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骊歌--桃花朵朵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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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玉,我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现在可好?这次的随从官员名单上面并没有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做些什么?
我呆呆注视着远去的皇后御辇,心中感慨万千。
而皇后美丽的面容,还是在人群中引发了一阵议论。
“哇,那个就是皇后耶!”
“好漂亮哦!”
“她是卢家的女儿,咱们隋阳人呢!”
“哎,我觉得还可以吧。好看到是好看,只是苦着一张脸,皇上才不爱看呢!你看,皇上都和她分开乘坐御辇。”
“你别做妃子梦啦,就你这样的——”
“你说谁呢?!”
“别闹了!”罗艺琳站出来控制局面,“你们有这种精力做妃子梦,倒不如好好练习才艺,等到御前表演的时候卖力演出,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
她们见罗艺琳发这么大的火儿,都不说话了。
我有点奇怪:她们的确是花痴过头了,不过罗艺琳又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呢?这与她平日温婉秀丽的形象差距也太大了!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颇有风情的中年女子从御辇后面长长的随行队伍中婷婷袅袅地走出来,在罗艺琳跟前站定,眯着一双弯弯的笑眼说道:
“多年不见,艺琳你的脾气倒是见长啊!”
罗艺琳冷冷地回答:“多谢记挂,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的舞技有没有进步呢?”
“你——哼,别得意!”女子不屑地说道,“你的底牌大家心知肚明,劝你最好对我客气点,省得老娘我掀了你的老底,大家难堪。”
说完,这女子撞了罗艺琳的肩一下,嚣张地离开了。
后面的人群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哗,罗姐姐,那是谁,这么过分?”我问道。
“她是京城延政坊——也就是左教坊的前头人宇文妙丽,当年曾经和我争过‘净堂第一舞娘’之名。”罗艺琳答道。
“结果呢?”我追问。
“输给了我。”罗艺琳似乎不愿多谈,转身走开了。
我于是一边抱着对往事的好奇,一边兴致勃勃地等着看那个宇文妙丽的舞技有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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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随御辇的队伍和隋阳本地达官显贵都进场之后,我们隋阳教坊才入内。
一走进行宫的歌舞台,我顿时感觉到自己很渺小。
这个歌舞台的面积大概有八百米的运动场那么大,在台子那一端,坐着皇上皇后以及诸位大臣,因为距离太遥远,几乎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我只能辨认出皇上皇后以及我十分熟悉的如意,别人完全看不出谁是谁。
台子这边站着众多等候表演的歌舞伎。我站在这些人当中,似乎一下子有了安全感和归属感:瞧,这么多人和我一样,都是官办教坊的一员。
我对于自己教坊艺人的身份前所未有地有了一种归属感。下意识地深吸气,似乎有能量在我胸中蔓延开来。
“玉娘,别走神,”黎瑛瑛轻声提醒我,“一会儿前头人们上去表演节目,咱们要在下面为他们唱歌伴奏呢!”
“放心!”我微笑着回答。
第一个节目,是由京城和隋阳左右教坊的前头人共四人一起表演古曲《帝台春》。
这是一首节奏明快、曲调优美流畅的经典舞曲,动作相对较为简单,但是多人合跳很容易跳乱。
特别是净堂国的舞衣在四肢的布料上都有有很长的软纱,为的是给舞者的表演增添飘飘欲仙之感。
只是这么一来,表演群舞的时候就很容易踩到合作伙伴的长纱。如果只是将纱从舞衣上扯下来,还是小事;如果被长纱绊倒,摔在舞台上,就糗大了!
特别是《帝台春》的舞蹈有一个动作:舞者将右手的袖上所系的轻纱抛出,同时跃起,后优美地落在地上。
这个动作在群舞之时,需要舞者一个接一个地做出来,而后一个舞者要刚好落在前一个舞者的长纱上面,远处看来,就好象波浪起伏一般,错落别致。
然而落在长纱上面,非常容易滑倒。
我曾经向罗艺琳学习过这个著名的舞蹈,可是每次我跃起后落在她的长纱上,无一例外,均会以“老头钻被窝”的姿势滑倒,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这个舞蹈很考验舞者的基本功底、舞蹈技巧以及四肢协调能力,和跳飞天素女对于舞者的要求相去甚远,再加上我又是个半吊子,自然学得很差劲。
可是列位前头人就不同了。她们都是幼年便进入教坊,有些从父母辈甚至组父母辈起就是教坊艺人(这种其家犹在教坊的,叫做内人家),基本功扎实得惊人。
像这首《帝台春》,她们四个人虽然从前也合跳过,但是在今日之前,绝对没有任何排练的时间,一切全靠现场发挥。况且又是御前表演,会对演出者造成一定的压力,对舞者的心理素质要求很高。
我本来以为那个蛮横的宇文妙丽舞技不会怎样,谁知她的舞技和罗艺琳比起来,确实不相上下。
更别提,右教坊主工歌艺,可没想到两位左教坊的前头人的舞技和罗艺琳以及宇文妙丽相比,毫不逊色。
她们四个人在这种条件下,优美协调地完成着每一个动作。
这对我的自信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想到今天压轴的《素女飞天舞》,我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帝台春》终于完美结束表演,从皇上到各位官员们都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赏!”皇上很豪爽地开了口。
只见四个太监端来了四个精致的小盒子,分别放在我们四个教坊各自的队列最后面,只听他们拖着怪怪的腔调说道:“御赐延政坊、光宅坊、明义左右教坊前头人各黄金五十两。”
(注:延政坊为京城左教坊,光宅坊为京城右教坊,东都左右教坊都在明义坊之内。)
“谢皇上赏赐。”四位前头人躬身谢恩。
“臣以为,皇上赏得太多了!”突然一个身着华贵的棕黄色提案花丝绸的大臣站起来抗议。
“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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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延政坊、光宅坊、明义坊的设置,以及前头人、内人家的资料,都参考了唐代崔令钦所写的《教坊记》。《帝台春》这个曲牌也是《教坊记》中有记载的,不过《素女飞天舞》则纯属本人杜撰。
上部:当年初识 第四十八章 精彩不过《鹦鹉杯》
皇上的问话中隐含着一丝不快。
“那是谁?”我小声问瑛瑛。
“好象就是崇山王。”瑛瑛答道。
“你能看清他的脸?”我纳罕。
“看不清脸,”瑛瑛摇头,“不过当今天下,敢这么和皇上对着干的,除了崇山王,再没有别人了。”
原来他就是崇山王!我暗自感叹:果然既蛮横又霸道。
“臣以为,教坊艺人尽心竭力为陛下呈现出精彩的表演,本来就是他们应做的,做不好当罚,做好了也不值当赏赐。皇上您为了区区一支舞蹈就分别赏赐了她们黄金五十两,让那些忠心耿耿为国效力的大臣们情何以堪啊!”崇山王慷慨激昂地说道。
他的话里面找不出任何纰漏,怎么听都像是忠臣直言。
“哼,”瑛瑛一声冷笑,低声道,“他说得倒是好听,谁不知道他只是故意找皇上不痛快?崇山王口中所说的忠心耿耿的大臣都被他自己罗织各种罪名杀掉了,不然他现在能站在这里吗?!”
“看不出你很了解时局嘛!”
我的确没想到瑛瑛竟然很了解朝廷中的事。坊中一般的女子,大都是像吴婉霞那样,以习艺为主,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如意郎君,对朝廷里的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所以黎瑛瑛这种出尘的气质在本地女孩子中显得很特别。
“崇山王挟持天子、恶名远播,净堂之内有几人不知?只是我知道的比别人详细些罢了。”瑛瑛说道。
就在我想要继续和瑛瑛窃窃私语的时候,皇上反驳了崇山王。
“皇叔所言句句在理。其实朕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想彰显天子威严,让天下人都知道,令天子开颜会有什么好处。对于赏赐过高一事,皇叔也过虑了。既然连教坊艺人,朕都肯赏赐以数十两黄金,那么对待真正的国之栋梁,朕必定会更加大方,皇叔以为如何?”
这少年天子,倒有两下子,不像草包。
但是崇山王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可是陛下,此风一开——”
“皇上深谋远虑,令臣折服。陛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远见卓识,实乃我净堂之福。”卢伯晶高声说道。
此言一出,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后,不少人也纷纷附和。
崇山王毕竟没有公开造反,见此等情状,也只能不情不愿地默认了皇上的“英明”。
这场叔侄斗虽然尚算精彩,不过却远没有我想象中激烈。根据传闻,我一直把崇山王想象成会让皇上噤若寒蝉的奸恶之徒。可照今天的情形看来,他还是比较顾及君臣之礼的,没有公然僭越。也许先帝用三镇节度使来牵制崇山王,算是个明智的决定?
接下来的几个节目,有京城教坊所表演的歌舞和罗艺琳的独舞。
其中最受瞩目的还是罗艺琳的独舞《鹦鹉杯》。
这支舞也非常难,舞者穿着碧绿色的舞衣,就好似鹦鹉仙子一般,将头顶的水红色玛瑙杯子顶来转去,其间要保证杯子不掉落,而动作还必须灵动优美,难度堪比杂技。
每次罗艺琳将那只玛瑙杯子高高抛起的时候,我都感觉它会落下来……
“瑛瑛,你说那杯子会不会掉下来?”我小声问道。
“当然不会,《鹦鹉杯》可是咱们前头人最拿手的曲子,从未失手。那‘净堂第一舞娘’的名号,多半也是来自于此吧。”黎瑛瑛脸上满是钦佩。
呵,国中称第一,就算身在贱籍也会觉得荣耀吧?
突然,罗艺琳的那只红玛瑙杯子向着皇上和大臣们所坐的方向远远地抛了出去,飞出了罗艺琳完全不可能接到的距离。
“瑛瑛,那杯子——”我惊讶地拽了拽黎瑛瑛的衣袖。
黎瑛瑛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了,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原本的动作不应该这样的……”
只见那个杯子渐渐滑向崇山王的方向,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就算看不清舞台那边,我都能感到蔓延在皇上和群臣之间的紧张气氛。
难道这就是如意在今天密谋的行动?想到这里,我的心也突突直跳。
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身影突然飞了出来,如鹰啄食般以双手接住那只红玛瑙杯子,紧接着,一个漂亮的翻腾,若归来的信鸽般灵巧平稳地落在了君臣座席前的空地上。
全场为之惊叹。
“臣白继先接杯迟误,斗胆请罪。”这灰色身影手持红色玛瑙杯,跪下说道。
“好!”皇上一边喝彩,一边响亮地鼓掌,欣喜地称赞道,“爱卿这一飞身,精彩至极,何罪之有啊?”
“臣与罗前头人私自篡改舞谱,又令皇上与诸位大人受惊,自是有罪。”白继先坚持道。
“朕并非无道昏君、不分青红皂白乱冤枉人。《鹦鹉杯》这支舞,从小到大朕也看过太多遍了,如果你们仍旧照搬原有舞谱,反而会令朕觉得厌烦,”皇上说着,接过了白继先手中的红玛瑙杯子,一边看杯子,一边说道,“这杯子红而不艳、色润不腻,应属贡品,你们是从何得来?”
“回皇上,这杯子确系外藩贡品,乃是先帝观赏了妾身的《鹦鹉杯》之后,赏赐于我,命妾身今后都以此杯子跳《鹦鹉杯》。妾身不敢有违圣谕,以后凡跳《鹦鹉杯》,必用此杯。”罗艺琳回答。
“原来如此,”皇上赞许道,“朕早就听闻,罗前头人精研舞技,这么多年来不仅没有丝毫退步,反而日臻完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过你的《鹦鹉杯》,朕以为其他舞者的《鹦鹉杯》可以不用看了。”
皇上此言一出,其他教坊的艺人们纷纷叩拜,说道:“我等习艺不精,万分惶恐。”
我们教坊的人,也纷纷叩拜,嘴里都说:“皇上过誉,我等万分惶恐。”
老实说,我对这种装模作样的做法感到很无聊,并且厌恶。不过身在此地,行事太过另类不好混,只得老老实实跟着他们“惶恐”。
“行了行了,”皇上见到京城和东都的四个教坊纷纷“惶恐”,被这滑稽的场面逗乐了,“朕就是夸夸罗艺琳,你们用不着这样。一口一个‘惶恐’,朕是不高兴了还是怎么了……都平身吧。”
众人言:“不敢……”
“平身!”皇上喝道,“朕看节目就图个痛快,你们一天到晚‘惶恐’,让朕看什么呀?”
“遵旨。”众人平身。
哎,看来这少年天子还是挺叛逆的,也恶心这套虚伪的活计。
“罗艺琳,朕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皇上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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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杯》也是《教坊记》中有记载的曲牌,舞蹈动作等仍为本人杜撰。
上部:当年初识 第四十九章 舞台上的尔虞我诈
“皇上的要求,妾身定当照办。”罗艺琳干脆地回答。
“好!”皇上笑道,“自古以来人们都用赤胆忠心来形容忠臣,可见红色总是和赤诚之人联系在一起。如今朕看到这上好的红玛瑙杯子,就想到当今朝廷的第一忠臣——崇山王。”
“臣在。”崇山王闻言,起身应答。
“朕就用此贡杯赐酒于你,不知皇叔肯不肯喝?”皇上问道。
崇山王没有即刻回答,而现场的气氛也顿时紧张起来。
毕竟他们君臣之间极为不信任,互相都提防着对方。不过皇上当着这么多人赐酒,崇山王很难拒绝。
“皇叔似乎不相信朕?”皇上郁闷地说,“怪只怪外人妒恨我们叔侄关系亲密,故此多方捏造朕对皇叔不满的谣言,以至于皇叔如此防范于朕。”
“臣不敢,臣只是——觉得自己无德无能,故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