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丹心-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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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火光,四处熊熊燃烧起来。
随着这几声爆炸,竹林中复又亮起一片火光,晚风吹刮下,似有一股浓烈药味,迎风飘散开来。
这空中的黑蜂,一嗅着这气息,纷纷下坠,跌落地下,蛇群也似怕极这股药味,俱都掉头后撤,四散游走。
树上的阴风老怪厉声叫道:“蛇娘子,你若再不把那些毒虫收起,等会游散开去,这一带的农家可就被你害苦啦。”
其实,不待阴风老怪开口,红衣女子所带的黑衣汉子,早已取出竹管,呜呜吹了起来,一个声音十分尖厉凄怆,一个所吹的音调却又沙哑低沉。
蜂群蛇阵,一闻竹笛,流水般向林外撤去。
杜君平手一松,放开了蛇娘子,冷冷道:“今天饶你一次,下次再遇上我,可别怨在下手下无情。”
蛇娘子是何等奸狡之人,细味他的噪声,绝不像六十上下人,冷冷一笑道:“大丈夫光明磊落,何故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杜君平冷冷道:“快滚吧,不用拿话激我。”
蛇娘子斜睨了他一眼,格格笑道:“是不是见不得人?”
突地,阴风老怪从村口踱了出来,沉声道:“转告令师,老夫深感她的盛情,他日必有所报。”
蛇娘子不敢再留,放步疾奔面去。
阴风老怪满面阴沉,对着杜君平招了招手,杜君平缓缓行近道:“北妖门下,擅用这些毒虫,倒不易应付呢。”
只听竹林中哈哈大阵大笑,李俊才手摇纸扇与王宗汉并肩行了出来笑道:“兄弟早就料到北妖门下,惯用这些毒物,是以才预备这些药物,今晚果然派上了用场。”
阴风老怪喟然叹一声道:“老朽也曾想到这事,是以借了几颗霹雳弹来,总算把她们赶跑了。”长吁一口气道:“咱们到那里再谈吧。”几人重回屋内,杜君平忍不住问道:“她们这般逼迫前辈,除了请前辈加盟外,是否另有他意?”
阴风老怪欲言又止,半晌方道:“世兄请不必多问,最好速离此是非之地。”
杜君平甚感诧异地道:“为什么?”
阴风老怪摇摇头道:“不用多问,老朽不久便得离开此地。”跟着一阵狂笑道:“我倒不信这批恶徒能一手遮天,掩尽天下人耳目。”
杜君平心知他必有难言之隐,不便再行追问,目视王宗汉二人道:“咱们走吧。”
王宗汉起身来道:“咱们确实该走了。”
三人辞出后,杜君平忍不住对李俊才问道:“李兄素来料事如神,可知北妖为何一再逼迫赫连仲?”
李俊才摇着纸扇,徐徐道:“阴风老怪武功虽高,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而且他一向独来独往,从不树帮立派,亦无势力可言,北妖没有拉拢他的必要,再说北妖既已投入天地盟,势力强大,像阴风老怪这等人物,已不在她眼里,她所以一再寻找阴风老怪,只怕是出于天地盟的授意。”
杜君平(炫)恍(书)然(网)若有所悟道:“此话大是有理,可是她们太过小视阴风老怪了。”
辛俊才摇头道:“这也不尽然,一则他们是采取暗袭,再则过于依赖这些毒物,以为只要放出两种毒物,阴风老怪即便插翅难飞。”
杜君平想了想又道:“李兄可曾料到她们的下一步骤?”
李俊才沉忖有顷道:“如若阴风老怪对天地盟果真如此重要,今后必将寸步难移。”
王宗汉突然插言道:“阴风老怪必然持有天地盟的某些秘密,不然天地盟不会对他如此看重。”
李俊才深以为然道:“令尊遇害之事,他并不曾目睹,更不知主使之人是谁,就算他在九九会期出面作证,也不能说是天地盟所为。”
杜君平点头道:“这话有理,可是除此之外,兄弟倒想不出还有什么重要隐秘。”
李俊才沉思有顷道:“一般人推想天地盟大权已然旁落,盟主已不是肖大侠了,但肖大侠究竟情况如何?那取得天地盟大权之人又是谁,没有人知道,说不定这些事阴风老怪知道一点,是以天地盟不能放过他。”
三人一路谈论,不觉已到城边,李俊才突然伸手一拦道:“咱们不用进城了。”
王宗汉诧异道:“不进城又上哪里去呢?”
李俊才道:“北妖既已在金陵设立分坛,自然得广布耳目,咱们的行踪,恐怕早已落在她们的眼里了。”
王宗汉笑道:“咱们正要寻她,她们知道了又能把咱们怎样?”
李俊才摇头道:“此刻不是凭武功决胜之时,我想天地盟并非要杀死阴风老怪灭口,而是意欲从他手中取得某件东西,咱们要探听这件事,就必须从暗中着手。”
杜君平接道:“李兄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办?”
李俊才沉吟了一会道:“阴风老怪乃是老江湖了,既知自身危机,自有趋避之法,只怕再不容易找到他了。如若咱们三人中,由一人来假扮阴风老怪,见机行事,或能从对方的口中,探出一点口风。”
王宗汉摇头道:“不行,此事太过冒险了。”
杜君平朗声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由小弟来扮阴风老怪如何?”
李俊才想了想道:“以杜兄的武功自不足虑,但对这些毒物,恐怕不是你所能应付。”
杜君平豪迈地一笑道:“凡事都得冒几分风险才行,二位不必替小弟担心,咱们就这样决定了。”
李俊才对杜君平脸上端详了一会道:“杜兄这张人皮面幕取下稍加修饰即可应用,虽然难以瞒过真正行家,但仍可蒙混一时,事不宜迟,杜兄请即随我俩回旅店,咱们马上开始准备。”
王宗汉与李俊才是住在一家古老的客寓,房屋高大,占地甚广,二人占的是一个独院落的上房,倒是十分清静,李俊才一进屋内,脱下杜君平的面罩,揣摹着描绘起来。
王宗汉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悄声对李俊才道:“咱们被人盯上了。”
李俊才微微一笑道:“此是意料中事,北妖既在金陵立舵,哪有不广布眼线之理。”
杜君平接道:“这样倒好,赶到天明之后,两兄可堂而皇之送我出去,小弟便不愁找不到她们的分坛了。”
一夜之间,李俊才已为杜君平把面具弄妥,把王宗汉买来的黑袍穿上,果然与阴风老怪有七八分相似,又相互模拟了一番口音,这才由王李二人双双把杜君平送到店门前,相互一揖而别。
杜君平明着与二人说话,暗中目光探射,已发现有两个江湖打扮的汉子,往小巷内一闪而逝,心中不禁暗暗点头。
他现在的身份乃是阴风老怪,当下一摇一摆,缓缓顺着大街前行,暗中一瞥,已发现有一个江湖汉子,掩掩藏藏跟了上来,心中暗笑,一转身径往一寒酒楼行去,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几样菜,径自低斟浅酌着。
在酒楼呆了约有半个来时辰,杜君平已然有些不耐,起身正待离去,突然一个中年文生缓步朝他行来,拱手微微笑道:“赫连兄久违了。”
杜君平暗道:来了。当下也拱手一笑道:“请恕老朽眼拙,兄台是……”
中年文生后又笑道:“兄弟姓古,近从苗疆来。”
杜君平细味了他的口音,似有几分女腔,他这一提苗疆,心中立时大悟,哈哈笑道:
“失敬、失敬,原来是古大掌门,老夫几乎不认识了。”
中年文生微微一笑道:“小徒误解兄弟之意,以致冒犯赫连兄,兄弟甚感不安,风闻侠驾已来金陵,特地亲来促驾。”
杜君平朗笑道:“好说,好说,老朽痴长几岁,岂能与后生小辈一般见识。”
中年文生又道:“兄弟下处高此不远,此间不是谈话之所,请到那面一叙如何?”
杜君平略作沉吟道:“古兄一定要老朽前去,老朽遵命就是。”
偕同中年文生双双行出酒楼,突然一个堂倌模样的汉子,从后面追上道:“客官请等一等。”
杜君平停下脚步道:“何事?”
堂倌对他使了一个眼色道:“还有多余的银子没找给您老呢。”
随即递上一些碎银子,内中井有一个小纸球。
杜君平知有缘故,接过拣了一个大的递给他道:“赏你。”
顺手把剩下的银子往怀中一塞。
中年文生似乎没有留意这些,仰首傲岸地在一旁立着,杜君平转过身来道:“风闻古兄已加盟天地盟了,可有此事?”
中年文生冷冷道:“此是盟主的抬爱,赫连兄如若有意加盟,兄弟倒可为你略效微劳。”
杜君平道:“这事以后再说吧,肖盟主久不在江湖上露面了,不知现驻在何处?”
中年文生怔了怔答道:“这个连兄弟也不清楚。”
杜君平复又道:“古兄是何时见着他的?”
中年文生道:“约在一月之前。蒙他看重兄弟,亲来苗疆邀约入盟,盛情难却,只得权充暂为他在金陵开创局面。”
他回答得十分坦率,杜君平却是暗暗心惊,事情十分明显,天地盟如不是自信已有力量控制大局,绝不敢公然露面。
此时二人已然行至一处巨宅之前,中年文生轻轻在兽环上敲了两下,双门立时开启,中年文生侧身一让道:“赫连兄,请!”
杜君平坦然大步行入,只觉这座宅子,不仅建筑宏伟,而且布置得十分气派,俨然王公大臣的府第,所不同的是隐隐似笼罩着一层神秘恐怖气氛。
中年文生把杜君平让至客厅坐定,首先开言道:“赫连兄一向独来独往,近日怎的竟也有了属下?”
杜君平故作不解地道:“古兄之言兄弟实在不明白,何妨明说。”
中年文生冷冷道:“就以前晚之事来说,府上似乎藏有不少高手。”
杜君平哈哈笑道:“古兄误会了,前晚乃是几位友人路过,适逢令徒前来,并摆出蜂群蛇阵,他们一时气愤出手,可并非是兄弟的属下。”
中年文生冷峻地道:“那几人是谁?”
杜君平淡谈一笑道:“几个后生小辈,就是说出姓名来,你也不会知道。”
中年文生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随即面容一整道:“兄弟此番请赫连兄前来,乃是向你打听一件事。”
杜君平略感意外地道:“兄弟近几年来,深居简出,对江湖之事知道得不多,但不知古兄所问的是什么事?”
中年文生冷峻地一笑道:“赫连兄请勿推辞,这件事你必然十分清楚。”顿了顿又道:
“本盟正在寻找药中王闻人可其人,此人乃是你的乡亲,亦是好友,你绝不会不知道。”
杜君平江湖情形不熟,根本不知药中王其人其事,当下因话答话道:“此人虽是兄弟的乡亲,但已多年不见了,老朽亦在寻找他呢。”
中年文士哼了一声道:“赫连兄何苦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你知此事于你何等重要,如若故意推辞,那可是大大的不便呢。”
杜君平朗声笑道:“好友多年不见,亦是人之常情,古兄这般苦苦相逼,那是明欺老朽无能。”
中年文土森森一阵尖笑道:“兄弟原是尊重你几分,是以才好言相商,如照总盟的指示,那就不是这样了。”
杜君平霍地立起身来,极为不悦地道:“老朽并非天地盟之人,总盟又当如何?”
中年文上脸色变道:“赫连兄如此不给兄弟面子,于你可是大大的不便呢。”
杜君平只觉一怒火直冲上来,突然回心一想,忖道:我此刻的身份乃是赫连仲,并不是为争强斗狠来的,何苦与她决裂,当下故作为难地唉声一叹道:“古兄要寻访我那闻人兄,究竟为了何事?兄弟确然久不见他了。”
中年文士面容稍转道:“闻人可乃是当代神医,平日与人无争,本盟所以寻他,无非是请他医治几件疑难之疾,别无他意。”
杜君平点头道:“若仅只是医病,兄弟见着他时,一定将贵盟的话传达。”
中年文士摇头道:“救人如救火,这等事情岂能等待。”
杜君平故作无可奈何地道:“依古兄之意又该如何?”
中年文士沉思有顷道:“一时之间兄弟也想不出适当之策,来来,咱们先行去喝两杯,慢慢再设法吧。”随即吩咐摆酒。
杜君平忙推辞道:“兄弟不擅饮酒,不必费事。”
中年文士笑道:“江湖走动之人,哪有不会饮酒之量,赫连兄不用推辞了。”
二人堪堪入座,突然行进了一个青衣汉子,低低在中年文生耳畔说了几句话。
中年文生随即起身道:“赫连兄请稍坐片刻,兄弟去安排一点事情就来。”
杜君平道:“古兄只管请便。”
容他进入屏风后,突然想起酒楼堂倌模样之人,交给纸团之事,随即悄悄取出一看,上面写道:“慎防苗疆虫毒。”
上下款均没署名,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当下心中一懔,北妖生长苗疆,对使用蛇虫毒之事,乃是她的看家本领,如果有相害之意,那可是防不胜防。
约有顿饭时间,中年文生已从后面行了出来,此时酒席已然摆好,中年文生揖客入座道:
“兄弟与赫连兄神交已久,今日杯酒言欢,亦是人生一乐。”
杜君平哈哈笑道:“承蒙古兄抬爱,兄弟实是愧不敢当,但愿今后是友非敌。”
中年文生也笑道:“倘蒙赫连兄不弃,兄弟倒有意委屈你在我这分坛充当一位护法。”
杜君平摇头道:“兄弟艺业低微,哪里够格。”
中年文生微感失望地道:“莫非赫连兄嫌我这庙小?如嫌太小,兄弟可以举荐兄台去总坛当一名使者。”
杜君平笑道:“古兄会错意了,兄弟懒散已惯,已不习惯受那拘束。”
中年文生点头道:“原来如此,实则充当护法也没有多大的事情。”话风一转又道:
“有关药中王之事,务必请赫连兄设法,如能在九月以前找到,事情就好办了。”
杜君平颇感为难地道:“并非兄弟推辞,近几个月来确实不知他的行踪。”
中年文生突然阴森一笑道:“总盟下令之时,曾指示本坛,在金陵为赫连兄体体面面办一次丧事,讣闻发得越多越好。”
杜君平大感诧异道:“这是为什么?”
中年文生森森地道:“想那药中王乃是赫连兄平生唯一好友,闻知你的死讯后,岂有不赶来吊祭之理?”
杜君平哈哈笑道:“可是兄弟并不曾死。”
中年文生冷峻地道:“死生之事任由你自择,不过死倒是值得的,死后定然极尽哀荣,面且我们会为你留下一份足使药中王信任的遗言。”
杜君平敛去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