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谋-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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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肇启不管她的话,执意拉她的手往前大步离开,“你想等死么,快走。”
凌钰挣脱不开,不得已跟随他拐入一间宫殿。这里四处都没有点灯,黑得有些吓人,他将凌钰安顿在一间密室里,对她道:“这个花瓶是机关,密室中的烛台一扭动就会打开,你先进去,我一定回来找你,不要轻易扭动这个烛台出来,一定等我。”他深深望住凌钰。
凌钰怔怔看他,“你要去哪里?”
“我不想哥哥死无全尸。我要去将他的尸体藏起来。”
凌钰冷冷一笑:“我倒希望他死无全尸,为我的孩子陪葬!”望住身前的梁肇启,虽然他是受梁肆启的命令给她一碗堕胎药,但是他也是帮凶啊!
梁肇启深深凝视凌钰,沉沉的声音吐出:“你没有事。孩子没有事,我怎么舍得伤害你,伤害哥哥的孩子。”
愕然瞪大双眸,凌钰震惊,“你说什么,你说孩子没有事?”
“我换成了红糖水,那只是一碗红糖水。”
凌钰震住,她喝进去确实感觉那是甘甜的,原来她没有事,孩子没有事。她喜极而泣,泪水夺眶涌出,“阿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违背了梁肆启的意思,悄悄替换掉了那碗堕胎药,他对她真心地好,好到她不知如何回报。
凝视着梁肇启,凌钰心中全是愧疚,她拉住他的手:“你不要去,不要去,你会有危险的。”
“我得去,那是我的亲哥哥。”他缓缓掰开她的手,“不要怕,我一定会回来带你离开,就在这里等我。”
最后一眼凝视,密室烛台闪出微弱的光,梁肇启轻轻道:“阿钰——”却没有说什么,只这样叫她,深深凝视她。他缓缓俯下身来,在凌钰额头印上一吻,不敢再看,仿佛害怕自己会有心软,他转身扭动花瓶,将密室缓缓合上。
这最后一眼,凌钰望见了梁肇启的背影,微颤,孤寂。她的心全是心疼、愧疚,她要感激他,始终都要感激他,这座王宫中是他一直在帮她关心她,给她唯一真心的温暖。
可是却是她害了他,害了他的哥哥。若他今后发现,他肯定会恨她,不会再这样真心地对她。
藏身密室中,凌钰小心护住隆起的小腹,她多庆幸孩子没有事,她心中焦急,她要等的不是梁肇启,而是陆玦。望着身侧的烛台,她伸手扣动,密室大门缓缓打开。
凌钰走出了殿,在这夜色里疾步行走,她要回去自己的宫殿,陆玦才会知道她在那里。穿过夜色下的游廊花庭,越往前处嘶吼声越大,战争已打响到这里,说不定女眷们也已经遭殃,她若回去要是被误杀误抓又当如是好。
脚步停下,凌钰不知此刻要如何。就在她迟疑之际,前处的厮杀声更厉害了,兵戈声里,隐约听见一声熟悉的粗哑声音,“允王在这边,这边——”
凌钰愣住,这声音像父亲,是爹爹啊!爹爹在捕捉梁肇启么,她要去救他!
这座王宫中有两个人是她不愿意伤害的,一个是梁肇启,一个是胡姬,她不能让梁肇启受害,她不忍心。托住隆起的肚子往前,凌钰恨不得能健步如飞。
前处“嗖嗖”声响紧接着传来,忽然听一身闷哼,极尽痛苦的闷哼。这一声重重砸在凌钰心上,让她的心莫名一痛,她加快脚步跑去,赫然见满簇火把亮起,箭雨哗哗而下。父亲倒在地上,心口插了一支箭。
脚步猝然顿下,凌钰再走不动了,她痴痴立在原地,脑中空白了好久好久。等四周不再起箭雨,等身前那个一身戎装的男子朝她大步上前,等世界都变得一片安静,她终于明白过来,父亲死了,父亲死了!
她撕心裂肺地恸哭出声:“不——”
有人站在她身前,一身戎装,硬朗的轮廓覆上柔色,他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阿钰,阿钰。”
凌钰用力推开陆玦,“爹爹……”她往前走去,明明想要跑去的,可是脚步迟钝得挪不开,她一点一点僵硬走去,抱起双目泛白的父亲,紧紧搂入怀中,“爹爹,你醒过来看钰儿啊,你快看看钰儿,钰儿一直在担心你,你怎么舍得丢下钰儿。”
父亲已经走了,心口中了箭,他死得不瞑目,双目瞪圆,像是经受巨大的震惊,是不可置信。
凌钰紧紧搂住父亲温暖的身体,“您是在逗钰儿玩闹么,爹爹,别闹了,你的身体都是温温软软的,怎么会死呢。”她自己都说出了死这个字,身体隐隐颤抖,一直摇头,不敢去接受。
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拉住,“阿钰。”
凌钰猛然回身,质问:“我爹怎么死的,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
身后是陆玦沉静的面容,他的手握住她,隐约有些颤抖,却镇静地道:“是在捉捕允王时被我军射中的,是士兵的误杀,孤愧对你。”
泪水簌簌而下,“谁射的箭,我要杀了他!”
“孤答应你惩罚放错箭的士兵,但是你不要难过,你怀着孩子。”
怔怔凝视陆玦,凌钰猛然伸手朝她扇去,“我讨厌你,为什么不保护好我的父亲!”
陆玦愣住,却在凌钰的失声痛哭里搂住她,“是孤的不对,孤应该要谢谢他来给孤送信,告诉孤朱雀街的机关。不然孤不可能活着回来活着来见你,孤浴血奋战厮杀到这里,终于见你无事,孤很安心,可是也愧疚……”
听他这样说起,凌钰不知该要怪谁,她只知晓她怪不了陆玦,就算是他的失职没有保护好父亲,但是她也不能怪他。他一路浴血奋战到这里,她不是应该扑进他怀中与他享受这胜利的喜悦么。
可是父亲……凝眸望去,她终究再控制不住,痛哭地抱住父亲渐渐冰冷的身体。
她没有做到子女的责任,她没有给父亲尽过孝,她为父亲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了!从她五岁时起,她就已经没有父亲,她多渴望父亲能够回来。可是为了她与娘亲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父亲毅然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她们母女。父亲受过太多苦,甚至被迫变成了阉人,可是他始终都是她的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
父亲为梁天子做尽了坏事,受世人唾骂,也在梁肆启的命令下杀害了陆玦的妻子。她也心痛,为父亲心痛,但是父亲那份无能为力与苟且偷生谁人又能懂呢!
她以为战争胜利了,战争结束了,她可以让父亲过上好的日子,可以与父亲回虎丘村再走一回,去给娘亲立坟,一家人可以再团聚。可是一切都在这里终止,父亲死了,被乱箭误伤,她再也不能尽孝,再也不能完成那些子女应尽的义务与心愿。甚至她腹中的孩子都不能见到父亲这个外公一面。
泪水决堤涌出,这一刻,凌钰哭得撕心裂肺,哭得绝望。
168 爱中隔阂
战争结束了,该死的人都死了,不该死的人也离开了。陆玦的兵马侵占了整个王都,整座王宫。他下旨将梁肆启的尸体碎尸万段,请来法师作法,让这暴君永世不得超生。
这算是报了他从前亡妻的仇,但是梁肇启没有找到,他不知逃去了哪里,整座王都都没有他的一丝影子。
这是陆玦震怒的,不过却是凌钰希望的。她想让梁肇启平安,就算知晓梁肇启的平安会是陆玦将来最大的威胁,她也还是想让他平安。他救过她,也救了她腹中的孩子。
王宫中的女眷都被陆玦下令赐酒,凌钰依旧呆在央华殿,等候陆玦处理完这些事后回卞耶。
她挺着肚子走在殿中,脚步有些蹒跚,殿门外忽然映出一个人影,挺拔的身躯将外面吹来的风都挡住。凌钰抬头道:“你来了。”
陆玦走进殿,搀扶住她,“今日吃了什么?”
“一碗汤。”
他皱眉:“阿钰,不要难过了。”
“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原本以为可以给他安稳的生活,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可以孝敬他,让他含饴弄孙……可是他走得这样突然,我怎么能不难过。”话到最后已渐渐哽咽。
陆玦拥她入怀,“你还有孤,还有孩子,不能因为这样而不用膳,不然孩子又该怎么办。”他转身吩咐宫人去上菜。
茜兰不在宫中,陆玦已将她宫中原本的所有宫人都撤走,他只说撤走。凌钰却知她们都已遇害。她曾经给茜兰的承诺也没有兑现,她悔!陆玦是心狠的人,他不会留下任何后患,哪怕只是不起眼的宫人他都没有放过。
凌钰是恨的。她恨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伤害茜兰,但是她同样再无办法挽回。
离开他的怀抱,她缓步往里殿走去,取出一个匣子。拿出里面所放的玺令,转身道:“这是你要的东西。”
陆玦眼眸大亮,接住那枚玺令紧握手心。他紧紧搂住凌钰,“孤该如何谢你,阿钰,难为你了。”
“我身前,你可以抛开那些身份么。”她记起梁肆启在胡姬身前从来不会自称王者身份,那其实才是爱的毫无界限。
陆玦点头,面有愧色:“我陪你用膳。”他忽然沉思一瞬,“这玺令在胡姬那里取到的?胡姬在哪里?”
凌钰抬眸缓缓望他,“你想杀掉胡姬么。”不用他的回答,她已十分清楚他的性格了。此刻她唯一剩下可以保护的就是胡姬。但是因为父亲之死她难过了太久,一直没有精力去看胡姬,她不知道胡姬还在不在享宫,有没有和梁肇启一起离开,或是,或是……已经自尽。她怕胡姬柔弱的性格承受不住打击。
陆玦沉默片刻道:“她是胡王宫的老人,知晓的事情太多,也有王室的血统,况且梁肆启的子嗣在她身边,我不能留任何隐患。”
凌钰巧笑嫣然,凝眸道:“那我也是梁肆启的妃子,也知晓你的秘密,若我不再爱你,你是不是也不会放过我?”
陆玦面容一沉,隐隐有怒:“你怎么这样想。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
“……我只是恨你没有保护我的父亲,他将朱雀街的秘密告诉你,冒死去告诉你,他为了我与腹中的孩子不惜危险,可是你却没有保护好他!”她还是恨。唯独就接受不了这一点。
“是我的错,是我在混乱之中没有保护好他,可是你说过,他为了你与孩子在谋划在冒险,你又怎能让他走得不安宁。你这样整日憔悴,他如何放心得下你。”
眼眶湿热,凌钰小心护住隆起的肚子,这是父亲唯一的心愿,她不能让父亲走得不安心。
陆玦拥她去桌前坐下,宫人已上好了菜肴,“阿钰,这也是我的孩子,你不能饿到他。”
心中涌过暖流,凌钰终于还是心软。陆玦亲自喂她用饭,她一直望着他,他眼底有一圈青色,眼中也有些血丝,劳累这么久,他一直没有休息好。凌钰心疼,“我自己来。”
陆玦含笑,执意喂她,“我欠你太多,这一生都弥补不了,总要做些事情。”
凌钰怔住:“你欠我的有那么多么,要用一生来还?”
陆玦渐渐敛下笑,只坚定地道:“是的,我要用一生来还。”
静静看他,吃他喂来的饭,渴望已久的幸福终于再次拥有,凌钰是高兴的。好久后,她问:“我们何时回卞耶,这边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么?”
“还有一些事情,我在想是否要在这里再呆到你生产。”
凌钰道:“不用等这么久,若卞耶生变该如何是好,我们早些回去最好。”
“我担心你经受不住颠簸。”
凌钰摇头:“不用担心我,我应该可以受住。”
“等事情处理好再看吧。”他舀起一勺送去凌钰唇畔,凌钰偏过头去,“不吃了?”
“我已吃得太多了。”沉默了片刻,凌钰道,“子陆,胡姬的事让我去处理好不好,她是这座王宫中真心待我的人,你让我去给她一个痛快,不要让她难受,可好?”
陆玦凝视她,颔首:“好。”
凌钰骗了他,她不想胡姬死,等陆玦去忙后她独身一人往享宫跑去。她不知道胡姬还在不在这里,终于下了木桥,走到庭院中,凌钰扬声呼喊:“夫人……”
没有回应,她往里走。才进门就听到小扶桑的哭声与青禾的声音,“夫人,该怎么办,要出去么?”
“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出去小扶桑或许就没有命了。”是胡姬担忧的声音。
凌钰进殿,胡姬一脸愁容无神端坐。见了她进来,胡姬已满脸惊喜:“你没有事,阿钰,你没有事!”
凌钰道:“我没有事,夫人有事么,有没有敌军来这里,有没有允王来这里?”
“阿允来过,他接我走我不想走,他说肆儿走了,肆儿死了……”胡姬渐渐带着哭腔,双目泛出伤痛。凌钰知晓,纵算胡姬恨梁肆启,她也始终都还有爱,有那一份亲情在。梁肆启是她一手养大,她这般心慈的人不会狠心不去悲伤。
“夫人怎么不跟允王走!允王已经离宫了么?”凌钰紧张问道。
“我躲着他,他找不到我,或许已经离宫了吧。”胡姬抓住凌钰的手,奇怪地问道,“他们没有杀害女眷么,你没有事?”
凌钰多少有些心虚:“我没有事,我躲过他们来到这里。”她握紧胡姬的手,“你带小扶桑离开吧,我送你们离开。对了,允王怎么没有带走扶桑?”
“我不愿让他带扶桑离开,扶桑很爱哭,若见到生人哭出声来,阿允必定逃脱不了。”
只是扶桑没有离开,那么胡姬带他走他同样会哭,胡姬岂不是将这危险加诸在自己身上。凌钰感叹胡姬的这份细心,握住胡姬的手道,“夫人,你跟随我离开吧,等过几日我安排好后就带你与扶桑离开。”
胡姬紧紧拽住凌钰的手,“至儿呢,至儿呢,你有找到至儿么?”
凌钰目光躲闪,“还没有,我们先离开这是否之地再找至儿。”
“肆儿临走前你在身边么?”
“在的。”凌钰点头。
“那他有告诉过你至儿的下落么?”胡姬一瞬不瞬望住凌钰。
凌钰躲避着:“他没有,他临死前说的话一直都是对不起夫人您的话,他临死之前很后悔,后悔做了那么多伤害夫人的事。他其实很爱夫人……”凌钰是感动的,就算他厌恶梁肆启的凶残,却都不能否认他地胡姬这份痴心。
胡姬失了神,“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他都没有还给我至儿……”她放开凌钰,痛哭起来,“我只想要至儿,我不能离开这里,兴许至儿就在这座王宫中!”
傻女人!至儿都已经死了!
可是凌钰不能说出实话,她挺着大大的肚子小心弯下腰去,“夫人,你听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