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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明宫妖冶,美人图-第78部分

小说: 明宫妖冶,美人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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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众人敢如此拿捏司夜染,来日那些人同样敢这样拿捏他长贵。更何况他外头没有司夜染那样的势力,他到时候的处境也许比司夜染还要惨。

    不行,他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他的为了自己,再另寻出路了。

    就在此时,背后忽然一声冷叱:“长贵,你方才私见仇夜雨,都说了些什么?!”

    长贵吓得一激灵!猛地回头,却见宫装丽人娉婷立在红墙斜阳下,满面寒霜。

    长贵舒了口气,却又提了口气。

    “梅影?你何时来的?!”

    -

    明天见~  

139癸水桃花

    长贵刹那之间的神色变化,原本不至于被看得清楚,可是梅影偏偏就是看清楚了。谁让他们本也是一同在昭德宫长大的呢?虽则长贵进宫来的时候,已是十几岁了,比梅影和司夜染都大了很多。但是好歹也还有当年尚且没心没肺时候相处的情分。

    只可惜,人长大了,便什么都变了。

    梅影却只当没瞧见,冷哼一声道:“你问我什么时候来的,是怕我尽数听全了你跟仇夜雨说的话吧!长贵,我倒要问问你,六哥哪里得罪过你,你为何要跟仇夜雨沆瀣一气,恨不得六哥死了?!妲”

    长贵没恼,却一声苦笑,仰头向天。朱红宫墙、辉煌金瓦之间,却飞过玄羽昏鸦去。

    长贵幽幽道:“梅影,你有没有觉得过这个世上真是不公平?宫门外那么多的男人,庸庸碌碌,心怀祸水的都可衣食无忧、子孙满堂;可是凭什么我就被净了身,这么零碎儿地在宫里给人当奴才?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曾问过我爹,我爹说,我这辈子倒是没做错什么。我问既然我没做错,可不可以饶了我,可不可以不送我进宫净身?可是我爹说,不行。我便抗争,我说我么做错事,我今生不该受这样的罪……我爹厉声说,那是我前世造下了孽,必须今生来还!”

    长贵转头望向梅影,苦涩地笑:“前世,好遥远啊。我看不见前世,我便没有话反驳我爹,所以终究还是被我爹给送进了蚕室……刀子师傅给我净身的时候,我疼得死去活来。养伤的那三个月里,每一天都是在鬼门关前打转,说不定随时就熬不过去了——那时候我就逼着自己想,想自己究竟前世造过什么孽,要今生遭这么大的罪来还?”

    “三个月后我熬过来了,顺利进了宫当了内侍。然后打熬着在娘娘跟前儿算是有了点头脸,我这才央人帮我在宫外打听家里的近况。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爹是卖了我——县里为讨好宫里,特寻眉清目秀的男孩子送进去伺候……于是选中了我。我爹一来不敢违抗官府,二来也凭借着我,谋得了一个胥吏的差事。”

    长贵苦笑出声:“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我前世造了孽,是我今生投错了胎。倘若我也能投胎在王侯将相家,我便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在宫里当奴才到死,到临死前将这一辈子拼死拼活攒下的钱财都送去给那刀子师傅,将我那根宝贝儿赎回来,才能囫囵个儿地入土……否则,死了都不能转世投胎!窀”

    有风吹过,长贵伸手抹了抹眼角:“在宫里伺候这些贵人主子们,看着满眼的繁华却没一样儿是属于自己的;伺候主子侍寝,看着他们在帐子里颠鸾倒凤,而自己却是个不男不女的残废!到老了、不中用了,便被扫地出门,或者是到庙里,或者就是在玄武门外的塌房里等死!——无依无靠,没着没落,死了的那天连个给戴孝摔盆儿的都没有!”

    长贵说到此处,又扭头向梅影望来,满眼的哀伤:“而你呢,梅影,你四岁入了宫,长到如今是不是连爹娘的相貌都忘干净了?你虽说能看似比我好些,至少还是囫囵的人,可是你却也与我一样,进了宫便一辈子都不可能被放出去的!”

    “看你这绮年玉貌,可是却也只能在宫墙里一天一天的枯萎了。而这后宫里,只能见着一个真正的男人,那就是皇上。所以这后宫里,所有的女人巴望的人也只有皇上!可是你们这些当宫女的,就算能熬到如你今天这个地位,却又怎么跟那些主子们去比?她们是皇上正经的嫔妃,却还有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上一面的,你们这些宫女就算再美貌又能怎样?”

    “再说后宫的主子们最恨的就是身边的宫女去勾。引皇上。于是极有姿色的,不是根本就到不了皇上眼前,更有的早就被自己宫里的主子私下使了暗刑,给幽闭了……”

    梅影先前一腔的火气,被长贵这一番话给说的点点散去。到最后,已然忍不住眼底含泪。

    她何尝没有过跟他一样的呼号:这辈子,她凭什么就是这个命?

    长贵通身的戾气也都散尽了,他抬步朝梅影缓缓走来,面上线条全变成柔软:“咱们这样的人在宫里,也只能彼此相依为命。人世凄苦,也只有咱们这样的人相互取暖。所以这宫里才会结成‘对食’,纵然历朝历代的主子都明令不准,可是这法子却也千百年来从未真正禁绝。幸好到了本朝,咱们皇上也体恤咱们,不再严禁对食……所以梅影,你我都得找个伴儿才好。”

    长贵说着,就来握梅影的手:“我答应你,只要有我一天在,我就一天保护你周全。”

    梅影惊得一颤,忙向后退去,如避蛇蝎一般狠劲甩脱。

    厉声低叱:“长贵,你想要干什么?!”

    长贵磔磔一笑:“躲什么呢?梅影,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对你这份心思。你不过一直都装不知道罢了。”

    宫墙夹道此时别无旁人,两带红墙在斜阳余晖里默默伸展,辉煌却已黯淡,层层叠叠的阴影将过道挤压得窄小,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梅影默默后退,脚后跟抵到了墙根儿上,慌乱之下只能伸手去推。

140虎子不要

    那晚她就这么反复想着娘亲和嫂嫂,望着眼前的桃红,掉了许多许多的眼泪。眼泪落在那抹绯红上,氤氲开去……

    她只是遗憾,当这一天终于来临,当她终于长成一个大姑娘的时候——娘亲、嫂嫂却都看不见了……

    而她此时,以这样不男不女的身份苟活于世,就算来了桃花癸水,又还能改变得了什么?

    想爱的人,已经没有资格再爱;想恨的人,却偏偏早已夺走了她最美好的一切……未来荒崖,无边岁月,她哪里还有当女人的资格?又如何,如同嫂嫂所说,谈婚论嫁,还有生儿育女?妲!

    那晚她哭着起身,亲手将床单洗了。可是店里的皂角和澡豆俱不济事,那抹绯红怎么也无法完全洗掉。大晚上的又无处去寻草木灰……她抱着褥单发傻,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自己抓了笔来,就着那点剩余的淡淡红色,画了一朵芍药在上头……翌日不等店家问起,自己倒是先编了个故事,说昨晚梦见国色天香,便一时兴起想要作画,奈何房间中没有宣纸,便画在了褥单上——若店家责怪,情愿以钱赔偿。

    那夜她能画一朵惟妙惟肖的花儿在上头,她却要亲手掐死活在自己身子里头的那朵花儿。

    她叫兰芽,也是花儿,却终究只有初生新芽,却永远都没有机会再等来含苞怒放。

    窀。

    回忆至此,她截住思绪,不让自己继续感伤下去。

    只走到窗边,开了窗,遥望窗外夜色。

    曾经,她选了这间房,就是因为这扇窗正对着南京教坊司所辖的揽月楼的方向——而彼时,慕容正端坐在揽月楼轻纱帘幕之后抚琴。

    并非求而不得,而是不敢求。于是只敢到他眼前坐坐,却不敢告知她来了;然后回到这里来,遥遥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孤拾酒杯。

    这间房所有存留的意义,都是她与慕容之间的回忆。

    她的心便忍不住狂跳起来——究竟那个在她走后便使了银子锁起这间房的人是谁?

    是他,是慕容,对不对!

    曾经几番番悄然命令自己僵死的心,这一刻忽地控制不住地又活了。兰芽情不自禁一把抱起褥单,绕着这屋子,无法自控地走了好几圈儿。终是压不住,心内的欢喜渐渐澎湃成狂喜。

    原来他也跟她一样,不忍丢掉这间房里的记忆,更——小心珍存起来。

    就算她已不敢奢望他,他却——并未放弃她。

    兰芽抱着褥单,蹲下,忍不住又泪湿桃花。

    有人敲门,节制的三声,不轻不重。

    兰芽急忙一抹眼泪,问道:“谁?”

    外头传来那店小二的嗓音:“公子,是属下。”

    兰芽便连忙将褥单扔回床榻,将帐子放下来遮住,这才起身去开门。

    店小二进来,谨慎地左右看过,方将房门关严。回身便是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兰公子!”

    兰芽平静下来,道:“起来吧。”

    小二却没起来,垂下头去哽咽了两声:“属下虽然在南京,却也听说了京师的情形。大人受困,灵济宫内讧……属下只恨自己不能脱了职守,否则一定要奔回京师陪大人一同受难!”

    兰芽心下一晃,眼眶便是一团滚烫:“我权代大人,谢谢你了。”

    小二垂首道:“属下岂敢!”

    兰芽坐下来,先道:“你竟然,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好歹她还改扮了装束呢,怎么店小二却一点都没迟疑?

    店小二听懂了,谨慎答道:“公子勿虑。公子的装束实则实难辨认,若是与公子不熟的人,定然不会认出。属下之所以能认出,一来是属下毕竟是大人手下的人,曾经受过大人亲自的调。教;二来,属下看的不是公子的面容和衣着,属下看的是公子的身量——公子身形娇小,在属下认识的人里独树一帜,于是属下自然便认出来了。”

    兰芽点头,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手指:“原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也是你伪装得好。我曾以为你既然是店小二,替大人办的差事也无非是打探消息,不会有太吃重的任务;现在才明白,大人那么重视南京,所以亲自安排在南京的人,哪个可能是小角色呢?所以你都能骗过我去,让我对你没有足够重视——可见你的能耐。”

    小二忙施礼:“属下岂敢。”

    兰芽欣慰地笑:“你别客气,我说的都是由衷的话,没半点溢美。你当得起。”

    店小二这才淡淡一笑,抱拳道:“属下多谢公子。”

    兰芽望向窗外。南京的冬日虽然比不得京师的寒冷,夜里却也有些阴湿之气,挡都挡不住。兰芽幽幽问:“……我上次随大人回京前,大人可否要你监视曾诚的宅子?”

    店小二想了想,毅然否认:“大人不曾吩咐。”

    “哦?”兰芽倒是大出意料:“他竟然没叫你监视那边?”

    他难道就当真这么放心将慕容自由自在地留在南京?

    店小二又想了想,望着兰芽的面色,缓缓道:“属下也曾有此担心。可是大人说,此事既然是兰公子一手安排的,那么兰公子便自有主张,不消属下等插手。”

    兰芽霍地扭过头去,不肯让店小二瞧见她的脸。

    少顷平静下来,才道:“……可是我现在却有事要你帮忙。慕容已经连续三天不在那宅子里,这还不算上我来南京之前——我想要知道他的下落。灵济宫在南京还有多少人?各自伪装成什么身份?你可否都告诉我知?”

    店小二蹙眉:“属下不敢不信公子,只是属下当真无法给公子答案。只因为大人办事一向谨慎,所有暗桩都是单线联系,我们彼此亦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兰芽咬唇:“那你素日与谁联系?”

    店小二又是一番犹豫,良久才说:“揽月楼的鸨儿娘。”

    兰芽听了,真真儿哑然失笑。当日她为慕容赎身,那鸨儿娘刻薄到了骨头里。彼时兰芽还以为那鸨儿娘是故意刁难灵济宫的人,此时想来那时她果然是“故意”,不过不是故意刁难她,而是故意做给人看,让外人,甚至是她,都绝想不到鸨儿娘竟也是灵济宫的人。

    兰芽不由得想,她当日在京师灵济宫中所认得的那些人,不过是冰山一角。而真正的“灵济宫人”,远播天下,有的可能是她永远无法知道的。

    于是灵济宫乱了,乱的不过只是那冰山一角;更为广大而隐形的灵济宫,则在江湖之远,依旧无声而缜密地运行着。

    不过——却也有可能,因为京师灵济宫的内乱,而使得江湖之远处,有些意志摇摆的人因之而发生变乱……

    她此时的心,便既欣慰又担忧,不知天平两端那边更有可能。

    她忧思了一晌,却见店小二盯着她,目光略有犹疑。

    兰芽便砰地一拍桌子:“你还有话瞒着我?”

    店小二噗通便跪下了:“属下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担心答非所问,反倒给了兰公子误导。”

    兰芽目光凌厉起来:“说!”

    店小二便忙说:“司大人虽没安排属下监视慕容,不过——属下却的确知道慕容的片段下落。”

    兰芽心上一热,急问:“他在哪里?”

    店小二目光转了转:“……他曾来过这里。有几个晚上,他一个人,闷声不想睡在这间房里。什么也不叫,只是睡一夜,天不亮就走了。”

    什么!

    兰芽心下狠狠一撞,伸手抠住桌沿儿,对抗自己心底轰然而起的甜蜜和疼痛。

    瞧见兰芽的反应,店小二暗自叹了口气。“属下之前不说,不是故意隐瞒不报。只因为那都只是慕容片时的下落,并不能解释慕容多日不在府中究竟都是去做了什么。属下不敢误导公子。”

    兰芽虚弱地摆了摆手:“你不用这么小心解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是看穿了我对慕容的情愫,你怕我因他的到来而模糊了重点,忘了警惕他白日里的作为。”

    店小二悄然舒一口气,抱拳道:“公子英明。”

    兰芽心下苦笑。从店小二的反应来看,原来她与司夜染、慕容之间的三角情愫,就连灵济宫外任的人都知晓了……而店小二的意思很明白,他是支持司夜染,而厌憎慕容的。

    兰芽点点头起身:“多谢你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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