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良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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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健壮的他,居然成了个药罐子。真是让人恼怒……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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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染抱着孬孬离开竹屋,快速地朝家里走去。她的脚步很稳,呼吸也不急促,脸上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看起来很好,只是走的快了点,急了点。若是胸口的心跳声不那么剧烈的话,也许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刚刚不过是出现了一场幻觉,而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一如,那天一样……
但,就是这个“但”字,让外表镇定的她,此刻内心却是混乱如麻。她的脑子乱成一片,纠缠着扯不出线头,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就像是煮开的沸水那般“噗噗噗”地叫嚣个不停。她的手心里浸湿的汗让她感觉到指尖令人发颤的冰冷。
此刻,她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支撑着她继续向前走。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以‘他’这样的身份背景,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找她?不可能,他根本不会认得她!何况……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了。那么……刚刚那个人,难道不是‘他’?对哦,他很健康强壮的,又怎么会那么虚弱苍白……
还是……他发现了一切,所以……
不!刚刚他明明就一副不认得她的样子!是“他”告诉了他?
不!“他”答应过她绝对保密的……
那么……
这个疑问以及这个疑问背后的一切,让夏花染的脑袋和心脏像是要爆开来一般,只是,她习惯性地不想让人看到而已。所以即使她脚步如风,即使她心跳如擂,即使她混乱如麻,一路上遇到的乡亲们也都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依然是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依然是不自知地点头当做回应。
直到……
“染儿,染儿!你怎么了?”一个人拦住了依然脚步如飞的她,赶上来轻柔地箍住她的双肩,逼迫她停下了脚步。
她吓了一跳,看向来人,终于混乱中的意识稍稍恢复:“娘……”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眼前这个一身素色布衣,围着青色围裙,身材微微圆润,略带沧
桑的脸上满是淳朴关心的妇人,是她的娘。她正略带担忧地看着她,眼角的鱼尾纹皱起,慈爱的眸子里盛着关心。
“我……”好多好多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回去。
她多想告诉娘,那个人竟然在这里出现;她多想告诉娘,她多么害怕他的出现;她多想告诉娘,
她又想起了那些曾经的,恐怖的,血腥的……揪心的却也……甜甜的过去;她多想告诉娘,她……多么惊恐,多么失措,多么……胆战心惊。
可是……她说不出话。
她看了看四周,原来她不自知地回到家里了。于是,她放下怀里紧抱着的孬孬,抱住正担忧着她的娘,把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
“没事。娘,我没事。我只是……想你们了。”她不会撒娇,可是在唯一能看出她波澜不惊的表面下,真实情绪的娘亲面前,她总会感到,自己还是多年前那个单纯无忧的孩子,忍不住赖着最爱的娘亲。
尽管,眼前的妇人是她的义母,但,在她眼里,她如生母等同重要。
“傻孩子,别什么都憋在心里,来,我们进去吧,修儿啊,在找你了。”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惜,夏大娘没有逼问,只是慈爱的拍了拍夏花染的脑袋,牵起她往屋子里走去。
这个孩子啊,总是会让她感到心疼。不管有多大的痛楚或是难受,她表现出来的永远是云淡风轻还有高高筑起与外隔绝的强大戒备。就连是他们一家人,也花了一年的时间才终于真正走进了她的心里。
生修儿的那时,明明痛的脸色惨白,全身痉挛,牙龈都咬破了,她却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呼痛声,只是紧紧抓紧了床单,抓得指甲都插进了手心里。
让她看得差点掉泪。
这该是受过多少的苦楚折磨,才能练就这样非常人能做到的隐忍?
暗叹一声,夏大娘暗自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老天啊,不管从前如何,现在,让这个孩子从此快乐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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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携进了屋子,夏花染站都还没站稳呢,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屋里跌跌撞撞地朝她奔了出来。
“娘,娘……”白白胖胖的玲珑小人儿猛地冲进她的怀抱,小小脑袋在她的颈窝里狠狠蹭了几下才肯抬起头。
“娘,孬孬呢?……”小人儿嘟起红润小嘴巴,亮着白嫩的小脸,瞪着灿若黑色水晶的圆瞳,期
待地看着她。
“修儿……”看着怀里古灵精怪的小人儿,夏花染心里一软,思绪波动也瞬间缓下来。她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温柔地看着他;“孬孬在院里了哦。它贪玩去了,现在回来了。”
小家伙一听,顿时乐了,拍着双手两眼笑得弯弯:“谢谢娘!“
他就知道娘最厉害了!
夏花染瞧见儿子这可爱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泛起一片温暖,她笑着亲了亲小家伙,抱着小家伙在爹娘的示意下坐到饭桌前。
“姐,吃饭。”刚坐好,清瘦俊秀的少年端来了饭,放在她面前。
“好,一起吃。”夏花染侧过身子抿唇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又长高了呐!“
“咳,我不是小孩子了。”少年腼腆一笑,略带稚气的脸上微微一红。
“丫头啊,先把这个喝了,再吃饭。”慢悠悠地端着一个黑色的瓷碗走进来。,一身粗布衣裳,微白的头发整齐竖起,相貌平凡忠厚的中年男子从门槛跨进来。
“好,爹爹。”把怀里的宝贝儿子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夏花染起身接过每日必服的药喝下,汤药浓苦却让她突然无比安心。
看了看可爱漂亮的宝贝儿子,看了看虽然还带点稚气却无比懂事的云绿,看了看朴素慈祥的母亲,再看了看老实忠厚的爹爹。
他们是她现在拥有的全部,也是仅有的全部。
他们还有她,一家人,如今正在四方木桌上吃着平常的晚饭。
平淡,却最是温馨。
所以……无论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无论他有什么目的,她都不会让他破坏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喂儿子吃饭的动作一滞,夏花染眼里盛满了修儿纯真无暇的笑容,还有……一丝细微却无比柔韧的坚定。
她会捍卫她现在拥有的并且珍惜的。
无论任何代价。
**
晚饭过后,夜色已然微微有些苍茫。
夏家小宝贝夏离修习惯吃完晚饭就睡觉,天还没亮就起床。
夏花染坐在小床边,看着侧躺着的宝贝儿子听着她不成调的轻哼渐渐入睡。一手没有停止轻拍小家伙的背,一手抬起抚了抚小家伙白嫩的小脸蛋,夏花染眼里盛满了温柔和爱意。
这个孩子……是上天对她的赏赐。
而他的父亲……
那个男人,对,就是那个竹屋里的男人。
君不弃。
夏花染凝视着睡着的宝贝儿子,想起那个男人,不由得眼前一阵的恍然。抚摸着这孩子脸上与他微微有些相似的浓眉,挺鼻,她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她的宝贝生出的一张与他相似也与她相似的脸。
眼前的景色模糊,她晕晕眩眩的,又好像看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晚上,红浪翻滚之间,他柔软滚烫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发上、身上。他的肌肤贴着她,气息充满了她所有的感官。而她,在他身上,嘤嘤吟哦,反手环住他的背,承受着他。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眼里,而他的眼里一片迷蒙。
还有……
最后的最后,她面无表情却颤抖着手,喂没有意识的他吃下了忘生散的样子。
忘生散,食后可催眠食入者选择性的忘却任何一段时候关于任何人的记忆。
☆、第四章 说谎
第四章说谎
她没有给他任何的选择机会,便自作主张的将自己的一切从他的记忆里面抽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的一己私心会留下她犯罪的证据,但同时也是上天给她的赏赐——她的修儿。所以在这里看见他,她会那么害怕惊恐。
她多怕,他是发现了记起了什么,想起了她对他所做过的卑劣事情。
她多怕,他会发现修儿与他的关系,然后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她多怕,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水月镜花。
夏花染低垂着头,不由自主地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红色的锦囊,打开。
那里面,是两根打了结的头发。一根她的,一根他的。
她把它们打结,是她用整颗心换来的小小纪念。
只有两根头发而不是两束……
因为,这是她偷来的。
她低低叹了口气,心里像是缠了根剪不断的线,一圈一圈将她深埋的情绪拉扯出来,然后再密密地纠缠生长,让她的心里缠成了一团,攥住她的心脏,她的呼吸,她的所有感官。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他一次。她也从未想过,而他的出现,带给她的,不是欣喜,不是感慨,而是那么强烈的恐惧感。
这……是不是就是做贼心虚?
夏花染脑袋里突然窜过这句话,随即脑子里清明了一些,同时也有些微微的刺痛和苦涩。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悠远清吟的筝声。那旋律音符,高昂清悦,声如玉珠落盘,掷地有声,气势却似长虹贯日,气拔山河。
什么人 ?'…'!
夏花染眉眼一敛,眼底闪过孤疑。弄好儿子的被褥,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这安然村里的居民全是老老实实的农家人,整天就是做些农家活自给自足。就连村子里的夫子也只是一个落难秀才,会点文字诗词,会点简单的音乐,根本不可能有人弹得出这样高昂宏伟,气势雄壮的曲子!
快步走出自己和儿子的房间,夏花染一走进家里的小客厅,整个人便瞬间僵硬,脚步一顿,杵在了那里。
他……怎么会在她家?!
尽管自从重逢,她便一直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此刻这场景,依然来的太快,快得超出她的预想。脑子里紧绷的情绪一下子爆裂开来,夏花染脸色几不可见地一下子变得苍白,交握的双手变得冰冷。
那个男人,坐在她家的破旧小客厅里,手里抚着一把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高贵紫檀雕花凤尾琴。
爹爹不在,应该是正在草屋里收拾药材,娘正开心微笑着为他沏茶,而云绿,正坐在他身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见她走出来,大家都看向了她,夏大娘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僵硬的她:“染儿,这位是咱们村里新来的年轻人,君不弃。他以后也是我们邻里街坊了。他非常有文采,人也很好,见绿儿喜欢弹琴,不但教绿儿弹琴,竟然还亲自送来了自己的琴要借给绿儿练习呢。”
太过高兴激动的夏夫人没有注意到夏花染一闪而过的僵硬和苍白,但是随即感受到她指尖的凉意。
“染儿,你怎么了?怎么手这么凉?”夏花染双手的冰冷让夏夫人心头的喜悦冷却下来,她摸摸夏花染的额头,微微有点担忧。
莫不是旧伤复发了?
暗自深吸一口气,夏花染死命压下心里已经涌到喉咙口的惊慌失措,将云淡风轻的轻松自然硬生生的推出来挂在脸上,然后暗自运功将自己的脸色晕红。
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是来这里亲邻和睦的。终于心里的起伏缓缓变小,她反握住夏夫人的手摇了摇头:“娘,我没事。可能是夜晚冷了。”
“多注意点保暖,别受凉了。”夏夫人端详了半天,没看出夏花染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了心。
“嗯。”夏花染软了眉眼,点点头。
“夏姑娘,又见面了。你身体还好吧?”听闻这温文尔雅的声音,夏花染心里狠狠一抽,随即被她强自压下。
她转过身,对上他深不可见的眼,暗地里深吸口气,然后非常自然地点了点头:“君公子。白日里孬孬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语调平板,语音平顺,一点也听不出任何的波动。
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奇异,君不弃扬起斯文无害的笑容,挥了挥手:“无妨,夏姑娘已经赔偿不是?”
“姐,你和君大哥认识啊?”见此场景,夏云绿好奇地看向夏花染,眼中闪着开心。
夏大娘也是好奇地看向两人。
“见过一面,今天白日里是在君公子家里找到孬孬的。孬孬搞乱了君公子的家。”一言带过,没有多说,夏花染摸了摸夏云绿的脑袋。
还真是避他如蛇蝎呢,那么鸡飞狗跳的一个场面,她形容的可真是轻描淡写。眼眸一闪,君不弃举杯轻啜一口,似笑非笑道:“无妨,夏姑娘见我身子虚弱,【。。】已经留下一瓶药表示歉意了。我一个大男人,又岂会是小心眼之人。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夏花染听着心里越发的纠缠了,她只希望快点结束这段对话,让他快点走。但是娘都没有发话,她也不能出言赶人,真是有些纠结。
“那便多谢公子了。”她自然地别过头,不再看他。
“君大哥,我、我真的可以弹你这个琴吗?“一边的夏云绿突然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出声,期待地看着君不弃,眼里有着掩盖不住的渴望和惊喜。
君不弃心下暗叹,这女人情绪藏得也太好了,硬是让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过……既然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么……就准备好奉陪到底吧。
抿唇一笑,俊颜上的笑容那叫一个和蔼可亲,薄唇轻启:“当然可以,这琴放你这儿了,你可以随意弹,若是想学新曲子,就来竹屋找我。你很有天分,若多加练习,有朝一日,定能有所成的。慢慢来,毕竟……来日方长。”
最后一句话,不是看着夏花染说的,语气也没什么特别,笑容也非常的和蔼斯文。但是,夏花染就是莫名觉得这话好像是在对她说的,让她瞬间脊背发凉,心里揪紧。
“谢谢君大哥!“君不弃诚恳的话语让夏云绿和夏家大娘极为开心和感激。
“那绿儿就麻烦你了,不弃,真是谢谢你给了绿儿这么好的机会。这孩子啊……从小就喜欢音乐,只可惜咱们村子穷,请不起夫子……哎,如今……真是麻烦你了。”夏大娘说着有些感慨。
“不会,大娘您就别客气了,咱们以后可是邻里,这是应该的。”看着眼前人笑得灿烂啊无害啊,夏大娘那个感动啊。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不弃,方便问你是哪里人吗?你看起来不像是农家小伙子啊。“夏大娘心里