的话。“她们留在这里,难逃一死!带着她们吧。”甘父过去打着手势,几个女子点头。甘父带着她们走在人群之中。
一路向北走到天明,转而向西,这时草原上草长得正长,人走在草丛中,根本看不到,就是骑着马,也只是隐隐的若隐若现。众人又走了一天,没有碰到匈奴骑士,后面也没有追兵,众人心里高兴,渐渐的放下心来。张骞却觉得不对,单于没有发现还说得过去,这乌丹和贺兰大士不会如此的愚笨吧?他们有什么招数对付自己呢?
第二天,他们继续西行,走了小半天,听得后面急促的马蹄声,只见两骑马旋风一般飞来,后面是密集的羽箭,大队的匈奴骑士终于追来!
瞎子夏星月对张骞说道:“大人骑马快走!我等没有马的人在此抵挡,为大人挣一些时间!”
张骞眼中含泪,知道这次分手,恐怕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但是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点点头,催马就走。
瞎子等三十余人散布在草丛中,各找有利的地形、地势,箭上弦,刀出鞘,准备伏击匈奴骑士。
他们放过了前面的两骑,有人眼尖看出是兰不开和竹不直,身上都带着箭,二人过去,匈奴追兵也已经赶到,只见一个人立在他们的马前,脸上带着鬼魅的笑容,手里握着一个竹筒,为首的骑士举起手中的长刀,斜肩劈下,鲜血箭一样的直刺向天,鲜红的血雾中一只绿莹莹的蛛儿在飞舞,那人正是白狗。他的蛊蛛儿绿影玉珠近日狂性大发,没有什么毒虫能够满足它了,他感觉已经难以控制了。当潮水一般的匈奴骑士杀来的时候,他知道他的宿命就是和他的蛛儿同归于尽。白狗身上喷出的漫天血雾所到之处,就是蛊毒所到之处,骑士和他们的马如见鬼魅,有的在驰突中纷纷倒下,有的脸上带着鬼魅的笑容,发狂的奔回来路,无视飞驰的骏马和利箭,后面的骑士有见机得早的赶紧勒马,转向,能够逃过一劫;有那反应慢的,跟着中毒,惊恐在骑士中蔓延,谁也不知道多少人中毒而死。几年后,仍然有大量的人马在这一带诡异的死去,直到几十年后。绿影玉珠在人群中狂舞,大肆的喷吐毒液,鲜血、体液所到之处,都是蛊毒。白狗的身体已经消失,他要是知道蛛毒如此厉害,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玩蛊?
群豪看的是惊心动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白狗的惨死,匈奴骑士的发狂。他们发声喊,手里的弓弩齐发,中箭的骑士纷纷坠马,后面的骑士万箭齐发,群豪散乱的在草丛中躲避,有人不停的中箭。一声高亢的竹笛声起,一个高大的人立在一块大石上,匈奴骑士的马听到笛声,纷纷倒退,好似听到虎啸龙吟,骑士控制不住落马,草丛中有人钻出,刀砍斧劈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远处的骑士乱箭射来,砍人的勇士身如刺猬一样倒下。一骑快马奔雷似的飞驰,在飞驰中一箭射向瞎子,凄厉的箭锋破空声,瞎子恍如未闻;一个人的箭发出,正是王仲去而复返,两支箭在空中相遇,碰撞中落下。匈奴骑士却是驓虎,他大叫着发出第二支箭,王仲的箭在发出第一支的时候,第二支一箭跟着射出,驓虎的箭再次射向瞎子,一支箭已经射中他的胸膛,鲜血四溅中,他掉落马下,但是王仲已经来不及拦截射向瞎子的箭了,箭中瞎子的咽喉,瞎子扑倒在地,笛声戛然而止。王仲的箭不停地射出,但是密集的箭雨反射过来,一个人冲在他的马前,挥动长刀拨打着射来的箭,却是马蹄。
蜂拥而来的匈奴骑士再次见了鬼,草丛中几十只猴子呜哇乱叫,他们的马惊恐万状,四处逃散,原来马最怕猴子,有人家的马圈用猴子看门,马都是老实得很。大虎、二虎逮了几十只猴子本来是让它们模仿人,博人一笑,今天用到了这里。大鷇、大狂指挥骑士在远处发箭射向吱哇乱叫的所在,一只只猴子被射杀,大虎兄弟红了眼,挥刀扑向大狂,大狂大笑着挺枪迎着二人,一在马上,两人在地下,拼力厮杀。贺兰大士的主力到了,贺兰从马上纵身扑向一人,却是二杆子儿君醉,二人战在一处;大猦、大獊、小猛几个贺兰的得力助手都加入了战团和花翟、没耳朵、长竹、铁墩等人打做一团。双方放下弓箭,展开了短兵。这下战况更加的凶险,每一刀都能听到兵器着肉的令人齿冷的声音,然后是痛苦的嘶鸣。大狂的枪刺进了二虎的胸膛,但是他的腰被大虎砍进,大虎被人一刀劈下了一条膀子,倒在血泊里;铜头铁骨的大猦碰上了铁墩,二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打在一起,每一拳都听到“砰”的声响,“砰砰砰”的声音大作,二人没有了力量,喘息着在草丛中厮打,口中的血不停的喷涌;荷兰大士把包围圈缩小,汉人勇士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小圈,匈奴武士都下了马,他们没有见过如此顽强的对手,已经明明没有希望了,还在顽抗。贺兰最后问道:“投降吗?”
长竹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向他,贺兰挥手,大鷇的钢叉挂着风声击打过来,没耳朵的刀被击飞,但是他竟然抱住了大鷇的钢叉,大鷇急切间没有摔下他,身上被长竹戳了个大窟窿,长竹被小猛一刀斩成两截,小猛的头被二杆子一拳打成了肉酱,二杆子又被贺兰一拳击中,飞出了数丈,掉进了草丛中。
兰不开二人赶上了张骞,已经到了燕然山下,张骞看到二人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知道二人已经脱力,甘父把兰不开抱下马,韩厨子把竹不直抱下,兰不开强忍剧痛,说道:“大人,前面有埋伏!”
竹不直说:“菊不疑刺杀单于,不疑死。”
张骞让驼子赶快救治二人,兰不开惨笑道:“用不着了!”头一歪,就此气绝。竹不直也渐渐地没了气息。驼子撒开手,冷漠的眼里含着热泪。众人都看着张骞。
张骞回身看着远处的厮杀场景,渐渐低落的喊杀声。坚定的说道:“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们散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在,单于就不会找你们麻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前面却听到了马嘶声,兰不开等人用生命报信,看来是真的。张骞挥手催众英雄快走。众人打马离开,张骞催马向前,甘父紧紧跟着,张骞说道:“你也走吧。”
甘父一笑,没吭声。张骞也不再做声。翻过一个山头,只见旗幡招展,一队队的匈奴骑士严阵以待。乌丹太子在阵前高声大叫:“张骞,快快下马受缚,饶你一死!”
张骞淡淡一笑,看到阵中没有贺兰大士,心中知道糟糕。
原来单于并不在意张骞会逃走,对他的监视并不太严。他想不通张骞逃走又能怎样?他怎么可能到得了月氏?所以对于张骞的去留不是怎么操心,贺兰大士说的什么有多少汉人集聚,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几十万骑士在乎区区几十个汉人?
贺兰大士报告说:“张骞已经走了!”
单于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贺兰大士没法,找到乌丹,乌丹大怒,让贺兰带人追拿张骞。菊不疑听到消息,脑筋急转,怎么样能掩护天使的撤离?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行险一搏,杀了单于,匈奴肯定大乱,但是单于身边的卫士无数,只能等机会。
这时候,他又听到了乌丹和另一人的对话,他们用的是东匈奴的话,以为外人不懂,不知道菊不疑却是个语言能人,各地的方言是一听就懂。他听到那人说:“汉人非常狡猾。有什么这兵法、那兵法的。汉人这次逃走,一定是先向北,再向西走。他们虽然狡猾,却耽误了功夫。我们只要在西边等着就行了!”乌丹大声叫好,带人前去埋伏。菊不疑知道给他献策的是匈奴的大巫师,他们称作天尊的,心中气急,怀揣匕首,找到兰不开、竹不直,让二人偷马赶上张骞,不要继续西行。然后自己走近单于的大帐,进了大帐,只见单于拿着酒杯,有两个新近朝鲜献来的美人在曼妙起舞。他看到菊不疑,大喜:“来来来,这些人的曲子不好听,你来奏一个汉曲。”菊不疑答应着,回身取来了自己的琴,心想,用琴也可以砸死你!他轻捻慢挑,琴声铮琮,单于满意的闭上眼睛,陶醉在菊不疑的琴声里。菊不疑抱着琴,慢慢靠近单于,在只剩三尺左右时,举起琴奋力砸下,单于突然睁眼,手一抬,一支袖箭飞出,正中菊不疑的咽喉。
兰不开、竹不直还在找马,一个老头牵着两匹骏马过来,一匹青马,一匹红马是单于的火龙驹,那匹青马是马蹄的清风。兰不开二人见过这人几次,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只是看他整天疯疯癫癫的,以为是个疯子,二人上前一把推开老头,分别骑了一匹马,打马飞奔。卫士们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马已经跑远了。他们一会就赶上了贺兰大士的人,贺兰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嘛,问他们,他们只顾飞奔。贺兰一看不好,在后紧追,一边令人放箭,二人虽然马快,只是躲不了箭,身上各自中了几箭,勉强坚持赶上张骞,但是已经晚了。张骞已经遇到了埋伏。
乌丹的人缓缓涌来,张骞面无惧色。到了马头对马头,乌丹得意的一笑,“你是逃不出去的!”见张骞只有主仆二人,心中起疑,“你的随从到了哪里?他们都抛弃了你,还是有什么阴谋?就算有阴谋又能耐我还?你不还是我的阶下囚?”
正是:振武威荒服,扬文肃远墟。免胄三方外,衔刀万里余。
不知汉使脱险与否?却听下回。
第二十八回一身骏骨饮长泾此事空余关陇恨
雪耻酬百王,除凶报千古。羽盖飞天汉,掩泪独悲伤。
天上起了云,大片大片的云变换着不同的形状;一阵风刮过,草原上长草起伏。
乌丹一挥手,贺兰大士带人把十几个浑身血污的人扔到双方的中间,这些人几乎没了人形,可见都是力拼到了最后,才受伤被擒的。其他人不用说,都已经魂归上苍了。
贺兰大士气急败坏的说:“这些汉人太坏了!下蛊、用猴子、吹笛子,无所不用其极的害人!我的骑士损失了几百人!”
乌丹挥手止住了他,说道:“你们投降吗?”地上躺的人都在呼呼喘气,大虎骂道:“滚你妈的淡!”
乌丹又问张骞:“你投降吗?”张骞摇头。“我问一句,点头,没事;摇头砍!”
他看着张骞:“投降吗?”张骞摇头,一个武士拉过一人,这人的一条胳膊已经掉了,“你投降吗?”这人笑道:“没耳朵的两只耳朵都掉了,也没有说过投降。”武士挥刀,砍下了他的脑袋,鲜血喷溅,乌丹的身上也是血污一片。
张骞脸上变色,他没有想到乌丹如此疯狂。他气急,说道:“老天不会坐视不理的!”
乌丹再次问他,他还是摇头。天上的云越来越重,风也越来越大。
武士拉过一个人,这人眼睛成了两个血窟窿,乌丹问他:“投降?”
他说道:“老子宰过千百只野兽,来世宰你。”却是大虎。他们兄弟联手,杀了大狂,大鷇打死了二虎,他却受伤了,在死人堆里,被找了出来。武士砍下他的头。
张骞看着英雄受死,。没有一人胆怯,心中难受的无以名状。他问乌丹:“你觉得这样好玩吗?你还有没有人性?”
乌丹一笑,“我没有人性?你们汉人才没有人性!你说一句投降怎么那么难?说一句又死不了人,不说才死人!汉人真的是虚伪!为了狗屁的什么节、什么义,多死了多少人?”
张骞摇摇头,:“你真的不可理喻!”一声炸雷响起,接着几块巨石呼啸着落入匈奴骑士中,砸死砸伤了不少人,然后不停的有石头飞落。骑士一阵骚动。乌丹大怒,正要派人搜寻,只见骑士后阵一阵大乱,一群人舞动刀枪杀入;西北也有一群人杀入;东南还有一群人杀入。匈奴骑士精于骑射,但怯于近战,他们的箭术这时发挥不了作用。骑士们大乱,乌丹接连下令,已经没有人能够控制混乱的局面。张骞看着这些,心中奇怪,哪里有这么多人?
乌丹身边的卫士接连离开,前往最乱的地方,截战敌人。贺兰大士一边派人保护乌丹,一边带人把张骞抓起,长刀抵住他的后背。
乌丹根本没有在意远处的战况,他对自己的手下很有信心。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对于他来说倒像是刺激他血脉的春药,他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激情。他一挥手,又一个人被砍了头,这人叫做田厨,是个长安人,在左冯翊家当厨子,结果左冯翊大人的小孩在一顿饭后死了,有人怀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