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的董小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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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顺着祁璟目光远远望去,是一片极白雪原。
“我们现站地方叫做毓山,毓山绵延千里,只有此处一个关隘,称作毓关。三十年前,毓关之外才是我大魏和萨奚人边境,那道长城从太祖年间始修,中宗年间筑成……萨奚人长城之外安分了百年之久。这一片草原,都是我大魏土地,住是我大魏子民。
“三十年前,景宗昏庸无治,国运衰微,让萨奚人一举攻到毓关之下。毓关易守难攻,是一道天险,原本只要死守,萨奚人无可奈何。谁知景宗胆怯,竟然拱手将毓关内外十座城池拱手让给萨奚!
“我大魏百姓,男子沦为苦力,女子沦为娼妓,短短三十余年,却受萨奚人折辱!你固然怜惜阿古,难道就能不管那些人死活吗?”
祁璟神情激动,言辞铿锵有力,竟然说江月没有半分还嘴余地。
江月愣愣地望着远处无边无垠原野,心中酸涩之情,竟然渐渐淡了。
这是她第一次拥有这样辽阔视角,生平十九年,她生存空间不过是方寸之地排练场,日复一日地学着那些古老却辛苦表演动作,偶尔闲暇,翻看书籍也是不怎么鲜,不怎么有趣老书。
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起过一个民族兴衰荣辱,没有一个军人这样热血地与她讨论着人间大义。
江月突然明白,祁璟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他是瞒了自己,也用了手段骗了自己。他也有心虚,害怕自己质问和质疑,所以一开始,他并不准备让自己知道死人会是阿古。
可是他有他理由。
他用这世间大是大非,融化她心里那些小小善恶。
那样白茫茫雪地平和却有力地冲进江月眼里、心里,冲进她某一处不曾被人开辟过思维中,良久,她方将目光重地挪到了祁璟身上,“上一次巡城,有人偷袭,是不是因为我把路线告诉过阿古?”
祁璟这时才顾及到江月,脸色也又方才激昂变得有些惊怕……那个瘦小姑娘,饶是裹着大氅,仍不住发抖,眼泪流过地方又红又肿,原本细嫩肌肤竟是要被吹裂开一样。再低头……深雪没到了女孩儿小腿,难怪她会冷!
他真是糊涂!
她衣物本就单薄,他怎么可以带她来这样地方!
“跟我回去!”祁璟眉头紧皱,伸手便握住了江月。她冰冷手心贴着他,指尖因发冷而不住地颤抖。
祁璟真想一刀砍死自己!倘使她江月有个万一,他怎么向恩公交代!又怎么向自己……交代?
“将军,你告诉我,上次你受伤,究竟是不是因为我!”江月重被祁璟拥怀中,他让她把脸埋了自己怀里,不许她再抬起头。“将军你告诉我好不好!”
江月声音闷闷,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说给祁璟心听。
依旧一路疾驰,祁璟直返府衙。这一次,他连问也不问江月意思,打横将女人抱下马背,是用脚踢开了一道又一道门,“我去传军医来,你等着我。”
“将军!”饶是江月已经嘴唇发紫,脸色苍白,却仍是攥住了祁璟袖口,不依不饶地问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多嘴,才让阿古害了你?”
祁璟愣住,半晌,他终于卷起自己两手袖口,伸出臂去,“我根本没有受伤,你没有害任何人,是我识人不清,反而害了你。”
那日回来,江月便发起了高烧。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后背箭伤本就没有彻底痊愈,此时又被冻伤,这一烧,足足五天才退了下去。
她睡梦之中,情绪极差,不是来回翻滚挣扎,就是带着哭腔呓语。祁璟起先担忧,却又持礼,只能没日没夜地床边守候。有一日他实乏得厉害,便索性躺床边,昏昏睡了过去。
谁知这一觉不光他睡得安稳,连江月都没有再闹。两人头抵着头,面对着面,靠一处,虽然没有相拥,却依然亲昵。待祁璟醒来,方察觉江月梦,原来是因为她害怕。
后来两晚,祁璟便合衣而卧,单臂拥着江月,安抚着她紧绷心弦。
说来倒也奇怪,这样过了两夜,第二天一早,江月人也醒了,烧也退了,苍白如纸玉颜竟也生了几分红润之色。
祁璟欢喜之下,竟是忘记掩饰两人共眠事情。
大嘴巴陆阅山很便将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军营——
“哎,你听说了吗?那位董姑娘为了帮将军查出内奸,自己都受了伤!”
“受了什么伤?”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连军医大人都束手无策病,大将军搂着董姑娘睡了一觉,那姑娘病全好了……咱们将军真是厉害!”
而全然被蒙鼓里两个当事人,一个靠着床,摩挲着阿古给她留下那个玉韘,长久地发着呆,另一个,则放纵着心里不断滋长情愫,直到渐渐充斥了他整个心房,才发觉那种情,虽然危险,却也美妙。
第18章 出征
毓山之上,祁璟一边用剑劈开了前面挡路枯树,一边时不时回头看他身后江月走得可曾吃力。两人后面跟了陆阅山,和四个协力扛着一个棺材士兵。
待走到深丛之中,祁璟终于停了下来,“就这儿吧?”
话虽然是对着大家说,试探眼神却是落了江月身上。
江月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陆阅山忙挥手,“来来,挖地!”
祁璟拉着江月往后退了几步,靠一棵树上望着众人地上铲雪掘地。陆阅山指挥了几句,也跟着退了过来。始终保持沉默江月终于开了腔,“阿古……他死时候,一定很难过吧。”
陆阅山讪讪地一笑,“姑娘和将军走了没多久,阿古便去了……不过,他死前让我给姑娘带了句话。”
“什么?”
“他说,他送给姑娘东西,请姑娘不要丢掉。”
江月一怔,半晌,方十分艰难地挤出个笑容,“我不会,我怎么会呢?”
祁璟忍不住好奇,压低声音问道:“他送你什么了?”
江月面无殊色,平静地回答:“你见过,那件儿披风。”
祁璟不以为意,兀自颔首,没再打扰林中寂静和肃穆。
阿古棺椁葬了这座意义深远毓山之上,江月竭力抑仄着眼眶里打转湿润,往他坟上洒下了后一抔黄土,“阿古,谢谢。”
江月自己策马,跟着祁璟一行人回了夏州城中。虽然仍是正月,但因为大年初一那一天城外殊死之战,整个夏州城气氛都不算热烈。
祁璟放慢了马速,一路穿城而过。府衙门外早有人立着等他,祁璟跃下马背,将鞭子顺手一折,别入腰间,蹙眉问道:“有事?”
“禀将军,京里来了信!”那人两手奉上一个火漆封口牛皮纸包,祁璟只扫了一眼,不由大为变色。
江月觑及他表情,自然知晓自己不便多留,因而主动道:“将军先忙,我这便回后院了。”
祁璟神情忐忑,听到江月这一句话,不由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方点头。
陆阅山瞧了江月顺着回廊施施然离开,这才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祁璟一边拆开纸封,一边往大厅中去。待看完整封信,方喃喃地回答:“是恩公,他……他已经找了董大人旧日门下学生,叫我择日送江月过去。”
“啊?”陆阅山打量着祁璟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将军真要送董姑娘走?”
祁璟迅速地将信笺叠了几折揣入怀中,适才又悔又急神情全然散开,只剩下与过去一般无二从容,“恩公吩咐,我当然要听从。不过近战事吃紧,我也走不开,董姑娘素来矜贵,让别人送我放心不下……所以,等忙过了再议。”
他甚少会对属下做这么多解释,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起了几分急一样,语速越来越。陆阅山好像被祁璟吓到,站原地半晌不曾动弹。
谁知,祁璟凌厉眼风忽然扫来,直直地定了陆阅山脸上,“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请两位副将过来商议军情!”
陆阅山一颤,腰板儿立时挺直,抱拳称是。
入夜,江月将睡未睡时候,隐隐听到床帷外总是有翻身响动。她印象里祁璟睡眠是十分安稳,他一旦入眠,能一整晚不变一个姿势,怎么今日倒这么折腾?
江月睁开眼,悄悄坐起身,将床帷掀起了一个小角。
好巧不巧,正对上祁璟投来目光。
“将、将军……”江月索性把整个床帷都拉了开来,坐直身子,莞尔一笑,“这么晚还不睡?有心事?”
祁璟也没想到江月会“睡而复醒”,他这样仰着看她,窗牗中透进月色把女孩儿双眼照得清澈极了。像是春天里,漠水溪流,淙淙而过,平静却又力量地闯入人心。
“唔,想过几天攻毓关事情。”
他撒了谎。
其实是因为睡了两夜床,就很难享受冰冷而坚硬地板,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江月见祁璟面无困意,便索性盘腿坐好,认真问道:“不是说毓关凭借天险,地势高于山脉两侧,易守难攻吗?”
祁璟点了点头,“没错,正因如此,才是兵家必争之地……上次夏州城外一役,萨奚人遭我军重创,这是趁机攻打毓关好时机。不然天气回暖,春夏补给,再想遇到这样好机会就难了。”
江月托腮聆听,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神情。祁璟原以为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女孩儿还当真替他琢磨主意,于是情不自禁地逗她道:“怎么,女诸葛可有妙计?”
“妙计没有,有个登不上台面笨办法。”
祁璟大惊,他根本不曾想到江月竟然认真动了心思。“不论什么办法,你先说来听听。”
江月微微歪了脑袋,“放火烧关。”
其实若论江月学识,且轮不到她来给饱读兵书祁璟出主意,可是适才祁璟一句“女诸葛”,倒触类旁通让她想起了诸葛亮“草船借箭”。
草船借箭原是利用了风,毓关地山谷,刚好也有个可以利用天然风向——山谷风。山谷中白天刮古风,晚上刮山风,这原是现代人初中生便消知道道理,江月虽然三言两语向祁璟解释不清,却已把办法说了个大概。
他们可以夜间出兵,站山坡之上纵火烧向毓关。自然风会将火势逼入毓关之中,萨奚人必定会整夜灭火,兵困马乏。第二日一早,风向掉转,火势渐小,再由山谷趁虚攻入毓关,萨奚人必无招架之力。
祁璟听得眼睛渐渐发亮,忍不住拍腿称赞。“董大人之后果然博学,璟愧不如!”
江月心道一声幸亏,幸亏这夜里,他看不清自己有些发红脸。
“我这便去召集两军副将,商议对策……你先睡罢。”祁璟心中急切,登时已经取了衣物来穿,江月却因知他连着照顾了自己好几天,恐怕未得好眠,满心担忧地问:“当真这样急,现便要商量吗?”
“倒也不是,怎么?”
长久相处,祁璟怎样一番事业心,江月虽不全然清楚,却也能猜到七八,因而只得拿自己做了借口,三分羞,七分怯地解释:“我一个人,害怕。”
祁璟忽然一愣,已经披到身上衣服,却不想再穿。
他怎么能忘了之前她惊梦与忐忑,他又怎么舍得将她一个人扔下。
“那明日再说吧,你睡便是,我来陪你。”
江月见祁璟一本正经地坐了下来,即便屋子里,寒冬夜里也冷得可怕。江月第一次注意到,原来祁璟每天睡觉时都要盖整整两床被子才能抵御寒冷。
她心里一软,想到前两日祁璟相伴,也不曾对自己做过什么,当即便往后面挪了挪身子,拍了拍床上位置,“天太冷了,你上来睡吧。”
美人相邀,祁璟再自持,情动之下也受不住那诱惑。他近乎小心地躺到了床沿上,与江月保持了刚好距离。江月隐隐一笑,探过身子放好床帷,继而背朝床内,闭眼入梦。
元月初十夜里,大军出征。
祁璟一改往日作风,竟是后一个才赶到阵前。陆阅山勒马跟他身后,忍不住问道:“将军没把信事情告诉董姑娘?”
“没有。”祁璟答爽,驱马前行,神色凝重,“有什么事攻下毓关再议……此役不论用了什么办法,硬攻时候都是一场恶仗,你管好你兵,别做无谓牺牲。”
陆阅山抱拳称是,再不乱置一词。
一个时辰内,火光映天,远夏州城中江月都看到了那样滔天色彩。
她抿唇轻轻一笑,拢紧了衣襟,退回到房中。
“也不知道这一仗什么时候能结束。”她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绕过屏风,正欲解衣上榻。忽然,颈间一阵剧痛。
江月正要呼救,嘴上却被一只有力手捂住,然后……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醒醒,董江月!”江月被这名字吓得一个机灵,登时睁开双眼。“啊!!!”
“叫什么叫!”
“阿、阿古……?”
江月此时躺一个山洞之中,陡然见到一张离得又近、又大还又熟悉面孔,不由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隔开了一段距离,她终于看完整了那人五官,确然是与阿古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只是看起来年纪比阿古大了几岁,人也沧桑成熟,重要是,他有一双蓝色眼睛。
那人没什么多余表情,只是递出一只烤好兔子腿,“赶紧趁热吃了,咱们还得赶路。”
第19章 失踪
一个喷香扑鼻兔子腿,和一个蓝眼睛陌生人,江月再三衡量,终于抵抗住了生理需要,轻声问道:“你是……?”
“帖穆尔。”男人见江月神情,索性主动拉起她手,让她握住肉腿,然后转身往山洞口去,。“我是阿古大哥,你可以叫我帖穆尔,愿意随他叫一声大哥也可以。”
帖穆尔身形高大,两肩极宽,他站了山洞口处,竟可以挡住所有透进来光线,“填饱肚子就要走了,不知道魏人什么时候会来追,咱们要翻过毓山才行。”
他自说自话,江月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一面撕咬着手中兔肉。她只见帖穆尔动作熟练地熄灭火堆,把仍带着香气兔肉用一张牛皮纸抱紧,继而揣入怀中。他好像既不意自己心思,也全然没有伤害自己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