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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部分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209部分

小说: 明宫妖冶,美人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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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再往前推,你现在是不是终于开始后悔当年从大明国土上掳走了我娘,啊?你强迫我娘,你拘禁我娘,你让我我娘一生郁郁不乐,你叫我娘再也没能回归故土……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孽,都是你活该!”

    菊池一山暴怒,攒起全身的力气,狠狠抽了煮雪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煮雪没做防备,被抽得原地转了个圈儿,最后跌坐在地。

    这一瞬,早已是泪流满面。

    菊池一山打完,仿佛自己也有些惊讶,垂首盯着自己的掌心。缓缓,缓缓地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因为你说错了!——就算此时我明明知道我和全家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尽管我恨你此时对我说出这么没有良心的话——可是我,可是我却依旧不后悔当年掳走了你娘,不后悔生下了你这个小孽障!”

    “什么?”煮雪一愣。

    菊池一山盯着自己的掌心,深深吸气:“我知道你娘恨我,因为她是大明人,而我是倭人。在她眼里我是倭寇,我配不上她。可是你不明白,我第一眼看见你娘时——我的心里,是怎样的震动。”

    菊池一山眯起眼,沉入回忆:“大明严禁海防,倭国船只不得靠近,我们只能偷偷地在夜晚航船而来,只为贸易货物。夜晚航海便是拼命,我的船在海上遭遇了风浪,翻了。我拖住一块木板,在海上浑天黑夜地飘了几天几夜,终于再那个晚上飘到了大明海岸。”

    “……是你娘救了我。那个晚上海天幽蓝,像是一块上好的靛蓝染成的丝绸。那晚的月亮也像最好的玉璧打磨而成。你娘就站在那样的夜色里,面上映着那样皎洁的

    月光,你知道么,她像极了海里的珍珠。我真的以为她是珍珠幻化成了人形。”

    菊池一山仿佛又是当年那个年轻的男子,傻气地一笑:“我发誓一定要得到她。就算她不愿意,我也要用强带走她……我以为未来的时光还长,她一时恨我,可是我还有的是时间对她好,叫她将对我的恨,变成爱。”

    菊池一山说着垂下头去:“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原来时光都打不过她的心,更没想到原来人的一生根本就没有那么长……我还没有等到她原谅我,她就已经,已经……”

    “可是就算你爱她,你就可以剥夺她的自由,叫她这样客死他乡么?菊池一山,你没资格再说什么爱,我和我娘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煮雪落泪大哭。

    菊池一山却缓缓平静下来,抬眼望她:“所以孩子,我不怪你。有人救你,那你便潇潇洒洒转身就走,别觉着愧疚,不用回来最后见我一面!只要你能安全脱身,那我便是回去送死,也死得心甘情愿。”

    “就算要为了你而赔上全家的性命,我也会告诉他们:这是为了你们的姐姐而死,你们应该死得心无怨恨!就算有怨,也不要怪你们的姐姐,要怪就怪你们的爹我——这一切是我当年坐下的,你们的姐姐只是做了她该做的。她,没有错。”

    煮雪再也忍不住,伏地放声大哭。

    她是恨,恨菊池一山,恨松浦晴枝……她曾以为只要他们死了,她心上的恨才能消散,她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从松浦晴枝之死开始,还有此时,她才明白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他们倘若死了,她非但没有得到半点快乐,她反而还会因为他们的死而再生出十倍、百倍的悲痛。原来她对他们的感情……恨只是表面,她同样早已不知何时,已经将它们当成了她的亲人,她最最珍惜的人啊。

    可是这领悟,却来得这样迟,这样——惨痛。非要在她再没有半点余力去挽回的时候,才能明白!

    菊池一山也落了泪,缓缓向煮雪爬过去,缓缓拥住女儿。

    “孩子,别哭。我是该死,我也死得其所。我死了,才好去天上,去见你娘……我不怕死,我只是,还有一个遗憾。”他伸手撩开煮雪蓬乱的鬓发,缓缓道:“雪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喊我一声——爹?”

    煮雪微微一怔,便大哭着扑了过去,惨声叫着:“爹——”。

    船舱之外,兰芽也落下泪来,赶紧用衣袖捂住脸。

    仇恨面前,宽恕来得不容易。可是倘若宽恕来得太迟的话,纵然来了,却也要付出更为惨重百倍、千倍的代价去。

    司夜染无声走上来,立在她身畔,悄然握紧她的手。

    她忍住泪,偏头去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煮雪的缘故,我这些日子总是忍不住想起雪姬……你在南京与雪姬一同假死,你却再没跟我提起雪姬的下落。她,好么?”

    司夜染转头看她。

    兰芽含泪一笑:“不知为什么,我总是在梦里看见这样的雪姬:她洗尽铅华,坐在窗下,正缝补着衣裳。”

    “我从前总看不清她手里的衣裳是什么样儿的,可是昨晚我终于走到窗前去看清了。那是一件男人的衣裳……”

    她悄然垂下眼帘:“那个男人,是谁?”

    -

    【东海事毕,明天回京,迎接最终的命运~~~下午更心急吃不着热豆腐的汤sir,明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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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1小憩浮生,看花落(更1)

    回京的路上,天幕潇潇落下一场细雨来。雨幕如帘,随风轻掀,望见大明千里江山,望见——曾一同走过这一路的桃花人面。

    门外,煮雪举一柄油纸伞,伶仃立在雨里。

    兰芽便忙起身:“到了?呙”

    “嗯。”煮雪眼里面上,平静无波。

    兰芽便悄然叹了口气,抬步向外去。司夜染拦住她,亲自为她披了蓑衣,攥着她的手道:“伤心有时。归来有时。”

    兰芽抬眸一笑。

    煮雪自从离开了天龙寺船,便对这俗世的一切都淡淡的。船启离开杭州时,她说要去清泉寺,最后拜别母亲。孰料归来时——却已剃了发。

    她回来时,一袭灰色僧衣,三千青丝化作一顶僧帽。曾经冷艳无双的一张脸,粉黛尽去,只余静水无波醣。

    那一刻举船大惊,兰芽一个踉跄,多亏被司夜染扶住。

    而息风,一声不发转身便走。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煮雪淡淡一笑,单掌合十道:“属下依旧会陪伴大人和公子身边,俗世修行。只是这颗心,已然入关。”。

    兰芽与煮雪,一尼一俗,相偕上岸。

    官船此番这一停,不是为了允许沿途州县官员上船拜望钦差和司大人,只为为了一个人。

    那晚的馆驿,那晚的地点,只有煮雪知道。于是兰芽随着煮雪上岸,只为寻那一缕芳魂。

    馆驿后便有小山,草木萋萋。煮雪便也含了泪:“当晚属下已被制住,并不知他们确切将花怜埋在何处。依地势猜想,怕就是这座小山。”

    兰芽微笑。可眼里,却早已洒洒落满了细雨。

    “无妨。只要知道她就在这里,就够了。”

    煮雪狠吸口气,从袖口里抽出那幅小像:“她临去时,托属下将这幅小像交给公子。属下身在天龙寺船被拘押时,难以自主,让这小像也染了属下的血污……是属下办事不利。”

    兰芽接过小像,展开。

    细雨如帘落下,她的泪也随之落下,一颗一颗,将那画上的血污涤净,却也——模糊了花怜羞涩微笑的宁静花颜。

    煮雪一惊,忙含泪提醒:“公子!”

    兰芽却还只是轻轻摇头,努力地笑:“亦,无妨。”

    她就着一块大石,权充桌面,抬头向煮雪一笑:“烦劳你,替我撑伞。”

    煮雪忙道:“自然。”

    煮雪便将整柄伞都罩在大石上方,而她自己则全然都站在了雨里。身上的灰白僧袍,只一瞬便被打湿了,可是她却恍若未觉。

    兰芽从带来的书箱里先取出香炉,点燃了一炉香,然后将那小像看了又看,用指尖抹去小像里花怜面上的水痕……继而毅然,投入了香炉。

    “公子!”煮雪一惊。

    兰芽忍泪一笑:“煮雪焚花……也算一段雅事。”

    煮雪听得悲怆,便也缓缓合上了眼。

    可是那小像已被打湿,燃烧不易,在香炉里翻转了许久,也不曾燃着。兰芽却也不急,耐心等着,一边展开了一副画纸。

    煮雪这方释怀:“公子原来是想为花怜重新画一幅小像。属下替公子研墨。”

    兰芽却道:“不必了。”

    大石上只有一炉香、一幅纸……如何作画?煮雪忍不住狐疑。

    却见兰芽抬起手,凑在唇边。煮雪这才意识到,惊呼一声,已然晚了。

    鲜血如瑚珠,活泼泼涌出兰芽的指尖。她便略一思索,下指如笔,以血为墨,迅速勾勒出花怜容颜。

    血出了少许便凝结,她便又咬破,如此这般不知多少次……看得煮雪都不忍再看。

    新的小像终于重新画就,花怜还是那个花怜,可是这一幅画里在她身边却绽放了大朵大朵的灿烂花朵。那些花朵因是鲜血画就,便格外娇艳,格外灿烂;可是再灿烂却也灿烂不过花怜面上那亘古永恒的含羞笑意。

    当画成就,香炉里原来那幅小像也被烘干,最后成功点燃。

    兰芽便顿了手,双泪长流。

    她不知用了多少血,面色便苍白下去,小小的身子在雨幕里摇晃。

    煮雪忙上前扶住:“公子,节哀!大人嘱咐过:伤心有时。”

    “我明白。”兰芽拍了拍煮雪的手,然后便推开煮雪的伞,双手擎着那幅画,走到山脚下。不顾指尖刚刚流过血,用自己的十指挖开土穴,将那幅新画埋了进去。

    她双膝跪倒,面上淌满了雨水,可是唇角却还挂着淡淡微笑。

    “花怜,我来了。我来晚了。亏你还记得我从前为你画的那幅小像——可是彼时,我有私心,画那幅画只为讨你欢喜,只为叫你替我做事。我却怎么都没想到——你竟为了我,送了性命。所以我如何还敢再看那幅小像?”

    “于是我画了一幅新的给你啊。你地下有知,你瞧瞧,你

    喜不喜欢?”

    “你说你没有姓,你只有名。你说你叫花怜,却孤苦人世,无人怜。那我就多画些花儿去陪你,好不好?我无以祭你,惟愿——来世,花有人怜。”

    她抹一把眼泪,毅然起身。

    却还是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盖在了那幅画隆起的小小土丘之上。

    雨幕倾天而下,她抬眸仰望迷茫天际。

    “……而我,今生,再也不会画花儿。你一路好走,我们,来世再见。”。

    那日归来,淋了雨,上了心,兰芽便恹恹一病。直到回到了京师,重逢那片灿烂的艳阳天,才好转了些。

    司夜染便将回京的一切杂务都扛了下来:给皇上递奏本,将沿途之事奏报;又将从东海帮药山带回来的药材送进太医院……凡此种种,细碎而繁冗,他便都不叫她过手。

    她原本想继续回西苑去,却被司夜染不顾众人目光,当街横抱而起,带回了灵济宫,直进他的观鱼台。

    是兰芽要跟他拼命,他才在最后关头不得不妥协,在观鱼台门前转了个弯儿,送了她回听兰轩。

    司夜染将她放好,伸手探了她额头热度,亲自开了方子,嘱初礼亲自去抓药;继而出门来掩上房门,低低嘱咐双宝,不管这段时间来京里宫里出了什么事,就算天塌了,也不准打扰他家公子休养。

    双宝和三阳便都赶紧应下,送了司夜染出了大门,便连忙将大门关严、锁了。

    初礼亲自去抓了药,司夜染亲自给煎好了,方叫初礼给送过来。

    却没敢进屋,在外头问了声安,初礼便借故走了。

    双宝服侍兰芽吃了药,劝她再睡一会儿。兰芽便叹口气:“你这小子,怎么偷着摸着比我长得都高了!不行,我这就叫人把你脚底下削下去一片儿。你得继续比我矮。”

    双宝这才长舒了口气。他家公子看来没事儿。

    双宝便搁下药碗:“公子每回出门办了大差事回来,都要这么大病一场的。差事要紧,可是公子自己的身子就不要紧了么?公子就是这么着太奔波了,才没空长个儿。哪儿像奴侪啊,每天吃了就睡,可不净长个儿了么?”

    兰芽便笑了:“给我讲讲,这些日子来京里发生了什么好玩儿的事儿没?”

    双宝记着司夜染的话,忙一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这京城里,可安静了。”

    兰芽无言盯了他一眼,便也作罢,没有深问。

    双宝知道自己瞒不过公子去,便搜肠刮肚想了一件事儿:“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倒也不对的。不瞒公子,倭国使团要进京的时候儿,京城里的士子闹了好大一通。这里头为首的就是秦直碧秦公子。这一闹啊,秦公子现在可是名满京师了!”

    兰芽这才缓缓一笑:“嗯,我一路上就算着日子呢,觉着他该回来了。倒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早,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明儿就去看他!”。

    观鱼台里的气氛却没这么融和。

    初礼已经卯足了劲轻描淡写,可是那几件事却是怎么轻描淡写都难抹肃杀。

    梅影死了。

    李梦龙也死了。

    梅影据说是被贵妃赐死的,李梦龙则是被皇上亲口责令严查,在锦衣卫大狱里畏罪自尽的。

    还有……僖嫔终于得宠了,后宫里又是一番风云变幻。

    司夜染只静静听着,没多说话。末了才说:“吩咐下去,所有人一律不准在你家兰公子面前提起。不光宫里,还有宫外。有谁敢嚼舌根,本官便摘了他的舌头!”

    -

    【稍后第二更~】  

330。2别馆花深处(更2)

    兰芽这一晚竟然睡得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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